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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erlin自顾自地在Brian身边坐下，假装没注意到对方尴尬的表情，从背后的竹篓里拿出一个野果递给了他——Arthur家的树枝结的，非常美味。

　　Brian接过野果，道了声谢谢就吃起来，Merlin知道这是为了逃避问题。

　　少年用修长的手指剥开野果的皮，再小口小口地咬下去，看起来非常的优雅。

　　经过了一千多年，很多真理在Merlin心中都已经不值一提，唯一经时间验证的真理只剩下：“遇见一个神秘的男孩总没好事。”许多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已经前赴后继地证明了这件事，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Mordred，以及几个月前遇见的Gel。

　　那么眼前这个孩子呢？也会带来灾难吗？

　　“谢谢。”Brian冲他笑了笑，他的脸色非常苍白，但笑容干净温暖，和以往的任何一个狂妄的小鬼都不一样。

　　Merlin在心里筛选了超过一千个咒语，最终还是伸手到背篓里，拿了一个更大的果子给他。

　　“告诉我，Merlin，你到底想做什么？”

　　Merlin刚刚回到小屋，就被Freya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他找了很久，才从墙上的镜子里看见她的脸。

　　“Freya！”他有些慌乱，“对不起，我不应该利用那些树枝……”

　　“没事的，”Freya打断她，尽管她的表情不像是没事，“你又不知道这件事，要怪也要怪精灵王殿下。”

　　在Freya生前，她像是一个落难的公主楚楚可怜，在成为女神之后，她逐渐变得开朗，日子过得惬意而悠闲。所以在Merlin眼里，她气呼呼的样子反而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可爱。

　　“听起来你已经摆脱了阴影，和Arthur成为朋友了。”

　　Freya一个眼刀扎过来：“我可不需要另一个惹麻烦的朋友了——但我想问其他的事情，Merlin，通常我更喜欢和你面对面交谈，但这次我必须避着其他人，告诉我，你想对那个男孩做什么？”

　　Merlin愣住了。

　　“别装傻了，我都看到了。”Freya严厉地说，“你想念咒，想看清那个男孩的包袱里都有什么东西，你甚至邀请他到木屋里来过夜——虽然他拒绝了。告诉我，他有什么特别的？”

　　Merlin挫败地叹了口气，抓了抓耳朵——像个小动物，Freya想——“迪亚迈尔说他和Albion的危机有关……”

　　“哦……”Freya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又皱起眉头，“所以你想通过他化解Albion的危机吗？”

　　Merlin点点头：“我希望我的行为没有连累你和Arthur。”

　　“刚好有庆典，所以并没有其他精灵发现。”Freya简短地说，但Merlin知道她肯定为自己打了掩护。

　　“谢谢你Freya。”

　　Freya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透过镜子看着Merlin，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

　　Merlin是她的恩人。没有Merlin，Freya不可能从一个受诅咒的普通女孩变成阿瓦隆湖的女神，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在她心中，Merlin是一个骑士，温柔勇敢，和她一样守着最孤单的秘密，以至于他们初遇时，把同病相怜的温情当成了爱。当各自的秘密都揭晓之后，他们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彼此最亲密的朋友。

　　但Merlin还有一个身份，她从没有忘记过、却时常忽略的的另一个身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巫师Emrys。注定和永恒之王并肩站在历史的顶端，为这片土地留下最伟大的传奇。

　　一千多年来，Freya今天是第一次对Merlin喊了“Emrys”这个名字，不止是因为他发现了阿瓦隆的秘密，还因为她发现了自己的盲点：她从未把Merlin当做那个深不可测的Emrys。

　　“Merlin，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为阿瓦隆的一员？”Freya神色严肃，“如果Arthur是因为危机到来才被唤醒，为了和他并肩作战，阿瓦隆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Merlin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如果我成为阿瓦隆的一员，就不能离开，而现在我可以为Arthur收集更多的情报，你知道，关于所谓的危机。”

　　“就是那个男孩吗？”Freya蹙起眉，严肃中带着担忧的神色，“你是想通过他‘化解’Albion的危机吗？”

　　“我还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

　　“不，”Freya打断他，然后沉默了一下，她不知道接下来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会是什么后果。

　　但她还是决定说出来。

　　“我是想问你，Merlin，你是真心想化解Albion的危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九

 

　　“告诉我，你是真心想化解Albion的危机吗？”

　　一阵沉默之后，Merlin回答道：“当然。”

　　这完全没有解除Freya的疑虑，但正当她想继续追问时，响起了敲门声。

　　Freya和Merlin对视了一眼，尽管脸上依然带着深深的忧虑，Freya还是给了他一个飞吻，从镜子里消失了。

　　敲门声再度响起来，Merlin打开木门，看到的居然是Arthur，带着一脸可以称为爽朗的笑容。

　　“你疯了吗？”Merlin低声叫起来，“现在树林附近就住着一个法力高强的巫师，现在出现很危险！”

　　Arthur非但不担心，反而调皮地挑挑眉：“所以你应该让我进去躲起来。”说完就自顾自地擦过Merlin身侧走了进去。

　　Merlin仿佛听到了所有亚瑟王崇拜者们抱头痛哭的声音。

　　“你终于被阿瓦隆驱逐了吗？”

　　Arthur很自觉地拉过Merlin书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来，挂着洋洋得意的笑容，摇了摇头：“很遗憾，没有。如果Freya听到下面的话会非常生气，但其实我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Arthur的语气忽然变得非常认真，“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Merlin的第一反应是摇了摇头，但当他想开口解释摇头的原因时，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不，我也……做出了很多错误的决定。”

