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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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过份的监视便是高压统治了,在他们眼中,集境人民全无隐私可言,那布在集境每一处压迫的力量,你绝对无法想象。」聆月望着窗外飘扬的大雪,铅灰色的天幕下,彷佛覆着一层阴霾,轻轻道:「唉,不说他们了。你只需知道,千万不可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因为集境的雪,掩盖了太多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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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大荒,漠漠今古,浩瀚的天穹下,黄沙浪卷,如海般连绵着,照应远方几处耸立的高峰,山眉如刀痕,霸气凛然。
太峰之前,一道旷世的英伟背影屹立着,他的发,是耀眼的金色波浪;身上,是一袭笔挺黑红相搭的华贵军服;而那英挺的眉、挺直的鼻、略薄的唇,组合在宛如刀削刻划的刚毅面庞上,伴随那伟岸气势,浑身散发出至极的压逼感,连呼啸的风影也撼不动他一丝半毫。
身后,一条峨冠博带的深紫人影缓步前来,他目中双瞳,锐似夜鹰,眉宇透着阴冷狠薄的气息。
面对眼前人人闻之色变的人物,弒道侯却毫不惊惧,如往常一样地禀报:「有消息。」
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是集境内最强大的情报系统,以及视人命如草芥的极端掌握。
「报!」那是短暂、有力的浑厚声音。
「第一件,妖世浮屠受到重击,但终究延伸到了集境,造成地气破坏,天机院的太君治正忙于解决此事。」
「继续观察!」
「是。另外,据闻苦境高手罗喉竟亡于刀无极之手。」
「不在计划之中的强者,可以忽略。」这是冰冷的利益判断。
「第三件,太阴司关山聆月早前观察紫辰之气,但行走方向不对。」
「嗯,可疑。」金发人影只有瞬秒的思考,一摆手:「继续追查!」
「第四件,据密报,妖世浮屠若要复原,亟需太阴司祭祀上的重要之物——阴月石,佛业双身正思夺取。」
「让它被夺。」军人下出敏锐指令,「天机院与太阴司向来连成一气,出事,对我们更有利!你明白该怎么做。」
「是。」这份情报,将牵动许多人命运。弒道侯毕恭毕敬地将其收入怀中,看着黄沙中耸立的挺拔身影,眼瞳是敬畏和疑惑的神色:「军督,吾有一事不明白。」
「说!」
「何时才是破军府出手的时机?」他有一种错觉,彷佛这人可以永远的矗立在那,任沙浪侵蚀,宇宙荒芜,只要他仍有无比的耐性,就可以无止尽的等。
「时机,正在成熟。」
「你已经等太久了。」弒道侯依旧注视着,声里,是三分的提醒,七分的试探。
身为天府院院主,他自有胆识,争权夺势势在必得。选择与破军府合作便是他经过深思后的决定。但是,谋求利益的合作,最需要的是看到合作的成效,他能忍,却想知道出手的时机何时才能降临。
他要的,是至高无上的利益。饥不择食的猛虎一旦出闸,将是血流成河,猎物唾手可得!
