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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剑三 羊花 藏唐] 作者:夜无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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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强强 游戏网游

  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迎面斩落。
  如同一束月光毫无阻碍地穿透狂风,在那一瞬间,他手中的长剑刺破了楚楼风周身完美的圆,带着无可阻挡的十万风雷,轰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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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口的疼痛也在刹那间爆发,楚楼风喷出一口血来,只觉得浑身经络都被寸寸碾碎。被他强行压抑住的蛊虫终于在此时此刻发作,眼见长剑兜头斩下,却使不出任何防御的招式!
  他闭目待死,却只听见耳畔风声呼啸。
  尘埃落定,万千雪片簌簌而下,落满两人的长发衣襟,宛若白头。
  他与他相对而立,三尺长剑点上他指间红梅,轻盈得像是一个吻。
  那朵梅花轻轻一颤,从枝头滑落,飘飘悠悠地落在楚楼风脚下的雪中。随后,整个枝条霎时崩碎,化作齑粉。
  ——裴台月竟没有伤他。
  那雷霆万钧的一击,居然只是举重若轻地落在了他手中的红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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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道长……为什么……不……杀……”
  楚楼风不可置信地喃喃,踉跄一步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的感觉,浑身疼痛彻骨,所有气力都像被蒸发掉一样消失殆尽。丹田之中空空如也,
  那时他几乎毁了周身经络,在万花谷中调养了整整一年,这辈子都没办法再使离经易道。那么这次呢,已经打碎过一次的瓶子再次被砸成碎片,他这身武功,怕是要彻底废了。
  大片大片赤红的血色自他口中涌出,染红了身下的雪地,然而楚楼风依旧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在地。
  心口的疼痛并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终于,他再也没有力气,只能伏在雪里喘着,因为疼痛而一片模糊的视线里,是那人道袍雪白的袍角,依旧一尘不染。
  “我怎么舍得你死,”裴台月走到他身旁,轻声开口,甚至还带着一丝温柔,“我还当你兄弟二人关系不好,却没想到,你居然为了他,连命也不顾?“
  他轻哼一声:“还是说……关心则乱?”
  楚楼风悚然一惊,只觉得遍体生寒:“裴道长……”
  “如此兄弟情深,当真令人欣羡,”裴台月轻轻扬起唇角,勾起一个凛冽至极的微笑,“却不知你那好大哥,会不会也像你一样,关心则乱?”
  “不要……!”
  楚楼风大惊之下,竟是又吐出一口血来。裴台月沉默片刻,方才摇了摇头,道:“阿苏种在你心脉中的,不是生死蛊,而是离心蛊,所感应到的是杀气。因此只有在你对我有杀意的时候,才会发作——所以楼风,你刚刚,是真的,想杀我。”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抬脚欲走。楚楼风此时痛得生不如死,动弹不得,却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拼死的力气,猛地一把拽住了裴台月道袍的下摆:“求求你……裴道长,阿月……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别杀我大哥……求你!”
  他的声音中已带了哭腔,满满的都是恐惧与哀求,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仿佛那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阿月,阿月,求你!”
  “现在说求我,不觉得太晚了点么?”
  裴台月面上不知是讽是哀,忽的一剑刺下,穿过楚楼风的手腕,将他的右手钉死在了地上。
  “啊!!”
