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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眨眨眼不置可否，白玉堂打趣道：“你看这人是自杀的事情都是我发现的，要是让你们上报不是抢我功劳了。”插科打诨完，白玉堂又说：“我又没杀人，不就是去一趟警局嘛也不是没去过。如果还找你们问话，实话实说就好，省得到时候被找出破绽来多麻烦。”

    柳青点点头，目光一转不由又看到了床上尸体。活生生的人一夜之间变成无生机的存在，还会渐渐腐烂最终消弭。悲从中来，不禁面容微澜。

　　“柳大哥，郑州这边想喝鲜奶是不是只能早上预定？”白玉堂下意识忽闪忽闪晶莹明澈的眼，嘴唇微微一动问柳青。浑然不觉像极了一只馋嘴的小貂鼠，小小的嘴巴蠕动几许，觅食前的征兆。

　　柳青看白玉堂这个样子不免笑，忍不住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却消弭不了眼中的苦涩。“你不会是想喝了吧，不过这鲜奶也确实只能早上预定。要不现在给牛奶公司打个电话定下去，你去我家住明天早上一睁开眼就能喝到。”

　　明知柳青是打趣，白玉堂也就笑笑道：“我看起来不像是可以用美食诱惑走的吃货吧。君子爱奶取之有道，哪有把自己卖了换鲜奶的，这也太傻了不是。”几句话顿时把沉重的气氛驱散大半，说得大家都笑了，连一旁不熟络的小保安也把头埋在一耸一耸的肩膀里。

　　趁此机会，张龙已经将外围打量了一圈，返回卧室问：“小白，这牛奶看起来不像是人喝的，倒像是狗喝的。”从上面的撕咬痕迹，以及袋子摆放的位置周围的痕迹来看，是狗通过拉开的那张凳子上去叼下来喝的。

　　白玉堂眨眨眼无辜道：“人可以喝鲜奶狗怎么就不可以。”眼眸深处一闪而过捉摸不透的光芒，眼波流动似是在期盼一场角逐，“至于这鲜奶的滋味，也就只有它们知道了。”

　　“这两条狗怎么疯成这个样子，连牛奶都不放过。还是说……这牛奶让它们疯了？”脑海中有什么年头忽闪，张龙把这飘忽的直觉一把抓住，缓缓说出来。

　　白玉堂摇摇头接话：“不知道啊，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我们操心，自有当地的公安局来管。”说到最后，莫名多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当地，两个字咬得很重，讽刺哂笑的意味便流露出来。

　　张龙似是没有听见白玉堂的言词，一门心思沉浸在狗发疯事件中，自言自语分析，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从爪印来看这两条狗是通过阳台过来的，我估计这是他们日常活动之一，而韩大妈也会不时给它们一些东西吃。但是今天它们翻阳台过来韩大妈已经死了，餐桌不是很高，上面又有肉骨头。所以它们就翻上去吃，旁边有牛奶也就顺带咬开舔着喝。”

　　“不错，还知道是舔着喝的，”马汉毫无戏谑点了点头，唇线有一点点向下弯，一本正经道貌俨然。

　　张龙先前头头是道的气场立刻被破坏得丝毫不剩，苦了一张脸说：“二哥您能别那么严肃地，打趣我吗。”马汉不语，只是用一贯的神色默默望着张龙，似是在问我哪有打趣你。于是举白旗投降的自然是张龙，把所有不满往肚子里咽，继续说：“这屋里的其他东西都没有明显被狗碰过的痕迹，我不觉得狗会有要把东西收拾好的意识。”

　　白玉堂饶有兴致抱了双手听张龙絮叨，见张龙停了一下又挑一挑眉梢，大有你继续说下去的架势。

　　不负期望，张龙清清楚楚说：“不管狗和韩大妈死亡有没有关系，既然发生在一个现场，任何有疑点的地方都要保护起来等做过检查再下定论。”稍稍停顿些许，张龙忽而转头问柳青，“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最近在洛阳闹得沸沸扬扬的武则天重生事件？”

　　忙不迭点点头，柳青把眉头一皱说：“原来你们也听说了，这件事闹得可厉害了。我本来是坚决不相信这种荒诞言论的，但是声称自己亲眼见识过征兆的人越来越大，三人成虎更何况是那么多人。而且不单单洛阳闹，郑州这边也闹得很凶，临近的地方都挺严重的。”

