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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卡仍然朝我而来,从我这儿喷涌而出。转化它的人就是我,却是被迫的。卡就像缎带似的从我的肚脐里喷出去。我不是卡,也不是缎带,可它就是从我的身体里喷了出去。我好恨!小鸡肚子里面爬满蜘蛛,你明白吗,爬满了蜘蛛!”
“收起你的眼泪,”罗兰说(在埃蒂听来几乎有些不近人情),金听罢身子一僵。
枪侠低头思量了一会儿,抬起头。
“我到西海以后你为什么不写下去了?”
“你是傻子吗?因为我不愿意变成乾神!我想方设法避开了迪斯,也应该可以避开乾神。我爱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也爱写小说,可我就是不愿意写你的故事。我一直非常害怕。他在找我,魔王之眼。”
“你停笔以后就不找你了?”罗兰追问。
“是的,我一停笔他就停止找我,看不见我了。”
“但是你必须写下去。”
金的脸孔仿佛因为疼痛扭作一团,旋即又展开,换成了刚刚沉睡的表情。
罗兰抬起残疾的右手。“你再开始动笔,从我怎么失去手指开始。记住没有?”
“大螯虾,”金接着说。“咬掉了你的手指。”
“你怎么知道的?”
金微微一笑,轻轻嘘了一声。“风儿告诉我的,”他说。
“乾神创造了世界,世界转换了,”罗兰答道。“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哎,要是没有伟大的乌龟,整个世界早就陷入深渊,可是龟背撑起了世界。”
“我们也是这么听说的,所以心里充满感恩。那么你就从大螯虾咬掉我的手指开始写。”
“该死的大虾咬掉你的手指,”金重复说道,咯咯笑了起来。
“是的。”
“要是你死了,斯蒂文之子罗兰,我倒能省掉许多麻烦。”
“我明白。埃蒂和我的其他朋友也是。”枪侠的嘴角勾起一丝隐约的微笑。“大螯虾之后——”
“埃蒂来了。埃蒂来了,”金打断罗兰,梦游似的挥挥手,仿佛在说他什么都知道,要罗兰别再浪费时间。“囚犯、推者、影子女士。屠夫、面包师、错拿蜡烛的人。”他笑了笑。“我儿子乔总是这么说。什么时候?”
罗兰眨眨眼,一丝惊讶一闪而过。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金抬起手,埃蒂惊讶地发现烤面包机、放满干净碟子的消毒柜都漂浮在阳光下。
“你是问我什么时候该重新动笔吗?”
“当然,当然,当然!”一把刀从碗碟消毒柜里飞了出来,径直穿过房间,砰地插进墙里,铮铮作响。接着一切又回到原地。
罗兰说:“聆听乌龟的歌声、巨熊的嚎叫。”
“乌龟的歌声,巨熊的嚎叫。帕特里克斯·欧布赖恩小说里的马图林。理查德·亚当斯小说里的沙迪克。”
“是的,可以这么说。”
“光束的守卫者。”
“是的。”
“守卫我的光束。”
罗兰凝视着他。“是吗?”
“嗯。”
“那么就这样。当你一听到乌龟的歌声或者巨熊的嚎叫时,就赶紧动笔继续写下去。”
“只要我对你的世界睁开眼睛,他就立刻能发现我。”顿了一顿。“它。”
“我知道。我们会尽力保护你,就像我们尽力保护玫瑰。”
金笑了起来。“我爱那朵玫瑰。”
“你见过吗?”埃蒂问。
“当然见过,在纽约,联合国大酒店的那条街,以前是家熟食店,汤姆与格里的风味熟食店。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一片空地。”
“继续写我们的故事,直到你筋疲力尽,”罗兰说。“直到你才思枯竭,直到乌龟的歌声、巨熊的嚎叫轻不可闻,那时你才能休息。可是该再次开始时千万别犹豫。你——”
“罗兰?”
“嗯,金先生?”
“我会照你说的做。仔细倾听乌龟的歌声,只要在我有生之年听见就会继续动笔写你的故事。不过你也必须倾听,听她的歌声。”
“谁的?”
“苏珊娜。要是你们不赶快,婴儿会要了她的命。你一定要竖起耳朵仔细听。”
埃蒂惊恐地看向罗兰,罗兰点点头。该上路了。
“听我说,金先生,很高兴在布里奇屯和你见面,不过我们现在必须离开了。”
“好吧,”金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连埃蒂都觉得好笑。
“你留在这里,哪儿都别去,再待十分钟。明白没有?”
“唔。”
“然后你会醒过来,感觉非常好。你根本不会记得我们曾经来过这儿,除了记忆的最深处。”
“除了记忆的泥洞。”
“好,照你说的。记忆的泥洞。不过表面上你只会觉得刚刚小睡了一会儿,睡得很香,醒过来神清气爽。然后你就去接儿子,再然后该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会感觉很好,继续你的生活,写很多小说,不过每一部或多或少都会与这部有关。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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