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番外 作者:红糖/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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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问道:“那怎样才有用?还是说……”忽然灵机一动:“你是不是认识小鬼?!上次的鸡蛋就是他央你送的吧?!”转眼看见地上的竹篮,兴奋的喊:“是不是这回也是他?!是他叫你来的?他怎么知道我没吃东西?他现在在哪?”
小姑娘叹了口气:“唉……你就不问问我是谁么?”
“你,你……是谁?”这还用问么,自然是……
“他的朋友?”杜亭问。
女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吧。”又“蹭”的跳上井沿,坐下:“算来……应该是我俩一起发现这宅子的,只不过我来的时候,他还只知道在井底哭。”
“在井底……哭?”杜亭实在想不出那孩子哭泣的样子,即使那天夜里眼睛深处流出水来,也不见一丝悲戚神情。
“哎,等等!你说你在这呆了多久?”喜乐镇的掌柜说过,少年死了至少二十年,这女孩却说自己是和小鬼一起发现这宅子,这么说……杜亭再转脸朝女孩望去,只见她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白天看不出来,月光下,竟是类似绿松石般的膜状光彩,倒像某种夜间出没的动物……
“啊!你,你是……”
女孩笑而不语。
即使知晓对方的身份,黄鼠狼三个字也着实不雅,杜亭吞吞吐吐羞于言明。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精怪没什么不好,至少我们活得久些,也比你们知道的多些。不过……”话头一转,女孩声音低下去,“现下你明白我为何晓得你没吃东西了吧?不是他遣我来的,是我见着了,自己去偷的。”说着尖尖的鞋尖将篮子拱了拱:“吃啊。”
杜亭看了那竹篮一眼,坚定的摇摇头。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声音闷闷的。
女孩默认了,过了一会又道:“哎,你也不能不吃东西啊,人都是要吃饭的,不然不就饿死了?还是说你想也变成鬼下去陪他?”说着玩笑似的向那井口抬了抬下巴。
“下去……陪他?”杜亭抬起头,眼中露出一点光彩。
“哎哎!我说笑的,你可别当真!阴间的事谁说得准啊,听说死去的人走的都不是一条道儿,万一你俩没碰上,不是白瞎了?”
杜亭皱眉不语。
女孩抬起头,目光溜溜的在前方不远处的房子上转了一圈,悠悠说道:“说起来我第一次来时也是个雨天……”
它看上这宅子很久了,独门独栋的,又人迹罕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把房子建在这,但现在人没了,房子还在,院里花草又茂盛,实在是像它这样刚修成人形的精怪野魅的好去处。
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其它厉害角色在,它就抱着前爪这么观望,犹豫了很久。
像是天意一般,晴空一个霹雳,吓得它一哆嗦,于是再也没有思索的余地,尾巴一甩便顺着塌了一方的墙石钻了进来。
雨下起来,雷也止了,小黄鼠狼才从草里冒出头来。
却听到嗡嗡的哭声。
是从井里传来的,它暗道:不好,果然有东西先一步来了!它警惕着一小步一小步靠近那口井。
“他为什么哭?”杜亭问。
女孩一摊手:“当时我也是这么问的,他说害怕。”
“害怕?”
“对,是害怕。你想啊,若是你,睁开眼来发现自己成了一只鬼,还被困在渺无人烟的荒宅里,轻飘飘的,不知该去哪里,也不知从哪里来,记忆都是空白,你不害怕?”
杜亭默然。
从初次见面,小鬼就是趾高气昂的,若不是从镇子那打听到他的死因,自己恐怕也不会诸多容让宠溺,原来……那伶牙俐齿的鬼还有这么一面。
“你说他……是被困在这宅子里?”
女孩点点头:“是啊,他出不去。我猜他可能就是死在这里的吧。”
不是说是饿死的么,怎么会死在宅子里,既然能找到这宅子,又怎么会饿死?
杜亭下意识的认为,这屋主定是个好人,爱好风雅的好人,不该任凭饥饿的少年死在眼前。
他心里又存了一个疑惑,继而小心翼翼的问道:“可他为什么怕雨?”
女孩拿起一块甜糕,小口小口的啃着:“不知道。我记得最初的几年是不怕的,每回打雷我都吓得要死,他还取笑我来着。可是最近几年才开始不对劲。”
“哎,我说你吃一块吧,吃饱了咱再等他……哎??人呢??”
第 20 章
杜亭到达喜乐镇时天才蒙蒙亮,有的店铺刚刚打烊,有的才开始营业。
茶馆的话痨小伙计正揉着眼睛将布幡挑得高高的,听到有人进来,头也没回就唱诺道:“客官早啊。”
“我,是我……”杜亭气还没喘匀。
伙计一见是他不由大奇:“是你啊,怎么还没走?”记得他是来游学的,游了这大半个月,咋还在这?
“我,我想请你帮个忙!”人生地不熟,杜亭能想到的也只有这家茶铺的这个小伙计了。
“帮忙?什么忙?”小伙计摸不到头脑。
杜亭急得抓耳挠腮,如果求人帮忙,那就只能把情况全盘托出了。
但是,人家会信吗?
杜亭还在犹豫的当口,只听楼上响起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伙计冲他做了个手势,眨眨眼:“我家掌柜……心情不好,”颇神秘的压低嗓子:“桂花蒸糕……又被偷啦!”
