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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凭良心啊！是谁找谁的麻烦？」顾惜朝冷笑着，戚少商叹口气，索性不再和他争辩，蹲到他身前，伸手就想解开他衣服。

    「你干嘛？」顾惜朝机警拍开戚少商的手，神情戒备。

    「替你上药啊！」戚少商理所当然但无力的答着，似乎面对顾惜朝，总是要耗掉他不少气力。

    「我自己动手。」顾惜朝伸手想抢过金创药，但戚少商退得极快，站在一旁很不解但又一付“我看你要怎麽自己动手”的模样。

    的确，顾惜朝现在是动一动就觉得自己全身快散开般的感觉，又气又恨，先是跛了一条腿，现在又断了一只手，他前辈子是杀了戚少商全家还是烧了他房子？这辈子是来还债的吗？怎麽次次遇到戚少商，占上风的永远不是自己？但要他示弱是绝对办不到，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戚少商僵在那里。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的互相瞪了一会儿，先软化的倒是戚少商，叹口气的蹲回顾惜朝身前。

    「听话一次，还是你想让所有人都看见你这狼狈的模样？」戚少商柔声的问着，果然，顾惜朝静了下来，随後就是一付肉在砧板任人施为的模样，戚少商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有这麽恐怖？用得着一付上刑场受死的德性？」「差不多了……。」

    08

    任由戚少商替自己上药，顾惜朝索性不再理会，自顾自的找了块布边咬边吃力的紮着自己的左手，反而是戚少商愣愣的久久没有动作，顾惜朝好奇的瞄了几眼，发现戚少商盯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发傻，这家伙该不会也犯了失心疯了吧？

    戚少商发愣的原因是，他从没想过顾惜朝身上的伤痕竟然如此之多，一直以来他就当顾惜朝是个文弱书生，就算恨他提着剑千里追杀自己，但面对面时，仍当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是见到他身上的伤痕时，才发觉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顾惜朝真是那个不折不扣凶残成性、满手血腥，掀翻了大半个江湖的男人。

    左肩上的伤是自己砍的，背上的伤是老八的杰作，还有大大小小不知名的伤疤不晓得顾惜朝是怎麽搞来的，戚少商不禁有些愕然，比起自己，顾惜朝才更像个在江湖中打滚，过着刀口里舔血的人，那张斯文秀气的脸蛋究竟骗了多少人？

    「痛不痛？」戚少商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问完了又觉得自己很多余。

    「捱过了就不痛了……。」顾惜朝先是一愣，随後淡淡的笑着回答。这世上有一种人，当他不想活的时候千万得成全他，否则他很快的就不想死了，而自己就是这种人，再苦、再痛，只要让他熬过去，他就不甘心死了，他就不相信老天还能怎麽对付他，他就不相信他的日子还能更惨，就是这股不甘心让他顾惜朝活到今日，只不过老天似乎比他想像的更有办法……。

    「戚少商，那个……。」顾惜朝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小布袋，戚少商认出了那是他从不离身用来放神哭小斧的小兜，拿到手里後没想像的沉，里头少了神哭小斧，多了几个瓷瓶。

    「神哭小斧让铁手收走了，他怕我疯起来会乱杀人……，瓶子里是诸葛神候给我安定宁神的药，疯病犯起来时可以吃的……。」像是读懂了戚少商的疑问，顾惜朝认命似的回答着，随後吞了两颗药，又再小兜里翻了翻，找出了一把响箭。

    「这又是什麽？」接过顾惜朝递给他的响箭，戚少商好奇的问着，他可不敢想像顾惜朝有那麽好兴致会去放白日烟花。

    「救命的烟花，铁手说我有难时可以用这个找到他，你那一掌真的快把我打死了……。」顾惜朝苦笑，他从没想过硬挨戚少商一掌会这麽痛，安定宁神的药效很快发作了，不一会儿顾惜朝便昏睡过去。

    看到顾惜朝说昏就昏，戚少商吓得慌了手脚，又不能留他一人在这里，万一睡着睡着死了怎麽办？可自己又不能留在这里，已经负了息红泪一次，再失信一次，只怕这回千里追杀自己的会是息大美女了。

    就在这时，穆鸠平与霍玉海驾着马车到了，说是韩云山请戚少商他们过去，常乐会有的是伤药可以医病，戚少商是第一次这麽感谢穆鸠平来的正是时候，把顾惜朝托给韩云山，再通知铁手到常乐会找人，那他戚少商就算对得起朋友了。

