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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上的人病了多久了？」戚少商皱着眉，看这些镇民的脸色，实在不像瘟疫，一个个又咳又抖的。

    「没人记得啊！只知道老的、小的，身体较差的通通都发病了。」阿虎扶着一名老头子缓步走着。

    「那位大夫叫什麽？有说是什麽病吗？」戚少商好奇，一提起那个悬壶济世的好心大夫，镇民们不由得笑了起来，就像是上天派了个活菩蕯来解救他们。

    「大夫就叫大夫啊！问了好多次他的名字了，每次都笑笑的不答话，久了大家伙也就不问了。」阿虎回答，不时有其他镇民搭腔，说的不外乎就是那个大夫有多麽的好心肠，为人又有多麽的善良，十成十是老天派下凡来救苦救难的，戚少商三人听着都感到一阵好笑，又对这个大夫更加留心起来。

    「前头，前头就是药庐了！」阿虎指着不远处的竹屋，戚少商嗅着了四周飘散的药香。

    愈是走近，戚少商的心跳得愈快，大老远的他就瞧见有个人影在药庐前忙进忙出。一身藏青色长袍、消瘦的背影，还有那特异的步伐，就是一脚跨出後，另一脚再吃力的跟上，一步拖着一步慢慢的、坚定的踏着，等走得更近了，那人听见有镇民走来，便赶忙的迎了出来，不由得和戚少商他们四目相望，接着发起傻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穆鸠平，爆炭似的连话都懒得说就一枪剌出，一时间戚少商不知道自己该拦还是不该拦？拦他，凭什麽？不拦，为什麽？霍玉海的惊呼和镇民们的尖叫才将戚少商的魂魄给拉了回来，眼看着那枪就要捅穿顾惜朝时，他竟然就呆愣在那儿不知闪避，戚少商心中一凛，该死的，早不发、晚不发，顾惜朝的疯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犯起来。

    「老八住手！」戚少商终究是晚了点，那一枪早就前胸穿後背了。更让戚少商惊讶的是，一个人的眼神能转变得这麽快，顾惜朝从痴痴傻傻的模样，一瞬间转成阴狠毒辣，因为痛，反而让他立刻清醒过来。

    「穆鸠平！」认清了是谁伤了自己，顾惜朝那股怒意根本挡不住，右手砍断了丈八枪，左掌顺势推出，那排山倒海的怒意非把穆鸠平当场格杀不可。

    掌风重压袭来，首当其冲的正是穆鸠平，原以为避无可避，非死不可时，幸好旁边站着个九现神龙戚少商，看清了顾惜朝是真的动了杀意，片刻不犹豫的将穆鸠平拉往身後，接着再一掌扫出，这一掌他几乎使了全力，因为他知道，万不可对顾惜朝盛怒之下的这一掌心存侥幸。

    只不过戚少商又料错了一回，顾惜朝在看清了站在他眼前的人是谁後，不晓得哪个症头又犯了起来，硬是撤回了全部内力，惨的是，才撤回内力就已经气血翻腾眼冒金星的同时，戚少商的那一掌又到了，结果他等於硬挨了两人联手的一掌，撒下一篷血雨，像断线风筝般撞进屋里去。

    06

    戚少商那一掌拍出後，对上的竟是飘飘虚虚的一掌，心下不禁警铃大响，再看到顾惜朝像断线风筝般的被震进屋内後，骇然的立即扑进屋内，就看见顾惜朝倒在血泊里。

    「大当家！」穆鸠平和霍玉海深怕戚少商有什麽闪失的连忙跟进来，却让戚少商的眼神给吓住，霍玉海就算了，就连穆鸠平也从没见过戚少商这麽愤怒的神情，当年让人污陷通敌判国也不曾见他这麽气愤。

    「不要过来！」戚少商低声的吼了一句。伸手扶起顾惜朝，一颗心都凉了，经脉俱无？全无气息？这个千里追杀自己，从连云寨毁到京城，掀翻了大半个江湖的人，竟然就这样让自己一掌打死了？

    戚少商手抵着顾惜朝的背脊，内力源源不绝的传了过去，脑子里乱成一团，他该高兴的不是吗？顾惜朝死了，让自己亲手杀死了，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终於天从人愿的替连云寨、霹雳堂和毁诺城，以及无数、无数的冤魂报仇了。可为什麽他现在却是气愤的无处可发？这家伙就这样死了？他怎麽可以就这麽轻易的死了？戚少商催动内力，死命的护住顾惜朝的心脉，逼也要逼得他活过来。

