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剑三 羊花 藏唐] 作者:夜无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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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任务?”裴台月随意接道。
“唐指挥亲自批了你的假,说你另有要务在身,这姑苏陈家,就让我和阿唐一起过去,”叶天赐冲他挤眉弄眼,“你这一趟走得可真值,拐了个媳妇不说,还得了这么长的休沐……也不知道我这回去姑苏,能不能遇上几个红颜知己——诶哟!”
旁边的唐非用手肘狠狠在他肋间顶了一下,叶天赐顿时一声惨叫,眼泪汪汪地望着他。裴台月却有点惊讶,道:“为何……?”
陈家宝藏之事,早在一个月前就传了出来,以讹传讹,在武林之中闹得沸沸扬扬。这其中必定有人推动,或许还有什么阴谋。但对于这“宝藏”本身,裴台月却是并不怎么相信的。毕竟陈家血案已过去了十九年之久,早已是公认的一桩悬案,就算有人真的查出了什么线索,也不该这般轻易便闹得满城皆知。
是以,先前唐如晦派他前去探查此事,裴台月只以为是对方故意将自己支开。到底大潮之日是十月十五,七月中就把人打发走,怎么算都太早了点。况且裴台月才不相信唐如晦真的对这份不知真假的“宝藏”这般上心,再加上那个个“顺路”的唐非,明摆着就是对方安插的眼线。
只是现他既已交了“投名状”,唐如晦却继续派了叶天赐与唐非前去姑苏,裴台月反倒不确定了起来。
他那话没有说完,叶天赐却也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只摇摇头道:“唐指挥是真的想要那份宝藏的,”他的脸上有了几分哂笑的意味,“你可别说你信了那传闻,这让人惦记了整整二十年的宝贝,真的只是几块玄晶瑰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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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胡月阁,洛阳小南楼”,说得便是这中州最著名的两家酒楼。三楼最好的一间雅阁里,四人相对而坐,当中的小桌上摆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淡青色瓷瓶,里面插着一支千丝菊。
与胡月阁的“风月白”一样,小南楼也有名酿“醉千秋”,闻起来带着寻常果酒的甜味,却是最烈的美酒之一。只可惜他们一行四人,楚楼风身上有伤不能喝酒,裴台月素来不沾这些,而唐非上回被他激得硬灌了一盏后,这次死活也不碰了——一来二去,就只剩下叶天赐一个人自斟自饮。
四人各自都有各自的心事,这一顿践行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沉闷,待到分别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
叶天赐的酒量并不算小,然而五六壶的醉千秋灌下去,此刻无疑已经醉了,脚步轻飘飘的。唐非怕他摔倒,上前一步把人扶住,叶天赐扭过头来看了看他,一双眸子澄澈如水,竟让少年慑了一慑。
寻常人喝多了酒,往往醉眼朦胧、满嘴胡话。然而叶天赐却不,他喝得越多就越沉默,在那瞳孔深处的锐冽闪光,竟比那月色还亮。
“叶……天赐?”
唐非不确定地唤了一声,谁知对方竟然推开了他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铮”得一声抽出了背后的千叶长生剑!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叶天赐曼声长吟,左手二指滑过长剑的剑脊上一划,灿烂的金色光芒便从他的指尖迸射开去!
他平日里虽然总是老不正经,却也算有礼有节,这般出格还是第一次。所幸此处是接近城边沧澜池的位置,行人并不算多,没什么人能看到他这副状貌。明月高悬,漫天星光,锦袍长发的年轻公子单手执剑,弹铗而歌:“……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长剑铮铮而鸣,气势如虹,无数银杏叶的虚影倏然显现,又倏然消失,宛若万千风起,落木萧萧,粲然金光刺破周身的黑暗。
这一通剑舞下来,他那高高竖起的马尾有些散乱,他自己亦觉察到了,干脆一把扯断发带,甩在脚边。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歌声苍凉枯涩,显得悲哀又冷冽。叶天赐一招舞罢,却并不将剑收回,反而藉那一刺而出的惯性,向前跃去!
