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剑三 羊花 藏唐] 作者:夜无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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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的疼痛没有任何预兆地汹涌而来,楚楼风死死咬着唇角,恍然看见那一夜中秋团圆,有人一袭白衣,踏月而来。
“杀李寒舟,确实是我的谋划。”
众目睽睽之下,楚楼风微微颤抖着,却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他的身子跪得笔直,不是那种硬撑着的镇定,而是真正的、近乎决绝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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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二公子虽已认罪,此事却尚有许多疑点,”沉默片刻,月弄痕缓声开口,“当下之急,应是还楚指挥一个清白。”
大堂之中,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楚阳秋十七岁出师便加入浩气盟,至今已有九年。其为盟中所做的一切,确实不应因为一个谣言便被简简单单地抹杀。
何况当年金门关一战,裴台月曾以楚楼风性命威胁,楚阳秋却不为所动;而后在其入恶人谷,他也曾经通过隐元会高价悬赏——不徇私情至此,实属不易。
“恶人谷大军压境,人心散乱,当是大忌,”平素温和的声音此时多了几分掷地有声的冷然,月弄痕环顾四周,“李将军遇害之事,还需慢慢彻查。至于楚二公子——”
“等等。”
楚阳秋忽然开口。
他自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站起身来,揽袖一揖到底:“承蒙诸位信任,在下身陷流言,不能为楼风担保。但在下承诺,一定会将此事彻查清楚。倘若届时真查出是其所为,在下定然不会容情——”
楚阳秋忽然向斜里后退了一步,在楚楼风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里,屈膝跪了下去。
不是揖礼,不是躬身,而是——跪拜。
“只是楼风如今内伤未愈,狱中苦寒,怕是撑不到这一仗打完。在下作为兄长,不忍见其如此,”他语调诚恳,不卑不亢,“在下自知此举不符情理,然而还望诸位,能够看在在下为浩气效力多年的微薄功劳上,可容许这个不情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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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五.宁静
五五.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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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月弄痕的首肯,楚阳秋将楚楼风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才刚刚一关上门,他便沉声开口:“楼风,为何要替我揽罪上身?”
楚楼风怔了怔,才低声道:“我怕你无法自证。”
“但此事并非由你所为。”
“我见识过裴台月的手段,何况李寒舟的事情,皆是由我而起,所以——”
“楼风!”楚阳秋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中蕴着怒意,“我以前都教过你什么!”
楚楼风一个瑟缩,却咬着牙开口:“你教过我‘两害相较,则取其轻’,今日若我不应下这些罪名,莫非是要在这大敌当前的当口,害你也一同获罪么!”
“你!”
楚阳秋扬手,似乎是要打他,最终却只是单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人抵在门上,楚楼风从未见过兄长这般生气的模样,一时也有些害怕,哪里还敢应声。
“究竟是谁杀了寒舟,我记得很清楚;救人反被埋伏,则是我的疏忽;至于裴台月的手段,这些年里我见过的只会比你更多——但是你知不知道,若非坛主大人愿意信我,单凭你今日认下的罪名,连我也救不了你!”
楚楼风死死咬着唇角,却倔强地不做任何辩解。楚阳秋看出他心中的委屈,也叹了口气,松开按住对方肩膀的手,帮他理了理散乱的额发。
“楼风,我不是不能牺牲你,”他看着楚楼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而是这长空令下,不应让无辜者抵罪,亦并不该有清白者蒙冤。”
“大哥……”
“更何况……楼风,我才是哥哥。”
楚阳秋低低地苦笑,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碰了碰对方的额头。这是他们兄弟二人自小就有的动作,这样近的距离,楚楼风一瞬间竟在兄长的眸子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清亮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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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深沉,烛光如豆。
楚阳秋坐在榻旁,挽起鸦黑的大袖,用一柄银刀清着楚楼风右面手肘断肢处的死骨与腐肉。楚楼风则仰躺在床上,因为麻药的缘故昏睡着,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唯独俊秀的眉头紧紧地蹙着。
终于,楚阳秋放下小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他小心地在对方的伤口上敷上药粉,再包扎起来,这才走到一旁洗干净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又过了很久,麻药的效果终于消退,楚楼风悠悠转醒,有些茫然地盯着楚阳秋看了半晌,眼神逐渐清明,低声道:“麻烦大哥了。”
楚阳秋“嗯”了一声,目光又移到了他的断臂上:“伤口一塌糊涂,感染得厉害,你没处理过?”
“新鲜出血的伤口太过可疑,我又不敢去找大夫,所以就用烧红的火钳烙了几下来止血,还能让伤看起来旧些,”楚楼风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楚阳秋,却又不敢不说,“后来我在船底的货舱里藏了三天,大概受了些潮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楼风,你——”楚阳秋的话中是压抑的心痛与愠怒,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罢了,以后,再不可如此。”
“知道了。”楚楼风老老实实地答道。
“诚恳认错,屡教不改,”楚阳秋摇头,用食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今晚先睡在我这,明天送你回万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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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楚楼风却没有半分睡意。楚阳秋正坐在离他不远的桌前,在烛火下批阅着什么,时不时用手揉揉额角,面上显现出几分疲惫之色。
“大哥,还不睡么?”