    「大当家…他死…死了……。」霍玉海咽了咽口水小小声的提醒着，戚少商横了他一眼，可惜他的内力不如铁手，否则他肯定自己绝对会一面替顾惜朝疗伤、一面狠狠的骂那个脑袋不晓得装什麽东西的混帐。

    果然，上天似乎很给戚少商面子，顾惜朝猛然的吸了口气，咳出一大摊血，活是活回来了，但显然的还是无法自己运功，戚少商内力不敢轻易撤回。

    「人蔘，去找人蔘来让他吊命！」戚少商沉声命令着，应他的竟是屋内一名吓白了脸的小姑娘，恶狠狠的瞪了穆鸠平一眼後，立刻去翻箱倒柜。

    「这里的名贵药材不多，我只找到这麽一点……。」那个小姑娘生却却的将一小段人蔘递给戚少商，接过後戚少商差点没气得晕过去，这一屋子的人是存心跟他过不去吗？整段的人蔘拿给他干嘛？没那心神开口骂人，戚少商咬下一口後就着嘴喂了过去。

    「大当家……。」穆鸠平很尴尬的叫了一声，霍玉海和那个小姑娘看傻了眼，还真没料想到九现神龙是如此的不拘小节。

    「你最好保佑他死不了，否则我看你怎麽赔命给铁手……。」戚少商叹了口气，白了穆鸠平一眼。说实话，这麽紧张顾惜朝是生是死，到底是为什麽？戚少商还不任为自己气量大到可以为了铁手的承诺而放过顾惜朝，只是为什麽总是主动的饶过顾惜朝一死，这点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不过戚少商有他自己豁达的一面，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他，专心救人就算了！

    穆鸠平一听见铁手的名字，终於发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幸亏他人虽然鲁莽了点，但还不至於太笨，立即想到几乎拢断了北六省商行的常乐会，这里没有名贵药材，那里一定有，想也不多想的拉着霍玉海去搬救兵，一跨出药庐就对上了镇民们那不友善的眼神，是啊！自己差点把他们心目中的活菩蕯给送回西天，想想也可笑，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来到这里竟然成了活菩蕯？

    戚少商源源不绝的内力总算让顾惜朝悠悠的转醒，睁开眼就瞧见那个轰了自己一掌，脸色却不比自己好看多少的戚少商，嘲讽的笑意不禁挂了起来。

    「戚少商…你好……你好……。」才张开口就眼冒金星，一口气显然就快喘不回来。听见顾惜朝那讥讽的语气，想也不用多想也知道那些没说完的肯定不是什麽好听的话，戚少商扬扬手的打断他。

    「别说话！我没铁手那麽好内力！如果你自己无法运功疗伤我就得死在这里。」言下之意，戚少商是不打算放手了，源源不绝的将内力传过顾惜朝身上他自己也快吃不消了，只不过要他看着顾惜朝死又很不甘心，发起狠来大不了同归於尽。

    顾惜朝扬扬眉，他太明白戚少商了，知道他此刻铁定是玩真的，这个九现神龙有时使起性子来，很让人吃不消呐！要不是他这麽固执一次又一次的放过自己，恐怕自己早在地府里做了阎王好几回的女婿了。听话的闭上眼试着运功护着自己的心脉，没想到自己是如此的祸害，这样还死不掉？不经意的笑出声来。

    「笑什麽？」察觉到顾惜朝能自己运功，戚少商放开他。脸白成那样，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戚少商没好气的问着。

    「笑自己是祸害，怎样都死不掉！」顾惜朝很替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冤魂不值，如果知道是戚少商这麽拚命的救他，不晓得那些冤魂们会怎麽想？如果可以，他倒是真希望能到地府去看看那些人的嘴脸。

    「是啊！你最好是安份点！不是次次都有人救你的，老八的一枪加我的一掌，你顾公子就算再多准备几桶猪血、鸭血也不是够洒的。」戚少商站起身子，活动活动筋骨，又恢复了他英挺傲人的神龙丰采。

