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无伤X无衣师尹]空蝉 作者:柔弱的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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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很适度的一笑,适度得会让人忘掉她许多年前的弱气,好像生来就是个说一不二之人。
无衣师尹如木偶一般直挺挺的站起身来,临出宫前又被领旨的女官带往太医院,给硬塞了许多不知疗效如何,但大抵是吃不死人的灵丹妙药。
坐于回府的软轿中,他笔直而又沉默的端坐,不言不讷,比描摹点睛的木偶更较之木偶。
顺着轿帘偷漏进来的光线,在鼻翼一侧打下浓重的阴影。而轿外携药的绿萼正巧应了她之名,恰如枝上新发的嫩芽,好像头一次见识到这个世间,热忱而又心急的吐露着绿意。
她絮说着最深切的感激,感激太妃难得的恩赐,感激这许多昂贵药物所带来的一线生机。无衣师尹木然听着她话语里随风飞扬的喜意,木然的未曾点破什么。
他尚在这个尘世间挣扎...挣扎这些挣脱不得的苦与厄,因为分明有人还想看他挣扎。但左右无辜之人,总不该受他的牵连。
风中送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像是滞留于水面的涟漪,和倏忽过境的微风并没有两样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回到小院后,无衣师尹用过药膳,抹过消肿药。又在侍女期待的目光中,服下从宫里带回的药丸。之后他说要午睡便把人都赶出去,等侍女走得一个不落,他才脱了罩衣,如泥塑木雕般直棱棱的躺下,呆愣愣的盯着垂幔上描绘的云朵卷纹。
仅看了一会,便觉得眼角既酸且痒。他径自闭了眼,尔后毫无征兆的,眼泪就这么倾巢而出。
好像下暴雨一般垂直倾落,但他心里并不特别伤心,反而还有种解脱的意味在里面。风吹到脸上有些凉,微带凉意的风有一下没一下的钻进鼻腔,松爽而又恬淡,他也就恬淡的睡去。
醒来之后,眼泪早已风干。无衣师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脸上并未留下什么奇怪的痕迹,心里顿时就愉悦非常。
带着那种愉悦,他飘飘忽忽、低眉顺目的独坐着,连侍女进来服侍也未曾发觉。因他整个人都洋溢着安宁祥和的气息,低垂的眸光虽看不清楚,但尚可见到放柔的唇角。
于是绿萼便只当他略有好转,益发感激太妃赐予的灵药。
这两人本在各自的安宁里独自徜徉,直到院门处传来大力擂门的钝响。很快殢无伤便带着踏破风雪般的狂暴气势,满怀忿恨的走进来。
“无衣师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一声喝问让在场二人同时愣神。一愣过后,护主的侍女刚要辩些什么,就被无衣师尹拿话堵住:“绿萼,你下去。”
“齐君...”见她执拗的不肯离开,无衣师尹脸色倏变:“我和将军私下有话要说,你还想旁听不成?快点下去。”
不得不说,他犹带薄怒的样子很能唬人,让绿萼觉着他总不至于吃什么亏,这才不甚情愿的退下。
待她走远,无衣师尹才收敛表情望向殢无伤道:“我...安得什么心?”
“你和太妃说了什么!为何她会突然提出,等封光肚里的孩儿一出世,就由你代管?”
“我什么都没说。”
无衣师尹张开嘴,平淡至极的回道。他回得那样平淡,却不能使殢无伤平静,反而有许多纷纷杂杂的声音从脑海中溜过。这会儿太妃正絮絮说着,说着这些年无衣师尹的恩情,说着无衣师尹的种种好处。
“这次姨母好说歹说,总算是全了封光的心意。不过既然是一家人,你这样厚此薄彼,总归是说不过去。照我的意思嘛,他将你和淳儿带得这样好,将来你的孩儿,还是交由他带最为妥当。我有就此事探过无衣师尹,他还顾念着以往的情分,没有驳我的面子。”
“哼——他凭什么答应你?此事休得再提!”
