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无伤X无衣师尹]空蝉 作者:柔弱的荆棘
Tags: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破镜重圆 霹雳
真的...真的好...
他的弟子,终于肯用这柄剑,这柄自己助他炼成的不世神兵,来彻底了结、斩断过往一切,恩怨情仇。
九黎桐木,昆仑雪泉。
许多年前他人在剑冢,毫不迟疑的将那贵重木料投入熔炉,让炉火烧得更旺些。尔后手极稳的,取来一小捧无根水,均匀浇在已成型的剑上。
顷刻之间,剑光大盛。剑冢之内万剑鸿鸣,无数剑魄竟如有形之物一般,齐齐涌入墨剑剑身。
剑灵震寰宇,剑心啸通明。
当时他连脸上的汗珠都来不及擦,就急急捧着刚出炉的绝世宝剑,献给守在剑庐外等待的青年。而他从他手里飞快的夺过剑,并不和他作过多接触。但无衣师尹还是觉得高兴,因为他看到了青年眼里,流泻而出的,对于得到一柄称手武器的由衷喜悦。
他几乎是出神的看着那把剑,而无衣师尹也在出神的看着他,眼底藏着藏也藏不住的深情。他看了不知多久,青年忽的回过头,瞬间就蹙紧眉。他一不留神就被逮个正着,遂赶紧收敛表情,做贼心虚似的补救:一边教他认主的步骤,一边夸这剑如何如何好,要勤加擦拭,务必把它擦得雪亮雪亮的,好在战场上干脆利落的了结敌人的性命。
那时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青年会用这把剑,将擦得雪亮雪亮的剑尖指向他,意图渴饮他的心头血。
面对这勃然杀气,光是呼吸就能让他觉得疼,铺天盖地、无处可逃,钻心的疼。然这种疼,偏偏还只能靠看着殢无伤来缓解。
是矣他看着他,一眨不眨的看着,看着他氤光流韵的双眸。那与雪亮剑刃相比亦毫无逊色,甚至还略显清澄的眸子,就像是早春里的一汪寒泉。
可惜这寒泉里没有如沐春风的温情,有的只是春寒料峭的忿恨。
那种将他当做毕生仇敌来看的目光,令心跳每一下都撞上胸口。急急又喘喘的跳,无衣师尹怕它真会跳出胸腔,只好拿手挡住。他一只手挡住,另一只手还不识好歹的去触碰剑锋。描摹而出的血滟很快顺着剑势流溢,渗入,还发出一阵喜悦至极的晏鸣。
“好孩子...”无衣师尹用一种极慢也极温柔的语调赞道,又用手拨弄一下剑尖,正欲奉上更多琼浆来招待这位稀客,却被略微气急的某人大力甩开。
甩开后又急促的笼住他手,将他从地上揪起,倒把墨剑移开了些:“你想——怎样!”
那口气里咬牙切齿的意味,已是恨不得生啖他肉了。
“哈...”无衣师尹清清浅浅的一笑,用一种微微颤抖,似乎只是被勒得气息不匀的声音慢慢说道:“殢无伤,只要你肯...饶过绿萼,我绝对不会...动封光一根汗毛。而且...以后你都可以...不用来看我,我也不会...再纠缠于你,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我会安分守己的...待在这里,过完我的...下半辈子...只要你肯答应我,我保证...这次会让你如愿...”
☆、第 25 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一分章节就各种奇怪,很不通顺的感觉,不过暂时只能这样了...
他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虽然要他放弃爱了十年的痴恋,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不再纠缠,他还是做得到的。
虽然以后不能再见面,但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最好的了。
反正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待在他身边,也不一定非要见着面。纵然见不着,他还可以待在这个院子里,靠着那点回忆度过余生。而殢无伤也可以过他和和美/美的小日子,从此不必再勉为其难的来看他。
他们都因此,而获得了解脱。
牵扯了这么多年,能够获得解脱是多好的事。
明明是好事,为何眼眶却被淤塞的眼泪,熬得这般痛呢?
无衣师尹十分不解,不自觉的想去摸眼角,一抬手发现被缚住便又作罢。他在心里拼命祈求自己这回能争气些,结果下一秒险些就被殢无伤逼出眼泪。
他不屑一顾的甩开他,不屑一顾,同时又底气十足的喝问:“不再纠缠?你都缠了我多少年,现在和我说这个,你觉得我会信吗?”