　　“有人重视吗？”白玉堂犀利的唇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个略带轻蔑的笑。卓绝颜色，偏是这般恣意睥睨。

　　柳青几不可闻叹口气说：“既没闹出人命，也没出什么大乱子，怎么重视得起来。再加上信的那些人往往都不愿和警方合作的，觉得告诉警方就是背叛了女皇，就算要调查也是难上加难根本开不了头。”

　　外面响起警笛鸣声，大家不约而同都除了屋子去看。白玉堂落在后面，回眸望了一眼闭了眼看起来甚为安详的尸体，辨不出眼底的波澜究竟是因何而起。

　　

　　医院里总是充盈一股子消毒水味道，无论是病人家属还是医生护士，全都是来来去去匆匆忙忙顾不得停下来缓一口气。

　　虽然丝巾暂时扎住了伤口，但是一路过来那血还是渗透出来，染成通红的一片，看起来着实吓人。赵虎急得满头大汗几乎暴跳如雷，而护士站前的小护士只望了一眼便自顾自去忙活手头事情。见识了太多的生生死死和鲜血淋漓，他们早已学会把怜悯和伤痛埋到深处。后方还有不计其数等待他们去救援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敢把时间精力消耗在那些无用的怨念悲苦中，这一点，正如刑警这个职业。

　　伤口太深，展昭当即便被送进去缝上好几针，经过走廊的时候听见有人嘶声力竭呻吟。上药缝线打针，一切恍恍惚惚很快就过去了，隐隐约约还能在眼前晃出某只耗子的身影，明明柔情得一塌糊涂偏偏要作出一副不共戴天的怒气来。他是确实发怒了吧，展昭无奈笑笑。可是重新选择一次，展昭确信自己依然会义无反顾这么做。

　　展昭认为正确的该做的事情，没有人拦得住劝得了，就算是白玉堂也不行。

　　郑州这家医院规模不小人却不多，总共流程走下来没有花上太久的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了晚饭饭点的样子。王朝和赵虎到别处去跑一些缴费的事情，展昭就在长廊上找了张空椅子坐下，等待他们完毕好一起回去。

　　

　　展昭正想取出手机给人报个平安问下集合地点，眼前便晃过一抹影子。走廊顶上的灯已经打开，暖黄色溶溶浸润一地。那影子正巧落在跟前，便把亮光给遮挡了些许，瞬间就黯淡不少。

　　“想不到竟然在医院见到你，”男人的声音如一汪江海，风平浪静里微微扬起几个音节就将见面的欢心和礼节做足。有岁月打磨的迹象，金属齿轮被磨去棱角却在圆润中锋芒愈胜。就这么隔着恰当的安全距离站立，不至于疏离亦不至于黏糊，继而缓缓念出名字，似是在揣度和品味，“展昭。”

　　能念出名字来，不是熟人也是相关的人。展昭抬头，那人的整个轮廓就在一刹那侵略。

　　衣着随意不失风度，看不出属于什么牌子。腕上不带手表脖上不系饰品，一头短发乌黑浓密，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衬得精神。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没有一丝多余的存在。双脚微微叉开一些伫立，眼眸被时光打磨雕琢许久，竟是如乌澄澄的玉石令人难以生出厌恶又看不透其中颜色。

　　陌生的脸庞，展昭想不起来何时见过如此人物。那人既然是站立，展昭也不会坐着，欲站起身询问缘由。

　　不料那人把手在展昭肩膀一搭，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侧过身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客套话也就不说了，总之展队长无论是为人方面还是工作上都令我十分仰慕。没想到无心插柳在医院里碰面，交个朋友如何，我是赵珏。”

　　不仅知道他的姓名，还知晓他的职位，想要不动声色躲开是不可能了。不过这人说起话来没有官场上求人办事的客讪也并不拐弯抹角，展昭不失礼节淡淡一笑，回应说：“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哪里见过您，或者，听说过您。”

　　“你家宝贝一定和你提过，平常他们都叫我，”赵珏笑上一笑，眼角处的浅皱纹微微挤到一处给人以很好亲近的感觉。

　　你家宝贝，展昭心下愣了愣，一个名字忽而闪过。

　　恰好赵珏也启齿，于是他深邃的声音就和白玉堂当初不屑的语调声音交织融合在一起，时空流转把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勾勒出来，“Jades。”