  新伤叠上旧伤,楚楼风再也握不住那片衣摆。朦胧之中,有谁摸索着捧起他的脸,用袖角帮他拭净唇角的血迹,语调半是温柔半是恶毒:“楼风,若不是瞎了,我真想好好看看,你此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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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药方的字谜,我知道实在太蠢了,你们就当没看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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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九.匕现
 
  
  四九.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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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二十一,大雪初霁,月明星稀。
  南河村外,有一队人马正在林中穿行。他们的马蹄上都裹了厚厚的绒布,即便是踩在雪上也不会发出声音,明明是几十人的队伍,却连枝头的眠鸟都没有惊动,无声无息地接近前面沉睡的村庄。
  一身轻甲的李寒舟与楚阳秋双骑并行,时不时以手势“说”些什么。这手语是李寒舟跟楚阳秋学的,最初是看见楚家兄弟二人独处的时候,有时会下意识地以手语交谈。他看着有趣,就也学了些,后来却发现极为实用,尤其是不能出声的时候,交流起来极为方便。
  前面就是前些日子他们探查到的,裴台月与楚楼风二人暂住的废屋。矮小的院墙已经全塌了,胡乱堆砌的碎石杂物倒是垒得很高,里面种着一株高大的红梅,阵阵幽香传入鼻端。
  屋子里亮着灯,隐约有个玄衣长发的人影坐在窗边,却隔着窗纸,看不清楚。楚阳秋极短促地吸了口气,指挥身后的浩气盟弟子将屋子虚虚围了起来,就要策马上前。
  ——等一等。
  李寒舟无声地开口,伸手拦住他,你留在这里,我去。
  说罢,也不待楚阳秋反应,他便直接翻身下马,轻轻跃到院中,手指轻轻一弹,便有一股气劲往窗上打去。里面玄衣的人影闻声抬头,却一动不动。李寒舟英挺的眉梢微微蹙起,右手勾上背后枪杆,又向前走了两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院中的火药被人引爆,在夜空中炸出金红的火光。平静的表象霎时被撕裂,来不及躲闪的浩气弟子们死得死、伤得伤,竟在瞬间折损了半数人手。然而在在爆炸的那一瞬间,李寒舟矮身往马腹下一缩,竟是不退反进,往那亮灯的窗前冲了过去!
  埋伏在南河村各处的恶人谷弟子们此时也不再隐藏身形,挥舞兵器冲上前来,瞬间便将众人围住——这分明便是早就设计好的陷阱,曾经得猎手变作猎物,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整座小院此时基本已被夷为平地,连带着正中的房屋也塌了大半。李寒舟眼见那仅剩的半面墙壁也要坍塌,想也不想,挥枪横扫,竟是硬生生地将那些坠落的石块推了出去。
  “楼风,走!”
  他低声喝道,以手臂格挡住迎头砸下的房梁。却不曾想,陈旧窗棂节节碎裂,一股冰寒之极的气息迎面而来!
  李寒舟向后急掠,却已来不及了,被一截剑锋刺入小腹。然而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改变,便以长枪直刺,格退对方攻势,朝院门撤去。
  身后有一只手将他扶住,指节修长有力,不见任何颤抖。墨绿色的光芒环绕周身,温暖的感觉逐渐平复了疼痛。没有任何言辞与交流,楚阳秋上前一步与他并肩,执笔凛然而立。
  呛鼻的烟雾里、熊熊燃烧的火光中,有人一步一步地走出火场。
  他拆散了发髻,眼前横着三指宽的白色长缎,身着一身万花弟子的黑衣,手中长剑清冷如水。
  “裴台月。”
  李寒舟低声开口。
  他本以为是对方是以楚楼风为饵,却不曾想他本人居然甘冒这样大的风险,亲自坐在屋里,只为引他们上钩。不过六七步的距离,李寒舟心中已掠过千百个念头,却忽然没有任何预兆的,一枪朝对方胸口刺去!
  裴台月听见风声,连忙抽身急闪。谁料他这一下只是虚晃,趁他侧身闪避,竟是用另一只手托起楚阳秋的腰,将他送上战马。而后猛地反手一枪横扫,逼退几个前来驰援的恶人谷弟子,顺势用枪杆拍上马臀!
  “阳秋,走!”