他的脚下便是澜沧池,唐非下意识地飞掠过去,却只碰到了他的一片衣袖。叶天赐踏入水中,足尖轻点,不过三两涟漪微微轻颤,竟是如履平地!
这正是藏剑山庄浮萍万里的轻功,叶天赐洒然转身,招式越来越快,几乎化作一道金色长练,带起衣袂翩跹。那与其说是剑舞,不如说是剑招——然而这剑招却又没有任何套路,一招一式却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仿佛与他的整个人融为一体,古朴稚拙,大巧不工。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这人平素都是君子如风的模样,一双桃花眼煞是勾人,笑起来时眉目弯弯。如同他身后负着的华丽长剑,铭饰优雅而精致,仿佛静默的装饰品。
——一旦出鞘,便是三尺秋水,百炼成钢。
澜沧池黝黑的池水倒映着漫天璀璨,锦衣散发的公子手执长剑,足不染尘,踏歌而行:“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他朗声长笑,半是压抑半是张狂,唐非怔怔地看着,一时竟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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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偏巧他们第二日就要上路。叶天赐隐隐约约还记得点昨晚的事,也有些赧然,昏昏沉沉地就把自己扔上马车,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道:“那个……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唐非一愣:“什么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叶天赐嘿嘿一笑,不知为何竟然显得有点猥琐,唐非看着他这副表情,突然福至心灵,一张脸“刷”得红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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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五六日的功夫,两人就到了姑苏。此时临近中秋,城中到处都挂着圆圆的月灯,上面绘着白兔仙子的图样。街道两边的桂花已经尽数开了,金黄的小花星星点点,满城都是馨然的芬芳。
只是,在这貌似静谧的城中,涌入了许多不速之客。无论是身着布衣、牵着灰马的刀客,还是一袭劲装、呼朋结伴的英武少年,亦或是满身珠光宝气、排场甚大的妖娆女子……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一个,那便是姑苏城南废弃已久的陈家老宅,与那条通向入海口中的密道。
两人进城的时候正是傍晚,几个卫兵蹲在门边吃饭,手中长戟随意地搭在墙上。叶天赐跳下马车,上前拱手一礼,开口说得却是一串吴侬软语。
那卫兵听得一怔,擦擦嘴嘟囔了一句。叶天赐笑眯眯地塞了一串钱在他手里,卫兵顿时咧嘴一笑,说了句什么。然而叶天赐却反而黑了一张脸,作势要把那钱拿回来,卫兵方才伸手一指,比比划划地跟他讲了半天。
叶天赐点头谢过,跳上马车,旁边唐非已经凑了过来,好奇道:“你刚刚跟他说得都是什么?”
“我问他,这城中最好的客栈怎么走?然后他回答我说,这城中所有的客栈都住满喽!”叶天赐挤眉弄眼地学着那人的口气,“我说没关系,小哥您只要给我指了就好!谁知他说,我这城下还有个马槽,要不你二位就来凑合凑合?”
唐非听得一乐。叶天赐虽然不讲什么排场,却毕竟是藏剑山庄出来的公子,平素吃穿用度都是最好。那句话虽然是个玩笑,也未免太不长眼色了些。
客栈门口的院子里停满了马车,看来方才的卫兵并没有说谎。二人刚刚踏进大堂,就有伙计迎了上来,却是一张苦脸:“客官,我们这已经住满了人,您要是吃个饭还有地方,住是真没房间了!”
叶天赐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牌子递了上去:“给你掌柜的,就说藏剑山庄,我姓叶。”
片刻之后,那伙计已经换了脸色,将牌子双手递回,殷勤道:“两间上房,一直为您二位留着的!”
还没待叶天赐答话,就听见旁边一个沙哑声音道:“我说,为什么他来住店,就有房间,我们这等了好几天的,却还没轮上?你们这到底还做不做生意?”
