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同人)诡谲Ⅱ 作者:姽婳_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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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游周围总是围了大片人群,争先恐后来聆听当地的文化风情。龙门石窟当先一路,东西两侧山峦对峙,中间一条伊水缓缓流淌。沿着主道一直走,右边的崖壁上被凿出无数山洞,陈列了栩栩如生精雕细琢的各色佛像。
白玉堂进了景点大门后就加快脚步自顾自离了旅游团队,所派发的帽子早就被他随手送给了一个路边玩泥沙的小娃娃。导游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脖子上围了一条丝质围巾防晒,紧身牛仔裤将下身玲珑曲线勾勒出来。展昭和王朝四人打个招呼,也很快地离开旅游团队追随白玉堂而去。
感受到身后跟来的人,白玉堂停住脚步仔细观摩旁边崖壁上的一尊佛龛。风吹雨打的千年岁月并没能侵蚀掉佛龛身上精细的雕琢,只是佛像头部被生生凿去大半,留下触目惊心的犀利痕迹。历时千年,瑰丽文物以残缺的姿态保存下来,仅这份残缺就令人叹为观止。
展昭亦蹲下来看,笃定道:“这些是人为的破坏痕迹。你看这些洞里的圆形凹陷,原来也应该有佛像。”
“你就不能把你的刑警眼光收起来。”白玉堂轻蔑斜视一眼展昭,唇角微翘笑得欢愉。气候算不得太热,暖色阳光在他周身打落下一缕金辉,白衣流金如玉满堂,那赤裸裸的讽刺都令人着迷。“连导游都知道的事情还用得着你来推测,没事找事。”
没事找事啊,展昭剑眉轻扬正色道:“导游知道,我不知道。所以可不可以请玉堂纡尊降贵给展某讲解一下各中缘由,免得到时候展某在旁人面前失了面子,连累到博学的玉堂一起丢脸。”
白玉堂笑意依然,偏了脑袋冲展昭眨眨眼。“臭猫没学问,从反衬角度来看,爷爷会显得更有面子。”
“这不一样,反衬不是这样用的,”展昭岂会束手就擒,抿着双唇神色真挚恳切。
“哪里不一样?”
展昭伸出食指在白玉堂眼前晃悠,分明的骨节线条流畅,迎着日光潜藏蓄势待发的力量。因常年的历练,指节处有一层薄茧,没能减了风采倒是更多一分属于男儿的美感。“反衬用在两个物体上,而我们是一体,不分彼此的。”
白玉堂没有反驳,只略显尴尬咳了一声,转过头不去看贼猫占便宜后亮闪闪的猫眼。目光回到那些石窟雕刻上,说:“这些佛像,有些是被偷走的。可能是本土盗贼,也有可能是海外人士。毕竟在清朝末年到新中国成立的动荡时候,中国百姓对于艺术品的鉴赏能力不够,保护意识也不足。猫,你看留下来的这些都是雕在崖壁上,半个身子都嵌在里面。而那些整尊佛像的,早就被偷走了。”
“那些只有头被凿去大半的,多半是改朝换代时分遭到破坏。哎,连佛像也不放过。”展昭说完,回头看见少年微微眯了眼神情玩味,活像一只偷到到鱼腥的贼老鼠。
待展昭停了下来,白玉堂才懒懒说:“你不是说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看来可是知道的很多啊。”
是说了不知道,但是没说什么都不知道。展昭好好回想了一番,自认为没有说错话,于是温和言辞理直气壮,“刚好知道这个而已,玉堂你继续说。”
两人是边走边看的状态,来到一处名为万佛洞的洞窟前,石窟口左侧放了一张黑白照片。这是一张由日本友人捐献的照片,拍摄的景物正是万佛洞全貌。将照片与实物两相对比,不禁令人侧目。照片上显示原本在洞窟门口有一只腾云狮子石雕,上方有一个左手提净瓶身姿袅娜的观世音雕像。可是如今,石狮子不知所踪,那曼妙的观世音被削去了大半脸。
“这是民国时期被美国人看上的,找了一个古董店老板想法子让村里人凿下来搬走。”石窟前围了三三两两的人群,白玉堂只用目光略略示意一下照片上的石狮子。”
