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无伤X无衣师尹]空蝉 作者:柔弱的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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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默默在袖筒里握成拳,半晌后无衣师尹才攒足勇气,异常内敛的回道:“是吗?府里还有几座宅院,只要你肯回来,也不用歇在我那。”
大概是被他说动了,殢无伤真的选了一所空宅住下。从那之后,他们就开始了漫长的分居生活。
经过那些陈年往事,他已明了:这个他一直爱着的人,在没有自己的地方,才会活得真正舒畅痛快。而纵观他们现在这样,和真正生分也差不离,不如这次,索性遂了他的心意吧...
无衣师尹忍住鼻酸,故作淡然的补上一句:“不过,你若是想,也不是...”
“没有最好。”
殢无伤这话说得冷酷无比,却让无衣师尹意外的松了一口气。
果然不管受到怎样的薄待,还是誓要留在此人身边么?
无衣师尹叹息着,泄出一声轻嗯,之后便没了下文。一般到了这时,自己只要随便搭上一两句,就能从容脱身。
这是这几年他们之间约定俗成的,固有默契。
但这次殢无伤依旧没能很快离开,他已瞧见了无衣师尹因为低头,而更为凸显的额角肿包。这让他想起了昨夜的一时失手,于是心中莫名又生出些愧疚。
那些愧疚的情绪见风就长,闹得他心里熙熙攘攘,跟百爪挠心似的。他想要说上几句来缓解,最好能起到适当的宽慰,又不至于让无衣师尹在看到希望后再度缠上自己,非要强求他无法再给予的爱。
他默默思索着,在那静默无比的时光里,脑海中十分突兀的冒出一个声音,幽幽的哄劝着:“其实太妃说得不错,等孩子出世后,就交由无衣师尹带。一方面是对他的补偿,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心。你该不会忘了,即鹿是怎么死的吧?把孩子放在他眼皮底下,才是万全之策。如此他便不但不能害他,反而还要保他。”
是了,他怎会忘了这茬?他提一口气,每个字都说得重若千钧:“待孩子出世,便由你带。”
本在等他离开的人听到这句,僵硬无比的抬起头来。他惯有的从容表情,终于出现了松动,若是离得近了,只怕还会听到脸皮崩裂的咔咔声:“你...说什么?”
殢无伤第一次这么有耐心,又照原话重复了一遍。
“你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
“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难道是...
无衣师尹愕然望着殢无伤,他便默默与他对望。那眼眸杳如沉渊,那神情无懈可击,将那些揣度的目光通通反射回去,扎得无衣师尹的眼眶生疼生疼的。
他的伤儿,他真的...真的厉害!
他怎么可以这么厉害!他竟然...连这一点都做到了...
他已不再是过去那个莽撞的少年,他已学会将刻骨的厌憎,掩埋在深不见底的眼眸下面...
他已经懂得,越是厌憎就越要费心隐瞒的道理。
他已经给了,他此生最大的敌人,最为致命的一击。
狼烟遍地,兵临城下;四面楚歌,万箭穿心。
万箭穿心...
这箭矢乃他一直以来的悉心教导炼成,自然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
“兵书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句话你如何看待?”
“要战胜自己的敌人,先得找出他的弱点。找到弱点之后,才好全力施为。”
“不错,然一个喜怒随念之人,如何能保证他的敌人不防备于他,肯将弱点袒露于前?”
记忆里的少年却不答,只静静凝视他,眼中瞬间起了一程风雪。
他却浑不在意,还很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得学会隐藏他的情绪,然后在敌人最无从防备之时下手。”
“哼!虚伪!”
“哪一天你能真正做到这点,就可以反过来教为师了,哈...”
那时他半掩住面孔,微微还有些笑意。
而现在...
他却只能轻颤着唇角,目送那把他从未防备过的箭枝,一捧一捧的扎进心壁。在那种能把人生生扼杀的剧痛下,他居然没能立即断气,甚至还想起有一席话没有交待,于是他断断续续的交待:“我当然...知道,但我有病,你总不会...希望你的孩儿,将来和我一样...疯疯癫癫的?”
年前他最忌讳提起自己的病,此时倒毫无避讳的在殢无伤面前提及了。
是了,他有病,他有疯病呀!
他现在便是死死拿住这最后的一根稻草,妄图在临死之前找到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但眼前这个早已看穿他弱点的男人,真的肯放自己逃出生天吗?
☆、第 16 章
“你的病又不会传染,你不肯答应我,是心虚所致么?”
质疑的言语化作利刃更狠的贯穿心脏,不但如此,那人还深深的审视他,眼神深得好可怕,将所有的光都吞噬了。
怎么...怎么就这么黑呢?
他听见自己像个傻子似的呵呵直笑,笑累了方沉淀成没有一丝异动的淡然:“你若不信,我可向神明起誓。但凡我有一点要害你孩儿的念头,便叫我不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信你,你对我的许诺,并没哪一次能真正实现。”
殢无伤说这话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怨恨。但他这种语态,倒比往常的漠然抑或怒斥更令无衣师尹难过,有种源源不断的酷寒从心脏一直蔓延到脚踝。
是了,他不信他。
原来消磨了这么多光阴,他们之间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不过,他合该不信的。
他作恶多端,他前科累累。他还不断许诺,然后不断从殢无伤先矜持后失望再到怀疑最后漠然的神情里,尝到那种咂磨透了的无奈。
都怪自己总是轻易许诺,总想让那人满意,却又无法满意到最后。是矣哪怕一开始怀着好意,却似乎只让人感受到恶意,到头来竟然只造就了些猜疑。
想到这里,泪水就要如泄洪的闸流般波波外溢,无衣师尹赶紧拿手撑住眼角,略显几分颓然:“那你想怎样?”