听到他这么说,无衣师尹摸了一下心口,旋即把气沉下来,很是肃然的说道:“你若不信,可派侍卫在院门处把守,我毫无异议。我这次是真的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你少和我来这套!”
他给出了有生以来最郑重的承诺,殢无伤却还是一副不信任的样子。他脸上阴翳重重,浓云密布,只欠一声惊雷,就能泼下一阵豪雨。
他还是不愿答应,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
无衣师尹睇了殢无伤近乎半刻,半刻后才溢出一丝空洞的笑:“殢无伤,算我求你,放过绿萼,让她陪着我吧。就当是偿了这些年,你我二人的师徒情分。我也会...也会寂寞的...”
甫一说完,他就觉脸上凉飕飕的。随之殢无伤脸上就风云变幻,从黑沉沉的暴雨天变成灰扑扑的雾霾天。他带着几分茫然,伸手在他眼角一点:“你哭了?”
无衣师尹呆望着他手上的液体,挺得笔直的脊背轻晃一下,瞬间又恢复原状:“我没有哭,是眼里进了风。”
为了配合自己的话语,他还把头仰得高高的望向殢无伤,似乎真不是伤心的表情。他现在便是在心虚而又费力的支撑,生怕被殢无伤瞧出什么不妥。好在这次殢无伤并未较真,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从沾到无衣师尹的眼泪起,他心里就有些莫名,莫名的像破开一个大洞,洞口还呼呼的灌风,让他连回响耳边的怂恿声亦顾不得。他顾不得,且服从直觉,有点喜悦有点内疚有点不知所措的惶然:“我可以不杀绿萼。”
“我不会道歉的。”
“不用你道歉。”
无衣师尹把头稍微放低了些,扯动颊边肌肉,使劲挤出笑容:“你放心,我这次会遵守诺言的。”
他说完,便掏出绢帕来包扎伤口。殢无伤看着,某种又酸又涩又痒,类似于心中大洞正在愈合的情绪,促使他再次开口:“等等,我还没说完。”
无衣师尹的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他乱哄哄的梗住,梗了一会才泄出一句还算像样的话:“你还有什么要求吗?”说这话之时,他眼睛很努力的盯着绢帕,很努力的不将目光飘向别处,手上动作极慢也极细致,好像要包出一朵花来。
殢无伤看到这幕,心里居然有点不安。他微微沉吟一阵,才开口道:“我可以饶了绿萼,但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继续纠缠你,继续被你厌憎吗?还是留住你我的师徒情分,但以后我只是你的师尊,不是你的齐君?
虽然很想问,但无衣师尹一下却说不上话来。
他本想在死去活来的痛过之后,获得干干净净、清清楚楚的了断,但殢无伤却不肯和他这样了断...
他当然不肯,谁叫自己没有在他最想了断之时,痛痛快快的和他了断呢?当年他那样不如他的意,现在他又岂会让他如意?
无衣师尹神思不属的想着,呼吸乱了节拍。殢无伤在一旁看着,顿时又有些愠怒:无衣师尹,他果然还和以前一样贪心,得到一点从来不知满足,只会想奢求得更多。他现在一定是在盘算,如何能索取更多吧...