杜亭心说这我昨儿个夜里就知道了。
“害我被好一顿训斥……你说明明是闹黄鼠狼嘛,碗大的墙洞我都找到了,还有一小撮黄毛,他偏说是鬼祟讨债……半夜不睡觉,偏要我出去买佛经,你说菩萨也要睡觉啊……啊哈——”小伙计丧眉耷眼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杜亭在这当口哪有心思和他说笑,只抓着小兄弟的袖角央道:“现在若是得空,陪我走一趟如何?我……我要下一口井,你只要,只要在上面帮我拽着绳子就行了……”
“下井?!”小伙计睁大眼:“你有宝贝掉进去了?”
杜亭点点头:“差不多算是吧。”
伙计忙点头:“那可得捞!不过……我得先问问我们掌柜。”
“什么事问我?”正在此时,楼梯一阵钝响,发了半宿脾气的男人晃荡着走下来,看见杜亭也先一怔:“哎?这不是上回那个书生嘛?还没走呐?”
“那个……这位公子请小的给他帮个忙,掌柜的您看……”
“哦?”掌柜的挑眉看向杜亭,杜亭忙拱了手向他一揖,道:“求您帮忙,我也只得实话说了,店家是否还记得上回讲的那段往事?”
“你是说……”提起这段,男人面色阴沉下来。
“是的,就是那个讨吃食的少年……”
感觉很深久的相处,讲来不过小半个时辰,当然也因杜亭嘴皮利落,心里着急,刻意省去了若干细枝末节,但饶是如此,仍将茶铺掌柜惊得一时不能言语,许久,才喃喃道:“果然,果然是冤魂讨债……”
“东家,您,您还真信啊……”伙计在旁擦着冷汗打哈哈。
掌柜瞪他一眼,“去,把店门关上,今儿个歇业。”
“啊?”
“咱们跟这位小书生走一趟。”掌柜说着站起身,去楼上换了件衣服,再下来时手上拿着个小包袱。
伙计悄悄给杜亭使眼色:“都是香烛元宝……”
往荒宅折返的路上,掌柜的又问了些详细事情,在得知那小鬼怕雨水时也是疑惑不解,最近他研读了不少道家经著,只知道死后魂魄不灭说明怨念未消,被困在某一处动弹不得那便是生魂,该请道士来做法,助其超渡,但还是头一次听说鬼怕雨水的,而且症状又是那么古怪。
“对了,那……那少年他……没穿衣服,是因为死时暴尸荒野的缘故吗?”
掌柜的面色古怪的摇摇头:“不可能啊,我记得他离去时明明穿着浅灰色的夹袄,虽然缀满了补丁,但还算齐整……”过了会又道:“难道后来又碰上了山贼?”
“啊?山贼?这一带有山贼?”
“当然有!听说咱们这块归黑虎帮管!”小伙计嘴里闲不住,这时听到能插嘴的话题赶紧叽叽喳喳起来:“不过杜大哥你莫怕,这帮山贼是好贼。”
杜亭没吭声,想起了自己被扔来这里的缘由,心道,哪有什么好贼。
“那黑虎山山大王可精悍了,听说一直和临镇的巨蟒帮对着干,要说这黑虎山山大王啊,他从不劫穷人百姓,只打那些城里大官的主意……”
说着话便到了地界,离得尚远杜亭便迫不及待的朝那方向一指:“那便是了。”
“不会吧?你,你,你竟住那?!”掌柜当场就变了脸色,那神情竟比听说少年成鬼的时候还要惊悚,不止杜亭,连伙计都很讶异。
“那,那不是朱疯子的旧邸嘛!”
杜亭忙问:“朱疯子是?”
“咳!就是朱疯子,制纸制成疯魔的朱疯子!”掌柜啐了一口,竟不愿再继续谈他,连脚步都慢了许多。
杜亭才真真觉得奇怪,他一直认为那宅子的旧主应该是个雅人,看他屋里摆的那些个书本器具就知道了,现在这掌柜却一脸不屑的说什么“制纸制成疯魔”,他就有些听不过去了,当下正色道:“制纸,裱糊,都是风雅活计,就算有些痴妄,也属寻常,古人还有些个好酒后泼墨的,也没人这般唾弃啊。”
“你知道什么?!”还没说完,掌柜的便横他一眼,抢白道:“你是不知道他拿什么制纸!”
第 21 章
“拿,拿什么?”杜亭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通常都拿什么?”掌柜的反问他。
“通常……不过是草木灰,经蒸煮晾晒制成草纸。”
“不,不是说这种,我是问你们读书人用的宣纸。”
“宣纸……《旧唐书》上说,蔡公死后,其弟子孔丹为了纪念他,想寻一种洁白的纸为其作画,但是当时的纸都达不到洁白无垢的效果,一日他偶然发现一株老青檀,发现此树横卧于溪上,经水流日深月久冲涤,树皮已腐烂变白,现出丝丝缕缕的纯白树纤,孔丹以此造纸,经反复试炼,才制成世上第一张宣纸。”
掌柜的点点头,看他一眼,道:“果然是读书人,知道的算多。”
杜亭一面寻思一面又絮絮说道:“后来经世人的不断揣摩,试验,发现在煮浆的过程中将原料的用度增加或减少,得出的纸质也略有不同,譬如皖南一带曾有人试图将檀皮的用量减少,得出的纸张更薄更轻,而将用度增加,则纸张会略厚,略硬,更适合大面积的泼墨山水画的晕染;而随着宣纸的普及,青檀成为极稀缺的原料,才有人开始研制可以替代青檀的材质,例如稻草,杨桃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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