    07

    低着头专心的邭獐萃庹笾乃帲囊患保瑲庋獊y翻的又咳了起来。

    「小喜！小喜！」顾惜朝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不由得又吐了一大摊血，戚少商急得又抢上前来抵着他的背脊助他导气。「怎麽了？」原来小喜就是那个找到人蔘的小姑娘，小脸红红的奔到顾惜朝身前，看看戚少商、再看看顾惜朝，揪揪自己的裙摆，一时间也不晓得该怎麽样。

    「药…药……。」顾惜朝每说一句就咳一次，手指着药柜里摆着的药材，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骨让戚少商震断了，心下又是一阵气恼，为什麽遇到戚少商，吃亏的总是他？

    「药怎麽了？」小喜看了看药柜，愣头愣脑的问着，看着顾惜朝又咳又喘的还想指示，戚少商真是火冒三丈，这屋子里的人还当真是跟他过不去。

    「通通扔进去！还有你，不要再废话了！就这麽想断气吗？」戚少商挥了挥手，吼了小喜一句，吓得小姑娘抱了药材连忙飞奔出去，顾惜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戚大侠还真是英雄气慨啊……。」顾惜朝冷哼两声。

    「你少讽剌我两句就会浑身不自在吗？我还不晓得你真的这麽菩蕯心肠，这麽关心这里的镇民。」戚少商嘴上是这麽说着，心底没来由的就是很欢喜，知道顾惜朝一心学好总算证明自己没看走眼。

    「铁手没告诉过你我曾疯到以为自己是晚晴？」顾惜朝苦笑两声，低下头不再说话，那段日子也不晓得自己是怎麽吓人，发了狂的猛看医书，成天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也只有铁手才受得了他。

    「铁手呢？怎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听到顾惜朝失心疯犯病的日子，戚少商声音不由得放轻了些也温和了些。

    「天知道他在哪里……他只告诉我留在这里不准走……。」顾惜朝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回答，面对一个打又打不羸、跑又跑不掉的对手，除了忍他之外还能怎样？

    「你也有这一天啊？」戚少商看着顾惜朝那不甘心的神情，活像个孩子要不到糖又有气无处发的模样，又是一阵好笑，没想到他们两人竟能这样平淡的对话，就好像先前那一掌已将恩恩怨怨一笔勾消了，虽然事情当然没这麽便宜、也没那样简单，但心情无疑是轻松许多。

    「最该死的他还曾跟独孤伊人那个毒女混在一起过，想要毒死他根本是不可能。」顾惜朝似乎想起什麽般的咬牙切齿，戚少商惊讶的不知该怎麽答话，这家伙怎麽敢胆大妄为成这样？想毒死天上天下可能就这麽唯一一个会维护自己的人？

    「你该不会真的动手下毒了吧？」戚少商盯着顾惜朝追问，看见他扬扬眉的默认，算是重新认识眼前这个家伙了。看上去比两年前还要消瘦，脸色既差又跛了一条腿，不过那个胆子倒是比两年前还大哩！

    「你还真是个疯子，没救了……。」戚少商叹口气的摇摇头。两年後的顾惜朝，乍看之下斯文秀气更胜当年，似乎一折就断般的好欺负，可骨子里那股狠劲真是不减反增，铁手八成很後悔养了这麽头毒龙。

    「你戚大当家是第一天认识我吗？」顾惜朝笑了起来，戚少商有些傻眼，他笑起来倒真的很像追命，有股孩子气的天真，不过追命的笑容背後是什麽都没有，而顾惜朝的笑容背後九成九是一大堆阴谋。

    知道顾惜朝开始自行邭獐焸幔艺遥櫹С浑p飞扬的剑眉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戚大当家的，你究竟想找什麽？我这个破竹屋里没什麽金银财宝。」顾惜朝气恼的是，戚少商翻乱的东西好像没打算摆正一样，他可不想住在猪圈里。

    「金创药，老八那一枪扎的颇深，虽然血是止住了，但还是上点药安心些。」「扎的颇深？扎的颇深？都前胸穿後背了算哪门子的扎的颇深？要不是他老人家枪法差成那样，用不着你戚大当家那一掌，我这条贱命早没了！」一提起穆鸠平，顾惜朝恨得眼都冒出火光了，每回自己落难时，第一个跑出来羞辱自己的就是这个穆鸠平，他凭什麽？顾惜朝恨得双颊泛红，意外的挤出点血色来。

    「你最好别想找老八的麻烦……。」戚少商知道顾惜朝动了什麽念头，平静的警告着，顾惜朝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甘，复杂得让戚少商一时之间不知该怎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