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我们这套小户型可以转手卖掉,加上你以前卖车的钱没动。”最光阴安慰他,“宝贝想要爱的巢穴,肯定会有的。”
“哎,现在知道老人家为什么说惜衣有衣、惜食有食了,累积下来的东西真让人刮目相看。”
绮罗生把家当收拾好,全部交给最光阴保管,两人钻进被窝,他才想起来又问一句:“你觉得还得等多少年才能存好钱?”
“唔,你生宝宝之前。”
“……最光阴!”
“不是,咳,说不定过两年咱俩谁就发达了……”
“要是没发达呢?靠上班的工资我要疯,准备辞职去创业好了。”
“很辛苦,你要想好。没发达的话咱们继续买大厕所……”
“…………”
渊薮公司。
在意琦行几次邀请下,绮罗生终于推脱不过,前来参观游玩,当然,他后面还跟着个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
暴雨心奴在办公区和休息区来回转悠转悠,实在无聊透顶,转回意琦行的办公室里,躺在沙发上,脸上盖本书睡觉。他回来以后继续每天纠缠绮罗生,眼看绮罗生这个好性格兔子也急得快咬人,心里默默盘算着整点名堂出来。
绮罗生转完一圈,颇有些瞠目结舌,他没想到背后一个严谨的公司构架能在这么快的速度内建立,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开始正常运营。
无梦生笑笑:“如今商业发展到这种地步,所有模式都可以照搬硬套,说好点是组织能力,直白一点不过是流水线。最终发展终极战略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绮罗生点头:“这方面你们是内行,真是长见识了。”
“术业有专攻,不提这个了,”无梦生请他落座详谈,“今天的目的,想必之前阿意也跟你提过几次,渊薮虽然是个新公司,不过我们的资源和优势很明显,新兴公司总能更好地总结经验,站在行业的最高起、点。简而言之,现实是艰辛的,未来是美好的。”无梦生一摊手。
“嗯,”绮罗生笑,“你们想聘用我。”
无梦生抬眼嗔怪似的看意琦行一眼:“阿意,这可不是我们邀请合作伙伴的方式吧?”
意琦行苦笑:“所以必须你开口,他才会相信。”
再看绮罗生微微一惊:“这个,我一没有资金,二没有什么保密技术专利,拿什么做合伙人?”
“哈哈,你说的这些,我跟阿意更是一样没有。”
无梦生乐了,几个人关在办公室里慢慢聊着,时间不知不觉地越来越长。不得不承认,绮罗生被他们这种蓬勃的创造力精神所感染,很是热血沸腾,原本并不曾动分毫念头,也被无梦生说得动心几分。尤其是在这种氛围下,几个年轻人一起创业的想法,对他来说太有诱惑力。
“这样吧,我考虑考虑,会尽快给你们回复。”
最后,绮罗生总算松口。
无梦生的手指飞快地在桌子面敲击几下,笑道:“太好了,有你这句话,总算我跟阿意的一番心思没有白费。”
公事谈完,意琦行送绮罗生跟暴雨心奴出来,他上次就留意到暴雨心奴跟策梦侯关系非凡,也没有再刻意提到策梦侯,只说以后有缘还会见到。
暴雨心奴搭着绮罗生的肩头,笑眯眯上上下下打量他,像是品度一件耐人寻味的商品一般。
意琦行眼里,他从来都不是对手的范围,也不愿分神跟他计较,一笑付之。
倒是让绮罗生的气恼莫名更添一层。
两人离开后,绮罗生再次跟暴雨心奴摊牌。
“霏霏,到此为止吧,我们各有各的生活,你一直这么跟着我,生意都不管了么?”
暴雨心奴拉着一起压马路,走得腿脚发软,兴致还挺好。
“我那点小本买卖,撑不着饿不死的,对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上班?我跟你一起吧。”
绮罗生心想,一世英名,难道终究也会撑不住揍他一顿麽……
他把暴雨心奴当场撇下离开。
没想到,这下捅马蜂窝了。
……
凌晨两点,睡得迷迷糊糊的绮罗生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那铃声响完即停,又不断反复打,绮罗生拿过来揉眼看,见暴雨心奴给他了一串触目惊心的、血淋淋的照片。
“霏霏!”
绮罗生猛地惊醒,脑袋一片空白,爬起来穿衣服就走。
最光阴去外地开会,他在路上匆忙中只能给孔雀打电话,谁知孔雀那边关机,心急如焚间,连握电话的手都止不住轻轻发抖。
海市中心医院。
暴雨心奴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手腕的伤口一圈又一圈缠好,旁边的输液一滴一滴静静落下。
绮罗生疲惫地在床头趴着,他的衣服上还粘着斑斑血迹,几小时前暴雨心奴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幕,无论如何也难以从他脑海中磨灭。
似睡非睡间,有人给他盖上又厚又暖的外套,绮罗生下意识抓住那人的手腕,热乎乎的能源自指腹间传递,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那人似乎也有所触动,反握住他掌心,过一会才松开——
“你来了。”绮罗生抹一把脸,轻声道,“那边怎么说?”
意琦行在他旁边坐下,看一眼床上熟睡的人,又将手里的病例递给他,同样压低声音道:“需要静养几天,不过按你描述的情况,我又咨询几位专业人士,他们建议做检测,可能有抑郁症的倾向。”
病房内灯光很暗,绮罗生胡乱看几眼,也没什么心思。
“你觉得暴雨心奴知道自己的病情吗?”
