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合欢点点头。
“你是在担心失去工作没法过活吗?”北方跟着问。
过活?合欢半天才想起这个在印象里似乎只存在于旧社会的古老词面的意思。
“恩,是在愁这个。”合欢打算逗一下眼前这个看似心事重重板着脸发问的少年。
“其实,如果你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的话,也不要着急,饿的时候去我家吃饭就好了。”北方说这话的时候双手以一种奇妙的姿势抓着门框,指关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白。
“是打算收留我的意思吗?”合欢很认真的和北方确认。
“恩,是,恩,不是。”北方磕磕绊绊说完这句慌忙转身,只留给合欢一个抱着双臂急于离去的焦灼背影。
“知道了,如果因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挨饿,一定会去找你的。”
合欢盯着北方被脸红牵连发烫的耳朵笑道。
二月十一日,第一次在邻家北方身上发现了一丝细小的优点。
洗过澡之后,合欢拿起彩笔在台历上画了一个笑脸, 而后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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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门铃响了,合欢迅速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走过打开门,见到最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人。
“合欢。”只是被面前人眉头微皱的叫了下名字,合欢的心就百转千回的不停翻扯。
“进来吧。”合欢侧过身把门让开。
“嗒,嗒,嗒”高跟鞋踩在地面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帮你请了几天假。”沈南方扯下刚刚被合欢放在一边的毛巾,扳过合欢肩膀,帮合欢擦头发。
亲密无间的眼神与熟练的手势给合欢一种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错觉。
合欢认沈南方摆弄着,不作回答。
“两个人互相喜欢的人如果不在一起会因为糟蹋美好良缘被天谴的。”沈南方说着低头给了合欢一个好绵长的吻。
“你!怎么又这样!”合欢脚下软绵绵的踉跄着后退一步,嗔怪的看着沈南方。
“吓到你了”沈南方拉过合欢,安慰似的揉了揉合欢的头发。
“别再碰我。”合欢强作镇定甩开沈南方的手,双手抱着头蜷缩在沙发上,不理会沈南方冰面一样的脸色。
“嗒,嗒,嗒”高跟鞋响了几声,合欢松了口气。
可是很快就停下,合欢心又绷得紧紧的。
沈南方在房间的另一边面对着合欢,抱着手臂倚着墙面等待彼此情绪平复,眼睛钻研着高跟鞋尖。
“你怎么像个无赖一样。”无声僵持了许久之后,合欢投降般的叹气。
站在墙壁另一边的沈南方闻声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合欢,眼神里有拼命伪装却又无法压制的不安与幽怨,声音里有竭力控制却在微微颤抖的片段。
“你?怎么了?”合欢诧异沈南方这样的表情。
“没事,我先走了。”沈南方整理下衣服,几大步走出门口。
合欢站在阳台上目送沈南方离开,却看到沈南方在楼下的信箱前停了停,犹豫半天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便笺,果断写了几笔,投进合欢家信箱。
“北方,信箱钥匙是不是得找物业去要?”合欢敲隔壁的门。
“方阿姨的信箱钥匙在小夺那儿,以前阿姨的信件水电都是小夺打理。”北方告诉合欢。
“那要去哪儿找小夺?”合欢追问。
“不知道,小夺几天没回来住了。”北方摇了摇头。
“弟弟几天都没回来住你也不去找找?”合欢忍不住责怪。
“他那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北方拧着眉头回答。
“他才多大?13岁就能算大人了吗?别人家的孩子13岁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父母宠的不像话,小夺呢?清理房间,洗衣服做饭,为生计担忧,还得时不时的为你这个酗酒的姐姐操心!”合欢失心疯般的质问了一大堆。
北方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合欢看了好大一会儿,砰的一声关上门。
“我这是怎么了?”被关在门外的合欢马上开始后悔。
几十秒之后,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北方换好了衣服。
“我带你去找小夺拿钥匙吧,虽然我不知道在具体哪儿,但可以试试看。”北方锁上门,看也不看合欢,径自走在前面。
“北方,对不起,姐姐刚刚不应该和你发火。”合欢跟在北方身后解释。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严厉吗?”北方头也不回的问合欢。
“那倒没有。”合欢有些尴尬。
“冷了吧,要不奢侈一下打个车吧?”走了一会儿北方忽然回过头,解下围巾帮合欢系好,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门坐到副驾驶。
合欢一人坐在后面,低头不经意间发现北方给系的围巾上破了一个大洞,大洞旁边还有许许多多星星点点的小洞,这样寒酸破旧的围巾与自己身上华丽笔挺的大衣搭配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可合欢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系了一路,她知道这是眼前这个少年纯净质朴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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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城面积庞大的富人区里,北方走到一处十分幽静的院子门前按了门铃。
