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座城 作者：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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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唐小夺拽住北方的衣角。
“对不起，我没把你照顾好，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以后会努力为你做更多。”北方在做最后的努力。
“不用。”唐小夺后退了一步。
“所以今天这是散伙饭吗？”北方嘴角浮现出合欢看不懂的淡淡笑容。
“姐，我走了，合欢姐，再见。”唐小夺从脖子上摘下家里的钥匙，放到桌子上，转身跑了出去。
北方像个雕塑一样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表情，没有话语。
这一次，合欢没有去追唐小夺。
在听到小夺问北方你看看我们住的是什么样的破房子时，合欢决定不干涉唐小夺的选择。
在过去的日子里合欢曾经为了北方对唐小夺的忽视一次一次的开口责备。
当初沈南方说唐北方听不进去道理，只有疼能让她记住。
而在合欢的潜意识里，也觉得不痛不痒的话对北方来说等于空气。
因为心里对北方的不负责任带着偏见，所以合欢不止一次的对北方发脾气，说狠话。
在过去的人生里，合欢从来都是性情温驯可爱的小女人，从来都是被照顾被宠爱的对象，从未如此反常的对一个人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给。”合欢从垃圾桶里捡起被扔掉的烟和打火机递给北方。
北方摇头。
那是个安静至极的下午，北方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直到夜色如幕，直至天色泛白。
合欢蹑手蹑脚的帮北方盖上薄薄的毯子。
北方浓密的睫毛疲倦的搭在眼睑上，脸色又恢复了旧日里的苍白。
在唐小夺流泪受委屈的时候合欢可以摸摸他的头发拥抱他。
可是当北方难过的时候合欢却只能在一旁看着。
咕噜，胃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合欢按着胃走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盒牛奶。
这时还留在餐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合欢放下牛奶，迅速跑出去按下静音键，躲到唐小夺房间里去接。
“合欢，我在楼下。”沈南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很快下去，等我几分钟。”合欢和沈南方匆匆交代。
挂了电话合欢发现唐小夺的房间里整面墙都整齐堆满了各种牌子的方便面。
中间有唐小夺用油漆笔写下的几个小字。
姐，记得吃饭。
电话铃又响起来，合欢快速按掉，轻轻走出门外。
“宝贝怎么了？”沈南方留意到合欢疲惫的面色。
“没事，只是没休息好。”合欢打了个哈欠，倚在沈南方的肩膀上。
“今天不要出去了，你好好在家休息。”沈南方替合欢决定。
“南方。”现在每次无助的时候合欢最想叫的就是这个名字。
“嗯？”沈南方一如每次那样回答。
“小夺被五月家收养了，两个人要一起出国念书。”合欢很希望听到沈南方关于此事的看法。
“那样最好，他们两个人都能活得轻松。”沈南方这样回答。
“可是北方看上去好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合欢又想起北方呆坐在那里的样子。
“让她一个人静静呆着就好了，唐家的女孩子每个都是从小磕磕绊绊，比常人多几倍坚强，放心吧，北方不会怎么样。”沈南方安慰道。
“但愿能那样。”合欢希望沈南方的话能成真。
/
唐小夺离开陆城的那天上午约了合欢见面。
对面衣着光鲜的唐小夺眼神里不再那么清澈，多了沉重与隐忍。
“合欢姐。”唐小夺语调软软的。
“小夺，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我都不会怪你。”面对一个十几岁却要为生计忧心的孩子，合欢尽可能给到最大的宽慰。
“我很惭愧我怀疑过北方给我的爱。”唐小夺低头看着桌子。“两年前北方从延边探亲回来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夜里喝得醉醺醺，身上一股浓浓的烟草味，那个时候我觉得北方一定是厌倦了我这个拖累，不想看见我才会那样醉生梦死的生活。那一段时间我很没有安全感，总担心北方会突然有一天把我抛下走掉，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该如何生活，我担心挨饿，我怕无法继续学业，我不想有一天我因为生存要卑微的讨生活。”
“然后呢？”合欢努力调整自己去适应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唐小夺这成熟的另一面。
“然后我疯狂得想找一个人代替北方，先是你，后来是五月。我心理很压抑，去找罗蔚，我跟罗蔚说北方可能不想要我了，但是罗蔚告诉我，北方之所以像现在这样，是因为两年前去延边那次母亲意外过世，家里突然断了经济来源无法维持生活，为了我帮缴我高昂的学费，为了维持我平日里的生活，北方只能偷办假-身份证，打扮成成年人的样子去陆城提成最多的酒吧里卖酒，我不想让北方为我再继续这样的生活。”
“现在北方已经很久不去卖酒了，那种生活已经彻底结束了。”合欢柔声说。
“可为了赚钱北方答应罗蔚替季维琛的妹妹季维辛高考。”
听到这里合欢忽地想起那日去北方家里，看到北方正在翻一摞厚厚的高考试卷，原来是因为这个。
