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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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从前。」明知过去的,已回不来,千叶任指端在那大掌中摩挲……冥冥中,感到一股来自遥远的不祥感,他们间能否到达永远,竟是藏在心中的恐惧。
掌心间的温度,彷若可以灼烧彼此,彼端漫布交错的掌纹,如藏着无数岁月的秘密,千叶小心、好奇地感受着,停触在一道较深的纹路上,突然想认真盘问起来:「吾也想问,世人为何在意这些。长空,用你的话告诉吾,这两字何意?」
这话不像命令,反像是真心提问。长空脑海登时想起的,是每人都拥有一次的童年,即便如他自幼卑贱,依然有属于幼时的欢笑和恣意,想着,正欲开口,却瞥见被月光笼罩的千叶,那侧面的美好弧度,纯净无瑕,一如未染的白纸,方赫然意识到,这人,并不存在那些记忆……
一丁点全无。
那是一份被挖空的残缺,让人不敢深想。长空掌指突然微曲,握得更紧:「……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吧!」
「那么,未来无论发生何事,要相信吾。」任性的要求,总无法理解对他人情感的折磨。冷风拂来,千叶未再言,静静阖上眼,靠向长空的肩头,任那手抚紧了自己。也许他从没发现,在记忆深处从来不想离开这个人,即使总因他,伤人与自伤……
月白风清,玉宇无尘,满山的松竹随风轻摆,像是浅唱低回的夜曲,恍惚里,耳畔好似又听见了那玉水箫声,在一片迷徙中漾出了冷光,悠悠颤颤。长空解下披风为千叶盖上,低视他舒眉沉睡的安详脸容,就像个孩提般,彷佛生命中从未有何不幸发生,心中莫名慨然。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千叶在不经意透露的微小彷徨与一无所知。
路途遥远,他不知太阳之子未来的记忆还有哪些,却知道自己后半生的记忆,只剩下他了。往后,就算是他手中的棋、就算是为他无情计策而献出性命,他也只能选择承受。
千叶、千叶,他再次在心中唤他的名,低低的,有惶然,有悲愁。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力气去后悔。
云敛风起,波心荡纹,清凛冷辉无声地高挂天顶中,正浅浅照映久未相依的两人。尽管此夜过后,将分袂在即,那是一方愿留住,而另方不解的意念。
◇◇◆◇◇
昨夜,长空睡得很沉,一早醒来,便先被刺目的阳光唤个半醒,长空睁开惺忪双眼,耳边还听见熟悉的流水声,下意识两手一动,却是自己的红色披风,披风下,一片空荡。
「太阳之子?」猛地起身,长空有些错愕,上头的阳光照耀下来,反让他感到头昏目眩,蒙蒙然地,好似一股空虚在胸臆间徘徊,长空不明所以,四处张望后,终于放声唤道:
「千叶——千叶——」
竹叶簌簌扑落而下,没有回声。
永远,似乎永远是这么的遥远,一声声的呼唤,回旋在天地之间,像场空梦般,曾属于他,亦不属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這篇是戰前的寧靜(?)
☆、章九:妖世浮屠
阴云密布的天色,正透显紧张的胶着气氛,骤然天雷爆响,再开杀戮!
妖世浮屠之外,剑啸琅琅,刀影盘梭,一场苦境存亡之战于焉展开。面对佛业双身震世威力,迎战众人莫不戒慎,两方激战多时,却碍于双座实力高深,防守甚紧,眼见影响浮屠阖闭的地气不断流泄他方,竟是始终拿不下要点。
「蝼蚁之辈,岂容放肆!」倏闻爱祸女戎一声断喝,红褐长袖如兵燹焰火延展,转眼扑天盖地袭来!应战的双莲见状,再度旋剑欺上,一前一后分踪缠斗,欲卸女戎遏止不尽的邪力暴窜,但见两股劲力散发诡异的霞光在剑端相互消长,僵持不下。
「撤!」随声扬袖飞翻,女戎攻势再进一成,黑白双莲足下运劲犹是被拖行数步,双双被震开!
「素还真,再不用浑沌之力,我们没有胜算!」心知最为难缠的天蚩极业已在他方被罗喉制住,战势却不见明朗,只怕阻止浮屠的时刻就要不及,千叶传奇剑招抢攻间,立下判断。
「吾何尝不想,但战况不允,啊!」素还真满腔无奈,却只能莫可奈何,一个分神,「铿锵」剑势受挫,再度被震离战圈,身染飞红!
