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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两条腿，定是跑不过凌将军四条腿。”沈临鹤随口说道，语气谦逊和蔼，挑不出一点错处。在某些程度上，沈道长也算是一个刻薄的人呢。

 

“……你说谁四条腿呢！”凌婉咆哮道。

 

回答她的，是沈临鹤一个风轻云淡的笑容。

 

沉月口中的沈临鹤武功是令人心驰神往的一代大侠，品格是千年难遇的圣人，长相是天外谪仙，气质更是温润如玉。那姑娘，什么好词都往沈临鹤身上砸，还觉得不够。凌婉被沉月说得差点就信了沈临鹤当真是这世间难得的男子。

 

现在嘛……

 

“凌将军可是无聊了？不如换贫道上马，将军下来走走，醒醒精神？”沈临鹤似笑非笑地看着马上的人，刚刚任凭凌婉怎么挑衅，他都面不改色，现在还消遣起凌婉来了，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不得不说，沈道长真是学坏了啊。

 

哪个道士这么不要脸，你说！

 

沈临鹤这个人嘛，性子有点冷，可是还是很温和的一个人。可像凌婉这种，一上来就不曾守礼的人呢，沈临鹤也是没有耐心去应付的。凌婉会挑衅，他沈临鹤也不能任人搓扁揉圆不是？

 

加上和叶念禾相处了一段时间，沈临鹤也学到不少东西。

 

凌婉气结。

 

六年前，凌婉遇到了叶韩逸，那日她高兴，见谁都看得顺眼，就这样和叶韩逸喝了起来，后来叶韩逸就被他的弟弟带走，当时凌婉觉得这叶韩逸的弟弟似乎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她，便悄悄地跟了上去。在知道来找叶韩逸的那个人就是差点成为自己夫君的人的时候，凌婉是有些生气的，她本来无心情爱，在军中多年也未曾对任何一人动过凡心，唯一的信念便是戍边战士一起，守得一方疆土的安宁，马革裹尸当是她最后的归处。可沈临鹤这样的做法，摆明了是不想和她扯上关系，难道这沈临鹤还以为自己会对他死缠烂打不成？想到了这一层，这六年来，凌婉一直是对沈临鹤有些怨气的。

 

再后来，她哥哥带回来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便是沉月，她的大哥，也就是凌云，对她百般照料。起初她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嫂子，感叹大哥终于开窍了，也算是放下一颗心。后来她却发现这女子竟是常跟在沈临鹤身边的女子，心下不喜的同时不禁也来了兴趣。至于凌婉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九州大侠的名号在凌婉这儿，还是叫得响的。

 

沉月是个好姑娘，行走江湖多年看多了巾帼女杰，不会对凌婉有什么偏见，待人又温柔，再加上凌婉和她年纪相仿，相互之间有不少可谈的，两个姑娘的关系进展得飞快，没过多久便以姐妹相称，互诉心事。

 

沉月没有经历沙场的磨砺，提得最多就是这世间情爱，七秀的，还有别处听来的，其中关于她自己的，就是提起沈临鹤这个人，虽然沉月没有说过沈临鹤的名字，可凌婉能猜得到，这就是沈临鹤。而每当沉月提起沈临鹤的时候，她的脸上总带着点雀跃的表情，

 

这一切落在凌婉眼中，凌婉可不高兴了。这段时间来，她哥对沉月的照顾比照顾她这个亲妹妹还上心，说她哥对沉月没意思她都不信，可惜他哥谋略过人，在情爱这种事情上却是榆木脑袋，看得凌婉好是着急。再加上这段时间沉月和她的相处，她也觉得沉月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姑娘，完全捕获了凌婉的心，刺绣做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人落落大方又不失礼节，简直是世间少有的女子，也是她心目中嫂子的理想典范，她觉得沉月这么好的姑娘，应该同她大哥一起，就算再不济，也不应该心心念念着沈临鹤。

 

于是见时候差不多了，凌婉便随口提了提自己曾经同一个人有过婚约，再之后又无意间说出了沈临鹤的名字。

 

当时沉月惊讶得摔碎了一个杯子，不过最后还是朝凌婉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似乎落寞了些，艰难了些。正当凌婉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的时候，只听沉月道：“小婉，你说的那个沈临鹤，我认识哦，你要是对阿鹤还有情的话，我就让他来见你。”

 

凌婉看着沉月寂寥的面容，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刚想拒绝，就听沉月道：“我这就去，小婉，你等着便好。”

 

凌婉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只得默默祈祷沉月不要这么实心眼。

 

可惜沉月的的确确是个实心眼的姑娘，在她心里，沈临鹤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她求的，是得一人，怜她爱她护她。她看得出，在沈临鹤的眼里她同这世间一草一木并无不同，从来也不曾有过她的身影，目光也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

 

当初沉月和沈临鹤在扬州初识，回到七秀后边不再练这剑舞。姐妹都说她冰心诀使得比谁都好，可是谁也不知道，她一曲云裳依然名动四方，只可惜她想跳给沈临鹤看，那人却从来没有给过她机会。

 

稍微，有点伤心呢。

 

沉月不是那等失了情爱就哭哭啼啼的女子，冰心诀也没什么不好。一对双剑行侠仗义，依旧是江湖豪杰。在听闻凌婉曾同沈临鹤有过婚约的时候，沉月是有些惆怅的，要是自己和凌婉换一换，是不是一切都能如她所愿。不过这种天真的想法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就算她是凌婉，沈临鹤还是会去纯阳，说不定此生都没有见面的机会。

 

所以她最后还是给沈临鹤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故人相邀，若是他们果真是良配，也算是了却沉月的一份心思。

 