    韩云山和小如两人等在门边，虽然从穆鸠平那儿得知，好心大夫就是那个恶贯满盈的顾惜朝，不过说真的，他很难想像秀秀气气、斯斯文文的好心大夫会是那个杀得九现神龙如丧家之犬的顾惜朝。马车停好，戚少商抱着睡得很沉的顾惜朝跨进常乐会，韩云山发誓，他这辈子永远也别想猜透戚少商究竟是哪根神经不对了，竟然会败给这样一个看起来一捏就死的人，还败得如此狼狈。

    小如是个很可爱的女人，一面派人小心的安顿顾惜朝，毕竟这位好心大夫是她的救命恩人，另一面则团团转的张罗着戚少商他们留下休息，这样一闹也大半天过去了，戚少商三人便答应住下。

    当晚，小如便准备了一桌极丰盛的晚餐，又喜滋滋的跑去请顾惜朝，从韩云山那里才知道，常乐会自从老帮主死後，已经消沉了有一段时日了，小如喜爱热闹，难得今日一桌能坐满人吃晚餐，小如开心的倚在韩云山身旁，高兴的看着其他人品尝她亲手做的菜。

    「韩帮主真是好福气，韩夫人真是好手艺。」霍玉海是真心的赞美着，穆鸠平猛点头应和。

    「大夫不吃吗？」看顾惜朝不打算动筷子，小如担忧的问着。

    「不吃了……我现在是吃什麽吐什麽……。」顾惜朝说的是实话，戚少商那一掌比他想得还厉害，他现在整个人还再晕。

    「啊！对了！这个还请戚大侠代为送给息城主。」小如吃力的捧了个沉甸甸的木盒给戚少商，穆鸠平抢先一步接过去。

    「这是什麽？」众人好奇的望着韩云山，後者也不明白的耸耸肩，只见小如顽皮的眨眨眼，小女孩的神态让人好气好笑。

    突然间顾惜朝脸色一沉，戚少商惊觉的连忙闭气，只见韩云山、穆鸠平一个个的僵在那里脸色难看，丝毫没有武功的小如更是晕了过去。

    「韩帮主得罪了什麽人？」顾惜朝沉声问着，这阴阴冷冷的幽香来头绝对不简单，韩云山茫然的摇摇头，他全然提不起劲的只能摊在那里，屋子里只剩下戚少商和顾惜朝两人算得上神智清醒。

    「九现神龙不愧是九现神龙，千年香竟然对付不了你哩！」来的是个女人，怎麽进来的都没人知道，轻飘飘的像个幽魂似的。

    戚少商感到双颊一阵火烫，他没那麽好本领察觉到这什麽鬼千年香，只不过太注意顾惜朝的脸色，一见到他神色不对就明白出事了，至於顾惜朝，这两年来他等若泡在药罐子里，再诡异的气味也逃不过他的鼻子。

    「别担心，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只不过丢了件东西。」那个女人笑了笑，看上去很天真，骨子里却阴阴冷冷的，说不出年纪、也形容不出她的五官，可以被归类成美女，却偏偏又不知道她美在哪里？

    那女人倒是很乾脆，飘飘忽忽的闯进屋子里，又飘飘忽忽的出现在戚少商眼前，时而皱眉、时而自言自语，随後又飘飘忽忽的不见了？戚少商吓出一身冷汗，他还没见过有人轻功高过追命的，这才是真正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09

    那个女人离开後幽香淡了点，不过情况倒没什麽好转，顾惜朝是眼前一阵发黑的只能坐下休息，而韩云山他们更惨，一乾二脆的全都昏了过去，只剩下戚少商一人还能独自力撑。认命的将人一个个拖进房去，戚少商愈想愈觉得自己苦命，怎麽到哪儿都有惹不完的麻烦？老天爷是不是真的看他那麽不顺眼？

    总算把重得跟什麽似的穆鸠平拖进屋内後，只剩顾惜朝一人，把他拎进房後就算大功告成了！不过老天真的跟他有仇似的，回到大厅里就见到顾惜朝僵在那儿跟十来个黑衣人大眼瞪小眼……。

