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时慢慢地动了起来,衣澄只觉得后面被进入的地方膨胀着像要裂开了一般痛着,低低地呻吟着,那疼痛间又似乎有什么让人忍不住兴奋起来。
到最后连疼痛都变质了,呻吟声也渐渐变成了低回的索要和哀求,衣澄只觉得一直拥着自己的花时,似乎慢慢地变得温暖了。
平和而温暖,没有了让人窒息的恐惧,也没有了让人难受的冰冷。
一直一直,花时都在说着——
衣澄,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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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十二
窗外的树离教室不过两三米,风一吹起,叶子就像雨一样地下,还有叫不出名字想不出用途的细小果实。
啪嗒一声,一颗灰紫色的种子打衣澄脸上,正发着呆的人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膝盖一不小心撞上了桌子腿,桌子边上岌岌可危的书和杂物就哗啦一声全掉在地上了。
本来安静的教堂一下子连老师低缓得叫人欲睡的声音都消失了。
衣澄吸着气一边抚着撞痛了的膝盖,一边惶然抬头去看讲台上的老师,老师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衣澄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拣起地上的东西,听到老师又开始讲起课来,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把最后一本书堆回桌子上,坐正了身体。
一个细小的果实也足以造成,比“让一个人吃惊”还要让人困扰的骚动来。
那么,那一天黑暗里的那些话语呢?比话语更深入的东西呢?
我喜欢你。
衣澄软软地趴倒在桌子上,脸上一片悲哀。
“搞不懂啊……”
一不留神,细小的声音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被自己的声音吓到,衣澄茫然地捂住了嘴。
“小衣澄,搞不懂什么啊?”一下课,花惟一手捉过衣澄的衣领,拉着他转向自己,似笑非笑地问。
“没,没什么。”衣澄抿了抿唇,别过脸去,就怕花惟从自己脸上看出端倪来。
哪知目光漫无目的地转向教室外,衣澄便“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连忙回过头,脸上还带着一丝狼狈。
“嗯?”花惟偏了头看着他,见衣澄两颊似有一抹可疑的红,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微微眯起眼,看向门外。
门外只是下课在走廊上打闹嬉笑的学生,班上熟悉的面孔,或是外班带着点陌生的模样,却没有谁特别奇怪。
“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我只是……”衣澄抓抓头,有点尴尬了,他不晓得接下去可以说出什么理由来。“有点……不舒服。”并不完全说谎,胸口的地方,闷闷的,虚伪的心跳时快时慢,确实使他有点不适。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了?我看你这几天都不大对劲的,一直都这样吗?”
面对花惟过分紧张的脸,衣澄只能艰难地点点头:“就是一点点,没大碍。”
“有没有大碍人偶师说了算,今天晚上到一居时就让人偶师给你瞧瞧吧。”
衣澄顿时一脸挫败:“又让他看?没事啦,真的,小惟你不用太紧张。已经没事了,就是刚才一点点而已,可能是对天气不太适应。”
“天气?”花惟脸上出现了一丝诡异,“虽然说快入冬了,你身上也会觉得冷,可是……不至于不适应吧?”想了想,花惟甚至笑了出来,拉起衣澄的手,打趣道,“不会是你想跟我说,天气干燥,你身上要出裂纹了吧?”
衣澄一怔,顿时叫了起来:“杯子放冰箱里都不会裂啦!”
周围的人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看得衣澄脸上一阵火热,忿忿地瞪了花惟一眼,气鼓鼓地坐了下去。
哪怕再像一个人,自己终究只是一个人偶。
一个陶瓷人偶。不过是多了一点禁忌,多了一点灵魂。
其他人越是忌讳,反而越显得在意。
也只有花惟,总是满不在乎地拿这些来打趣,就像讨论人类到了干燥天气身上皮肤不好一般,没有任何不同。
这样反而让人觉得舒心安稳。
半趴在桌子上,衣澄一边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榕树,一边浅浅地笑了。
半晌才偷偷抬头,小心翼翼地往教室外看去,刚才一瞥之下看到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眼中不经意地泛起一丝失落,衣澄闷闷地趴回去,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直到坐在前面的人不满地回过头来说,他才一脸抱歉地缩了脚。
心里闷闷的感觉更深了,像是失望,又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花时……肯定是逃课途中经过自己教室才站在那儿的吧……
真想跟他再去一次那个小巷里的摄影室。
可是,如果花时现在走过来,自己肯定会头也不会地逃开的。
茫然地抓着头,衣澄不敢叹出声来,只能下巴趴在桌子上,再慢慢地埋下头去。
好烦人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结果到了一居,花惟还是让人偶师不衣澄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人偶师的脸色让衣澄无端地害怕起来,下意识地想躲,又不愿意,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儿,花惟被人叫去好一阵,才走回来,脸上什么都看不出,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
“小衣澄,回家了。”
衣澄也不敢问她被叫去干什么了,见她没说什么,也就乖乖地跟着走了。
一路无话,回到家里,吃过晚饭,等花惟走了,衣澄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关上门,无力地摔在床上,才才地舒出口气来。
今天真是的……如果是司……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衣澄猛地坐起来,左摇右摆地挪到床头,一手捉过床头的电话抱到怀里,飞快地按下一串号码。
连接信号响了很久,那边始终没有接起来,衣澄坐在床上直晃,那边就因为接线超时断掉了。
从前拨这个号码,司寂总会在第一下响起时就接起来的……
不死心地又拨了一遍,依旧是单调而重复的声音,最后断掉。
“啊啊,拨错了大概……”喃喃自语着,衣澄一边慢慢地逐个号码小心翼翼地按了一遍,一边念出来,最后一个号码按下,那边又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快接啊……接啊……司……”声音里细微的哭腔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只是不断地重复祈祷,直到电话里响起卡嗒一声。
心里一动,衣澄几乎惊惶地等待着下一秒的反应。
司寂的声音,或者又是那个说“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女声。
那边似乎沉默了一阵,才听到有人迟疑地“喂”了一声。
“司!”衣澄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脱口叫了出来。“你总算接电话了!你不知道,我刚才……可能打错了,一直打都没有人接……”
那边的司寂似乎又沉默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找我有事吗?”