几分钟后一个顶着一头散乱头发的女孩不紧不慢的出现。
“五月,问问小夺方阿姨家信箱的钥匙放哪儿了,合欢急着用。”北方一副唐小夺肯定再这儿的语气。
“行,那您等会儿。”五月表现得很礼貌。
“嘀——”背后有汽车喇叭声响起。
合欢拽过北方让开门。
“合欢姐给你钥匙。”五月一脸慌张的跑过来把钥匙丢给合欢,转身去迎接车上的人。
“怎么没见小夺呢?”合欢放不下心,担心的问北方。
“小夺在那儿。” 北方伸手一指。
合欢顺着北方手指的方向看到抱着外套和鞋子在雪地里光脚落跑的唐小夺。
那情形有些狼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别追,你的鞋跟会折。”北方拽住准备奋力追赶的合欢。
“那你去追,不用管我。”合欢示意北方。
“我才不去,唐小夺没了地方住,到晚上就会回去的。”北方倒是很淡定。
“你!”合欢强忍着不发火。
一转头唐小夺已经没了踪影。
回去的路上合欢一个人走在前面。
北方远远的跟在身后。
过了马路的交叉口,合欢挥手打车。
车停了,北方没有上,只是对合欢挥了挥手,示意合欢先走。
“怎么这么不听话!”合欢咬了咬嘴唇,叫司机开车。
后视镜里北方的背影越来越小,合欢看着北方那副倔强样子心里说不出的生气。
想到唐小夺一步一步踩在雪地上的赤脚,合欢觉得北方对亲情的凉薄是那么的不可饶恕。
出租车沿着回家的路绕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唐小夺。
失去耐心的出租车司机一根接一根的点烟,合欢喉咙呛得很难受,下车后一个人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回到家对门的灯亮着,唐小夺拎着书包站在门口。
“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合欢问唐小夺。
“先不进。”唐小夺唯唯诺诺的看了一眼半掩着的门轻声说。
“跟我走。”合欢不由分说的牵起唐小夺的手直接推开门,看见北方捂着胃蜷缩在沙发上,额角滴下大颗的汗,仿佛又回到第一次初见的情形。
“为什么不让小夺进门?”合欢质问蜷在沙发上的北方。
“合欢姐,不是那样的。”唐小夺拉合欢的衣角。
“是他自己愿意站在外面的,这是他的家,爱进就进,爱出就出,我才懒得管他。”北方松开捂着胃的手,迎着合欢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敌意。
“唐北方,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合欢再也无法忍受北方散漫的态度。
“我就是这么说话,你受不了就走!”北方冷冷的看着合欢驱逐。
“来,咱们不理她,脱鞋,给我看看你的脚。”合欢不理会北方锋芒的眼神,一把拿过唐小夺的书包放到一边,弯下腰解唐小夺的鞋带。
“用热水泡泡,再揉一揉。”合欢把热水端到唐小夺房间,帮唐小夺细心的揉捏。
“合欢姐。”唐小夺伸出冰冷的小手怯怯的摸了一下合欢的头发,眼泪啪嗒啪嗒的拍打合欢的肩头。
“宝贝,别哭,以后姐姐做你的靠山。”合欢抬起头用手指擦干唐小夺的眼泪。
合欢回到客厅时发现北方仍旧以那个姿势蜷缩在那里。
身上的衬衫被汗浸得半透,眉头拧的更像纠结在一块儿的水草。
“北方。”合欢弯下腰叫了一声。
北方用力皱了皱眉,伸出湿漉漉的手紧抓住合欢的手腕。
旁边的桌子上有开着盖子的药瓶和半杯水。
“好像特别疼,我们去医院吧。”合欢征求北方的意见。
“不用你管。”北方闻声很抗拒的松开手,转过身把头埋起来,梦呓般含糊不清的回应了一声。
合欢在沙发前守了北方好一会儿,直到北方呼吸渐稳,深拧着的眉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的舒展,舒展,最后变成一片平静的湖面。
你看平和的样子多好看?合欢自言自语。
天色渐晚,合欢从口袋里掏手机看时间,却意外碰到那只金属触感的钥匙。
楼下信箱前,合欢反复尝试着钥匙与锁扭动的方向。
终于咔嚓一声把锈迹斑斑的信箱打开。
手指抽出沈南方投在信箱里的那张字条。
“我们在一起吧,为了你我可以放弃薄理,离开圈子。”
合欢在冷风中小心翼翼的卷起字条,回到家找出深蓝色缎带扎起来,放到抽屉左侧一角,悉心收藏。
不经意间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内心。
接下来的几天合欢从洪生那里频繁收到关于沈南方的消息。
沈南方和薄理在公司里不明原因的大吵了。
沈南方退掉公司给租的房子搬到酒店了。
沈南方正式向薄理提出辞职了。
沈南方工作交接完毕不去上班了。
爱情里最美不过爱人为与你在一起舍弃所有赴汤蹈火的样子。
而这一刻发生在合欢22岁这年。
仿佛决意与过去的所有断掉关联,没有从合欢那里得到任何答复的沈南方执意与过去生活中的人和事一一告别。
合欢爱极了沈南方这份勇敢与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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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不想一个人过。”除夕前一天下午合欢收到沈南方的短信。
“来我家过年吧,还有两个朋友一起。”合欢发过对方最期待的那一句。
“年总不能在酒店过。”合欢觉得刚刚回复的太快太不矜持太不像自己,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购物清单列了好长,无法控制的思维一直在跳耀着猜度有关沈南方的喜好。
有着那样奇特性格的人会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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