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 作者: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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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奴才忙朝潭子实七嘴八舌道:“爷,还记得前月有个送礼的人吗?叫张三条,来送拜帖的那个。”
潭子实想了想,立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个旧账。“记得,怎么了?”
“爷,这张三条是枫老爷手下的人,那天特意来送拜帖来的,没成想被少爷一脚给踹到雪地里去了。爷您还吩咐不准他再来……”那个奴才说道这里也不敢再说了。
潭子实一听是枫家的人,并不是柳家来提亲的,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犯了大错了,硬着嘴道:“他枫家不过是个小茶庄子,家业不及我潭家,即便拒了他的拜贴又能如何?”
潭老爷气得手抖,直骂:“混账东西!竟好不知悔改,我……我算是白养你了!”潭老爷捂着胸口,脸上青一阵黑一阵,头晕眼花的站立不稳。
秦青忙上前搀住潭老爷,劝道:“老爷,事已至此,莫动这么大的气,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潭子实低着头嘴里也没话了,这会儿要是再添油加醋地说上一两句浑话,只怕要把这老东西气死了。
“爹,大怒伤肝,你若是气不过,索性要打要骂都好,只别憋在心里。”潭子实总算说了句有点良心的话。
潭老爷慢慢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抚着胸口顺气。
“逆子啊逆子……”
潭子实老老实实跪在他爹脚边,不敢造次。
大门处轰轰隆隆一阵马车声响,一个人影从车辕上跳了下来,踩着雪急急忙忙往厅上来。
潭老爷忙支起身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飞腿子。
风腿子上前搀住潭老爷,也顾不得掸掉身上的雪水,忙道:“老爷,枫家二公子拦在门外,说我们潭家仗势欺人,既然瞧不起他们,就叫我们莫要再去府上来打搅。”
潭老爷咳嗽了两声,忙问道:“那枫家老爷如何说的?”
飞腿子面露难色,道:“枫老爷避而不见,外头全是二公子在管着,看意思应该也不愿见了。”
潭老爷急的在屋里来回走,又问道:“他们这次亏损了多少?”
飞腿子略微思索,低声道:“听门口小厮说,至少二十船茶叶没能出渡口,每船近千两,还有江南那边,听说连带着得罪了好几个东家,催债的人都开始往府里头要账了……”
潭老爷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气急败坏地朝潭子实道:“枫家与我们祖上乃是世交,要论亲疏远近,这枫家比我们更亲着柳家。枫家的大老爷与柳家的大老爷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柳家太老爷过世,枫家才从柳家净身出户。枫老爷白手起家,行事狠辣果断,你当他们是好惹的!”
潭子实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张口结舌道:“我……”
“你倒好,一脚把人家的家底踹散了,这笔账你爹我拿命都还不了了。”
潭子实被唬得一时没话。
潭老爷在堂上来回踱步,急的口干舌燥坐立不安,又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大雪天,抬手唤过秦青道:“温中在哪?去叫他过来!”
秦青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潭子实,忙拔腿跑了出去。
潭老爷又来来回回走了一阵子。
外头大雪已成鹅毛之势,洋洋洒洒铺满整个天际。
半柱香的功夫,温中扭着肥硕硕的腰,从屋檐下拐进了门,垂手立在门口问道:“老爷叫我何事?”
潭老爷道: “府上现有多少银两?”
温中迟疑片刻,才道:“上月大寒,药房才又存了药材,还欠江西与陕西的两位东家现银千两……”
潭老爷愈发着急上火,道:“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你就说账房能用的银两还有多少?”
温中见老爷脸色都变了,忙道:“回老爷,全都用来囤冬货了,恐怕抽不出银两来……倒是……倒是还有几千两现银,是预备少爷初九生日的。”
“几千两,唉……”潭老爷道,“几千两顶什么用……”
温中并不知情,但扭头看见跪了一屋子的人,料想事情恐怕不小,一时也大气不敢去出一口。
“你是常去江南走动的,人脉自然是广的,可与一些世家大儒交好,或有熟识的茶商?”
温中手心捏着一把汗,若是他能结交到那些人,又怎么会一辈子老死在这么小小的一个潭府里,当下摇头道:“江南多商多官,即便是些稍有资产的,指不定背后靠山有多大,小的不过一个下人,认识的虽多,但都是泛泛之交,若真要攀用关系,实在是指望不上的。”
潭老爷急的眼冒金星。
温中道:“老爷若是等着用银两,不如去柳家,再怎么说,我们两家是世交,且我们祖上有恩于他们,万没有不借的道理。”
潭老爷摆摆手,叹道:“若去借,柳家必然是肯的,只是却未必肯把银两借给枫家用,即便借了,枫家未必肯用。”
“这……”温中一时犯了难,当下也不敢问什么。
潭老爷手一挥,温中忙退了下去。
潭子实当晚跪到大半夜,虽然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却被他爹给关到了书房里,青铜大锁死死扣着,不到成亲之日,再不许他踏出门槛半步。
潭子实躺在榻上苦熬了一日。
到了第二日,便又活蹦乱跳起来,隔着门板使唤小鸽子把门撬开。
小鸽子不敢,潭子实恼的直砸门。
砸了会觉得手疼,便用脚踹门,真就像一头困在铁笼子里的野兽,吓得小鸽子一溜烟儿地跑到大院找老爷。
潭老爷正坐在厅上喝茶,几个穿着厚重锦袍的商贾正出了府门,坐着光鲜的马车轰轰隆隆走远。
潭老爷正端起一盅热茶,凑到嘴边抿着,眼皮也不抬一下,道: “不去看着少爷跑这里来干嘛?”
