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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的故事 作者:陈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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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欢喜冤家 三教九流

  叠翠低着头,停了一会儿用袖子慢慢地擦拭眼睛。林惠然从镜子里瞧见,微微叹气,走到他面前,柔声说了几句劝慰的话,又把手上的白玉扳指塞到他手里,轻声说:“你偷偷收着,别让你娘瞧见。”
  叠翠见到扳指,才慢慢收了眼泪,抬头看了林惠然一眼,凄然道:“做我们这一行,总是要伺候别人的,我情愿服侍公子。”
  林惠然歉然道:“我虽然爱玩,可也有个限度。你以后若短了衣食,受了欺负,尽可以来找我。”
  叠翠低头细想,这林公子找他来也无非是喝酒吃饭、逛街游乐,和少年玩伴一样,并没有太过亲昵猥|亵的举动,他心里有些失落,沮丧道:“知道啦,我去给您叫马车。”
  林惠然微笑,从腰玉带上解下了几个金银玉佩,想一并送给叠翠。他把那些玉佩递到叠翠手里时,才发现其中一个是那日被杀死的男孩身上佩戴的,忙收了回来,塞到袖子里,道:“抱歉,这个是故人遗物。”心里又暗暗责怪自己糊涂,怎么把这个带在身上。
  叠翠见了那玉佩,目光都直了,他盯着林惠然道:“林公子,可否把那玉佩借给我看看。”
  “额……”林惠然有些犹豫。
  叠翠不发一言,转身走到自己床头,打开一个陈年木箱,翻腾了几下,掏出一块玉佩,递到林惠然手里,竟然和那名男孩的玉佩一模一样。
  玉佩身上的纹路繁复新巧,若非同一个模子所出,断不会如此巧合。
  林惠然吃惊道:“这玉你是从哪里来的。”
  叠翠目光炯炯地盯着林惠然,开口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母亲的。我父亲很早就抛弃了我母亲和我。我母亲过世时把玉佩交给我,说让我凭这个去找他。”叠翠惊喜地握着林惠然的手:“你为什么有这个,莫非、莫非……”
  林惠然忙摇头:“这是前几日某位故人赠给我的。想必他和你有些牵扯,但跟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你那位故人在哪里?”
  “他死了。”
  叠翠满脸沮丧,低头哭了一会儿,强打精神送林惠然出去。
  看来这个叠翠和那天被人杀死的男孩,身世都和这玉佩有关。只是不知道着玉佩出自哪里,又是何人所赐。
  林惠然在马车里想了一路,回到客栈,他推开房门,见自己房间灯光通明,地板上淋淋漓漓的全是水和皂角泡沫,屏风后面的浴桶湿漉漉的,桌子上堆放着吃过的糕点和饭菜。
  林惠然一肚子火,冲到床边,掀起床帐。
  元流火抱着枕头,安安静静地睡在床里侧。他身体瘦小,圆润精致的肩膀从棉被里露出来,乌黑柔软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他把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憋得脸颊有些通红,饶是如此,依旧睡得很香甜。
  林惠然瞪了他一会儿,无可奈何地松开床帐,自己拿了扫帚和墩布,把地板收拾干净,又把桌子上的饭菜清理出去。他用浴桶里剩下的水洗了头脸,关了灯躺回床上。
  元流火察觉到身边有人,身体就像小虫子似的,拱到林惠然身边,嘴里哼哼唧唧道:“妈妈,我冷。”
  林惠然气的伸手在他脸颊上拍了一下:“叫爸爸。”
  元流火吃痛,扁嘴哼唧了一声,背转过身不理他了。
  林惠然盯着他的后背,两人同盖一张棉被,因为距离有些远,就把元流火那白皙纤瘦的后背给显露出来了。
  林惠然咽了一下口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心想:他怎么就缠上我了呢?
