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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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离开?」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烨世兵权听出对方语意。
「是。」
「我们的条件,是你助吾辉煌天下。」烨世兵权重申道。
「佛业双身灭了,这不算。」千叶一扬睫,话说得明确。
「灭就灭了,与吾何干?」烨世兵权英眉倒竖:「你脱出无日囚,便是选择合作!」
似也在意料之中,千叶只轻叹一声,竟径自起身离座:「也罢。吾若想留,你赶不走;吾若想离开,你也留不住。」
「千叶传奇——」背后,烨世兵权眸中如射出锐利的光芒,唤住了那离去的脚步。
「何事?」
军人一脸严峻,步履在地面踏出冰冷的沉重印迹,走至对方面前:「想走,可以,先试吾这招!」话音未尽,剎那魁拔的身影屈膝一抬,身侧棋盘被稳稳抛镇在旁,一转眼,机械的脚步蹬起,竟是直往千叶的双足踢攻而来!有条不紊的步伐,看似机械无比,却道道力足、道道踪影不定!
突来之变,千叶未料下盘竟先遭到攻击,急忙连撤数步,挫身闪遁对方精准连踢,回身之刻,游动灵跃,左右倏忽开影,连消带打,反应迅捷之至,也令烨世兵权微露满意之色,岂料分秒过去,在对方连连抢攻之下,千叶终究力有未逮,一瞬的空隙眨眼被对方得逞,双脚被强踢击中!
「啊!」千叶闷哼一声,下肢剧痛之余,及时伸手运气,将身后剑鞘前托,勉强支住身体——
「你强逼自己行走,但筋脉尚在养复,以为吾看不出吗!」烨世兵权双手抱肘,盯视嘴唇已被咬出血痕的眼前人:「连路都走不好的人,如何走?」
此人太过奇特,用内元刺激双脚如常行走,换做凡人,绝无人能堪受。
千叶强自撑持,身躯却在狂颤,咬牙道:「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
军人面色阴晴不定,冷笑一声:「很好,那你每站一次,吾就教训一次!」言罢,又是屈膝一蹬,再次抢攻!千叶受创在前,难挡突来连踢,天藐立时出鞘于身前硬挡一阵,好不容易勉力消闪几步,已是冷汗涔涔,却料才稍迟了半分,对方回旋攻来,又是身形踉跄,毫无意外地再被击中!
「啊——」剧烈的痛楚自下肢筋脉袭卷而上,强烈震荡着内息,令千叶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几要跌地,就在双膝离地只有一寸差距之时,赫然,只闻震耳的「啪啪」碎裂爆响,尘屑扑面,剑气连环爆发,竟是果断将剑身深插入地!
他不愿真正跌下,连那一丁点的距离也不愿——
漫天尘屑散落,剑拔弩张的场面顿时缓和下来,只剩粗重的喘息声。
自破军府存在以来,这人是唯一敢毁坏封将台完貌之人。
看向碎裂的疮痍地面,军人竟未动怒,仅是盯着肇事之人,低沉道:「为何要如此倔强?」
此刻,千叶全身的力量都靠在天藐上,浑身抖如筛糠,逆血自唇畔滑落而下,面色惨白地紧阖双眼,无法出声。
人,若没有坚持,则底线就会被无止尽的践踏。
烨世兵权看了一眼,突然举步踏前,力量一展,霸道地扶千叶起身,自后单手环上,利落地施掌按上千叶的肩头,助他平复那遭到动荡的内元,良久后,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气力,千叶及时向后一步,挣脱对方紧箍的身畔,抹去唇畔血渍,烨世兵权踏步回转,一掌移回棋盘,坐上被剑气削至摇摇欲坠的破损椅子,背脊依然笔直:「在破军府养伤,有你需要的东西。」
「佛业双身已亡,我没有留下的理由。」大概是方才施力过度,话甫出口,千叶也感受到自己声中的沙哑。
烨世兵权摇首:「你在吾之掌握,走不得。」
「天下之大,容得下征途的黄沙,为何就容忍不下日盲族?」对上那隐含渴盼的眼神,千叶胆气不减,目光丝毫不移。
烨世兵权却是冷笑,捻起一子,落定:「千叶传奇,认清事实,日盲族已经失势,你最需要的,是一个靠山,吾,就是最好的靠山!」
残酷的现况一语入心,千叶面色略有一黯,默默扣紧了手指。
他很是不甘,日盲族的灾劫纵非他过错,然而现实的压逼却逼他要做出抉择。
「助吾,你可一展长才,我的,也是你的。」紧捉那双湛然瞳仁,烨世兵权主动允诺慷慨之辞,几是无上宽容与信任,奈何对应的,仍是对方平静无波的反应,片晌,方听千叶静静开口道:「你不明白,立场岂是可以轻易奉送的东西?」
闻言,烨世兵权抬起下巴,看了一眼,似深水中掀起了一缕波纹。千叶一面续道,一面只手自棋盘的上方拂划而过,剎时那黑白棋子之面显得格外明亮,声音缓慢而坚决:「世上的道理有千百万个,依循道理者,却万中无一。就如这盘棋的变数,明路在上,暗局在下,你料得尽吗?」
对方的道理,不是自己的唯一。
他清楚,用立场换来的利益便是豪赌。一个人存在的价值,不外乎荣耀与责任,他为日盲族而生,就该为日盲族立场而想,除非烨世兵权必胜,否则,处于苦境的日盲族岂能被人放过?