    「你的仇家？」戚少商索性坐了下来，替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顾惜朝冷着一张脸摇摇头，戚少商不由得皱起浓眉。

    「九现神龙戚少商？」发话的不晓得是哪个黑衣人，反正蒙着脸全都一个样。

    「没想到我的名头这麽响亮啊！」戚少商微笑着，得意的看了看顾惜朝，後者也回给他一个笑脸，美虽美矣，不过尽是嘲讽神情。是很响亮啊！让他杀得像只丧家犬般，一路从连云寨逃到京城去。

    「你到这里干嘛？」又不晓得是哪个黑衣人发问了，戚少商突然觉得很有意思，这些专干杀人越货的恶棍怎麽全都一个样？反倒是顾惜朝大方乾脆的多了。

    「我说我路过这儿你信不信？」戚少商好笑的答着，当初自己算得上是多管闲事接了那柄逆水寒剑後才惹得自己一身腥，如今好像不多管闲事还是会惹得自己一身腥，只希望这次别再连累一堆朋友了！看了看身旁的顾惜朝，如果顾惜朝也被自己拖下混水，那才有趣哩！

    「那还是得罪了！」黑衣人全都亮出了长剑，戚少商摇摇头，那刚刚不是白问了？

    「猜猜，他们会不会因为我跟你是死敌而不跟我动手？」一旁的顾惜朝没来由的问了一句，戚少商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

    「看来当你戚少商的敌人远比当朋友轻松的多。」顾惜朝像是很替自己惋惜般说着，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当戚少商的敌人，千里追杀他还能活得好好的，没想到才跟他在一起一天不到，马上就有可能送掉小命，想想很替自己不值。

    「顾惜朝，你信不信我？」戚少商突然脸色一变，沉声问着，顾惜朝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信我，就站在那里不要动！」戚少商看了顾惜朝一眼，那惨白的脸色是人都知道他只是强撑的站在那而已，别说动手了，多挪一步他都有可能倒下去。

    顾惜朝也只是看了戚少商一眼，便不多话的退了一步，很简单、很明白，他把命交给戚少商了，就只是那一步，就足以让戚少商勾起一抹豪情又自信的微笑。

    「九现神龙，你强归强，但想以一抵十却未免太托大了！」已经懒得理是哪个黑衣人说话了，戚少商冷笑的拔出逆水寒，剑气逼人。

    「我不想死就没人能杀得死我！」戚少商长剑一指，那十名黑衣人不禁心中一凛，九现神龙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光是那一指便让人生出不敢与之敌对的气势来。

    「他说的倒是真的，只要逆水寒还在他手里，谁也别想杀死他！」顾惜朝颇感慨的劝说着，黑衣人望着戚少商及逆水寒，不禁又退了一步。

    退，戚少商等的就是那一步，没人想得到他竟能快成那样，一出手就劈翻了三个人，其他几个黑衣人回过时後，来不及结成阵势又让他剌倒两个，不过那些黑衣人还真是不能小看，随後立即结成阵势，将戚少商及顾惜朝团团围住，只不过不论他们怎麽攻，始终不能突破戚少商的剑网，更别说想伤到顾惜朝了。

    斗了一会儿，站在剑网正中的顾惜朝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很好看、笑声很动听、笑意很迷人。

    「我劝你们还是离开吧！你们到现在还不死，只不过是戚少商的老毛病又犯了，没事就爱扮大侠，讲什麽仁义道德，不过……劝了还是白劝……你们还是得死……。」顾惜朝冷冷的盯着那些黑衣人，这时才惊觉他的脸色不如先前的那麽惨白了。

    「他不杀你们，我杀。」就这麽简单的一句话，黑衣人如跌入冰窖里，戚少商是谁，戚少商的死敌又是谁，武林中还有什麽人不清楚？紧盯着顾惜朝伸进小兜里的手，有谁敢硬接他的神哭小斧？

    「顾惜朝！」戚少商低吼了一声，像是想阻止他杀人，不过倒是迟了些，黑衣人退得比他还快，而神哭小斧？连个鬼影也没见到……。顾惜朝和戚少商对看了一眼，终於撑不住的跌坐在地上放肆的笑了起来。

    「早知道他们这麽怕你，你就该早点吓唬吓唬他们，我也用不着这麽拚命了！」若是在平日，戚少商是铁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不过先前强行为顾惜朝疗伤，现在他也晕头转向的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