　　其貌不扬面容亲和的这个男人，竟然是dragon小组最高负责人，是手中掌控了无数美国乃至全世界机密和无数人生死的Jades，也就是白玉堂所说的Jades老头。

　　当白玉堂说Jades老头的时候，展昭脑补出的人物形象便是白发白眉万事不露声色的样子，哪想得这个所谓的“老头”神采奕奕看起来最多也就四十几的年纪，黑发黑眉拉出去简直可以上非诚勿扰舞台，相差何止是十万八千里。

　　有一瞬间的错愕，毕竟这个身份太过于惊世骇俗，只一个名头就足以让数不清的人臣服拜倒。赵珏却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这般视名头如无物，能坐上dragon小组最高负责人的位置，绝非等闲之辈。思索之下再次细细审度眼前的人，展昭才发觉他最可怕的一点，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信息来，任何也没有。

　　就像是一个谜，看不出究竟哪里有未知，只因处处都是未知。

　　不过错愕只是一瞬，下一刻展昭便恢复了一如既往温润恬淡的样子，只是挂上一抹浅浅的礼节性笑意，“实是幸会，我是真的没想到，会遇见赵先生。”

　　赵珏摆摆手笑道：“我也是普通人，天南地北的只要有人出现的地方出现我就不奇怪。”眼神在展昭身上转了转，含笑说：“你家宝贝挺难伺候的吧，不过他这娃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要是温温吞吞的他保准拿你没办法。”

　　这算什么，教他怎么去驯服耗子吗。展昭心下略微有些狐疑，身为dragon最高负责人用脚趾头想想就是日理万机的生活，怎么会有闲情与他来谈论这等琐事。不过从玉堂叫他Jades老头来看，这人与玉堂的关系定然比其他人要亲昵一些，或许更像是玉堂的另一个家长。说实在的，谈起玉堂尤其是和一个了解玉堂过去的人谈论玉堂，展昭不仅没有丝毫不耐烦还觉得有趣至极。防人之心自不可无，展昭便拣了个折中的措辞，“玉堂这么多年来定是受到了赵先生不少照顾，我就替他谢谢赵先生。”

　　“哈，这算是PM来谢我吧，受宠若惊啊，”赵珏眼底的笑意愈发深，平和淡然的脸上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玩笑之意。

　　忽然从拐角处走来一人，戴了一副半框眼镜，休闲装束行色匆匆。他像是没看到展昭般来到赵珏身前，直接开口就说：“费用都交了，也已经安排了医生和仪器过来。”

　　赵珏正与展昭说话，听到这话先是歉意一笑对展昭说：“让展队长见笑了。”继而把视线挪到那人身上，语气不轻不重自有一股威仪，“下回做事记得随机应变，幸亏这次是展队长，要是换了其他不怀好意的人，一不小心不就把消息泄露出去了。”再蓦然沉了声，把先前的和煦尽数退换，“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可不保你。你先走吧。”

　　展昭在那人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默默转开头去，兀自透过回廊的窗玻璃看外头遮天的古木。若是让耗子知道展昭遇见了他的前boss，不知会有如何有趣的反应，思到此处不禁微微一笑。非礼勿听，在赵珏面前至少也要摆出个非礼勿听的架势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待赵珏将人打发走，展昭的视线依然在外头流连一会儿，并不去看赵珏此时神情。过上稍许，这才转过头来重新和赵珏对视，目光礼节性微微下垂。

　　“既然是展队长我也不瞒着了，说实在的这次会来医院还是受了上头的意思。先是给一些付不起医疗费的把钱付清了，还有一些这边没法治的从美国带来人员和仪器。这边的医疗制度和条件我们也知道。”赵珏直言不讳，自始至终一双眼都是淡淡望着展昭，不躲不闪只是陈述心中所思所想。“就算上头有什么别的想法，反正对我来说，也就是能帮上一个就帮上一个，老祖宗早就说过，做人还是要积阴德的。”越说越慢，像是陷入漫无边际的回忆里，目光依旧落在展昭身上，却仿佛透过他看到了万千。

　　如此直白，倒使得展昭一时间不知如何去劝慰。身居高位，如此敏感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位置，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觊觎着又有多少人企图摧毁利用。虽然美方主动提供援助不是没有所谋，但于他赵珏而言，这后面的谋划远远没有能救起眼前的人来得实在。

　　赵珏自哂笑笑，“所以我才说无心插柳，没想到展队长也会在医院里，是来探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