说话得是个又高又瘦的男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袍子,一张脸焦黄焦黄,看起来有些瘆人。唐非不由扣紧了指尖的孔雀翎,却听见叶天赐笑道:“这房间我等了好几个月,怎就不能比你早?”
那高瘦男人冷哼一声:“几个月前这儿怕是还没住满人,小公子你甭仗着自己是藏剑山庄里来的,就睁着眼说瞎话!”
这话一出,旁边看热闹的几个人也哄然附和起来。他们大多数也是这几日才来到姑苏,无奈所有的客栈都是满员,只好在大堂或是旁边的农舍里凑合着过。虽然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许多也都餐风露宿惯了,然而毕竟离十月十五还有很长时间,找不到住处总归麻烦。因此眼下看到叶天赐一来就有房间,难免不平衡,也就跟着闹了起来。
眼看那伙计快压不住了,柜台那边的掌柜连忙跑来,搓着手赔笑道:“这两间上房,是七月初就给公子留好了的,房费一文都没少,可还真是比大伙都来得早些!”
“……他说的是真的?”
唐非目瞪口呆。
“是啊,”叶天赐十分得意,“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有远见?
“藏剑山庄的钱,可真好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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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三.姑苏
二三.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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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郊。
一家破败的屋子中,用稻草与布单草草地搭起了几张床铺,正中间烧着一个火盆,里面烧着木柴,发出呛鼻的味道。这原先是家卖油饼的小店,就算废弃已久,房间里也弥漫着那种劣质豆油的腥气,地板上黝黑发亮,踩上去像是要把鞋底黏住。白天那个暗红色袍子的高瘦男人盘膝坐在一张草榻上,闭目养神。深秋的冷风从关不严的门缝里吹了进来,将那火堆吹得明明灭灭,屋中人的影子被投射在墙上,也跟着扭曲起来,宛若恶鬼。
“爹,我们真的要在这地方待到十月?”
说话的人看起来还是个少年,看起来满面不情愿。那高瘦男人闻言抬了抬眼皮,道:“否则呢?等到下一个二十年?”
那人“哼”了一声,显得十分不屑,道:“都过了这么久了,谁还知道找不找得到?”
“啪!”
却是那高瘦的男人将膝上的长刀拍上草榻,少年顿时一缩脖子,再不敢吭声。就这样沉默了许久,才听见自家父亲长长叹了口气,道:“十九年前,为了对付陈氏一脉,我们五家死伤惨重,又怎能——噤声!”
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姿势也由盘膝改为跪坐。窗外,一朵乌云遮住月亮,天地都暗了下去。
屋中的另外几人也都悄无声息地从草榻上爬了起来,半掩着的破门外,一个轻而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长刀无声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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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半日的时间,前天晚上城郊的那一场凶案就传遍了整个姑苏城。
因为死得那人恰巧在前一天与叶天赐起了点争执,所以差役还把他与唐非二人带去公堂查问了一番。傍晚,两个人回到客栈,才刚一踏进门,便感觉自己成了整间大堂中所有目光的焦点。唐非是刺客出身,非常不习惯这样众目睽睽地场合,叶天赐不动声色地踏前半步,将唐非护在了身后,笑道:“在外面被扣了一天,各位就是有什么想问,也得等我俩先吃饱饭吧?”
说罢,他便迎着众人的目光,大喇喇地走到大堂正中的一处桌旁坐下,又同样大喇喇地吩咐伙计上几个拿手好菜,这才抬了头道:“我二人昨天才抵达姑苏,个中情况也不比众位知晓得更清楚。只是大家既然都是要走同一条道去寻宝,那便最好坦诚相待,是不是?”
邻桌一个宝蓝衣衫的年轻人闻言,击了击掌,笑道:“公子都这般说了,那我等也不好再装糊涂,干脆直接问了——死在城郊的五个人,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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