「军人的归属,就是战场!」忽尔,烨世兵权动静了,他手按腰侧灿新的军刀,转身踢步正立,目光如鹰隼:「所以,吾需要一个任吾驰骋的战场!」
准确、坚定,全无转圜的余地。
「作为一名国家的军人,无论征战到哪里,集境是你不肯弃守的根据地。所以你等着,等着让这片战火从集境之外延烧而起,而这战场,随着妖世浮屠的侵入,似乎近了。」弒道侯暸然续道:「多年来,太阴司与天机院与我们处处作对,你多沉默一分,他们就多苟延残喘一日。但对你来说,击倒他们,实有如囊中取物;而毫无所为的圣帝,只不过是一株可以随意攀折的小草。这些,你选择妥协,不过是为了夺取更大的利益,而根本不曾将他们放在眼中。现在苦境危乱,一切发展正如你所期待,因此,吾好奇,你还在等什么?」弒道侯说着,长久以来蠢蠢欲动的欲望和野心竟有一丝的兴奋感,这前所未有的大好情势,依他长年搜集情报的敏锐判断,天时将至。
所以他期待,期待新一场的猎杀。
「你不明白!」烨世兵权面无表情的听着,缓缓抬起手,凝定:「吾要的,是心无旁骛的征战,眼下,尚缺一名为吾绸缪的智者。」
「智者?吾以为以你之能,并无不可。」
「吾,只需专心的征战!」
「所以我们还需要继续等待真正的时机,是吗?」弒道侯闻言一笑,仰望远方窜动的滚滚黄沙,缓缓敞开双手,像在期待一场烽火狼烟,肆虐而起,「好!如果等待可以得到天下,那么,吾继续陪你等。」
当权力与征战结合,代表的,是一场横扫的腥风血雨,不分境界。
忍,他能忍,因为他知道烨世兵权眼中所觊觎的利益,便如他不可一世的军威,远超出他之想象。
☆、章二:阴月之祭
这是一个带风的圆月之夜,大红纱灯正微亮,典雅古朴的回廊两旁,花影扶疏,夜霜般的光华自叶隙筛落,暗影绰绰,一层又一层地,渲染出微冷的寒意。
处理完杂务,关山聆月正款款走在狭长的回廊通道上,行经之处,顶着铁灰色头盔的守卫士兵一字排开,纷纷俯首致礼,她脚步未止,直至见到前方鹅黄与丹红的两道身影向着自己而来,明眸一亮,唇畔带着浅浅笑痕,上前唤道:「望夜姊姊、遥星。」
虽然同为祀嬛,她们三人之间交情甚笃,早已情同姊妹,私下往往径以姊妹相称、相互照应。
「聆月姊姊!」见到近日常不见人影的聆月,玉蝶遥星显得兴奋异常,忍不住抓着聆月聊了好些话题,聆月含笑听着,不时指点一二,两人絮絮叨叨半晌,遥星才甘放黏人攻势,在旁的望夜终于有隙插话,讵料甫开口,便是劈头质问:「聆月,最近时常不见妳,要不然就是办事不周,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啊,没事的。」一问就被问着心事,聆月愣了下,神色有些闪忽。
「真的吗?」望夜双目透出怀疑,「聆月,妳最近的表现很让吾担心。平日观察紫辰之气的工作不但拖延,还耽搁了日常净思的时间,妳这样要如何做为遥星的榜样?」
望夜既是三祀嬛之首,难免督导严厉,聆月自知有愧,歉然道:「是吾怠慢了,还请姊姊恕罪。」
「望夜姊姊,也许聆月姊姊只是最近太过劳累了……」见聆月受责备,遥星不禁稍帮说话。
「有过就不该掩饰。」望夜转身对遥星实时教育了番,颜色复和缓下来,对聆月道:「聆月,妳要好自为之,明晚便是一年一度的阴月祭,妳是最重要的人物,千万不能有失啊!」
「聆月明白。」
「另外,天机院院主太君治派人送来消息,早前那一份攻塔地图事关重要,我们务必帮忙提供攻破妖世浮屠的方法,否则,眼看如今集境四时失序……」望夜看向那异常涌动的天云,叹道:「妳若有办法,便及早提报出去吧!」
「妖世浮屠吗?」一听见这来自苦境的麻烦,聆月脑中立时想到一人,遂答道:「好,吾会注意,请望夜姊姊放心吧!」
「嗯,阴月祭将至,千万要养好精神,稍待妳再与我们会合吧!」望夜仍带着几许的不放心,叮咛道:「妳若遇上什么事情,可以跟我们姊妹说,知道吗?」
在旁的遥星听得明白,忍不住笑嘻嘻提醒:「聆月姊姊,妳被盯上了。」
满腹有口难言,聆月只能无奈地看了遥星两人一眼,互道告辞后便匆匆离开,另头,望夜对着聆月满怀心事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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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望夜训话,聆月心中些许委屈,伫立在自己的厢房外片刻,还是咬了咬下唇,推门进入。
