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谢乐]挚情 作者:明月入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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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无异想也不想地跳起来套上靴子,向着屋外冲了出去。
谢衣房中一片黑暗,乐无异拍门,师父竟然不在,他立即向院落对面青姣处跑去。
谢衣外衫规整,似乎从未睡下,他此时挡在青姣面前,与来势汹汹的太华修仙者对峙。青姣容颜惨淡,轻扶手腕坐倒在地。舜华之胄璀璨的明光将她发钗零落的容颜映照得凄清若雪。
逸尘将一柄流光萦绕的长剑竖立面前,两指凝诀,随时可出手攻击。
乐无异在转过拱门的瞬间看到了这一幕,他停下脚步,轻抬两指,手中喧嚣火焰随心念而起:“逸尘,你再用剑指着我师父——就只得试试九霄雷霆。”
逸尘道:“你师徒二人,为幻境所惑,为何非要维护此妖!乐无异,你还不停咒诀!”
乐无异琥珀色瞳仁没有半分犹豫:“你退是不退!”隐约洪雷之音在幻境之中撞击回荡,光电之影漂浮激荡,似乎即刻就能引动雷火,轰然坠下。
“无异,不要妄动灵力!”谢衣眸光锁着逸尘,分不出心去看他,只能隔空斥了他一句。
“三。”乐无异手指一转,掌中雷火已起了焰色,映亮他瞳仁之中坚决之色。
“二。”
逸尘决然未曾想到他竟如此相迫,只得瞬间后撤。
乐无异合上手指,轻轻握拳,将那集聚了无限怒意的法术骤然中断。
此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九霄雷霆,从某一天起,练了整整二十年。不再需要剑,也无需任何凭借。当有一天,他没有偃甲,没有武器,只要尚存一口气,也能回护他重要的人。
“我师父无意与你动手,你竟然以剑相向。”乐无异走了几步,终于站在了师父身边。谢衣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他情绪十分激动,却压抑着,以尽可能平缓的语气说:“我……不想和你打架。我娘亲什么坏事也没做,你却伤了她,你怎么能……这样。”
谢衣注视着几十步外长剑指地的青年剑修,轻轻叹气。他收了舜华之胄,低声说:
“无事了,去看青姣。”
乐无异扶着青姣,用手指擦去她唇边血迹,心中十分难过:“娘亲,你,你好吗?”
青姣妆容零落,鬓脚隐约呈现青碧色鳞纹,她低垂着头,蜿蜒的青丝发髻散开,又无声地咳了一阵。她勉强抬手拍了拍乐无异的脸颊:“没事。被这小崽子冲破了我的幻境,有点难受。”
乐无异捉住她冰凉手指,贴着自己面颊,眼眶都急红了:“你怎么样能好受点。喂,老娘,能不能靠点谱!你这么厉害,长安城呆了这么久都没事!”
青姣目中流下泪来,却笑了:“傻瓜,我不是你娘。我是以灵力为食的妖,奉了龙君之命来守着你的。我真喜欢你,真的是我儿子,该有多好。”
乐无异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闭上眼,将自己的灵力送进她纤细苍白的手腕里。
谢衣看着逸尘:“谢某是他师父。这唯一的徒儿,自有我来看顾。少侠何必多此一举擅入此地,毁坏青姣百年修行。”
逸尘道:“无怪此地藏匿天子脚下十数年而不显,且有微弱神明印记,竟然大有因由。她不属人类,以生魂灵力为食,倘若日后为祸世人,又当如何是好。”
谢衣取了一柄木质佩剑,缓缓地说:
“我知你师从何人。太华以剑入道,不若与谢某一拼,倘若你胜,青姣随你去见尊师,倘若在下胜,还请十年之内,每逢修行时,思索今日之事。”
逸尘对他究竟心存敬重,遂颔首:“好。”
谢衣的剑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凛然而发,疏忽而收,及至近身时,更是凌厉无匹。不是大开大捭以力搏力,也并非清风拂柳,以招式夺巧劲。而是真正简单之至,每一步都是杀招。
他全然不回防,却也使得逸尘几乎无力反击,太华剑道中气势流光的护身心剑在黑夜中明灭,十二次划过这男人的脸颊,却被他差之毫厘地侧过,没有分毫动容退让。
当他手中木剑终于停下,指着逸尘的颈项,逸尘紧抿的唇轻动,慢慢地吐了四个字:“多谢先生。”
用一柄不染尘埃的木剑,使出快如鬼魅的剑法,致命的杀招秒到巅峰停伫回转,留下半分疏漏。
穷途之鸟,何必追剿,是非善恶,焉得明断。
谢衣此人,当真绝妙。
蹲在一边观战的圆鸟隐约似乎想点头,却碍于鸟形,只能轻微地弯了弯眼睛。片刻之后,它耷拉着脑袋回复了正常。
馋鸡清醒过来,惊奇而茫然地想:唧……唧??我为什么要站在房顶上!??!