　　一千多年的时间太长了，足够Merlin审视他在Arthur身板做过的每一件事和它们的后果，足够他被无数的假设反复折磨：如果他听了Kilgharrah的话一开始就杀掉Modred，如果他没有中了Morgana的陷阱导致Uthur过早死去，如果他没有因为预言和Modred产生嫌隙，如果他劝Arthur不要处死Modred心爱的女孩，剑栏的悲剧是否就不会发生。

　　如果他足够强大和狠心，Arthur就不会死去。

　　Arthur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看着陷入沉思的Merlin，没有出声打断他，毕竟他认真思考的表情总是很滑稽。

　　Vivian经常提醒他，Emrys是个强大的巫师，是个忧郁的人，仿佛担心Arthur会忘了这件事，做出什么挑衅Merlin而导致阿瓦隆被灭亡的蠢事。Arthur一直觉得她杞人忧天，但他确实从来就不能把Merlin当成世界上最强大的巫师看待。

　　“Merlin对我来说只是Merlin，除非他姓Pendragon，否则姓Emrys或者Paramus都和我无关。”

　　当然这句话立刻被Vivian和Freya曲解成了别的意思。

　　但是当Merlin思考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的时候，Arthur决定站起来，一掌劈在了他头上。

　　“嘿！”Merlin捂着脑袋瞪着Arthur，后者哈哈大笑起来，“很疼啊！”

　　“你在想什么？表情太滑稽了。”

　　“如果你想叙旧，总要允许我回忆一下吧！我可不像某个人睡了一觉就在这里了！”

　　Arthur无辜地摊开手，像个顽童，“好吧，那就不叙旧了，我们来说一说现在。”

　　“现在？”Merlin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是的，现在，”Arthur抱起手臂，嘴角微微翘起，“告诉我，你是迷上那个男孩了吗？”

　　有大概十秒钟的时间，Merlin的表情一直僵硬着，他一直在思考自己是否听懂了Arthur的意思。

　　Arthur也不急着得到答案，在对着Merlin高深莫测的表情五秒之后，决定先给自己倒杯水解解渴。他站起身来走到木屋另一端的厨房——简陋到只是一个破桌子上放着锅和水壶而已——拿起水壶，Merlin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你说什么？”

　　“我是说，”Arthur找到了一个杯子开始倒水，“你似乎对那个小巫师非常关心，据我所知，这个时代的Albion，男人喜欢男人也不是非常罕见，所以，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不……”Merlin回答得很慢，仅仅是因为他还是不敢相信Arthur居然问了这种问题。

　　“哦，是吗？”Arthur转过身来面对他，抿了一口水，“那么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他？”

　　“他有能力到达阿瓦隆，就和Gel一样，”Merlin用“显然你是个白痴”的语气解释道，“而且迪亚迈尔告诉我，这个巫师和Albion即将面对的危机有关。”

　　“就是‘预言’中我需要解决的危机？”Arthur做了个鬼脸，没有掩饰他对预言一贯的轻视，“但这似乎应该是我应该关心的问题。”

　　“你懂什么叫做危机吗？危机意味着问题会非常严重，你可能会需要一切可能的帮助……”Merlin默默地把“你这个白痴”咽了回去。

　　“你已经为这个混乱的国家付出了足够多了，是时候休个假，把事情交给我。就去……比如阿瓦隆岛？虽然近了点，但是个好开始，而且我相信Freya会非常开心的。”

　　Merlin保持着难以置信的滑稽表情，Arthur不得不花时间把笑声憋回去。

　　“我说真的，Merlin，你为什么不成为阿瓦隆的精灵呢，我们刚刚举办过庆典，数量上有了空缺，目前也并没有哪对夫妇愿意生养新的精灵……”Arthur顿了顿，似乎是感觉到这些理由说服力有限，“不管你愿不愿意归属阿瓦隆，不管你喜欢的是Freya还是那个小巫师，总要有谁陪着你……我不知道Albion会不会真的有危机，也不知道危机解决后，我会怎么样……你不能一个人守着Albion再过一千年，等着下一个灾难出现。”

　　Merlin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沉默地看着Arthur，而后者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木屋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过了很久，Merlin才缓缓地开口。

　　“不，我当然不能。”

　　夜深的时候，Arthur走出Merlin的小屋，阿瓦隆蓝色的天空正笼罩着他的国土，边缘正好将木屋囊括在内，他试着将手伸出去，触到那层蓝色的光芒时，就像抵住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再也无法前进一寸。

　　唯有死亡才能被称为自由。

　　他回到阿瓦隆湖边，湖水立即涨了上来，仿佛有生命一样在他脚下聚集，直到将他托起来，接着载着他穿过湖面，朝湖心岛漂去。

　　这感觉比骑马差远了，他想。然后他感觉自己猛然往下沉了一点，似乎是湖水在报复他。

　　魔法生物果真都和Merlin一个样。

　　他走进自己的宫殿，发现Freya正在里面等他，似乎是等得太久，整个身体都蜷缩在王座上睡着了。但当他走近的时候，她立刻坐了起来。

　　“抱歉，”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整理头发，“我不该坐在这里的。”

　　她想站起来，但Arthur制止了她：“如果你都不能坐在这里，我就更不能了。”

　　Freya无奈地发现精灵王的油嘴滑舌似乎对她很有用，于是她也就没有站起来，而Arthur就在王座下随便选了个台阶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