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无伤X无衣师尹]空蝉 作者:柔弱的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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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啊。”
小宝贝学着他的样儿张嘴,无衣师尹顺利的把筷头伸进,让他唆吸。看他唆得津津有味,无衣师尹便忍不住微笑,那笑容里温情泛滥,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殢无伤看到这么个笑容,就不由恍惚。但他没能恍惚太久,因为无衣师尹一句话就将他拉回现实:“你的主意变化得太快,我实在跟不上你的脚步,我老了。”
他说到这,又将视线转回殢无伤身上,还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我老了,还要去猜你的心思,真的是很累的。你实在无须担心什么,我每天都有嘱咐侍女检查门锁。”
他用眼神示意殢无伤朝后看,挨向内间的门拦上,正挂着一把门锁,锃亮的光芒刺得人眼膜胀痛。
殢无伤只看了几秒种就将视线转过来,露出一个如坠深渊般的眼神,深不见底的嶂雾下面,满覆着疲惫。
无衣师尹完全没想到他会露出,类似于示弱的眼神,这让他如鲠在喉,准备好的严词拒绝愣是说不出口。不得不说,看到殢无伤的疲态,他并没有想象中解气的感觉,反而有种说不清的涩意在心头盘旋。
虽然他对这份爱死心,但师尊的情份还摆在那里。既然是抛注心力,一手带大的弟子,看到他被现实摧折,自己难道会很愉快?因为你让我痛苦,所以我要让你加倍的痛苦,这种在互怀怨恨的小情人身上,常常能看到的情绪,却不适合出现在无衣师尹身上。他已过了心浮气躁的那个年纪,且不需要再向时光证明些什么。
近来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深刻的体会到失去,这让他的人生,自然就变得豁达而从容。光阴已经剩得不多,还要用来发泄不满和怨气,实在是太奢侈的事情。
真的是太奢侈的事情。
“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
无衣师尹自说出那番话后,就一直沉默着。这让殢无伤一贯的强硬,渐变成难得的吞吐,他呑吐得接不上话,呑吐得不知是好。这种从未降临其身的情绪,第一次显现,便格外的凸显。
无衣师尹没来由的,就觉得尴尬。他深吸了口气,把唇抿得紧紧的,视线也随之垂下。他怕一不小心又见着什么不该见的表情,一时心软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应下什么不该应的请。
他耐心的喂着孩子,并不对殢无伤的话作任何回应。不过他此时的沉默,其实也算一种变相的回应。两个人好歹打了十余年的交道,殢无伤又怎会不明白?他明白这人不想再惹祸上身,但孩子偏生就愿意和他亲近,他爱赖在他怀里,也只爱对他笑,就连自己这个生父,也只得到了少哭些的待遇。
他注视着孩子日渐消瘦的小脸蛋,忍不住又开口说道:“这孩子与你投缘,你真不愿带?”
“这种话,你不是该对孩子的生母说么?”
“她说她不管,怕日后养得不好,太妃责怪。”
无衣师尹猛地一震,随后就默然不语。那沉默更像是无声的质疑,让殢无伤感觉到自己的没用,少不得就徒生郁愤。且他的郁愤,并非缘于封光的不晓事,而是无衣师尹对他的态度,只能用乏善可陈来形容的,乏力的表情和疲乏的表现。
这两个月自己诸事缠身没来看他,他倒是乐得轻松自在。殢无伤猛然握拳,他不明白心中的空落感是因何而来,正如同无衣师尹不明白,他脸上的失魂落魄是因何而来。
孩子吃饱了正在嗜睡,他怕声音太大吵醒他,也就轻唤了殢无伤几声,孰料旁边一点反应都无。他不得已又将头昂起,却见那人目光茫然的盯着虚空,锐利的眸子失了焦距,便如飘浮在芦苇海上的一尾轻舟,月泊霜桥,沂水汤汤,荒草埋径,流离失所。
某种情绪在心中鼓噪,本如浮花般堆在嘴边的话语,很顺当就被挤出:“哪有母亲不肯管自己的孩儿?她是一时气不过,使小性子罢。 ”
“她说给了你便是你的,而且这孩子一见她就哭,哄都哄不回来。”
无衣师尹听到这里,一时无话。毕竟这是他们夫妻俩的私事,说太多疑有挑拨之嫌。他很端正的坐定师尊的位置,很端正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的笑:“他睡着了,你抱走罢。”
殢无伤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很认真很执着的目光,无衣师尹就安安静静的任他看,两人的气场皆一样的恒定而强大,互为边界,互相倾轧。
良久之后,殢无伤先呼出一口浊气,无衣师尹便也跟着松口气。这场无声的交锋,竟是这人先败下阵来,该说自己这回格外的争气吗?
