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扶摇+番外 作者:丝路鹤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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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是顾惜朝,又不完全算他认识的顾惜朝。该如何面对这个人,怕是最大的难题。恨他,这人已不记得自己到底犯下过多大的事情。不恨他,这个人的一举一动无一不显示着他原本的习惯,只是比过去平和一些,但仍是锐利而冷然。正因为如此,戚少商才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想摆出当年追杀时的表情,奈何时光荏冉,连他自己竟然都有些淡然了。若摆出对陌生人的态度,这人的一言一笑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过去那少却贵的回忆。放,舍不得;不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他明白,这种态度,不但困扰了他自己,也伤害了顾惜朝。尽管那不是他的本意,他无意中仍是这样做了。而后,他惊讶而叹息地发现,无论顾惜朝失忆与否,他都希望自己能给他一个更好的环境,而后他无奈地苦笑,有些事能放下,有些事竟然真得放不下。
谁让他遇到的是顾惜朝,无论怎样都还是旗亭酒肆里一见面便让他想挽留的顾惜朝!当一个人遇到一些无法改变的事情,除了适应或者躲开也没有别的办法吧。如果遇到一个,杀也杀不下去,自己还十分在意,只有继续在意下去。
翻个身,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可到底为了什么,却又想不出来,只能心里像有什么抓似的不能平静。
他在外屋辗转反侧的时候,顾惜朝也在里屋难以入眠。他觉得戚少商是他开始有记忆起认识的人中最古怪的人。前一刻还能很大侠地去想一些事情,下一刻就惆怅忧郁起来。这个人对着外人偏还十分冷静!顾惜朝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时情绪起伏太快了,快得自己难以控制,这样很不好。为另一个人失去冷静会让他判断失误,做出自已不可置信的事情。然后顾惜朝为自己过分紧张而有些失笑,怎么会想这么多,他怎么可能为戚少商做失去理智事呢?可他这么想,心里却难以平静。
他其实对戚少商并不熟悉,但他本应该对他很熟悉,戚少商也这样认为,这让他很困扰,对一个一见如故的陌生人都要比对一个本该熟悉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的人要轻松。他这样与戚少商日日共处根本就是自找苦吃。尤其他很讨厌戚少商加快过去那种幽远的眼神,这让他不知道该把戚少商放在一个怎样的位置上来对待。戚少商不希望他将他做为一个陌生人,可戚少商的态度让他不知道他们算什么。仇人,新认识的朋友,还是故交?
想到让自己在夜半时分,还在无以成寐,他实在想踢开门,狠狠地质问戚少商到底想干什么!
就这个时候,隔间的门轻轻地被拉开,顾惜朝转过脸,看过去,诧异地看着戚少商。当然是戚少商,这个时候除了他还能有谁呢?顾惜朝半撑起身,想问他干什么,戚少商已点亮灯,冲他笑笑:“我听见你没睡。”
顾惜朝嘲讽地笑笑:“怎么,戚大侠想帮在下助眠?”
戚少商坐到床边:“也算,也不算吧,只是想和你说会儿话。”
他对于顾惜朝过去这两年所得所失,了解太少,而顾惜朝对他们过去的那段事,也只是听别人口中的话,并没有从他这里听过。当事人的想法双方都不知道,对于一些事就不能算了解吧。有些事要好好地讲清楚,否则他会一直困扰下去。
学武从根基打起,做事从最小做起。
顾惜朝觉得戚少商有许多做事方法都过于简单,但这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有时候却极其有效。他索性就躺在被子里,看他到底要干什么。他在想,到底要不要拒绝戚少商这种夜半拢人的行为,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不但没有拒绝,反而有着几分听君随意的邀约。
戚少商坐在床边,看着在一晃一晃烛光下顾惜朝那显得神色不明的脸,慢慢问:“我一直想知道,连云寨的人对你我的过去都说了些什么?”