合欢本以为让北方离开酒吧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却没想到北方差点因此走错了路。
合欢还记得当时沈铭来陆城时与自己争吵时所说的话，她说：这姐弟哪里简单了？那个唐小夺十二三岁的小孩子稳重的跟四十岁似的，那个唐北方打架纹身搞老师无恶不作的，怎么你眼里什么都看不见呢？
事已至此的时候，合欢才发现自己空长了双大眼睛，却看到的只是表面。
“小夺，我可以供你继续上学，包括北方。”合欢心疼唐小夺的挣扎与缺乏。
“北方是不会接受的，现在这样更好，我有了高的起点，将来一定能让北方过上更好的生活。”唐小夺说这句话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合欢。
合欢微皱着眉沉默，不知该怎么做。
/
七月上旬，罗蔚帮季维辛找了个成绩优异的同学替考，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北方不出意料的考上了陆城最好的大学。
北方的学校离学校只隔了几条街，早上的上班的时候合欢在出租车里常常能看到北方甩着那两条轻盈的腿抱着书本飞似的奔跑在街边的人群里，仿佛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已与她没有关联。
开学日将至，沈南方陪合欢去选了一辆帅气的白色小摩托给北方做礼物。
隔天早上合欢发现自家桌子上摆着装着摩托车钱的信封和一棒带着朝露的向日葵。
“北方，一定要这样吗？”合欢拿着信封站在门口，拦住准备出门去学校附近打工的北方。
“我喜欢别人欠我的，不喜欢我欠别人的。”北方很认真的想了几秒后交出答案。
“还有为什么送我向日葵呢？”合欢问对面的人。
“因为你在我心里像阳光一样。”北方指着走廊尽头处的窗外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因为你在我心中像阳光一样，合欢带着微笑细细品位北方的话，猜想这大概代表着北方对眼前这个多事女邻居的认可。
而记忆里沈南方却对自己有着不同的形容，沈南方说初见合欢的时候，感觉好似夏日里清风拂面。
原来同样一个人竟会给对方如此不同的两种感觉。
下楼时，沈南方如往常一样在车里等。
“先吃点东西。”沈南方见合欢上车快速打开餐盒，端起勺子喂合欢。
每一次被这样对待的时候，合欢都觉得自己被宠的像个孩子。
“好幸福。”上班的路上合欢对聚精会神开车的沈南方感叹。
“可语气怎么这么伤感？”沈南方转头看了合欢一眼。
“幸福感太浓烈，觉得好不真实。”合欢像个心事满满的小女人一样幽怨地看着窗外。
这一刻沈南方确信自己已经走入合欢心底。
/
北方墙上的方便面少了三箱，小夺已经走了四个月，没有一点音信。
在陌生的国度开始新生活一定很不容易吧，合欢每当空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开始担心。
还好有五月，五月应该会照顾好小夺的，想着想着合欢又开始自欺欺人。
元旦假期前的最后一天公司里忙做一团，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工作一整天着实疲惫不堪。
下了班，合欢在家附近的餐厅定了餐，发短信叫北方过来吃饭，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合欢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拨电话过去，没有人接，阵阵的忙音。
该不会又去酒吧了吧？只有在那种嘈杂的地方才会接不到电话，想到这里合欢有些气恼，完全失去了享用食物的心情。
“合欢，猜我在哪儿？”电话铃声突兀的想起，话筒里传来沈铭久违的声音。
“你在哪儿，在陆城？”想到这个可能性合欢开始兴奋起来。
“猜对了，十五分后到你家，不要出门，乖乖在家等我。”沈铭不等合欢答应便急匆匆的挂了电话，那个人向来这样。
“叮咚。”门铃响了，沈铭甩掉高跟鞋，把包扔在一边，挽了挽袖口。
“饿了吧，洗洗手，过来吃饭。”合欢把沈铭退到洗手间倚在门边。
“怎么一个人定了这么多菜？你还约了别人吗？”沈铭擦干手掌问合欢。
“本来是想叫隔壁的孩子来的，但是电话没打通，我们先吃吧。”合欢表情有些失落。
“你是当妈当上瘾了怎么着？那么母爱泛滥不如自己生一个！”沈铭毫不留情的数落合欢。
“两码事，就你最偏激。”合欢不咸不淡的顶了回去。
沈铭懒得理合欢，低着头专心的吃饭。
“说吧，上次电话里说那个好像恋爱的人是谁？”傍晚两个人盘着腿倚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沈铭拿起手机回了个短信后问合欢。
“没，没有那回事，是我会错意了。”合欢一着急有些结巴。
这一结巴沈铭更加心生怀疑。
“你确定连我也要瞒吗？不过是谈了个恋爱，偷偷摸摸的做什么？”沈铭伸手推了合欢一下。
合欢拽过抱枕紧紧抱着，侧过身逃避沈铭追问的眼神。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交代清楚。”沈铭生硬扳过合欢的身体。
目光交错，合欢不敢对视。
“说话呀，你倒是。”沈铭的语气急起来。
“难不成你喜欢的是有妇之夫？”沈铭自顾自的妄加猜测。
“不是，都不是，你不要乱猜。”合欢频频摇头。
“那是谁？”沈铭索命似的追问。
“沈南方，一直送我花的那个沈南方。”合欢咬紧牙无奈的将沈南方的名字说了出来。
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沈铭落在合欢肩膀的手渐渐松开。
合欢埋着头，不知即将迎来一场怎样的血雨腥风。
“我需要冷静一下。”半晌沈铭拍拍胸口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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