脸色一刹就沉下来,声音也变得沉甸甸的:“需要想那么久吗?你不要会错意了。我说的一样,是指你我之间,保持单纯的师徒关系,还有以后不许再连名带姓的叫我。”
他在单纯二字上加重的语气,令无衣师尹心口一抖,面上倒还风平浪静:“恩,我理会的。”
他还低着头,而且似乎是更低了一些。但脸上的确也没什么伤心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他淡淡伫立着,淡淡聆听着殢无伤离去的脚步声——靴底在石道上轧过的声音,轻轻的,缓缓的,微微踮起的脚尖,好像怕擦到鞋底似的,爱惜而又细腻的心情。
他一定是去见封光吧?不然不会有这样爱惜而又细腻的心情,有这样爱惜而又细腻的脚步声。
而他来见自己时,脚步声总是很沉重的,沉重得像踏在心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无衣师尹想到这里,忍不住有些微微的心酸。他侧眼朝窗外望去,只望见汹涌的日光下,那个人走得远远的,快要融化在光中的背影。
那是光华奕胜的,不同于他所在这苍白枯朽的,另一个世界。
☆、第 26 章
日子一旦失掉盼头,就会过得浑浑噩噩,浑浑噩噩一转眼又过去大半年。
这大半年的日子,和以前似乎也没什么不同。清醒时,无衣师尹照旧忙于追溯往事,忙于书写卷宗,且不须人近身伺候。糊涂时,则会陷入无意识的怔忪状态,明明上一秒还在奋笔疾书,下一秒就见凝驻的笔尖下,晕开一大滩已吃进纸缝的墨迹。或者捧上一杯新沏的茶,刚嗅得茶香,脑子不知怎地就混沌起来,手也跟着颤颤巍巍,常被泼出的茶水烫得一个激灵。
他于怔忪之时,常常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若非受到外界刺激,他尚不知会怔到何时。
然历经半年,随之而来的拂春恰好是细雨绵绵,缠绵得教人直欲好眠的季节。是矣侍女进来服侍时,观他眼神带点飘忽的独坐,也只会认作是,由此雨意泱泱天气所引生的意态慵懒。
他自觉大不如前,但表面看上去,这半年来他未曾突发惊悸,未曾自言自语,发作得最厉害的一次,亦不过是一天中怔迷的时间长了点,次数多了点。故而院中侍女皆口耳相传:他的癔症,在静心调养之后,已略有好转。
偶尔天光晴好,去廊下走动之时,也有听到些飞过院墙的低声耳语:攻讦他是何等厉害,去太后那走一遭,定是以恩情相挟,才生生剥夺了别人的母子情分。他病情的一时好转,盖因抢了别人的荣禄所致。做了这样的亏心事,哪怕这次真能好也好不全,也好不了多久。
其实都不用向着三夫人的下人这样恨声诅咒,他也知道自己好不全,也好不了多久。甚至于旁人眼中的‘好’,落到他自己这块,也并非真能好的状态。
这就好比有人宁愿置身于这人生大杂烩的第一锅滚汤,宁愿清醒而痛楚的,颠荡不息的求活。也好过置身洪荒,眼前除了混沌还是混沌,什么都看不清晰也辨不分明,满心郁愤却又无处发泄。
他素来最讨厌这般昏聩不明的状态,因而一向心思慎密,务求思虑周全。然自遭了这病后,时间已不能自主掌控,常常会陷入不明就里的失神当中。
不明就里的上一秒和下一秒,看似亲近却毫无关联。
他委实太害怕这种从白昼几瞬就代换至黑夜,时间涓滴不息却已看不大出效应的感觉。
于是他又多了个新的习惯,便是无人随侍时,一定要将金簪攒在手心里,抵于大腿上。只待心弦松弛时,好在第一时间被扎醒。
目下他正是一手执笔,另一手握簪寸步不离的搁在腿上。自从半月前殢无伤陪封光回乡养胎后,他人生当中便只剩这么一件事还须惦记。
他惦记着,清醒也好,糊涂也罢,只要还有一点灵光,就不肯放下笔。仿佛他在卷宗里抛注心力描绘的,衣冠胜雪风清月白的那个世界,才是他此生真正的,埋骨之地。
他成天待在这个小院里,偷得一阙闲情。任院外风风火火、急急赶赶的准备新生命出世的一切事宜,琐碎的采买、宫中的赏赐一波波的涌进府里,不过这都是别人的荣光,和他自是没什么关联。
他早已认清事实,自己只是蜗在府里,气数将尽的一个外人。这半年来能偏安一隅,还得归功于他自己的争气。虽然无法让多年爱恋一夕之间化为乌有,但近来见到殢无伤,他的表情和心理,的确当得起古井无波四个字。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不但时刻体会到心气的亏损,还有时光的无情。
只因时光,时光它只解催人老,却不信多情。
是了,它不信多情。
无衣师尹将卷宗翻到最后一页,沾墨将那句话默默写了。他正欲再挤些警句,就听灯花哧的爆了几声,跟着绿萼便推了门,将半边身子倾向里瞧。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