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久仙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宋岌想了一想,担忧道:“这么说来,这一路上多半还有危险。”
苏久仙道:“所以说,咱们得齐心协力才行。”
宋岌听他似乎话里有话,便笑道:“咱们不是一直都挺齐心协力吗?你还救过我。”
苏久仙浅浅一笑,又认真道:“宋岌,我是说,我们应该坦诚相见。”
宋岌心里一乐,嘿嘿一笑道:“怎么坦诚相见?”
苏久仙手托着下巴,悠悠道:“比方说,你有没有什么应该告诉我,但是却没有告诉我的事情。”
宋岌听他这么说,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转过头盯着苏久仙,却见他依旧是神情淡淡的模样,似乎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便开玩笑道:“没有。你呢?有什么要跟我坦白的?”
苏久仙听了这话,却是沉默了一会儿,片刻,他才站起身来道:“没有。”又看着宋岌,缓缓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自然不会有事瞒着你。”
宋岌闻言,倒是微微一怔,突然之间竟有些想把瞒他的事情都告诉他。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一开始便是抱着利用苏久仙的心思来的,如今若是说了,只能越描越黑。终究是垂下目光,饮一口杯中酒,不再说话。
苏久仙等了一等,见他也不说什么了,便淡淡道:“我走了。”说完转身回房。
“等等。”宋岌在后面叫了一声。
苏久仙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宋岌顿了一下,又摸了摸鼻子,只道:“那个,今天老张打电话来,说已经确定天书和佛塔是五代到两宋时期的东西了。”
苏久仙眉头一皱,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宋岌也不知今天这酒是怎么了,没喝多少呢,就有点醉了似的,他蹙眉看着苏久仙的背影,总觉得心好像有一点疼。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宋岌和苏久仙就起床了。岫儿还在睡着,桑奶奶却已经给他们做好了早饭。两人跟桑奶奶打了招呼,吃过早饭,又听桑奶奶嘱咐了许多话,一一答应了,便背上行李出发。
此时夜色依旧深沉,四周一片寂静,街上偶尔响起一两声风叶喧哗之声,就像一场不安定的睡眠。
自从昨夜的谈话之后,宋岌和苏久仙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尴尬,两人此时肩并肩走着,却都微妙地不肯打破沉默。
走了一段,没有看见出租车,两人便继续往前走,想走到平时车多一点的地方去。
这一带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树,以及一些低矮灌木,周围零星有几栋房子,却似乎没怎么住人。
走着走着,苏久仙忽然停了下来,一把拉住宋岌。宋岌正要问怎么回事,却是耳朵一动,也听到了四围有人压抑的呼吸,以及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这个时候偷偷摸摸藏在路边窥伺的,只怕多半来者不善。苏久仙也不管这些人是不是那群若隐若现的敌人,只是冷冷道:“出来吧。”
这话一出口,只见两边的树丛背后陆陆续续地走出人来。说是陆陆续续,就是说不是一两个,也不是三四个,宋岌暗暗一数,不由得心里一灰——这群人少说也有二十来个!
二十来个人跑这儿跟踪他们两个人,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完全就是一种要从根本上消灭他们俩的精神!
苏久仙扫视一眼这群人,却似乎只是很厌恶,他眼睛一眯,不耐道:“你们想要什么?”
那个为首的盯着苏久仙,沉声道:“你上次给我们的笔记是假的。”
苏久仙也懒得否认:“所以你来抢真的?”
那人道:“不,与其拿着笔记找线索,不如直接让你们把线索说出来。”又笑了一下道:“你们应该已经找到线索了吧?”
苏久仙也不看他,平淡道:“与你无关。”
宋岌一听这话,不禁笑了一下:好吧,看来仙儿是准备跟这群人硬磕了。便对为首那人道:“听见没有?与你无关,还不快让路。”
那人也不着恼,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说完手一招,那一群二十来个人就都冲了上来。
两人见这群人围上来,便把行礼往地上一丢,背对背站着,颇有些气定神闲地迎战敌人。
苏久仙出手极快,因此即便是同时对付好几个人,也并不显得局促,更兼从小修身养性,他出手都留有余地,绝不肯下死手。
这边正打得激烈,苏久仙余光偶尔一瞥,却见宋岌手中拿着麟趾,已经放倒了好几个人。只见他动作格外凌厉狠辣,几乎一两招便要废一个人的架势,与他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不同。
苏久仙见他这个模样,一边应付着眼前身手不差的敌人,一边有些心乱地皱了皱眉眉头。
也就十来分钟,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竟然都已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宋岌心说自己也不是来做记者的,倒像是行走江湖当大侠来的。苏久仙却只是看着他道:“走吧。”
宋岌看一眼一片狼藉的战场,迟疑道:“要是还有人跟着怎么办?”
苏久仙背上行李,一边往前走,一边冷道:“不管了,爱跟就跟着吧。”
宋岌嘴角微翘,“啧啧”两声:仙儿这气场,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帅。
作者有话要说:
☆、地下宫殿
宋岌和苏久仙离开之后,便搭车往火车站去,虽说路上耽搁了,但到底是相当准时地上了火车,一路上都还算顺利。
宋岌放好行李,又在车厢里转了一转,回来对苏久仙道:“仙儿,我看过了,应该没有人跟着。”
苏久仙却不以为然:“有大把的办法可以暗中跟踪,你看也看不出来。”
宋岌想一想道:“也是。”又笑道:“好吧,你不是说了吗,不管他们,爱跟就跟着吧。”
苏久仙笑了一下,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看一眼宋岌腰间的麟趾,忽然想起宋岌刚才出手狠戾的样子,不禁又皱了一下眉头。
宋岌见他看着麟趾,又露出不悦神色,略一沉吟,似乎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薄唇一勾,笑道:“你觉得我下手太重?”