乐无异累的趴在床边,忽然肩膀抽了一下醒过来,他迷糊地晃了晃脑袋张开眼睛,却发现青姣在看着他。他于是长出了一口气,在地毯上盘膝坐下。
他仔细看着青姣,心里满是关怀,却努力用了轻快的语气:“你……你行是不行啊,说着话都能晕倒。”
青姣脸色依旧苍白,却已经没有那么糟糕,她动了动嘴角,神情温柔:“喂,笨儿子,我想回家了。”
乐无异琥珀色眼睛温暖明快,他抬了抬嘴角:“你又不是我娘,不要占便宜。”
青姣没好气地蹙着柳眉:“可我真的养你养的好费劲!十七年!我都老了!”
乐无异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无奈又郁闷,打心眼里心疼她受了伤:“有没有你这么没本事的妖怪啊……你到底是个啥,这么半吊子的水平。”还能长得这么像我娘。
青姣难得正经回答他的疑惑:“我是蜃精和鲛人的后嗣,君上托梦于我,说反正在海里也是闲着,让我将你带来长安养大。”
什……………么…………
乐无异如同听到了轰隆一声雷响,整个人都凌乱了。他咽了一下口水,含糊地说:“你你你本来就长这样吧,不能忽然出来几条触手吧……我我我对蜃精其实有心理阴影的啊!”
青姣忍不住抄起枕边水烟枪敲他:“老娘当然本来就长这样!帝君赐予的容貌有可能随意变吗!而且你眼瞎吗!如意吉祥招财进宝都是蜃精,有触手吗!!!幸好觉着不对让他们先回家,不然不是被臭道士揍死,就是被你气死!!!”
“喵了个咪,这不是要点,为啥这么多年大家出来进去,给我买吃的,带我上街,都没事,偏偏今天……”乐无异站起来,生怕她乱动有碍伤势,赶紧拿走水烟枪,把她的手臂塞回被子里。
青姣摇摇头:“不知道。帝君的印记松动了,我就觉得不太妙。关于你的事,他从未详细交代我,只给我一段记忆,赐我名姓身份,说让我以自身意念支撑乐府幻境,将你养大。你啊,婴儿时候身体只是一段金色的灵息,忽然就到了我的怀里,后来慢慢有了孩子模样,那时候最可爱了——”
“等等老娘别跑题……不是,我,你,什么金色的灵息?”
“那灵力的威压十分骇人,不知是何等神器。你大抵是君上用了什么厉害宝物做的,并不是常人,所以君上才找了海族来抚养。我曾经以为是因君上并不能全然制出魂魄灵慧,你才一直是犯着痴病的小呆瓜。你突然变聪明,我非常怕是被别的鬼物在我眼皮底下欺负了我儿子……现在想来,大约你师父才是对的。我的无异是少了魂魄,才会一直长不大。现在终于聪明啦。”
乐无异看着她眼中忍不住的欣慰神色和一点点小女孩儿般的得意,心中难过更甚。虽然只是短暂相伴。他却已真的对这位温柔的母亲生出感激。乐无异抬起嘴角,笑了笑:“你……你果然还是回海里去吧,我觉得这个院子好像坏的差不多了。现在总觉得这里抽一下,那里动一下,怪怪的。你这种……这种水平,要是这个厉害的院子坏了,一定会被盯上欺负的。”
青姣终于还是把已然不见血色的苍白手指放在乐无异的脑袋上,揉了揉他:“我怎么可能厉害。君上说没关系,尽管用你的灵力维持这里,可我总不忍心。这是我的笨儿子呀。”她说到最后,好似茫然又舍不得,眼里有晶莹的光芒颤动。
乐无异由着她摸了摸头顶的发卷,笑着帮她擦掉眼泪:“我知道,老娘。你住在哪里,我以后去看你好不好?”