如今,他身处在苦集之间,虽身不由己,拥有最尴尬的立场,却也拥有最大的选择权。他不愿自己的脚步落错,只想步步为营。
烨世兵权双手环抱,手指渐次搭在肘上,只道:「吾,条件不变;你,也不准走。」
千叶传奇看着他,冰霜般的眸色微微流转,冷冷一笑,回道:「千叶明白,你不想杀吾。」
但他有底线!烨世兵权冷哼,手落棋盘,再移一子,千叶心照不宣,在对座观局片晌,对了一子,问道:「这片版图,你吃得下?」
「你对苦境熟悉。吾,有信心!」对方道。
千叶传奇却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苦境资源虽丰,一旦占地为王,便是他人想念的对象,尤其又有素还真领导,他虽行迹不明,却是隐忧,想夺下,除非你有必胜的把握。」
烨世兵权单掌一握,华丽军服上的军徽耀着灿烂金光:「为集境牟利,是保护;为吾军权辉煌,是军人的天职和目标。」
千叶传奇不禁抬起眼来,「你很有理想。」
烨世兵权不否认,坚定道:「你这一子,合吾所想。现今集境宜静,不宜动,一旦动起,便是血染山河。吾名为『大战略』!」
◇◇◆◇◇
阿虚夜殿内部,往日孕蕴黑莲的日莲天池正不断流散诡异的紫色波光,地盘下,还隐隐有砂石流动的声响,不断轰轰塌陷。
「嘛哈母德喇、嘛尼、叭德嘛、及乏拉,喝——」咒语落下,杖头应声拄地,大祭司双手瞬间发出昊光,再一次稳住那岌岌可危的天池。
「情况如何?」背后,银绝悄声踏入,看向那不断崩塌的源头,向来骄横的面色也多了分凝重。
「状况依然恶化,仅存的族民已经迁往夜殿北方。」大祭司叹气道:「昔日神州大变,吾族息壤已经用罄,地气再崩散下去,三日之内,夜殿南方必将完全崩陷;不出半年,整个日盲族只怕、只怕……」
「就要居无定所,真正灭亡吗?」银绝听着,竟冷笑道:「日盲族竟变成如厮,太阳之子功劳不小啊!」
岁月悠悠,离变故已有一年的现在,已发生太多事情,日盲族,竟是渐渐日暮空山,生气尽失。
过去,日盲族的骤然兴起全赖太阳之子一手策划,而今掌舵的人不在,竟全然溃散崩倒。也许,当前方的脚步走得太快,后方的脚步便显蹉跎,当意外来临时,任谁也阻挡不住命运的洪流。
「银绝,不可如此说。」大祭司犹然抱着希望:「他毕竟为吾族带来千年不得的光明。」
银绝不想搭理,冷目一敛,问道:「妳曾说过,已毁的日罗山尚有一处同源地气可以挽救现况。现在已经到这地步了,可有方法强行破开?」
「这……就算强行突破,反使灵气急遽溃散,行不得。」大祭司面色迟愣,摇首踱起步来,道出连日来的忧思:「何况,那片石壁所蕴藏的生源,是当初为黑莲所留的地气灵脉,吾族五窍心血已尽,如果夺走灵气,将斩断太阳之子的任何退路。根据前几日好不容易得到的灵思感应,太阳之子气息尚在,只是灵气极弱,照此观来,不是行踪未明,就是元神受创严重,银绝,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这样做。」
「如果他是不愿回来呢?」银绝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何况他既已降生,又何必顾虑这点?」
大祭司摇头,「银绝,这赌的是什么,妳可知晓?」
「事实不幸,日盲族所寄望的太阳之子就是千叶传奇,为了他,日盲族已经牺牲多少族民?又牺牲过多少幸福?我们能为他付出至此,他还有是什么不能付出的!」