苏久仙却不直言,他看着宋岌的眼睛,只淡淡道:“你原本不必这样。”
宋岌也看着他,本来想要说什么,但是过了半天,还是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点头道:“是不必这样。”
说完又回头来,对苏久仙笑道:“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他这样一说,苏久仙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便随口问他:“这几天跟李叔叔联系了吗?”
宋岌点头:“联系了,他说现在版面少,让咱们不用着急。”
苏久仙又问:“洛教授的事你跟他说了?”
宋岌道:“没说,洛教授这帮人的水太深,李主编他们只怕也帮不上忙。”
苏久仙低头想了一下,点点头,又道:“总之我们万事小心,离真相越近,我们的处境也只会越危险。”
宋岌听了这话,倒似乎有些愧疚。良久,他拍一拍苏久仙的肩膀,承诺一般道:“仙儿,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苏久仙道:“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别又让人绑架了,我还得再造个假笔记去换你。”说完两人都是一笑。
又随便聊了几句,苏久仙便拿出一叠资料来,皱眉道:“不知道耶律倍的宝藏,到底藏在辽阳的哪个地方。”
宋岌却脱口道:“这个我知道。”
苏久仙一愣:“你知道?”
宋岌点头:“既然在辽阳,那就多半是在那个地方了。”
苏久仙疑惑:“什么地方?”
宋岌眼睫轻轻一垂,神秘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久仙觑他一眼,笑了一下,也不再追问,又低下头去看资料。
南京到辽阳,有几乎整整一日的车程。苏久仙一边看各种文献史籍,一边整理笔记,倒也不觉得闷。宋岌却总有些坐立不安,似乎是对于即将揭开的真相感到紧张。
苏久仙心里暗暗奇怪,心道宋岌虽说不是个沉静性子的人,却常常都能处变不惊,怎么这时候突然这么不安起来了?还是说,他还有更多的事情瞒着自己?
一想到这里,苏久仙向来清心寡欲的一颗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来,把手中的笔一丢,只觉什么都看不进去了。转而却被自己惊了一下,又苦笑:苏久仙啊苏久仙,你从来万事不关心,怎么会紧张起这么个心怀不轨的小子来?
宋岌在一边打了一个喷嚏,揉着鼻子道:“哎呀,好像有点感冒了。仙儿,东北冷,你可注意保暖啊。”
第二天早上七点过,经过一日一夜的奔袭,火车终于停在了辽阳火车站。外面是初冬冰冷的雾气,漫上车窗,无端显出些诡秘的气氛来。
宋岌和苏久仙拿上行李,随着人流一起下车,出了火车站。
两人在市区找到一间旅馆住下,又出门吃了点东西。此时太阳已经从冬日湛净的天空中探出头来,照得这城市亮堂堂的,也暖洋洋的。
苏久仙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一眼身边的宋岌,问他:“怎么走?”
宋岌深吸了一口气道:“跟我走吧,我能找到。”
苏久仙实在有些好奇,便追问:“你怎么知道宝藏在哪里的?”
宋岌笑了一下:“我猜的。”
说完顿了一顿,又看着苏久仙,认真道:“仙儿,有些事我现在也说不清,但是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告诉你。”
苏久仙听他这么说,心想自己也就无需多问,点点头,不再说话。
宋岌带着苏久仙一路走着,也不坐车,也不赶,倒像是在旅行散步。平时苏久仙话不多,宋岌则老爱招他说话,今日却奇怪,两个人都只是并肩走着,沉默得很。
苏久仙看两人一路往城东北在走,又回想着这些天看的资料,心里渐渐也有了些眉目——很可能,宋岌正带着自己往辽阳城东的东丹王宫遗址去。
苏久仙记得,明朝的《辽东志》上曾有记载:东丹王宫,在辽阳城内东北隅,今废。
而后来近代著名的史学家金毓黻先生撰写《东北通史》,也对耶律倍迁入东平郡之后的东丹王宫位置作了一番考证,言“东丹王宫,在城内东北隅”,又说“早年于其地上建观音寺,居人称其地为金银库”。
实际上,如果宋岌不说自己知道宝藏的地点,苏久仙也必然会选择先到这个东丹王宫遗址去考察一番。
只不过,此时看宋岌神情坚定的模样,苏久仙就觉得他一定是真的知道什么,而不是像自己这样,是根据史料和常识在推断。
也不知走了多久,人迹已然渐渐萧疏,城市的印记也越发淡化。宋岌和苏久仙走在通往目的地的路上,竟同时产生了一种穿越时空的微妙感受。
两人并排走着,只觉现代文明正在他们身后呼啸着远去,而前方是金戈铁马的乱世,也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异族王子沉默千年的殷切召唤。
让苏久仙诧异的是,宋岌最终并没有把带他走进观音寺,甚至也没有走到任何还有“遗迹”存留的地方——眼前不过是一片荒芜的草地,一条水沟蜿蜒淌过,几棵歪脖子树枝叶凋零地杵着,通红的夕阳懒懒地挂在树梢上。
宋岌走到这里便停下脚步,看着这片萧条景象,却是什么话也不说,只一人静静地站着。
苏久仙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一时间疑窦丛生。但他又不愿打扰宋岌,便也只是陪着他,默然站在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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