大概是他语气过于激愤,太妃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你这孩子,莫非还想怨我?我是你的姨母,所做一切皆是为你打算,难道还会害你不曾?你这样不讲情面,我真是...”太妃说着一顿,拿绢帕遮了脸,竟是一副伤心得难以成言的样子。
他看在眼里,心中只剩下某种,又是抵触又是酸软的情绪:抵触着这个世间所有的悲伤,又带着点矜持的,容易受伤的稚软。
他想着太妃是他唯一的血亲,更是唯一一个待他亲切和善,却对他毫无企图之人。
原先他心仪即鹿,瞧出端倪的太妃,就去请界主赐下姻盟。
后来他深爱封光,太妃就一直向着封光,不嫌她家世寒微,还不时赐下些御造饰物不让府中人轻看。
她将自己视若己出般看顾,自己却累她如此伤心。
那种酸软的情绪更强烈了,使他没办法沉下脸,甚至没办法坚持己心。
他头一次未经告退就擅自离开,直接回府去了封光的宅院,之后封光的哽咽声就没断过:“侬就知道,要让师尹让步没那么容易。侬的亲生儿,为何要由他来带?他这...这安得是什么心?他是不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侬的孩儿?无伤,你去求求太妃,侬不要做你的夫人了,侬只要侬的孩子...活着...”
他心爱的女人,在他怀里哭得天昏地暗,几欲昏厥。
那一包包的眼泪让他怒火喧天,同时又身心俱疲。
他是慈光执掌虎符,统百万雄狮的大将军,却连最爱他的两个女人的眼泪都保不住,还让她们哭得那样伤心。
本该是天伦之乐,却成了骨肉分离,这一切皆出自无衣师尹的暗中操控,他一向...一向都很擅长操控人心。
“你说谎!太妃她一直向着封光,若非你言语挑拨,她怎会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
殢无伤冷冷瞪着他,那表情里没有一丝温度。他修指卡在腰侧的剑柄上,好像只要他敢再说出一句不中听的话,就要拔剑相向,血溅七步之内。
看到他这种举动,无衣师尹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点异动。他毫不迟疑,也毫不客气的将一席话倒了个干净,好像刻意要往剑刃上撞似的。
“太后,她到底是向着封光,还是向着你?原来你到现在都未曾看清,这些年我还真是白教了你。”
殢无伤微微皱眉,他的手还按在剑柄上。却没有如他所愿,给他一个痛快。
无衣师尹用尽力气微笑,带着将生死付之一炬的铿然:“今儿我去了太后那里,她和我说了许多体己话,说封光为人粗鄙,上不得台面。若非你一心护持,她早要将封光逐出府去。现今封光有了你的孩儿,她当然忧心教养,这才向我开口。她虽然贵为太后,我却没有非要答应她的理由,是矣我一口回绝了。我明明没有答应,现下你却跑来质问我,这其中,太后怕是出了不少力吧?她可是后妃争斗中最大的赢家,又岂会是省油的灯?可笑你还一直被她蒙蔽。”
“你无须费心挑拨,姨母她和你不同,她对我从来只有真心,只有好意。”
她不同,对你只有真心,只有好意...那我呢...在你心里,我对你...就只有虚情假意么...
无衣师尹听到这里,心里像是有一堵墙轰然倒塌。他和殢无伤相处的时间,明明比太妃和封光都长,他对自己的感情,却远远及不上那两人。
不但及不上,这多出的许多时光,竟然只造就了些厌憎。到头来他的真心和好意,还要被这样猜疑防备。这让他茫然无措,霎时就满心疲惫。
疲惫得...使他无法再维持那种誓要了断的决心。他垂了颈,像是一只垂死的夜莺,不再有,不再有那低吟婉转的声音:“看来我还不算白教,你也有学到一点。不过...人有远近亲疏,她是你的姨母,更是你唯一的血亲,比起我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师尊,对你...当然只有真心,只有好意。至于孩子的教养,你大可放心。纵然我没这个病,你的孩儿,也轮不到我来带。届时只要我在家中称病,太后总不好勉强你们夫妻。”
他从容不迫的将话说完,没有一丝颤抖,没有一点含糊,心中就顿生几许争气的感觉。他第一次将自己比作外人,第一次觉得奢恋就此断掉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一直都是自己费心纠缠,非要把好不容易得到的尊崇,硬生生扭转成脆弱而又可笑的爱。
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章节一分就各种奇怪...因为我自己的版本是未分章节的,于是算是个抢先版,说不定最后还要改,SO大家先看着吧...