「这……」大祭司一时语塞,勉为其难地长叹:「如要此法,太阳之子也务必寻回。」
「再给一次方向,日盲族,也只剩吾可以继续找寻了。」银绝甚是无奈。历经大变,族民都自顾不暇了,往日建立起的情报网也从此不堪一击。每思及此,她心中总感到讽刺,又是冷笑连连。
「唉……南方吧!往南方而去吧!根据方才的灵思,好不容易探得南方星动,那是可能之所。」大祭司擎起拐杖,嗓音颤巍。
银绝听了,即刻头也不回地转身,又突然止了步,言中感触良深:「有时候,吾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留下来,明知你们给他的荣耀,吾从来不屑,却还是见证悲剧创造出来的悲剧、见证一代代可笑的崇拜。日盲族的信仰走到今日,到底还剩下什么?」
「银绝,这是吾族千年不变的信念。」这想法是可怕的,大祭司怔道。
「哈!还在欺骗自己吗?」银绝双瞳绽放剑一般的利芒:「妳扪心自问,现在的族民,哪一名不是在失望中被迫选择相信,又哪一名不是每天在问太阳之子在哪里?太阳之子?等了一年、百年、千年,不过是笑话一场!」
语落,那砂石又蠢动了起来。远去的暗忿人影却不知道,自己即将怀着更巨大的愤怒返回。
◇◇◆◇◇
宜静、不宜动,正是集境的隔山观虎斗之理,也是他为降落苦境后的集境所排下的立足点。只要各方强敌一一显立,冲突加剧,集境作为旁观者,非但将炙手可热,更等人自动将利益送上门。
此计也果然迅速奏效,经方才烨世兵权告知,来自火宅佛狱的凯旋侯为了避免集境插手帮助任何一方势力,自动送上了兵甲武经『裂字卷』作为友好表示的重礼。而来自苦境的剑子仙迹也有所求,正在边境等待。如今两方势力各有动作,是他排布计策的好机会,故自请前来与之一会……
千叶传奇走向边境,一边思索,一边往自己腕边切脉,竟尚有鼓动之象,不禁暗惊烨世兵权的内元比起上回又增强许多。忽地,背后隐隐弥漫了风啸声,显然又是监控的人马!
真是阴魂不散。
反感不如摊牌,千叶立定身影,朗声道:「吾正欲会客,你们如影随形,不嫌欠了礼数吗?」
身后窜动的声息有了反应,树影敞开,风沙暴起,一人踏步而来。
千叶兀自静立原处,自晓来者何人。
「寰宇不足论,天下任吾之!」宏扬的诗号响起,弒道侯负手而至,足下运劲,一步一沙尘,开口即是试探:「先生真是两套标准,亲自一会敌人,就算不上多礼吗?」
「敌友未分,礼数何论?」千叶倏地转身,凛道:「吾倒不知,天府院主是如此多事之人,你三番四次的监控,已经足够。」
「这非是监控,而是提醒。」弒道侯凉薄一笑,轻描淡写道:「他想留你,并无不可,但吾也可以告知你,如果想从破军府获取利益,破军府也随时掌有控制你之筹码!」
「那又如何?好言一句,手握权柄之人,最容易反噬其身。吾若上船,你也不例外。」千叶不动声色道:「你现在的目的,不妨直说吧!」
「很简单,剑子仙迹不可留。你我将他一网打尽,可削弱对方势力,也可证明你是值得信赖的合作对象。」当今之势,正因苦境孤立难援,方涉险寻集境求助,若藉此下手,也不无不可。
毕竟,手下留情与赶尽杀绝,他弒道侯比较习惯后者。
闻言,千叶不禁眉头微扬,摇头轻叹:「弒道侯,你真不懂得猎物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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