展昭的目光在残碎观音像上久久停驻,眉间微微一拧问:“玉堂,你说如果要现在神不知鬼不觉偷走石像,又不会被人追踪审问,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这些都是国家重点文物,哪有那么容易得手。就算得手了也出不了手,亏本的买卖不会有人愿意做。”白玉堂这回连眼睑都没抬,隔了老远向着洞里面扫了扫。正对洞口的位置早就被围满,游客争先恐后照相留念。
眉宇依旧微蹙,展昭沉吟了一会儿说:“玉堂,这里的佛像雕刻虽然是从魏晋时期开始,但是最多的还是唐代。具体一点,就是武则天时期。像最大的卢舍那大佛,索性就直接是武则天为自己塑造的另一个化身。”
桃花眼里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白玉堂唇角微挑缓缓说:“是不是有人说过,都不知道呢。”
展昭面不改色,靠近白玉堂些许正色说:“巧合,恰好知道这个。”
“如果连武则天都会重生,那么一旦佛像丢失了,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白玉堂顺着展昭的思路想下去,薄唇轻启把最终结论清清楚楚道出。
“不错,但是仔细想来其中还是有不现实的地方。”展昭伸手摸了摸经过唐代工匠精心打磨雕琢的石壁,指着那些残存的佛像说:“剩下的这些佛像或是残损不全,或是生在壁上无法凿下,也有太大的根本就搬不走。说是偷这样的佛像也挺牵强,就算要偷恐怕也不方便。”
白玉堂摊摊手,示意也不清楚,毕竟他们办案向来都是先找作案手法再询问作案动机。世上最难理解的就是人心,居心何在这门学问研究上一辈子只怕也研究不出个皮毛来。暑期是旅游旺季,一波人群又在导游的带领下蜂拥过来。展昭和白玉堂默契地同时沿着木质阶梯离开,把狭小空间留给那些兴奋的游人。
离开一个石窟向前走一些便是又一个石窟,每个石窟都被赋予独特的名字。那些千姿百态的佛像石雕经历千年风霜打磨,越发神秘莫测蛊惑迷心,似乎对视一眼便可以读出万千缘生缘灭。
前方有一个穿了工作服的清洁工拿着一把竹丝大扫帚哗哗哗清扫石板路面,不知怎的手里的动作有些不自在,扣于上方用力的右手几次几乎将扫帚掉落。
白玉堂二话不说上前查看,眼睑稍稍一抬折射犀利锋芒。清洁工清扫的是路面边沿和土质地面接壤的地方,扫帚竹丝磨搓地面,从笤帚下方的空隙里露出一只死山雀。裹了尘土和灰烬,小眼睛闭合在一起,还能从张开的嘴里看出死前痛苦姿态。收紧的翅膀和尾羽被灼烧掉一大片,腐烂腥味混着焦味在扫帚拨弄下扬扬播散开来。
除了这只山雀,还有几只鸟雀的尸体躺在边上,皆被灼烧炙烤过。附近有一个直径十几厘米的火坑,里面撒了些许灰烬。
炮烙。脑海里径自浮现出这个词汇,虽然只是几只鸟雀的尸体,但若是知晓始末无端令人心悸。展昭挂上一抹和煦笑容,走上前和清洁工搭讪。“大爷您好,这儿怎么会有死掉的鸟啊,还一连好几只。”
清洁工把手里的扫把拽紧了些,草帽一掀露出一张写满沧桑的脸,黝黑肌肤上刻画下道道横竖皱纹。有些哆嗦,他还是做了一个“嘘”的噤声手势,左顾右盼一番才说:“小伙子刚到洛阳吧。告诉你吧,这几只鸟是圣神女皇故意留下来的,为了警告那些不尊敬她的人。”
白玉堂听此不屑地哼了一声,被展昭一把拉住手臂不得动弹。展昭依旧是暖人的浅笑,对着清洁工欠了欠身。“大爷,你怎么知道是圣神女皇留下来的东西,怎么就不可能是哪个人的恶作剧呢。”
那清洁工赶紧摆了摆手让展昭不要再说了,一脸严肃道:“年轻人不懂事啊,我在这里干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你说谁会可能把几只鸟给烧了仍在这里,这么铁血的手段只有伟大的圣神女皇敢做,换了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义对不对。”
“大爷,如果是圣神女皇留下警告世人的,那你扫掉了不是违背了她的意思嘛。您就不怕被女皇责怪?”展昭眨巴眨巴眼一脸好奇问,嘴角处细细的上翘弧线把本来就温和的面貌衬托得愈发亲和可人。
把手里的扫把从右手换到左手,清洁工双眼看地叹息说:“没法子啊,这样的东西放在那里景区领导不答应,不扫掉是要丢饭碗的。”说完,抬头看了看当空骄阳,右手搭上扫帚柄一下一下又清扫起来。“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哦,领导说什么就只能做什么。”