“你这是要和我生分?”
被他前所未有的绝情话语震住,殢无伤直到这时才缓过气来。他神色不定的迸出一句,心中虽有几分着慌,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淡漠得教人感觉不到一丝起伏。听上去不像在问话,倒像在阐明某种既定事实:他二人一直都是貌合神离这回事,早已生分得不能再生分。
无衣师尹克制的吸了一口气,垂着头看也不看殢无伤的说:“没有生分。”
他说到这,想起两人平日相处的情形,再将殢无伤那句话琢磨透了,心中就顿生一股涩意:原来如此,是他想和自己生分吧...
若非碍于仅存的一点师恩之情,他根本不会想到要来看望自己。他当然不会想到,他从未将自己当做他真正的齐君来看待。从他至今未改的称呼上,还不够明显吗?
无衣师尹,只是师尹而已...
他只将自己看作,寄在这个府里养老的师尊。既然只是师尊,十天半月见一次面显然都嫌太勤。最好从半个月变成再也不见,从此不必再面对这张令他生厌的面孔,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吧?
脑海中纷纷扬扬的,又回到四年前。四年前办完即鹿的丧事后,殢无伤便一直歇在军营。他在军营歇了一个多月,眼见着临近过年,无衣师尹不想这个年过不下去,遂坐着轿子去了校场。刚好见到殢无伤正和一人以武论道,可说是旗鼓相当。
他忍不住赞一声好,两道缠斗的身影便很快分开。其中一人利落的翻下擂台,带着蒙蒙的细汗向他逼问:“你来干什么!”
他走到他面前,清透的汗水还带着反光,简直亮得灼人,让无衣师尹不由在心里赞叹:这个人竟连流汗的样子,都这么漂亮。他已有很多天没见着他,这下便分外迷醉,不但忘了身在何处,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是干嘛来的。两人互望,他还露出殢无伤平素最痛恨的那种表情。于是毫无意外的,得到一句呵斥:“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许是太了解他不会主动走开,殢无伤很自觉的转身挪步,不巧正撞上前面对阵之人。
“殢兄,这是谁啊?和我介绍一下呗。”
来人身着一袭明黄锦袍,袍脚袖口滚了一圈金边。明明是很清华的长相,嘴里偏又叼了一根草,摇头晃脑浮荡不羁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能和殢无伤混熟的人。无衣师尹心中诧异,便生出几分揣测之心:“我是他的...师尊无衣师尹,观兄台不像是慈光人,不知兄台根落何处,如何称呼?”
“啊!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前太师大人,在下叶栖松,来自边陲。”
他学着儒生一拱手,却落了个四不像。无衣师尹心中失笑,还待再问,却被殢无伤扯住拉走,拉到背光的僻静处,才甩脱他手:“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只是关心你的交友状况。”
他自问说得婉转,殢无伤却于瞬间领会他真意,还带出满面恨色:“你怕我识人不清?哼!其他人我都不需要看清,只需要看清楚你。”
他用那种像看到毕生仇敌的目光看他,让他的笑在逆光下,不自然的陷落。
陷落于满覆悲伤的轮廓...
“伤儿,即鹿之事,我是有苦衷的。”
“哦?是什么样的苦衷,让一个耳濡目染圣贤书之人,狠下心肠谋害亲妹?又是什么样的一个国家,需要用一介女流的性命来拯救?”
“伤儿,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大道理,你走。”
“伤儿,就快过年了,你回府住吧,府中人都很惦记你。”
“惦记我?你知不知道,有你在的地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殢无伤说着一顿,眼里流露出一种真实的痛楚:“是一座牢笼,连呼吸我都觉得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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