楚阳秋回头,见楚楼风半撑着身子看着他,却又因为怕冷,把被子裹成一团围在身上,不由微微勾起唇角,道:“你先睡罢。”
楚楼风“喔”了一声,趴回枕上,又问:“为什么要送我回万花谷?”
“想让你在那好好养伤,我还拜托了颜师弟,帮你用机关偃甲重新做个右手。”
“除此之外呢?”
楚阳秋沉默了一下:“你不必问这么多。”
“大哥,你跟我说实话,”楚楼风趴在枕头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兄长的眼睛,“我是从北来的,一路上都看见你们双方的大小战场。恶人谷这一次来犯,是不是非常危险?”
“呵,楼风……”楚阳秋有些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笔,“秦肆完全放弃上路,将全部兵力都移到了中路,首当其冲便是瞿塘峡。此处兵家要地,一旦落城,浩气中路将无险可守。”
楚楼风闻言,有些迟疑地开口:“秦肆放弃上路,是因为……唐如晦?”
“没错,”楚阳秋颔首,“借刀杀人。”
“那你们可不可以反与唐如晦联手?”
“……睡罢,都这么晚了。”
楚阳秋摇了摇头,合上桌上的文件,端着灯来到榻边。他平素生活简朴,床榻并不算宽敞,堪堪够他们二人躺下而已。
楚楼风自觉地往里挪了挪,让兄长在自己身边躺下,“呼”得一下吹熄了烛火。
黑暗的房间里,兄弟二人并排躺在榻上,楚楼风扭头,刚好对上兄长闪亮的眼眸:“大哥,我……”
他说了个头就再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此刻皆哽在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的,”楚阳秋轻轻握住楚楼风的左手,在掌心里安抚般地捏了捏,“不要担心我。”
自从楚阳秋十五岁跟随裴元离谷,两人已有十几年未曾这样亲近过。楚楼风握着兄长的手,悄悄往他身边蹭了蹭。
先前闲聊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提起过李寒舟,此刻楚阳秋望着弟弟的脸,却是弯起唇角,轻声开口:“世间正道,来生同守——他守过的城,我一定会替他守住。”
他的神情虽然带了几分哀,眼中的神色却是沉静又温柔。楚楼风怔怔地看了他片刻,将原本准备好的安慰之语全都收了回去,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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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秦肆大肆进攻瞿塘峡的举措,恶人谷上路防线可谓惨不忍睹。几个月前的那一场大战,令恶人谷失了洛道、金水两处,而后在甚嚣尘上的谣言中,秦肆被迫出战,夺回金水镇。谁知好景不长,其后方被唐如晦偷袭,双方你来我往僵持许久,竟是让浩气盟乘虚而入,一路攻下了枫华谷。
而后,叶天赐与唐非前往姑苏,探查陈家宝藏之事,据江湖传言的消息称,十月十五当日,入洞寻宝的几百人里,只有他二人活着离开。因此若是真有宝藏,那秘密定是握在他们手里。
因此自他们刚出姑苏,一路上便不知受到了多少追杀。终于逃回长安城后,却是一个死、一个逃,顿时让人更加笃信,陈家宝藏的秘密,现在已经握在了唐如晦的手中。
不过对于唐如晦来说,这个惊天的财宝,此时竟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般棘手——他既不愿将这个秘密拱手于人,一时半会却又没办法将其化作实打实的利益,反而因此招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原本已足够麻烦,叶天赐竟又拼死将他重伤,顺便放走了裴台月,后者与秦肆联手,一时间恶人谷内的局势,完完全全地朝另一边倾斜过去。
这一日,唐如晦正在书房中与众人议事,忽然外面有人通报,说裴台月求见。他身边亲信众多,倒是不怕对方有何不轨之举,是以只让人把他带了进来,靠在椅上冷笑道:“裴道长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唐大人为败秦指挥,便宁可与虎谋皮么?”裴台月冷声问道。
唐如晦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此言何意?”
“若是有人一己私欲,不顾大局;那谷中定将人心涣散,久必危矣。”
裴台月缓声开口,说的是与曾经一模一样的句子,已是直指对方暗中勾结浩气盟。二人之间勉强维持着的和平气氛已经崩塌,唐如晦垂在身侧的左手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冷冷一笑道:“是谁给了你这个胆量,来我府中大放厥词?”
“就凭……离心背德,理当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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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六.生离
五六.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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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万花谷依旧静谧而美丽,纵使外面已是寒冬腊月,谷内依旧温暖如春。大片大片的紫色花海绵延起伏如同波涛,青翠的山崖像仙人的玉笔般插入大地。
楚楼风如今依旧是罪囚的身份,只不过因为楚阳秋的缘故,特许回谷养伤,平日里都被软禁在屋里,两个浩气武卫时刻监视左右。
他本人倒不太在意这些,每天老老实实地待在屋中。只是楚阳秋为了让他安心养伤,有意切断了他与外界的消息往来,楚楼风心里惦记着浩气恶人之战,不知瞿塘峡现在是什么情况,未免有些心焦。天工门下的大师兄颜清越也是浩气中人,依着楚阳秋的要求帮他用偃甲机关重新做了一只右臂,虽然不太灵便,却也勉强可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戴上手套之后看起来也与常人无异。楚楼风整日除却吃饭睡觉喝药,便是努力习惯自己的义肢,以及练习用左手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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