「咿呀」门房推开,挟着几许微凉的夜风,暗色里,聆月一眼便瞧见了在烛火旁对着集境地图沉思的玄影,那白皙俊逸的脸容正一半埋在阴影,一半映着温暖的烛光,看上去朦胧而不真切,唯那双眼却散发着沉定坚毅的辉光,专注凝定。
聆月望着,心头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悸动在萦绕。这人彷佛不管在哪、做什么事情,总能将自己调适到最恰当的位置。
在房内,若只能看书,他便能看得从容不迫;若只能聊天,也能聊得自在随心。
真是一名善于掌握自己和周遭环境的人。
随目光转移,烦躁的心绪也渐渐飘散,聆月悄步上前,在旁多点上一根蜡烛,问道:「研究得如何?」为了避免为她带来没必要的麻烦,这人连光线都只靠着微亮的蜡烛维持,也算难为他了。
「嗯,吾已经研究出来了,妳可有兴趣一听?」
「当然有,吾可是研究过一整个晚上。」
「但这是聪明的人才想得出的方法。」
「真是自大,」聆月瞟了一眼,「吾也略有心得,你不妨说说,看你是聪明还是吾聪明。」说着,便随身坐下,与千叶简单地研究起如何攻破妖世浮屠的方法,谁知相聊了片刻,对方对妖世浮图的了解竟是远超出她之预期,忍不住暗惊道:「你为何对妖塔如此清楚?」
「吾会沦落到集境,正与妖世浮屠有关。」千叶神色一黯,语气却是坚定万分:「所以吾不可能放过妖世浮屠、也绝不可能放过佛业双身。」
那乍闻平静的语气,内中实是暗潮汹涌。
「听闻妖世浮屠早前在苦境已受到重创,所以对集境未实时造成影响,看来你也曾经从中协助了?」虽心知对方迟早会离开太阴司,聆月一直克制自己的好奇,但此刻话题一开,便也抑不住了。
千叶摇摇头,喟道:「是又如何?」即使做出努力,妖塔祸害终究难以避免,而他心中,更尚有一个隐忧,未知残存的日盲族是否也受到影响?
「别这么说。」聆月突然生出不知哪来的勇气,抬眸道:「在集境你虽不宜出面,但仍可以出力,天机院的太君治正着手此事,吾将你提供的方法告知便是。」
「嗯,太君治是怎样的人?」除了上次提及的破军府,他向来少听见聆月说起集境的其它人事,不禁问道。
「他是一名非常认真尽责之人,吾以为,除了太阴司之外,他大概是剩下少数的好人之一吧!」聆月叹声,言里道尽现今局势的艰难,「只可惜你来自于苦境,现在局势紧张,外人还是回避为要。」
「吾在集境,真是见不得光。」身处无奈,千叶也只能自我解嘲。
「谁叫你是麻烦呢?」聆月笑了笑,不忘吐槽,又将心思转回案上的集境地图,道:「看来,同时攻破这三处晶塔,阻止妖塔继续吸取集境的地气补充能源是最能斩草除根的方法。吾便这样告知太君治吧!」
「嗯,姑娘,千叶有一事相询。」看着地图,千叶突然迸出了问题。
「请说。」
「姑娘可知最近苦境有何消息?」这近月以来,他几乎与外界隔绝,而唯一的消息来源管道也只剩下关山聆月这方了,这对向来习惯消息四通八达的千叶可说是非常不习惯兼之忍耐许久。
「你真是问错人了,太阴司只管祭祀,不涉政务,哪能得到什么消息?」聆月想了想,回忆道:「就吾所知,除了妖世浮屠,大概便是一名叫做素还真的人行踪不明和罗喉身亡吧!」
闻言,千叶身面容微微一动,却又很快地恢复平静,前者,或许他自有底数,然而后者……
「是谁杀了罗喉?」
「刀无极。」
千叶闻言颔首,未再言。
刀无极与罗喉有宿怨大仇,这样的结果,该说意外,却也在意料之内。而罗喉此人,是他见过最具别样特质的王者,其人更曾告诉自己:他的路,走得还不够远。
但而今就算他路能走得再远,也已经没机会听到罗喉亲口说出真正的历史了。
这是宿命,也是历史的无情。想不到,罗喉最后留给自己上的一课,竟是如此。
「明日是太阴司一年一度的阴月祭,吾须前去与其它两位姊妹讨论细节,你伤势未愈,早点休息吧!记住,不准离开这个房间。」见千叶若有所思的模样,聆月也不想打扰,不忘叮咛后,遂收拾了地图,起身离去。
千叶点头:「慢走。」
无尽的黑幕渐渐自四方笼罩下来,别有番幽静。千叶深吸一口气,走到窗台边,抬眼望向天际闪动清辉的皎月灿星,只感到某种感觉在心底渲染,无法清楚地辨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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