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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这句回答简直和罗兰疲倦时的粗嘎声音一模一样,埃蒂背上再次一阵发麻。“因为已见不能当做未见,已知不能当做未知。”他顿了顿。“也许只有死亡才能终结一切。”
“是啊,也许吧。每次只要你听见乌龟的歌唱——假如对你来说是这样的话——你就再提笔写下去。这是你写的惟一真实的故事,我们会尽力保护你。”
“我很害怕。”
“我明白,但是我们会尽力——”
“不是那个。我害怕的是不能完成这个故事。”他放低声音。“我害怕黑暗塔终将倒塌,全都该怨我。”
“不能怪你,只能怪卡,”罗兰安慰他。“也不怪我。我自己已经想通了,现在——”他冲埃蒂点点头,站起身。
“等等,”金说。
罗兰抬起眉毛,看看他。
“我希望能有邮寄特权,一次就行。”
好像在战俘营里似的,埃蒂暗笑。接着他大声问:“谁能给你这个特权呢,斯蒂夫?”
金的眉毛纠成一团。“乾神?”他反问。“是乾神吗?”接着,仿佛阳光冲破团团晨雾,他平展双眉,绽出一朵笑容。“我想是我自己!”他说。“我可以给自己寄一封信……一个小包裹……不过只寄一次。”笑容变得愈发灿烂。“这一切……简直就像童话故事,对不对?”
“说得没错儿,”埃蒂脑海里浮现出堪萨斯边界上的玻璃宫殿。
“你想要怎么做?”罗兰问。“你打算寄给谁?”
“寄给杰克,”金脱口而出。
“那你信里打算写什么?”
金的声音变成了埃蒂·迪恩。不是接近,而是完全一模一样。埃蒂霎时全身发冷。
“叮叮当,当当叮,”金轻快地哼道,“你有钥匙别担心!”
他们以为他还会哼下去。不过似乎到此为止。埃蒂瞧瞧罗兰。这回换成埃蒂做出催促的手势,罗兰点点头,他们起身向门口走去。
“他妈的,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埃蒂说。
罗兰默不作声。
埃蒂碰了碰他的胳膊,罗兰停下脚步。“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儿,罗兰。趁着他被催眠的当儿,也许你该劝劝他戒烟戒酒。尤其得戒烟。说他是个老烟枪一点儿不过分。你看看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烟灰缸。”
罗兰被逗乐了。“埃蒂,等肺部完全成熟以后,烟草只会让你长寿,决不会缩短寿命。就因为这个原因,蓟犁的男女老少,除了最穷的,人人都爱抽烟。而且即使最穷的,他们也有自己的烟斗。其一,烟草让病患的浊气远离你,其二,烟草赶走危险的害虫。这一点蓟犁每个人都知道。”
“美国的公共卫生部长倒会很乐意听听这则蓟犁人人皆知的养生秘诀,”埃蒂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那么,喝酒又怎么说?要是他某晚喝得醉醺醺,开翻了吉普车或者迎面撞上什么人,那又怎么办?”
罗兰沉吟片刻,摇摇头。“我已经按照计划干扰了他的意识——同时干扰了命运的设计。我敢做的也只有这么些了。后面几年我们只要时不时回头查看一次……你干吗冲我直摇头?故事是围绕他旋转的!”
“也许吧,但是之后的二十二年我们都没办法回头查看,除非我们决定放弃苏珊娜……而我永远不会这么做。只要我们去了一九九九年,就再没办法回来了,起码在这个世界不行。”
罗兰沉默下来,盯着斜倚在回旁台子边的那个人他双眼圆睁,几绺头发落在眉毛边,酣睡正香。七八分钟以后,金会醒过来,届时关于罗兰与埃蒂的记忆将被尽数抹去……以为他们已经永远消失。埃蒂并不是真的以为枪侠会弃苏珊娜于不顾……但他毕竟让杰克掉了下去,不是吗?他曾经放手,任凭杰克跌进了深渊。
“那他必须自己一个人应付了,”罗兰终于回答,埃蒂松了一口气。“金先生。”
“是,罗兰。”
“记住——乌龟的歌声只要一响起,你必须放下手上所有的工作,提笔续写我们的故事。”
“我会的。至少会尽力。”
“很好。”
接着作家说。“那个球必须从架子上拿下来,砸碎。”
罗兰眉头一蹙。“什么球?黑十三吗?”
“要是它醒过来会变成全宇宙最大的威胁,而它正在醒来。在某个另外的地方,某个另外的时空。”
“谢谢你的提醒,金先生。”
“哒哒嘀,嘀嘀哒,把球带到双层塔。”
罗兰不明所以,一言未发地摇摇头。
埃蒂捏起拳头,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微微俯下身。“再见了,枪侠。”
金透出隐约的笑容,仿佛这个词用得非常荒唐,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祝你天长,夜爽,”罗兰对他说。“你不用再想那些小鸡了。”
一道几乎心碎的希望出现在斯蒂芬·金胡子拉碴的脸上。“你真的这么以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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