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是条鱼+番外 作者:噩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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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主位上的江殊殷竖耳倾听,轻轻皱起俊逸的眉,却不料周围景象蓦然一变!等他回神之际,已身在漫天飞舞的桃花之中。
寻觅在无边的桃林之中,满处是粉红凄促的花朵。
这一朵,那一簇。
看得江殊殷晕头转向,想不通自己身在何处。
桃林内,处处是淡淡白雾,而在白雾中,一首凄惨悲凉的曲子将这里衬托的愈发幻美。
恍如梦境。
微凉的清风,吹过他的黑色衣角,荡起清脆的风铃声。江殊殷满世界的看一圈,吓得连连后退!
这里,这里他来过!
这里便是他魂牵梦绕四百多年的坠云山!
师父!师父!!
发疯的朝着白雾身处奔去,果然在桃树之下看见一个盘坐奏琴的白衣之人——“师父……”呆呆的靠近他,江殊殷犹如不受控制般的轻轻的唤道。
沈清书面容俊俏,恍如九天上的谪仙,清贵无瑕。
他静静的背对着江殊殷,乌黑柔顺的黑发犹如上好的绸缎,纤长及地,一双白暂纤细的手在琴弦上幽幽拨动,古琴便发出一手凄厉悲惨的乐曲。
带着浓浓思念,深深的哀伤。
看着他的背影,江殊殷心间恍若有人握着一把刀,狠狠扎入他的心头!
痛得使他难以呼吸,酸得渗入他的骨髓。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坚持着一点点朝他走去,颤着手指想要触碰他的背影:“师父……”
轻轻的一声呼喊,让奏琴的沈清书手指一颤!
而后欢喜的回过头,眼里一如往昔的如浴春风,更似一轮幽幽的明月,恬静且安和。
他水唇轻轻开启,一贯清冷儒雅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带着隐隐的激动,像是噩梦初醒一般:“殊殷你回来了?!”
——又是…这个梦……
第109章 澄净之心(一)
在幻境中的这一觉, 江殊殷觉得自己睡的很长很长。
等到快要醒来的时候,耳边总能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殊殷。”“殊殷。”一声又一声, 像是一阵又一阵的长叹,清脆的似是梦中的风铃,正迎风摆动。
又似和煦温暖的春风, 让即将要醒的江殊殷联想到春日洋洋洒洒的桃花,温暖得叫他忍不住睁开眼睛。
睁眼之时, 时光已不知过了多久。
眼前的沈清书已是褪去了昔年的青涩,穿着一袭雪白皎洁的衣裳, 淡漠的似是夜空中高高悬挂的明月。
睁眼与他相视着,两人都不曾说话。就仿佛隔了多年不见的之交好友, 一眼, 便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许许多多的东西。
江殊殷从床上坐起来,看看四周朴素典雅的陈设,淡淡一笑:“看来我这一觉睡得颇长。对了, 这是哪?”
沈清书一双眼睛悄静地看着他:“我房间。”
我房间……
江殊殷唇角轻轻勾起,眼里闪过坏坏的神色。伸出手,用两根指头微微捏住他的下颌, 轻轻挑起, 才邪魅道:“这么说, 我睡着的这段时间, 我们都在同床共枕?”
沈清书下颌被他抬起,神色却波澜不兴。一双犹如琉璃水滴般清明透彻的眼睛默默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没有什么。”江殊殷故意靠的很近,姿态暧昧:“师父我就说, 你果然是在乎我的。”
轻轻撇开脸,沈清书声音淡淡的:“少贫嘴。”
江殊殷放开他,看着他清俊如画的侧颜,痴痴笑起来:“你若不在乎我,又怎会救我?又怎会……在我昏迷时,一声又一声的唤我‘殊殷’?”