青姣闭上眼睛,轻声说:“好。”
房间中湿润的迷雾散去,乐无异张开眼,青姣已不在面前。他拾起面前床榻上一颗缓慢凝结的光珠,将它贴在心口片刻,这才珍重地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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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姣
他年我复在江海,知君对酒叹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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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七)
乐无异推门走出来,将青姣的妆匣递给谢衣。他上下眼皮打架,有点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师父,她说给你的情书,让我不许偷看。”
谢衣接过妆匣,将小徒弟的手腕也扣在手里。乐无异看到师父神色冷峻,心中知道糟糕,却实在打不起精神来闹腾,让师父不要生气。他喃喃地说:“师父,嗯……这不是,这不是情况紧急……我以后保证不乱用灵力。”
“为师所言,竟然不听。”谢衣语气沉缓,面上不见怒意,心中只怕很是生气。
“师父,没事的……”乐无异脑袋里全是浆糊,终于还是没能撑住,微微向前倒去,“我就是有点困。”
谢衣张开手臂,将小徒弟揽在怀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方才他赶走了无异,耗费自身修为挽救青姣,也实在颇为疲惫。此时遂不再停留,抱起昏倒的小徒弟,向黑暗之中的客舍走去。
馋鸡蹦跶着跟着他们,轻轻一跃,咬住谢衣衣摆,然后使尽全身本事,终于喘着气坐在了谢衣肩上。那个可恨的龙!屋顶是怎么上去的啊!
乐无异难受地醒了过来。黑夜之中静谧安逸,谢衣的手臂轻轻环着他。
他的怀抱有力又暖和,平缓熟悉的气息轻轻吹在发梢,让乐无异几近迷失。
“师父……”这少年努力想张大琥珀色的眼睛,却还是又困倦地睡了过去。他在梦境之中,努力将自己凑近师父的脸颊,终于与他呼吸相融,温存安静。
谢衣的梦境却并不美好。
他根本没有入眠,而是从头到尾都很清醒。梦中的他身处寒冷异常的南海玄冰之下,重新游历乐无异曾经走过的道路。
带路的馋鸡冻得浑身毛毛乱扎,一副傻样缩在谢衣袖子里,哆哆嗦嗦地说:“不不不会呀,平时都走一会就见到他的。”
谢衣心情很是不妙,依旧继续前行。
漫长的几千里极寒冰封,全然封闭术法灵力,当年的现实之中,简直无法想象无异为何要来此地。馋鸡说他想重制自己巅峰之作……如何的重制之法,会需要他来此地?只怕他所寻觅的,根本不是偃甲材料,而是血契招魂的大阵核心!
馋鸡已经快要冻成一个冰团。它呼出的每一丝气息,都变成冰颗粒挂在身上,可怜的圆鸟终于放声大哭:“你在不在家啊!冻死了我,你再也别想看故事了!”
龙君的声音悠悠地传过来:“在啊。”
眼前的景色于是顿时就换了。
谢衣站在空无一人的神殿里。浅水之中盛放的莲花幽谧如神明之境的暗喻。袖里的馋鸡抖抖索索地缓过神来,迟缓地扑腾,扑腾,蜷缩地站在了谢衣肩上。
十二根通天彻地的龙纹之柱拔地而起,支撑起整个穹顶。倾斜的神殿上端接连着缓慢流动的水幕,下端尽头却是一望而不可知的虚无。夜色与海水相交之处,辰星之辉黯然陨落,在黑夜之中烧灼殆尽,沉入了永不见天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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