  他高喝一声,战马一声长嘶,竟是从几人头顶越过,往来路奔去。李寒舟一震枪尖,几个想要追出去的恶人谷弟子只觉得一股凛严气势兜头罩下,如同有形有质的威压般压得人喘不过气——那是在沙场上征战多年所积累下来的杀伐之气,渊渟岳峙,却又锋锐如刀。
  “你们的对手是我。”
  李寒舟环视一周,一字一顿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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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阳秋拼尽全力地回过头去,只见层层的包围中,那人插枪于地,也正望着他的方向,用双手在胸前比出一个手势。
  ——再见,阳秋。
  那是李寒舟此生的最后一个微笑,倨傲自信,带着一丝丝的温暖与安慰。就好像是很多年前的瞿塘峡,年轻的小将银甲长枪,红袍艳艳,从燃烧的铁索桥上纵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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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指挥大人居然亲自前来,实在是有失远迎。”
  这话并无一分真心,李寒舟闻言微微一挑眉梢:“如此大的排场,裴道长谦虚了。”
  “李将军,明人不说暗话,”裴台月敛了神色,拱手一礼道,“某素来敬你,若肯入我恶人谷,定当礼遇为先。”
  “吾沙场驰骋一十五载,从未有闻‘投降’二字——”李寒舟拔出长枪,朗声长笑,并无半分惧色,“尔等恶狗,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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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这处小院不远的树下,停着一辆马车,里面不时传来一点沉闷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在壁板上的声音,却在混乱的战局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马车的门窗皆拉着帘子,用小钩挂住四角,里面的空间很是宽敞,却没点灯,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楚楼风蜷缩在马车的一角,无声地颤抖着。他的手脚都被粗绳牢牢绑住,动弹不得,嘴里亦塞着布巾,用一根布条勒在脑后,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是他一生中最绝望的时刻。
  那个人就在离他几丈远的地方被埋伏、被围攻,宁死不屈,再到力战而竭,他却只能待在马车里,看不见、叫不出、也动不了,仅剩的听力敏锐地捕捉到那人走向死亡的每一个细节。
  他听见那人倨傲的长笑、发招时的呼喝、受了伤沉闷的痛哼;还有拳脚打在肉体上的钝响、刀剑相交的铮鸣、兵器走空时的风声……每一声都像是戳进了他的心里。
  楚楼风一下一下地用额头撞击马车的壁板,妄图发出一点声音来提醒外面的人注意,却终于还是徒劳。温热腥甜的血沿着面颊流淌而下,和泪水混在一处,将他原本俊秀昳丽的面孔染得十分骇人。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终于停止,他也精疲力尽地瘫软下来,在阴影中缩成小小的一团。
  车门缓缓打开,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不知道来得是谁,也完全不想关心,脑海之中回荡的,满满都是那人最后的一声长啸,和身着甲胄的躯体沉沉摔在地面的声音。
  “……楼风?”
  纵使裴台月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浓郁的痛苦与绝望。他试探地叫了一句,楚楼风却没有半点反应,只不住地颤抖着。
  裴台月摸索着在他身边蹲下,却摸到了满手的血和泪。楚楼风嘴里塞着东西,只能漏出一两声极低的呜咽,听上去像什么小动物的哀鸣。裴台月怔了一下,伸手解开他脑后的布条,帮他取出口中的布巾。
  楚楼风木然地任他动作,唇舌一片麻木,早已没有任何感觉。裴台月捧着他的面孔,在那冰冷的唇上印下一吻,道:“不问问外面的情况么?”
  自方才起就一直没有反应的人终于颤了一下,声音嘶哑而颤抖,像是濒死之人眼中最后一丝渴生的火种:“我大哥,和李寒舟……他们现在,怎么样?”
  “你大哥逃了,”裴台月用袖角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与泪水,“李寒舟杀敌数十人后,寡不敌众,力竭而亡。”
  楚楼风浑身一个哆嗦,忽得尖叫起来。那是怎样凄厉的一声嘶喊,仿佛要从喉中泣出血来,绝望哀恸不似人声。
  裴台月心中微微一颤,伸手将他搂在了怀里。就在那一瞬间,许多微不足道的小事忽然一起涌上脑海——楚楼风视若珍宝的红色穗子、他提起楚阳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妒意、他得知自己被悬赏时的难过……一个念头霎时冒了出来,裴台月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李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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