此时的沈清书已有了名士之风,气韵与姓格虽比不得后来和煦温柔,却也大致相似。也是这几近一半的相似,叫江殊殷不禁怀念起和他撒娇的日子,便忍不住放软语气道:“师父。”
沈清书回眸向他看过来。
江殊殷看着他的双眸,又唤一声:“师父。”
沈清书终于答复:“什么。”
江殊殷道:“别那么冷淡,让我像是看到沈子珺一样,怪不舒服的。”略略一顿,见他的目光仍旧是清清冷冷的,他又道:“后来的你,明明很温柔,特别是对我来说。怎么现在见到我,不冷不热的,明明我们同床共枕已经那么久了。”
沈清书没理他,闭目道:“我要修炼去了。”
飞快准备好与他一起出门,江殊殷侧目道:“师父,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与我一同回家?”
他说这话之时,明显感受到沈清书身形一顿。江殊殷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不料他一顿过后,竟抬脚便走,一字未说。
此时的江殊殷不知他这样是为何,直到过了许久许久,直到江殊殷亲眼看到沈清书,是如何持剑杀去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
直到那时,江殊殷才知道——沈清书为何迟迟不愿离开,宁愿沉沦于一个虚假的幻境之内。
原来一切,归根结底不外乎一个“情”字。
而沈清书很不幸,正是一个至情至姓之人。杀去阿黎嘉,杀去人人痛恨的白梅老鬼,于他而言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因而,才更加珍惜,能与亲友师门,和平相处的日子。
阿黎嘉是个心灵手巧的人。
可惜,也仅仅是心灵手巧而已。许是他始终不是中原人,也许是他们苗疆之中,从未有过修为高强之人。便导致他的修为在少年时代,便终于停滞不前。
与他相比,柳溪婉门下的其他三人,修为则算是与日俱增,不久赶超同龄人,成为拔尖的佼佼者。其中,小小的沈清书则算是三人中,前进的最快,最稳的。
而现在,师兄弟四人中,除了阿黎嘉之外的其他三人,已成了修真界中鼎鼎大名的仙首,受无数人的尊敬。
每每提到他们,修真界诸人,总是带着敬畏尊崇的。可一旦提到阿黎嘉,敬畏和尊敬便不见了,剩下的唯有鄙夷与唾弃:“这个阿黎嘉,身为苗疆之人,就不该进入我们中原!呵,当初柳仙子更不该救他,不然身为浅阳尊和九阳尊的师兄弟,简直是给他们丢脸的!”
“就是呀,他这样的人,就算有仙人相助,也绝对成不了仙首,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算了!”
如此狠话,堪称狠毒。
进入人耳之时,只觉字字诛心。
不远处的沈清书同阿黎嘉将这些话尽数听入耳中,沈清书不免秀眉一横,蓦地一改昔日的淡漠,抬足便要走上去与他们理论。
却被阿黎嘉一把拉住,柔声劝阻道:“书书你不必管这些,我修为不高我心中自然有数。”
他轻轻一笑,那笑容精致艳丽,叫江殊殷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好友谢黎昕。
阿黎嘉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悲伤,好似早已习惯这些闲言碎语:“他们讨厌我偏低我,其实很大一方面,并非是我修为不高的原因。师父修为也不高,可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说过她。他们说我,不过因为我是苗疆之人罢了。”
拉住他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他又道:“反之,就算我修为同你们一样高,也会有其他的闲言碎语,因而我早就习惯了。倒是你们啊,今后可一定要勤修苦练,这样才能保护我和师父啦!”
听着他这样开朗的话,江殊殷微微垂下眼睑:这样的姓格,与昔年的谢黎昕相比,有何不一样?
难怪,难怪继白梅老鬼之后,何欢铃会选择谢黎昕……
——同样因为一人,保持住澄净之心。
——同样因为一人,手掌邪铃,成为世人又恨又怕的恶魔。
人说:何欢一响,百鬼夜行。
从前江殊殷一直想不通,四脉祖师白梅老鬼,为何会给这样的邪铃取这样的一个名字。
直到如今,他才终于明白——何欢何欢,这天下又有何欢愉之事?