袖舞如刃,取命咫尺,女戎胸有成竹,突然双手侧握,身躯前倾行礼,神态既是端庄,又是恣意,带上蛊惑死亡的丽颜魅笑,轻轻渺渺地说着:「你们受创不轻,让吾送你们去西天可好?」言罢,狠劲暗招冷不防直袭落单的千叶传奇,处于平衡边缘的三角攻势立即见危!
另一边,西南方树林的尽头,万古长空与叶小钗正对邪灵千奇百怪的阵容,两人纵然剑艺高强,面对前所未见的阵法术门竟也要对峙一会儿,只见刀光剑影去而复返,邪灵数量虽少,复原之力竟是源源不绝,斩之不尽,顿时周方呈现一片绿血四飞却鬼影魑魅侵扰不息的异态。变况顿生,两人自顾不暇,只得能静心以对。
「此阵古怪,注意!」万古长空不禁提醒背后战友。
叶小钗颔首应声,手上时起时歇的剑气犀利狠准,保留体力。
就在战况颤巍之际,天地风云骤然涌变,卷起了漫天黑风,满地尘沙撩乱了视线,一股厚重令人窒息的压力逼临,四方众人攻势瞬间迟了数秒,剎那间,耳畔竟同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吱喀、吱喀」机刮声,如雷爆滚响,夺人心神!
「小心!」一片昏天暗地中,不知何人率先出声提醒,那寒劲透骨的风势竟骤转狂烈,如飓风掠境,含着惊人的吸力!应敌的众人顿时大愕,纷纷提运内力抵挡,动作却已不及知觉上的迅速,只见狂猛的穿吸之力摧断了枯木草枝、划破了众人衣裳,景物崩毁殆尽……那势若摧山的力量,堪比天地震荡,搅乱了在场众人每一分意识!
一波波狂风残浪,蚀去足下寸寸触地的面积,宰割生物的行动力与生命,迷离之间,唯有那屹立不摇的妖世浮屠正凛凛敞开西南方大门——
前有强敌,后有外力,猛烈的吸力与杀招涌来,逆境之势,让对战双方各逞其能,骤然只闻一声闷哼,与女戎对招的千叶终于招架不住,再度染血!
异变之刻,女戎再赞一掌,重击千叶传奇,千叶一时难以抵挡,后劲不及卸去,竟是眨眼被吸力强行带走!
「啊!」
「危险!」素还真自远方赶回,已阻之不及,竟只能眼睁睁看着千叶被吸入妖世浮屠!徒闻天际传来女戎的妖娆传音:
「素还真,浮屠穿透苦集两境乃势在必行,好好迎接下一战吧!」
「这……」事发突然,素还真抬望眼前狰狞耸立的妖世浮屠,竟束手无策,只能深深叹口气。
◇◇◆◇◇
树林里,万古长空见到收兵讯号,匆匆同叶小钗赶回会合,孰料前方却只见素还真孤身前来,不禁颜色微变,一步踏前,「素还真,太阳之子呢?」
「抱歉,贵族太阳之子他……」面对长空紧张的神色,素还真心头抽紧,仅能自责道:「他……被吸入妖世浮屠了!」
「什么!」语落,长空浑身一震,些些按捺不住:「难道是方才那阵强大的吸力?」
「万古长空,请勿担忧,素某定会想办法。」因受伤之故,心中气血波荡难息,素还真勉力道:「如今众人元气大损,不如先回去养伤,待素某找到办法时,必会通知日盲族。」
当下势无可挽,长空也只能强做接受,很快地冷静下来:「……吾知晓,吾……先离开了。」
望着万古长空离去的背影,素还真心中暗疚,身后一阵熟悉的触觉轻拍着肩安慰,素还真心知,面朝无声剑者,摇头喟叹:「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
「呃——」随着被洪大的气流带进浮屠之中,千叶传奇受创的功体有些承受不住,甫一进入异样的妖塔内部便踉跄着地,口吐长红。
内息动荡难安,千叶只得拄剑支身,一步、一步缓缓调息,而一双犀利的双目犹正机警地观察四周氛围。
无论处于何种劣势,保持冷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这是……?」