顾惜朝轻声笑笑,颇有意思地问:“你就是为了这个半夜不睡地来找我?”
戚少商严肃地点点头:“我想我们对一些事情有误差。”
顾惜朝几乎要大笑了,可是看看戚少商的脸,不由忍了下来,他想想,很配合地说:“大哥一般会讲一些我妻子的往事,至于你的兄弟们,就会说我在追杀你时多么可恶,背着你是多么狠毒。”
戚少商点点头,突然问:“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是什么怎么认识的?”
顾惜朝努力想了想,又想了想:“嗯,似乎,是在一家酒肆里你对我非常欣赏。”
戚少商的心绪突然就回到那个黄沙漫漫、落日昏昏的下午,回到那个突如其来的雨夜,那琴声铮鸣、剑声激越。他看向有点迷惑的顾惜朝,脱口而出:“这位书生真是一表人材,气宇不凡。”
顾惜朝听了就笑出来,大晚上两个人不睡去对一个失忆的人回顾过去就算了,还跳出这么一句话,他笑笑地,本能地接下去:“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但他说完,却皱起了眉,这句话,为什么让他心揪得疼痛难忍。他抬眼望去,戚少商有些惊喜又有些无奈地看他。他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好。
戚少商神色悠长地说:“这是我们见面说得第一句话,你在夕阳下慢慢走上来,澹然俊朗,却一副壮志难酬的样子,那时已对我满是杀意。我的剑越匣而鸣为我报警,我却觉得,它是在提醒我不要错过眼前的人。”
顾惜朝坐起身,戚少商拿过衣服披在他身上,两人就着不甚明亮的烛火,轻声交谈。他第一次从本人口中中听到关于那一段、凡经历过的人都悲愤伤心的过往。眼前这个人本应该最恨他,受伤最重,但他提及这一件可以让连云寨兵怒火中烧的往事,却最平淡。
他在那一刻遇到的不只是天翻地覆,而是人生信念的动摇,很多很多过去美好,都不复存在。
顾惜朝看着他的表情,有点疲惫,有些悲伤,却仍带着淡淡的微笑去回忆这件事。突然明白,他为什么对过去自己如此念念不忘,那是一生最难得的知己,最劲烈的对手,最想留住的渴望,尽管破碎了,却仍是刻骨铭心。
顾惜朝听他讲了许多,声音有些压抑地对他说:“我也许,到死都想不起来。”
戚少商伸手扳过他的脸,笑笑:“我不是想让你记起来,我只是想让你真正了解一下我们过去的纠缠,而不是听别人来讲。别人,毕竟不是我,也不是,你。”他伸手止住顾惜朝要说的话,接着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有多少才华,而你用它们做过什么,对我来讲,也许太过狠毒,也许不符合我的信念,你却应该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不是一昧地听别人说你做了多少坏事!我也想让你知道,你对我来讲,还和过去一样,我一样欣赏你,想留住你,虽然你态度不明,你还是我一直想见的那个人。”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当然,你现在脾气好得多。”
顾惜朝看着他,有些惊诧,有点不知所措,最后化成一声低笑,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戚少商,你……”他微皱着眉笑笑:“我第一次见你这种人。”
见他笑,戚少商也放松下来:“第一次见这么好的人?”
“第一次见脸皮这么厚的大侠。”顾惜朝挑着眉嘲笑,看看窗外,竟又是蒙蒙天亮。
戚少商轻推推他:“快睡会儿,打足精神还得干活。”说着竟和他并肩躺下。
顾惜朝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但想想也有些累,估计他也是懒得出屋,便也由得他。
二从竟如此平和地头靠着头,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八章
顾惜朝第二日醒来时,看到枕边的戚少商时非常惊讶,一时想不起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自己身另边。他心中惊讶,却呼吸平静地看着戚少商良久,慢慢回想起昨天的事情。他也不起身,只侧过头,打量着他,打量着这个性格爽朗,心怀天下的男子。打量着这个据说应该与他有深仇大恨却对他一再放任的人。他不由想,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中,那个时刻,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狠狠地追在他身后,誓要杀他?