展昭只觉手上一痛,却是白玉堂用手肘狠狠撞了他一下。彼此眉来眼去,把疑点聚焦于同一个地方。明明只是几只死去的鸟雀,为什么清洁工直接认定是圣神女皇所为,还对这判断笃信不已试图说服展昭和白玉堂两人。
展昭暗暗记下了清洁工的面貌特征就欲离开,不料身后的白玉堂忽而唤了他一声,声音清朗笃定,仿佛是发现猎物的花豹。“猫,等下。”
“怎么了?”展昭回头,见少年一言不发跨过清洁工的扫帚,掠过那些鸟雀的尸体来到小小的火坑前。这个火坑紧紧靠在岩壁角落,上头一层和土质差不多颜色的灰,看起来有些年头。
白玉堂在火坑边蹲下身子,顺手拣起旁边的一根枯枝在那团灰里拨弄一下,被覆盖的灰就从下面冒出来。
经过冬天寒冷气候作用的灰会变得和水泥一样呈脆壳样,此刻正值盛夏,因此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新鲜灰烬和经过冬季以后的灰烬。从下面冒出的灰烬在威风吹拂下轻盈打转,很明显是新鲜的灰烬。最迟,也是今年的灰烬。
搅了几下白玉堂便罢了手,只抬眸盯着展昭看。接到信息的展昭无奈感慨,却是心甘情愿接过白玉堂手里的枯枝往火坑更深处拨弄下去。这一顿搅动才发现看似不起眼的火坑很深,除了上面一层老灰外下面是大量的新鲜灰烬。在灰烬里面还可以看见非木质的细碎材料。展昭不禁佩服地望了自家耗子一眼,问道:“怎么想到看这个?”
白玉堂眼眸望天想了想,满不在乎地说:“当初得罪了一群纵火案调查员,不能败给他们就必须知己知彼。”
这个家伙,展昭莞尔,究竟得罪了多少人,怕是四肢指头并用也数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的小祖宗,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动女皇留下的东西。”清洁工这才意识到两人做了什么,连扫把也顾不得捡起匆匆忙忙赶过来。黑乎乎的手向前一伸就欲去拉扯白玉堂的衣服,嘴里神神叨叨祈求女皇莫要怪罪。
白玉堂蹙眉向旁微微一闪躲开清洁工的手爪,挑衅般走近火坑边踢起一块石头向里面砸去。灰堆颤了颤,一些小零件掉落在外。展昭眼疾手快,随手拿出一张纸,拣起暴露在外的一颗乳白色小物件包裹在内。
眼见得清洁工踉踉跄跄挣扎过来想要阻止他们继续检查火坑,展昭把纸一收对他微微一笑。“大爷说的是。我们还没去奉先寺呢,这就先走了。”不需要任何言语,白玉堂便默默跟了上来。两人若无其事离去,不约而同拐了一个弯找到一处僻静地带。
展昭把那张纸拿出来,纸张中心处那颗乳白色的东西上头尖尖下方矩形,豁然是一颗牙齿。脸上早就收了玩笑之色,展昭缓声问:“玉堂,你见过长得像人牙的动物牙齿吗?”
虽然不是骨骼专家,但白玉堂只看了一眼便道:“这是一颗人的牙齿,侧切牙。根据形状大小和特征来看,极有可能是乳侧切牙。”人会在成长过程中脱落乳牙换成恒牙,侧切牙是恒牙的说法,乳侧切牙则是乳牙的一颗。也就是说,这颗牙齿很有可能还是一个小孩子的牙齿。
一时默默无言,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这牙齿,是不是邓迎迎遇害的征兆。炮烙炮烙,是不是意味着化作一堆灰烬。
既然在火坑里找到了人的牙齿,那这件事情就严重了。展昭找出智化的联系方式打过去,三言两语间就把事情交代完毕。白玉堂从展昭手里夺过手机,对着那边说:“找个司法人类学家过来,要是有司法植物学家一起过来。”
智化思索一会儿才说:“我们这里没有专门的司法人类学家,不过我尽量给你找来。”
挂断电话,白玉堂眉眼微抬辨不清眼眸中的深度,嘴角稍稍一勾尽是狩猎前的流光。“猫,那个清洁工大爷说得头头是道。”
展昭温润的目光堪堪落在白玉堂身上,思忖些许道:“年纪比较大的人相对来说会迷信一些,而当一个人信奉某样东西的时候,哪怕是细微的小事也可以与之联系上。时日长了,自然可以说得头头是道像真的一样。但是,他需要有最先的一个契机来相信。所以如果要形容一下的话,受害人三个字可谓是贴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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