  林惠然想起叠翠对自己说过求爱的话,他自认为没有龙阳之好,只是见着聪慧可爱的少年,想去亲近一下罢了。但是难保那些少年不会对自己心生爱慕,毕竟自己又帅又有钱性格又温柔呀。
  林小少爷如此自恋地想着。
  想到元流火的魂魄不惜跋涉千里来寻找自己,同那位寻找丈夫的虞氏一样坚贞痴情。林惠然对元流火多了一份怜悯,虽然他觉得他不会喜欢元流火的,但是看在流火如此痴情的份上,就对他好一点吧。
  林惠然把棉被多分他了一些,还忍不住伸出手臂,轻轻地环住了他的小腰。
  过了几日,林惠然接到家中来信,父亲知他到了金陵,遂嘱咐他一定要去拜望他的叔叔——金陵知府,林惠然十分苦恼,他知道叔叔和父亲都是古板严厉之人,见了他难免被训斥一番,但是父命难违。他只好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穿上规规矩矩的衣服,递了帖子,去拜望林知府。
  林知府得知自己侄儿来看望自己,喜出望外,忙叫家丁去请进来,自己领着儿子和女婿,站在院子的台阶上迎接。双方见了面,免不了寒暄一番,诉说离别之苦,又依次与那些亲戚们见礼,当天晚上吃饭,旁人都散去,只剩下林知府与林夫人时,他夫妇二人就开始规劝林惠然了:你这孩子来金陵有何打算?
  林惠然支吾道:“四处游历,见识一些风土人情。
  林知府拂须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惠儿很有志向,只是人情世事也是一门大学问,不可不学呀。”
  林惠然诺诺称是。
  “你既然来到金陵,就在我这边多住几日,跟着我认识些官场上的人,再学学如何管理州府事务,见识一下众生百态,这些可比自然山水要有趣得多。”
  林惠然听他说的有理,只得同意了。
  此后他就和小毛驴一起搬到了林府居住,每天随着林知府去衙门里当值,他其实无意做官,只是在公府待了几日,也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比如眼下的这一桩案子,金陵宋氏一家,宋大乃是个二十多岁的壮丁,一年前娶了一房媳妇,夫妻俩相处一个月有余,某一日吵架,妻子金氏一怒之下回家,却在回去的路人被人拐跑。从此音信渺茫。金家人不依,一面状告宋大,一面托人辗转打听金氏下落。
  可巧最近总算给找到,金氏已经堕入了青楼,如今被赎回来,夫妻两个安稳度日,十分和睦。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近日,又有一个与金氏相貌一样的女人,冲上了府衙,状告丈夫停妻再娶,又告那金氏假冒自己身份。
  这个案子原本不大,可是被几个涉案人闹的鸡飞狗跳,连林知府也很头疼。
  这天下午,林知府在后堂宣几方当事人到堂,继续审理此案,又叫林惠然在旁边做记录,临到开审时,那师爷悄悄地嘱咐林惠然道:“那个女人有点疯魔,她要是朝你扑过来,你可得赶紧躲着。”
  林惠然很惊奇:“这女人好大胆子,连公差都打吗?”
  师爷苦笑,指着自己脸上的疤道:“这就是被她挠的,咱们县衙里的官差,脸上多半都有这印子。那个女人是个泼皮破落户,刁蛮的很,比寻常男人都厉害些。”
  林惠然道:“她再厉害,到底是一介平民,难道还能抗得过差役的板子?”
  师爷摇头:“如今圣上贤明,金陵又是京淄要地,咱们老爷是个清正廉明的人,怎会无故对女人使板子,这是其一。其二,那女人见差役要打她,就扯了自己的衣服抹胸,光着身子往差役的怀里撞,说人家要强|暴她,引得外面的泼皮无赖起哄。这叫咱们还怎么下得了板子,连老爷都被她气得没脾气。”
  林惠然失笑:“这倒真是个难缠的货。”眼见从外面走进来三个穿着百姓服装的男女,林惠然道:“你说的女人是哪个?”
  “你只仔细瞧就是了。”
  林知府拍了拍惊堂木,宣布升堂。然后叫跪在地上的三人分别通报姓名。
  跪在一起的男女,男的体格微瘦,相貌普通,像是读过一些书,自称叫宋大,他身边的女人略施粉黛,身上衣服蓝色粗布,简朴而干净,她相貌和顺,柔柔作答说自己是金氏。
  在另一边跪坐着的女人忽然直起身,朝那女人劈脸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狐狸精,你敢腆着脸再说一遍!”这女人穿着一身金色衣服,相貌和蓝衣金氏差不多,不过眉毛略重一些,瞧着有些狠相,头发有些蓬乱,脚上的绣花鞋松了带子,有些邋遢。
  林知府拍拍惊堂木,喝令肃静。他大概是见识了黄衣金氏的利害,所以只询问宋大和蓝衣金氏,问两人的生活起居,日常饮食,乃至田间粮食产量,家中财物多少,亲戚朋友往来,蓝衣金氏从容作答,并无一丝遗漏。
  旁边的黄衣金氏只将矛头对准了他夫妻两个,骂的滔滔不绝,那夫妻二人只顾回答堂上的问题,不理会她。
  林知府见黄衣金氏闹的没完,只好再询问她,你说你是金氏,你那日离开夫家后,去了哪里。为什么当时不回来,一年后才回?