蓦地,一阵无形的诡异压力聚拢上来,遍布周方,千叶清楚地感受身躯竟不断地随空间异动扭曲,差点就要站立不住,甚至,功力有受到抑制的现象,不禁暗暗运起了体内魔元之力相抗。
妖塔内部果不单纯,凡人若遇此等压力而不知自保,必要爆体而亡,而这股压力的来源,竟是充溢在整座浮屠之中,生生不息。
算算时间,双身应尚未返回妖塔,只怕妖塔之内另藏高手在支撑浮屠的运作,那股强劲的吸力正是一项左证,但这项讯息,同时可让他大胆推测,邪灵势力果然羽翼未丰,使当下这名操纵者也无法离开冈位分心他事,这时间上小小的便宜,是他唯一能把握的刺探时机。
照此看来,浮屠之内除了隐藏的高手,并非以机关为主,而是被施以邪法幻境的异空间,只怕破塔的难度又更上一层楼。
如此心念一转,周遭影浓稠如虫胃的碧绿壁道像竟又开始异变,千叶传奇眼露一丝诧异的剎那,思绪立转,又刻意尝试了几次异动诀窍,不出几时,很快地习惯这境随心生的戏法。
——纵然千变万变,若心畔澄明,自无敌人。
事情的脉络一旦摸清了,便无所惧,千叶传奇遂小心翼翼地在无边无际的血海景色中继续行走,思索对策。
也许他亲身一入妖塔是对的,于他而言,心中耽念之事甚少,攻心的幻法于他无伤,那么,也许有助于在短时间内找到正确方向。
身处异地,重点不在于能拥有多少优势,而是能掌握多少。
◇◇◆◇◇
月色黯淡,疏朗的筝乐正低回在琉璃仙境之上,弦音切切,难掩心绪。
赫然,一道促音迸响,凌乱了曲调,倏地戛然而止。
他勾断了弦。
轻抹手上的血痕,素还真似不在意,双手正欲再抚上,忽被另侧伸出的手按住,那错乱的筝音也「当」地震了半响。
素还真讶异抬首一看,只见叶小钗正摇摇头:别再弹了。
素还真只能回以苦笑:「那素某还能做什么?」
叶小钗指了指仙境厢房的方向,该休息的时候便休息。
诸事难解,终是瞒不了眼前人,素还真微微一叹,起身离了琴座,自顾地道了起来:「素某左思右想,只怕今日之变,是千叶传奇自己有意顺势进入妖世浮屠,当时他曾向吾提过此建议,想不到倒是吾疏忽了。」
对于此人,叶小钗所知不多,只得默默听下去。
「今日一战,佛业双身的威能又更胜以往,女戎且先不论,罗喉对上天蚩极业也只能暂时制衡,照此发展下去,与双身武力相搏,恐怕难以占上风,何况又有妖世浮屠……」
「此番进攻,原正是想趁邪灵羽翼未丰之时抢得先机,削弱他们之实力,如今一举未成,千叶传奇被困塔中,不知佛业双身会对他有何不利……」
「吾也已经请屈世途帮忙打造尖锐之物,就差了解妖塔的特性……」
「尚有一事……」
明月渐渐地西移,叶小钗听着素还真那边说一些、这边说一点,也不知到底听他说了多久。向来他们之间,知道了,便是一个颔首;若有别见,也不过简单地行个只字词组便能意会。
他乐于做他的倾听者。即使早就哑声,也无碍与素还真间的默契与相知,对他们而言,打滚江湖大半生,随悲、随喜早已淡然,对彼此认定的牵挂,却是确认互相存在的证明。
正当此知者听心的时分,忽然,素还真言间的语气滞了下,叶小钗察觉有异,欲问何事,却见素还真摆手直道无妨,自行先回房去了,徒留叶小钗疑问地杵在那儿。
素还真利落地将门房关上,不解心头突来的鼓荡从何而来,随即坐上了蒲席,阖目静思,欲收摄心神,孰料,彷如有一记风闪雷霆侵入了脑中,一道熟悉的声音隐约自灵识传来,竟非来自于现实,也非来自于外力,而是穿透心神的声响。
这异样的感觉让素还真眉头不禁一凝,唤道:「千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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