他慢慢抬起手,按上戚少商的脖子,戚少商并没有睁开眼,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他便慢慢收拢手指更加用力。他做这件事时,紧紧盯着戚少商的脸,那平静的表情,若隐若现的酒窝。最后冷冷地问:“你装什么装?”
戚少商闷笑一声,睁开眼睛,抬起手按住他掐在自己脖子上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脸上摆出一种忍俊的表情。顾惜朝手抽了两回都没有抽回来,便半支起身看他:“怎么,很喜欢我掐着你?”
戚少商看着近得没几寸的那双习惯带着讥诮的眼睛,笑嘻嘻地说:“你跟挠痒痒似的,是挺舒服的。”
顾惜朝微怒地真掐了他几下,戚少商却笑出声来,但顾惜朝正按在他喉间,这一笑便呛住。顾惜朝看他狼狈地样子,笑呤呤地收回手,平躺下,微闭上眼,听着戚少商起身喝了几口水,压下这阵呛咳,才又睁开眼懒懒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戚少商一边系衣带,一边说:“你看我的时候就醒了。”见顾惜朝脸沉了几分又笑:“你被人家像点着两只大凤烛一样看着,能不醒是真本事。”
顾惜朝听了又想气又想笑,索性翻过身,面朝墙,又要睡的样子。
戚少商忙坐到床边:“哎,别睡了,不是说好还办正事么?”
顾惜朝不答,就在戚少商准备再叫他的时候,传来他微郁的声音:“该分析的都说了,正事你办就行了,不就抓个把人么,何必时时带着我。”
戚少商哽了一下,看着他单薄的背影,轻轻说:“我,不是怕你走了,你就算走了,我总能找到你,我只是担心,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人找你麻烦,怎么办?”
不怕生离,最怕死别!
顾惜朝转过身来看他,戚少商眉间微皱,唇抿起,有一种担忧,一种沧桑,一种说不清的道不明的情绪。他心中便因为这个表情而动容,而后慢慢叹口气,心道:“魔障!”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个息城主会为他等上那些年,看到一向坚定豪迈的戚大侠这种忧郁的表情,大多人都会动心吧。他抿着唇,有些不满看他一眼,又看向别处,有些不烦,又有些无奈的样子,但戚少商知道,这就是他要同意的意思了。
要找两个人是很容易的,戚少商原本委托孟彦的事情中,就有查出第一批跟踪他的人的来历这件事情。看着戚少商带着很友好的态度,将领头的两人逼到无人的巷角,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样子,顾惜朝想,大侠果然不能只从外表来评定。
不过,他最终叹口气,侠者,通常对威逼利诱不在行!看着戚少商耐心渐渐告罄,顾惜朝突然越过他,指间微动,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拍入两人身上,隐入不见。不用几时,就见两人像被抽了筋一样,软在地上,不知何处让他们痛得死去活来。戚少商被一时的变故惊了一下,而后皱着眉问:“你针上有毒?”
顾惜朝心中一梗,冷笑:“是啊,那又怎样?”
戚少商点点头,叹口气,蹲下身,对地上俩个痛得连打滚都没气力的人说:“我可不懂药理,你们要觉得活活痛死挺好的,我也没有办法。”
顾惜朝现在绝对相信,戚少商是连云寨的匪首,不讲理他绝对在行,顺水推舟他也很擅长。土匪到底怎么练成大侠的?顾惜朝是个读书人,至少应该如铁手一般刚直不阿,一副黑脸包公的样子。大侠是正道君子,武以载道,戚少商打破了他许多信念。这个人表面上看上去宽厚,骨子里行事却有无赖市痞的气息。为什么如此,人们还是会尊敬他?凭什么自己追求想要的东西,却仍是失败到连死去的妻子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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