他想到这,眼里便泄出些微笑意。然这些微的,称得上隐晦的笑意,在殢无伤满怀极大不甘的目光里,又被扭曲成无所适从的困顿倦怠。
殢无伤心中的不受用,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以往他总是说一不二,何时轮到看这人的脸色?这回他都拉下脸来恳求他了,他却一点面子都不肯给。还是说他迟迟不肯答应,是想借机加重筹码?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答应?”
很浅的一声叹息,却无啻于惊雷在耳边炸响:“哎,眼下我连自己都管不了,又怎管得了你的孩儿。总之怎样我都不会肯,你不必白作功了。”
无衣师尹说话的风格,一向是含而不露。此时异乎寻常的直白,显见不愿再和此事扯上丝毫干系。
“好,你很好。”
殢无伤冷着脸说完,便突兀的伸手,强行将睡得正香的孩子从他怀中剥离。他下手毫无轻重,无衣师尹怕吵醒孩子,只好闭气强忍。
待殢无伤将孩子抱离,他手臂上已是红痕斑斑,而那人还犹不解气,狠狠瞪了他好几眼才肯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他将话说得那样决绝,姿态摆得那样强硬,殢无伤又何必自讨没趣,自找晦气?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便不往这处来了,就连护送太妃南下避暑的消息,还是通过管事之口,才得以传达。
无衣师尹得到消息时,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他听罢便轻点下头,还舒展一下身体,以便晒到更多的阳光。那动作懒洋洋的,却并不让人觉得迟缓,反倒充满一种说不出的宁静。
他秀致的面孔映着光,柔和得像要融入光中,并没有多大存在感的样子。他以前在外的形象一直是昭然君子,文釆斐然,赫奕章灼,哪会如现在这样,整个人都笼着鸿明的光,却给人一种宝珠蒙尘的虚淡之感。
管事瞧着瞧着,心里便有些堵了。他是跟着无衣师尹进府的,对他俩的事情还算知根究底。这府里的另一个主人他是劝不动了,但对于无衣师尹,还能劝上几句吧。
秉着家和万事兴的原则,他言辞还算恳切的劝了无衣师尹几句,大意就是这人世间的夫妻,哪来那多的十全十美和称心如意,不过是凑合着一起过日子罢了。
无衣师尹很好脾气的笑笑,说他和将军现在这样,难道不是凑合着一起过日子吗?
管事一时语塞,临了想起小公子的事,又道您就是顺了将军的意又如何呢?总归是要过一辈子的人,难道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了?
无衣师尹静静听着,不予置评。他知管事是出于好意,但这好意里藏着自诩过来人的指点江山,未免就叫人无福消受了。
他不搭话,管事一人多嘴半天也没啥意思,遂告饶退下了。
自此事情算告一段落,无衣师尹每日还是照旧,吃药编书赏景,一样都不曾落下。若说生活里有何不同,便是得了授意的侍从们,成天抱着小公子在他面前晃悠。那病娇的小样儿,让他无心追究管事的机心。他对这个孩子,满怀真实的愧疚,因而无论他有什么要求,自己都会尽力满足。那全心全意的疼爱劲儿,较之亲生的也不遑多让。
他嘴上虽说不养,但那表现已与养无异。前几次无衣师尹还能把孩子哄睡了,就让人抱开。后面也想依葫芦画瓢,却是不行。孩子老爱粘在他身边,只要一醒来不见人影,就哭闹不休。他对一个差点掐死他的人,反倒比亲生母亲还亲近。
这孩子真是不知好歹啊!