“我已说过。”
“哈...你这样逼我,才是大错特错。你知不知道,把人逼得狠了,会有什么结果?你的孩子,在我手里决计活不过一个月,你...舍得吗?”
“自己做的事情,就该自己承担后果。这是你教我的,我一直记得牢牢的。如果这次你能承担后果的话,便不妨一试。”
殢无伤不露声色的慢慢说道,用与来时全然不同的,倍显轻快的步伐晃晃悠悠的出去了。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威胁,无衣师尹甚至还听到他对候在外间的侍女,交待了一句继续守着。
他镇定自若,不疾不徐。他已牢牢握住一个叫无衣师尹的人的脉门,便连那点害怕的情绪都割舍掉了。
是了,他已不怕他。
他已洞悉他的弱点,他已有这样的形势,怎还需要害怕?他高兴时可以将他当花瓶一样的摆起来,让世人看到他对他的‘供奉’。他不高兴便可以往死里捏他的瓶身,让他在碎与不碎之间饱受摧折。
他已不再顾忌他,而他也没有什么能再让他顾忌。
他早已失势,他人微言轻,说什么都不抵用。
而那人...那人只要一句话,就足以让他在生死之间打几个来回...
他好厉害!他真的厉害!
牙齿咯咯作响,眼泪再也撑不住的轰然落下。视线迷蒙间,意识也跟着渐渐模糊,不受控制的又飞回许多年前。
许多年前他还是太师,人在书房抽查殢无伤的课业,问及昨儿让背的策论,少年挤了一段就再也答不上来,于是便憋红了脸。
他僵硬的杵在那里,低着头抿着唇,带着某种不知所措的羞耻,也许还有寄人篱下的些微情怯。当年他只是个半大孩子,却在人世间流离辗转了数十年。虽然总表现得对好意防备,但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向往的。
真要形容起来,大概就像一支时时警戒的小刺猬。因为不愿将柔软的肚皮显露人前,便只能竖起全部尖刺来武装自己。
那种故作的坚强,总让人感觉到隐约的心酸。于是他便不能顾,不能顾那扎手的刺痛,势要将那小动物锁进怀里。最终他用伤痕无数,并不特别宽厚的胸怀软化了他的刺,还触摸到了他看似冷硬实则柔软的内心。
也就是在那时,他对自己的不坦诚感到心虚兼且亏欠,莫名其妙就和着魔一般,当着少年的面,摘下了原本洁白无瑕的面具。
他只是想要,被真实的尊崇着,被真实的爱着,不要将一张浮华的假面隔在两人中间...
但少年体会不到他的真心,反而觉得受尽欺瞒。谁叫他脱下的,偏偏是少年唯一欣赏的面具呢?
从那以后,他又开始对他防备,越来越多的防备。
是了,他曾经对他防备,到了如今也还是防备着,以后也还将继续防备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什么都没有改变。
两人的关系就好像一个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初相见那一天。那一天他人站在暖熏的秋风里,对着相随的少年轻轻说了一句:“ 日后我便是你的师尊,你对我,无须如此防备。”
少年的回答仅仅是哼了一声,他还死死裹着那件宛若坚壁的战甲,并不肯稍稍卸下。
现在想来,他们...
他们其实都是很倔强的人,只不过各自倔强着,彼此不同的倔强。
他曾倔强的亲近,他倔强的抵抗,还慢悠悠的抖落心尖尖上,那一蓬蓬又细又密的刺。
那时他的小刺猬,还伤不到他。
他还那样弱小,还需要自己的庇佑。
而现在,他已能伤他,伤到这种程度了...
他已变得这样厉害,不再需要那流淌过许多个日夜的,照拂与陪伴。
他的,小刺猬。
已真正成长为一个不动如山,气势钧天的男人了。
他已有了属于自己的爱人,属于自己的家,以后还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他已完完全全,不再需要他这个身老心闲的师尊了...
“你说,我再犟下去,还会有活路吗?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啊...你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认为...是我自作自受?”
他喃喃自语的样子,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话里尚带着几分害怕大人责骂的委屈。
“你本来就是自作自受。”一个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声音清凌凌的响起,好像一直浸在水中一般的烟水蒙蒙。
“我...呜呜...”那宛若孩童的声音细细啜泣起来,竭力隐忍着什么似的涕泪涟涟。
“你有什么好委屈?”
“我...我有什么好委屈?”他呆呆问着自己,却又像是在问别人,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天边隐隐透出绯艳的红霞,他才惶惶忽忽的醒过来,咽下嘴里早已凉透了的泪水,轻飘飘的接了一句:“是啊,我本来就是自作自受,没有什么好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我都改过了,加了许多细节啥的...
风呼呼哨哨的刮着,拖带着柳絮忽高忽低,忽起忽落的,盘旋着飞入皇宫内院、高墙深巷。它就像一个最尽职的信使,任谁都无法阻挡那些传播喜讯的脚步。
你听说了么?镇国将军府又要办喜事了!
噢?这一次殢将军又看上了哪家姑娘啊?
呵呵,倒不是看上了新人,而是要将小的扶正。
那他家那位,无衣师尹肯哪?
哎,太后亲自下的令,谁敢不从啊!
说得倒也是,还好我家没摊上这档子事,不然我可真是欲哭无泪。现在想想,我家那位对我还算不赖,虽然他到哪都爱带着个小的,但毕竟没让她和我共享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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