平淡而疏离的声音。衣澄压着心里莫名的不安,翻过身来趴在床上,把电话机搁在面前:“我……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怎么了?有让人偶师检查过吗?哪里不舒服?”司寂的声音这才多了一点情绪。
衣澄这才慢慢安心下来,却反而迟疑了一下,才终于道:“不是,是……有点事情,想不通。”
“哦。”
“司,想一个人是不是会希望一直见到他一直跟他在一起的?你不是这样说过的么?”
“……嗯。”
衣澄没有听出司寂的迟疑,接着问:“可是,为什么会一边想着一个人,一边又很害怕见到他呢?”
那边是一阵沉默,衣澄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道:“而且,好奇怪……见不到他又会很难受。又想见又不想见,这不会很奇怪吗?”他也不等司寂的回应,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下去,“这跟你说的不一样啊。司……我也很想你,可是我不会不想见你啊。”
那边的司寂终于开口了:“你说,你……想我?”
“当然啊!小惟说族你给你吩咐了其他事情,所以你要离开,你也可以直接跟我说啊,那天为什么只是用结界,吓得我啊……”
“你生气么?”司寂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温柔。
明知司寂看不到,衣澄还是忍不住猛地摇头:“当然不会!司……我想你,为什么你还不回来?宗家给你的任务很难吗?我也可以帮你啊……”
那边的司寂似乎低低地笑了,声音太轻,衣澄仔细想要听清楚时,却又听不到了。“司,你在笑么?”
那边只是沉默,好久,才听到司寂轻声说了一句:“没有。”
“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为什么都不回来,给你发短信也不回,打电话你也不接……”还是忍不住说了。
明明知道没有拨错号码,都是借口。说出来却会难受。也还是忍不住想问。
“对不起。”这一声,温柔得让人觉得难受。
衣澄捉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咬住牙不哼声。
“我不会再见你了。”
“为什么?”脱口而出的问话,失措声音已经有点哽咽了。
那边是很长的沉默,直到衣澄都有点灰心地想要把电话挂掉,那边才传来司寂很轻很轻的声音。低微,却动魄惊心。
“因为我喜欢你。”
那边的电话卡嗒一声挂掉了。
因为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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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十三
因为我喜欢你。
衣澄怔怔地拿着电话,那边已经传来了断线的长音,司寂的那句话却像始终没有散去。
我不会再见你了。……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喜欢?这不是很奇怪么?”衣澄的眼里有点迷茫,下意识地又伸手去拨电话。Di,Di的声音响过后,那边传来一声一声的连线信号声,然后突兀地消失。
不死心地又拨了一遍,这次只是一接上,就被挂断了。
衣澄傻傻地望着电话,咬咬牙,又拿着话筒去拨电话,那边传来一阵诡异的安静,然后是机械的声音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司……干什么,干什么……”慌乱地低叫着,衣澄眼里是越来越浓的恐惧,“司,司,干什么,干什么啊!”
一边抖着指头去按电话,错了又重来,好不容易接上,依旧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已关机……
衣澄突然捂着头叫了起来,疯了似的把床上的电话砸了出去,电话线连在电话上飞出去时缠到他的身上,勒出一道浅痕,电话挂在了床边。
他微微喘着气坐在床上,看着电话细微摆荡的双眼慢慢地变得空洞,久久没动一分。
“衣澄,怎么了?”门外传来泱庭有点紧张的询问,随后是敲门声。
衣澄吓了一跳地回过神来,坐在床上,怔怔地盯着门口,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泱庭敲了一阵,终于慢慢扭开了门锁,门被推开一线,泱庭的轮椅却只是停在门外,没有进来。
“怎么了?”温和的询问,甚至还带着一丝浅笑,泱庭只是静静地看着衣澄,没再说其他。
半晌,衣澄才慢慢摇了摇头:“没……没事,就是,电话不小心跌了下去。”
“呵,小心点,你的声音一百米外都能听到了。”泱庭笑了起来。
衣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拘谨地坐在那儿。
“我有点累,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泱庭笑了笑,慢慢转过轮椅。
“爸,我推你回去!”不知是不是心虚,衣澄脱口而出,从床上跳起来时却差点直直摔了下去。
泱庭忍着笑:“行了,我自己回房间就好,你小心点,别摔着。”
衣澄尴尬地摸摸脑勺,咧着嘴看着泱庭把门关上了,才慢慢地爬回床上。身上像被什么缠住了,他怔了怔,回头去看,脸色就一下子白了。
电话线跨过了一张床悬着电话,坐在一边的自己,无论怎么拿,都不该把电话掉在了床的另一头。
爸爸却表示相信了。
衣澄心中突然不可遏止地惊惶起来,慌然地拉起电话就想按键,伸到半空却又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