是啊,也不知那位使了什么迷魂法,亏得他还纵容侍女,怒骂夫人是狐猸子,我看他才是狐媚子变的。
府中的流言蠢蠢欲动,流言的当事人怎还坐得住?
这一日天色暗沉,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见天气转凉,侍女们便给小公子套上厚衣,同时看他哭得厉害,又哄带他去无衣师尹那里。
刚把他哄消停,又加进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们也忒没规矩了,他是夫人的孩子,要哭也该找娘亲,凭什么抱他去无衣师尹那里!”
来人是封光身边的月痕,主仆二人一样的爱惹事且不讲理。虽说是不讲理,但她们还真惹不起,当头的侍女只好陪个笑脸:“月痕姐,这不是夫人不爱管么?我们哪敢抱去碍眼。”
“你们倒是推得干净,把小公子予我。”
“夫人这是要管了?”
“当然,夫人只不过一时气性,倒给某人有了可趁之机。”
一时气性...这都三个多月了...侍女看着被抢走的孩子,十分的舍不得,但谁叫人家才是亲娘呢,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呑回肚子里。
将军不在,齐君又不管事,府里便是夫人的天下。夫人亲自发了话,管事院里的人哪敢阻拦?是矣一个个都大气不出的,让月痕异常顺利的将孩子抱走。
她将孩子抱进封光屋里,就被支开去做别的事。月痕只当母子俩想单独相处,遂不疑有它的退下了。她在场时封光还装装样子,她一走便是本性毕露,恨恨的嗔道:“哭哭!你就只会哭!”
她那态度哪像对着亲生骨肉,倒像对着一个甩不脱的累赘。然这孩于她而言,本就是个累赘。他因混沌之气受孕而生,自生下便是天蚀狐。天蚀狐靠吸食母体精气成长,成长后可修炼成天狐,在狐族神话中,那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不过这种机率委实少得可怜,而且据圣地典藉记载,天蚀狐几乎活不到成长期,在母体因精气耗尽衰亡之后,他们也会随之夭折。
天狐是狐族中天生的王者,狐族,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天狐了。是矣一直群龙无首,纷争不断。小时候因为族中的争权内讧,母亲把还是幼狐的她,藏进深山老林中。她还未开灵窍,连同类的气息也感应不到。遂像普通的小狐狸一般,在林间嬉游觅食。又过去了许多年,有伙人闯进了她的栖息地。他们砍树造屋,显是欲定居于此。她不愿领地被外人侵占,遂冲出来朝他们呲牙,却被一箭射中后腿。
之后她被领头人所救,她抱着她去养伤,还给她蒸鸡蛋吃。不得不说这种生活,实在比独自在外打野食强得多了。何况她的笑容还那么温暖,总让自己想到母亲。可惜自己没有法力,破不了圣地外围的结界。不然就能回去看看,母亲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当时想到这里,心里就有点难过。不过那个人类的笑容,很快又化解了这种难过。她还告诉自己,她叫风光,是前朝的公主。
说起来还真是相似的身世,自己未遭难之前,不也是狐族的少主么?她动一动尖耳,风光又向她倾诉了更多,大意就是他们是为了躲避皇帝的追杀,才逃到此处,已经是势单力微,年轻一辈中却还有人不安于世,觉得活得太过窝囊,不如与皇帝拼死一战。
她说到这里,眼里的光便暗下去,难以决断的样子。当时就不免心有凄凄焉,果然活着就会有纷争,不管是在圣地,还是在人世,总会有不合谐的声音,想着勾心斗角,想着争权夺利。
心,才是一切烦恼的根源。
世间百般苦千般难万般不得消解,均是缘此而生。
狐狸想起母亲说的话,把篷松的大尾巴盖在风光手臂上,她不太懂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的一种反应罢了。随着她的举动,风光的脸色稍霁,开口让她留下来,还说以后会养着她。他们占了她的地方,使她无处可去,每天还有好吃的蒸鸡蛋吃,她有何理由不答应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后来林中的空地被整理出来,开辟成一处遗世的村落。乡村生活与外面的花花世界相比,自然无趣得很,有些年轻人受不了诱惑,便偷偷离开。慢慢的,走的人多了起来,再慢慢的,在外漂泊的人又陆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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