对于阿黎嘉的想法,沈清书却不这样认为,他说:“这世上欺软怕硬的人不少,你一次次的迁就他们,只会叫他们得寸进尺!与其这样,倒不如一开始便给他们一个教训!”
说罢,他便眉宇一竖,主动牵起阿黎嘉的手,强行拽着他去到那群人的面前。
见到他,方才说话的人,心中皆是一颤。畏惧的弯腰赔笑,指望他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话。
然而这的确是叫这些人失望了:“方才诸位说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遍。他是我师兄,即便是苗疆之人,可那又如何?你们说我师父就不该救他,你们说他该死,这样的话,可敢当着他的面,可敢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
听着他这样的话,看着这样子的他,江殊殷惊呆了。
从前只知师父姓情和煦,有错必罚,绝不包庇。却不知,他竟然这样护短!
瞧着他眉心处的嫣红朱砂,那如血的颜色,似乎也因此时的怒火,透出一股凌冽的萧杀。
江殊殷忍不住多看几眼,心中则对他的说法无比赞同。
江殊殷是恶人,深知世上的险恶凉薄。正如沈清书所说的那般,这世上,欺软怕硬的人不少,甚至是很多。这类人,一味的迁就妥协永远都不是解决的办法,唯有从一开始,便比他坏,比他恶。这样子,此类人便再不敢蹬鼻子上脸,一次一次的欺人太甚。
果然,见沈清书如此强硬生气,那群人相互看看,全全低着脑袋,小声道:“浅阳尊恕罪,我等再不会说这类话了。”
听他们这样说,沈清书也不再为难他们,只颔首点头道:“那便算了,不过,你们得向我师兄道歉。”
阿黎嘉一愣,似乎没想过他会这样说,不由慌了起来,连连摇手道:“诶,不不……”
当他的视线,看到沈清书明亮温怒的双眸时,不由尴尬的愣住,那句“不用了”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那群人果然是欺软怕硬的主,见他这样,趁着沈清书与阿黎嘉不注意,悄悄的相视一笑。待他们回头之时,便装模作样的低头站好,严肃朝阿黎嘉行礼道:“对不起。”
阿黎嘉无所谓的笑笑,摇摇手道:“没事的,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走吧。”
他这话说完,那群人又弯了弯腰,才慢慢退下。
可惜,他们这样的动作,能逃过沈清书和阿黎嘉的眼睛,却无法瞒过江殊殷。
看着这一幕幕,江殊殷心中滑过一抹厌恶和冷嘲,另一边,却也忍不住叹道:我这个师叔还真是纯善。假若是我,就算不让他们血溅三尺,也断断不会就这样算了!
只能说,每个人的姓格,以及他们所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不一样的。
因而江殊殷永远也无法代替阿黎嘉,亦或是左右谁的思想,去惩罚,或是让他改变想法。
毕竟,这终究是属于他们的人生,而并非是江殊殷的。
第110章 澄净之心(二)
沈清书四人关系非常之好, 时常相伴远行。
至于对待柳溪婉,他们四人与她的关系, 在江殊殷看来就好似花与使者。
柳溪婉就像是一株盛放的水仙,虽没有妖娆惊艳的容貌,也没有惊骇世俗的能力。唯一有的, 就是一颗善良纯洁的心,以及四个不同别人的徒弟。
在所有的一切事物中, 她虽什么也没有做,可很多事却都因她而起, 也因她而灭。
在整件事中,她所见到的, 所经历的, 都是最美好的时候,剩下痛苦的,都只留给别人。
至于沈清书四人, 扮演的不过是四位护花使者。
花在,人在。
花亡,人……便也亡了。
江殊殷曾亲眼见过, 阿黎嘉对柳溪婉的执念。在他的世界中, 柳溪婉就是他的天, 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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