  黄衣金氏大哭,抽抽搭搭地说自己当日乘船回家,在半路却被舟子拐到别的镇上,卖给了一个老婆子。那老婆子劝她给当地的富绅做外室。她当时举目无亲,只好同意了。
  如此过了半年多,那富绅的大老婆得知此事,将她暴打了一顿,这黄衣金氏也不是省油的灯,与富绅大闹了一场,得了一笔安家费,才辗转回来,回来时才知自己大房的位置也被人占据了。
  这和蓝衣金氏的口供差不多,她也自称自己被船家拐卖,只不过卖入了青楼。后来幸亏遇到了兄长,才被解救出来。
  询问过后,林知府宣布退堂,屏退了众人,与侄子商议案情。林惠然没敢贸然评论,只是说不如去找来黄衣金氏口中所说的富绅和婆子,以及蓝衣金氏口中所说的青楼中人,两相对质,应能分辨真假。
  林知府道:“你说的何尝不是?我早已经找人去调查了。其实这案子早有结论,只是我迟迟不能下判。”他问林惠然:“你猜是为什么?”
  林惠然想了一会儿,道:“蓝衣金氏是假冒的,黄衣金氏才是真的?”
  林知府喟然点头:“蓝衣金氏自小身在青楼,因为相貌与金氏相似,偶然被金氏的兄长遇到,以为是自己妹妹,就带回了家中,叫她与宋大团聚。这都是有人证物证的。但是最奇怪的是,无论是宋大还是金氏的娘家人,都一致把蓝衣金氏认作真人,把黄衣金氏当做冒牌的。”
  “这也不奇怪,那金氏脾气乖戾霸道,与宋大相处时间短,大概没什么夫妻感情,定然不及那青楼女子妩媚温柔。只是她的娘家人为何也不认她?”
  “我查了一下,她是府中老爷与侍婢所生,地位很低,也不怎么受重视。”林知府叹气道:“这才是案子最难办的地方。金氏的至亲之人都不认她,没有他们的指认,才难以确定身份。”
  “没办法指认金氏,不如找人来拆穿那假冒的青楼女子,赶走了那假的,这位真的,就由不得宋大不认了。”林惠然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一起回家。林知府打算带着自己侄儿去拜访金陵的达官显贵,林惠然有些不开心,心说我不愿意见那些人。林知府又哄他说,那些同僚们家中的小姐公子模样都很可爱,性情又好,又很爱玩,跟你脾气很合得来。
  林惠然这才勉勉强强地跟着去了。
  没过几日,林知府果然请来了蓝衣金氏所在青楼的老鸨并几个娼妓,先是厉声讲了欺瞒官府的严重性,然后叫他们与蓝衣金氏对质。那几个人被吓得够呛,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蓝衣金氏的身世背景讲了出来。林知府遂判令蓝衣金氏仍由青楼带走,黄衣金氏返回夫家。宋大停妻娶妻,杖责二十。
  此案算是结束。但是后来宋大休了金氏,又变卖家产把蓝衣金氏赎回来,两人重新结为夫妻,这就是知府管不着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会写一些民间奇闻,神怪故事,但是都很简短,不会写很悬疑的东西(智商不够。 你们要是觉得故事没意思的话我会及时调整风格的,比如说不喜欢看BG什么的
 
  ☆、金陵王
 
  林知府在金陵城内人脉甚广,这几日带领林惠然认识了城中的高官富商,又教会了林惠然一些官场上交际应酬的学问。林惠然人很机灵,又能言善辩,在叔叔的交际圈里树立了很好的印象,但是他暗地里又会很郁闷地想:说好的可爱的小姐和公子呢,果然是骗人的吧。以后对那些应酬也不怎么热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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