“老……老爷,少……少爷他发疯了。”小鸽子平日里嘴皮子最是滑溜,可一到潭老爷跟前就跟喝了泔水似的结巴起来。
潭老爷搁下茶盅,冷冷哼了一声,道:“他还有脸了,只管叫他疯去,东西尽着他糟蹋,书也尽着他撕,只要不把他冻死饿死就成,莫要再来烦了。”
“是!老爷。”小鸽子忙贼溜溜的从厅上跑了出来,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舒了口气,小声道:“唉,这都是什么老子儿子,这奴才着实是难当啊。”
潭溪打小就害怕下雪。
凉冰冰的雪花铺的满地都是,简直要冻死个人了。
幼时吃不饱穿不暖,一遇着下雪天,手脚便冻得浮肿溃烂,连脸上也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缩到墙角也不顶用了。
潭溪不知雪高雅,只知道雪能要人命。
白瘆瘆的一场大雪过后,不知道能冻死多少市井流浪的人。
潭溪躲在酒窖里,眼看着雪一场接着一场的下着,好似没完没了。
待到春雪化开,天色大好,潭溪这才出来四处走动。
只是再出来看时,外头改天换地,潭溪只觉得如同做了一场大梦。
潭子实仍旧被他爹锁着,每日里小鸽子在外头端茶送水侍候着,又有秦青等人陪着说话。
潭子实倒也老实了,不闹不吵地闷在书房里,敲敲算盘摔摔东西,倒也没再闹什么大乱子。
就这么风平浪静的到了开春。
潭府西院里,几株迎春冒出了嫩芽,帐房里又忙成一锅粥。
这日潭老爷正同温中一道在账房清点旧账,正翻到年前潭子实算过的几本帐薄,字迹歪歪斜斜,边角还被他的口水给沾的皱巴巴的。
潭老爷随手翻了几页,纰漏百出,实在不像话,就按着眉心一把扔到了地上,吓得灵玉清谷赶忙坐直了身子,埋头噼里啪啦的算自己的账。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守门的家丁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老爷,您看。”说着递给他一张皱巴巴的纸。
潭老爷赶忙展开来看,却是一张状子,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说他们潭家为商不德,私卖假药,以次充好,医死了人还拒不认账。
状子呈送衙门,衙门知县亲自接了这状子。
潭老爷看完状子,问道:“这状子是谁送来的?”
第32章 祸起一时(三)
家丁道: “是王文翰抄的,差人刚送到府上,小的收到便忙送来了。”
潭老爷与温中对视一眼,当下备了马车,匆匆赶到了县衙。
衙门此时还未升堂,青兽黑漆的大门紧紧闭着,里头听不到什么动静。
王文翰早在石狮子旁等候,见潭老爷一行人到了衙门门口,便忙从一旁迎了上去,朝潭老爷行了礼,客气道:“文翰见过潭老爷。”
潭老爷忙扶住他,问道:“文翰,这状子几时递上来的,又是谁递的?”
王文翰道:“状子是一个姓顾的农户昨个儿递上来的,在衙门口哭喊着叫冤,过路的围着看热闹,也帮着一起喊冤,这才惊动了知县大人,亲自接了这状子。”
“文翰,你在潭家这么久也该知道,老夫我虽不敢称一个良商,但从不敢在药材上做文章,如今这事实在是蹊跷。”
王文翰点了点头,脸上神色却严肃,道:“老爷先不要着急,昨个儿才递上去的状子,知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为难你们。”说着眼睛朝里头瞟了两眼,谁都知道着穗城的知县是个好吃懒做的,但凡审案,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决计是断不了案的。
他顿了顿,看了眼潭老爷的脸色,委婉道:“只是现在沾染上人命,怕是不太好脱身……”
潭老爷拿袖子抹了抹额头,拉着王文翰的袖子说道:“我潭家以药为生以信待人,这么些年虽出过几件糊涂账,到底没有像今日这般对簿公堂的,更甭提闹出人命的,这……该如何是好啊?”
王文翰看了看天,早已日上三竿了,往常这个时候衙门还不开门,十有八九那个知县又睡过了头,这一天也就甭想审案了。
“老爷切莫心急,此事还需待知县大人开堂审理,原告被告同在公堂,细细对质,理清原委才可定夺,实在不行……或许可向柳家借点权势,也不是什么大事。”
潭老爷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只怕遭人陷害,损了声誉,以后为商多有弊处。”
王文翰说:“老爷放心,衙门有什么动静,我就出来给你们送信。”
潭老爷拍拍王文翰的手,道:“有你在,我多少放心点。”
两人正说着话,街角走过来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满脸污垢头发蓬乱,走到衙门口的大鼓前,拿起棒子就要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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