“应该是知道,”意琦行想想道,“这种事往往当事人最清楚,不过,看愿不愿意承认罢了。”
“阿意,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人会为我这样……”绮罗生在崩溃的边缘,红着眼眶,神经紧绷不已。
“……要是我说,我十分理解他呢?”
意琦行握住他,缓缓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有用无用
绮罗生一怔,随即摇头苦笑:“这算什么?”
“没什么,”意琦行岔开话题,“只是觉得为感情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病房内另有一张空床,过了阵见暴雨心奴仍在昏睡不醒,意琦行便推他先去休息。
绮罗生趴在枕头上,视线平移过去,正是暴雨心奴的侧脸,鬓角的伤口才好些,刚才慌乱间又添两道伤痕。他知道暴雨心奴嘴上没说,其实很计较自己这张脸,否则的话,那天脸上受伤也不至于心情烦闷不堪。他又想到那晚被人下过药的酒,目标显然在他跟暴雨心奴之间,很有可能便是入狱的络腮胡所为。若是那晚被下药的人是暴雨心奴,又会如何?以暴雨心奴的性格,绮罗生很难再想象下去……
天亮以后,一字铸骨赶来接替他们两个,绮罗生仍不放心,阿骨便跟他约好彼此白天和晚上分工,来陪着暴雨心奴。
意琦行开车送绮罗生回家洗漱,一路上看他仍然神魂不定,方向盘一转,换方向前行。
“去哪?”绮罗生不解。
意琦行安慰地拍拍他手背,给无梦生打电话,外人面前他们是“同居”的情侣,不过意琦行只跟绮罗生说他们是室友的关系。
“室友?”绮罗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以前不是说……”
“都过去了,我跟阿生不过瞎闹一场,其实还是保持朋友的距离比较合适。”意琦行将这个话题解释加掩饰过去。
绮罗生本来还有些疑虑,想想前有鷇音子的事,后有自己这个前男友变身朋友的例子,无梦生跟他和平相处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
无梦生给他们开门,桌子上已经摆好早餐。
听说这件事后,他也颇感意外,只宽慰说这种病若是病人配合的话,还是可以正常生活。
大半夜睡不安稳,到现在困意浓倦,绮罗生去冲澡后,抱着无梦生给他的换洗衣服去客房补觉。
餐桌前,意琦行也没有胃口,泡杯浓咖啡醒醒神。无梦生建议他不用再去公司,被他婉言拒绝,说是今天跟策梦侯有重要见面约定。
等无梦生也走了,意琦行换掉身上沾血的衣服,忍不住轻轻步入客房……
一觉睡到中午。
绮罗生醒时口干难忍,习惯性伸手摸床上柜上的手机,谁想摸到一个保温杯,里面的开水尚温,喝进肚子暖融融。
他捧着保温杯走出房间,屋里已经没人了,无梦生和意琦行不知道去哪里,早餐完好地放在桌子上,连带他原来的衣服,已经洗干净烘干,放在沙发上。
——这是意琦行的世界。
不知怎么地,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这个念头。久远前的点点滴滴也自记忆深层涌出,那些日子里,意琦行也是这样“掌控”他的世界。大到学业,小到生活起居,意琦行事无巨细为他打点好一切。绮罗生常常责怪自己不该贪享被他呵护的感觉,才会在骤然意琦行离开后的大半年里,丑态百出,一事不成。嗯,用个时髦词:宠杀。
保温杯的水被喝光了。早上一杯水是绮罗生原本的习惯,后来跟最光阴在一起,最光阴喜欢大大咧咧的不规矩生活,他便跟着毛毛糙糙,慢慢地改掉许多小习惯。
然而生活便是这样耐人回味,连你自己都遗忘的事,却被另一个人记得清清楚楚。
时过境迁,事过境迁。
绮罗生心头也不知道何种滋味。最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冲击着他的感情生活,他隐隐约约觉得许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不管是生活环境、工作环境,还是与周围朋友的相处模式。年龄增长到这时,已经意识到自己所为的行为都会带来需要负责的后果,他总是在别人的影响中仓皇地被动应对,却不曾想过换一种方式,主宰自己的所有一切。
念头不过一瞬,却就此深深植入脑海,成为他成长道路上不活或缺的见证。
新年第一个月还没过完,绮罗生就把年假全部用完了,弄得秦玉安猜疑地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事。
绮罗生模模糊糊应了几声,又承诺会把着急的案子带回去加班做好。
秦玉安拍拍他道:“年轻人总会遇到杂七杂八的事情,慢慢经历多些就好了,兵来将挡,日子总还是要过。”
这也算交浅言深了,绮罗生惊觉连秦玉安都感觉到他的低落情绪,忙勉强撑起笑脸:“谢谢经理鼓励。”
且说那天早上,意琦行和绮罗生离开以后,又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暴雨心奴转醒过来,转悠着眼睛扫视完屋内,看见床畔只有一字铸骨一个人,冷哼一声,偏过头不语。
一字铸骨再是何种恨铁不成钢,也装作没事人一般不为所动,直到亲自给他扎针时——
“呀,好疼!”暴雨心奴抽气。
一字铸骨冷冰冰道:“还知道疼?你拿刀往手脖子上划拉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疼?”
“要你管,我神经衰弱!”暴雨心奴瞪他一眼。
“嗯,我倒是觉得你不仅仅是神经衰弱,脑子也有问题。”
一字铸骨拔掉针头,为他换手腕上的纱布,拆开后看见几道伤痕上蹩脚的缝针,皮肉翻露,他是见惯类似场面的医生,却因伤口在暴雨心奴手臂上,也像一道道划在他的皮肤上一样,痛得心头微颤。
好半晌,病房内才响起他酸涩的声音。
“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