凌婉被沉月推出城去接沈临鹤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拒绝。不过在她记忆里，沈临鹤就是个冷冷清清的小道士，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想来她自己的气势说不定就能压制沈临鹤，只可惜……

 

人算不如天算。

 

小绵羊也不是好欺负的。

 

带沈临鹤入城，也是受了不少气啊，凌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安史之乱还有半年。本来想写个英姿飒爽，兄控，直来直往的军娘，没有写心机婊的意思，我挺疼妹子的_(:з」∠)_

 

第八章 感情戏

 

高大的天策将士背着枪沉默地跟在粉衣女子的身后三步远的距离，目光锐利，刺退了一切不怀好意的目光。不必多说，这就是凌云和沉月。

 

这凌将军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奇怪，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沉月的身上，当对方望过来时，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地移开。

 

在校场上训练也时常走神，脑子里常常浮现这七秀女子的一颦一蹙。

 

如果将这件事说给他手下的兵听，大概会得到如下回答：

 

将军，你怂，真怂。

 

之前叶韩逸和凌云初识在恶人谷，叶韩逸那厮哄骗着凌云，同他计划掳走浩气的指挥。可谁知那日在巴陵，叶韩逸掳走了沈临鹤，便扔下他们一干人等在原地，个个都是大男人，虽然顶着恶人谷的名号，但是也不能欺负弱女子不是，几个大汉面面厮觑，谁都拿这个七秀女子没办法。最后还是凌云出手，接过了沉月，将她带到他们的船上。

 

等到那几个黑衣人换好衣服，收敛好杀意，个个看起来都像一脸正气的江湖侠士。沉月悠悠转醒，看过了这几个浑身浩然正气的大男人，还以为是这几个人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黑衣人的手里救了她。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凌云也不拆穿，就这么顺着这个误会一直编下去。

 

沉月刚醒，就想去找沈临鹤，结果被凌云拦住，以一个人势单力薄的理由。没过多久，沉月又收到了叶韩逸的信，说是自己救了沈临鹤，沉月这才安了心。

 

几日的相处，沉月也差不多该告别了，只是在这个时候，凌婉来了，两个姑娘很快成了朋友，凌云觉得自家妹子干的事，除了营中的事务，就属这件事办得最好了。他也就顺势邀请沉月去洛阳看牡丹花会。

 

本来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没想到最后沉月竟答应了下来，可是后来听说还邀请了沈临鹤，凌云觉得自己有点不开心。

 

对沈临鹤这个人，凌云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当初他想给凌婉退婚原因便是由于听闻沈临鹤是个傻子，就算入了纯阳门墙又怎样，想来不过是个杂役弟子。虽然这门亲事错并不在沈临鹤身上，可他凌云也绝不能把妹子往火坑里推。他本想着先礼后兵，好好地和沈家人说说，结果自家妹子太心急，直接一封信送到华山上，要跟沈临鹤取消婚约，如此一来，倒是他老凌家对不起沈临鹤了。

 

好在沈临鹤也算大度，没有追究。妹子的婚事给退了，凌云也安心了一段时间。

 

后来沈临鹤声名鹊起，凌云才知道沈临鹤并不是个傻子，当然，他也没有心思去探究这沈家旧事，就觉得，这沈临鹤运气还真是好，在纯阳竟把脑子给治好了。心想着退婚这件事，毕竟是他妹子做得过分了，若是以后在江湖上沈临鹤遇到什么事，他定是要帮衬一二的。

 

可惜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这次轮到凌云觉得难受了。自己心仪的姑娘竟然喜欢自己的前准妹夫。

 

直到牡丹花全谢了，这沈临鹤还没有来。凌云心中默念，这道长这辈子都别来最好。

 

凌云觉得天策的女将也不少了，可他从未对她们有过什么别的心思，他一直觉得，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一样能做好，比如他家妹子凌婉，所以他也从来都不晓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只是到了沉月这里，他只想好好地照顾这个姑娘，凌将军好好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喜欢温柔一点儿的。

 

她身上的云锦看起来那么脆弱不堪，根本比不上天策府的银甲软冑，若是不好好爱护，怕是很容易受伤吧。

 

只可惜凌云这种怜惜的心思，还没等长得枝繁叶茂，就被沈临鹤即将到来的消息给掐灭了。出乎意料的是，沉月的脸上的确是有些兴奋，不过实在是太淡。更让凌云难以理解的是，沉月竟然没有亲自去接沈临鹤，而是叫了自己的妹子前去。

 

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从脑海中升起，是不是沉月也心仪他？

 

到了这日，沉月在洛阳城内闲逛，等待着凌婉和沈临鹤一同回来，凌云就在她的身后做她的护卫，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相当地称职。

 

她在心中思量着千百种场景，凌婉和沈临鹤见面会是如何，若是真是再续前缘，她觉得自己不一定会如当初那样坦荡。

 

可惜她只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尾。凌婉早已见过沈临鹤，并且如今二人两看相厌，一路上明争暗斗，既没有仙风道骨，也没有豪气云天。

 

*

 

洛阳城门口。

 

“凌将军，就此别过。”沈临鹤停下脚步，对着前面骑马缓行的天策女将朗声道。

 

凌婉背对着沈临鹤，听见他说这样的话，先是愣了下，而后，调转马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临鹤仰头望着凌婉的眼睛，勾了勾嘴角，轻声道：“无他，贫道识趣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你不顺眼大家好聚好散，免得待会儿打起来。凌婉这么想着，其实她很想点头说既然你这么识趣那就快点滚蛋吧。

 

可是她答应沉月将沈临鹤毫发无损地带进洛阳城，她不能失约。

 

“怎么？沈道长害怕本将吃了你不成？”输什么不能输气势，凌婉朝沈临鹤扬了扬下巴，努力地想要将自己的气势给做足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