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错+番外 作者:红糖/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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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只顾抬头望天,对于瑞府后园的变化并未多加留意,此时定睛看去,这景象才令他心悸。
自瑞大将军携夫人告老归乡后,瑞府便就此空置下来。秀美整洁的瑞府后园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杂草丛生的荒芜之地。
他站在荒草深处,分辨着有关昔日美好生活的蛛丝马迹,哪里该种着芍药,哪里又该爬满藤蔓……但除了一池不正常的疯长着的荷花外,别无他物。
他顺着一线砖红寻到回廊之下,廊下临湖的位置立着一张四方的石桌,桌旁环着四张石凳。
靠里的那张凳上覆着块柔软的鹿皮方垫;左首那张石凳仿佛长年被金刃之物剐磨,生着无数道细细划痕,他一一摸索过来,用手指感觉石面上的若干细节……再来是两张并排挨着的石凳,其中一张石凳所用的石材明显与其余三张不同,因为,这凳面是后街的……他蹲在这张石凳前,想及往事,不由笑了。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牡丹开得正浓,合家围桌而坐,半为赏月半赏花。其时他随口说了个玩笑,逗得贺宝笑得前仰后合,正手舞足蹈处,石凳忽然断开,后者应声摔进了荷池。
全家人都被突如其来变故弄得一怔,索性池塘并不深,石凳所在的位置也并不高。
贺宝顶着半片荷叶站定,一脸的惊惶,显是被吓到了,但适才的笑容却未及收回,面上惊喜的小样儿令大家不由哄堂大笑。
月色下,贺宝随着大家的笑声也羞赧的笑了。
红线记得很清楚,那晚的夜空,连半轮月色也勾成了笑靥的模样。
既然生活还要继续,那我何妨不去试着让它恢复到当初的样子呢?回到大家围坐一堂,欢声笑语的样子。
“仙君……仙君。”来自荷池的声音打破红线的思绪。“适才未敢打扰,小精特来问候。”鲤鱼精慢慢自池中浮出,依旧滚圆。
“别……红线不敢当,哪里是什么仙君了,你看我现下的处境怕还不如你悠哉。”红线连忙摆手。
鲤鱼精一怔,忙道:“仙君这话怎么说的,小精若想如仙君一般,得享天庭仙职还要个千八百年,小精对仙君唯有钦佩敬仰之情……哎,哪敢称得上悠哉啊,一个行差踏错还逃不出油锅煎煮的命运……”
红线不由抖了抖,他忽然发觉自己竟不记得成仙前的那一段。
月老说他是从众多线头中挑了他出来,可是从线头到位列仙班,这是一个多么漫长复杂曲折的过程啊,怎么会毫无印象呢?
恐怕唯一能与过去挂上钩的就只有那个连着做了三日三夜的梦境了……
鲤鱼精见红线露出迷惑的神情,以为他在认真倾听,更抓紧机会加倍细说起来:“当初仙君的凡间爹爹走了之后,整个府邸呼啦一下就空下来了,我们这些鱼儿可受罪喽……没人喂食倒在其次,还有人想来捞鱼呢!”
“啊?仙君?仙君这就走了?……”鲤鱼精再抬头时,红线人已不见。
……
“好你个小兔崽子!这回让我抓住了吧!?”红线刚打瑞府后门出来,后脖领子就被一只手大力抓住。
“什么人?”红线吃了一惊,但自觉无甚过错,也没有过于惶急。
那人粗声粗气喊道:“就是你吧!成天进去偷摸,园子里好好的花草都让你糟蹋没了!看咱这回怎么教训你!”
红线这下明白了,想来这人定是瞧他从后门出来,误会了。不过似乎还是个热心人,知道维护瑞府环境。
他沉声道:“你先放开我,你看看便知,我就是这家的人。”说完,果然脖后松了一松,红线赶忙拽拽衣襟,转回身去。
瑞府贺仙的风貌,哪个不晓得。
额心的红痣更是最著名的标识,而且最重要的是,昨夜一过,大家便已忘记了那段不堪的往事,他瑞贺仙又能站在光天白日下了。
见义勇为的男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腰后挂着锄头,肩上扛着半担劈柴。
原来是个砍柴的樵夫,难怪手上劲道十足。
红线气定神闲的冲他微笑。
那樵夫定睛看了看他,咄了一声,瞪圆了眼睛,道:“你个小贼!以为长得和人家少爷有三分相像便想蒙混过关?!老子就恨你这样的,还敢冒充瑞家公子,你当老子没见过?!”
红线也不恼,慢声慢语道:“壮士见过的定是瑞府二公子吧,在下正是其兄,瑞贺仙。”
那樵夫更生气了:“啊……呸!瑞府向来只有一位公子,哪排出来的大的二的?!哎……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小贼说他是瑞府大公子,你们都来看啊!”
红线也有些气急,寒着脸不说话,心想:多叫些人来也好,省的说我蒙骗你,你没见识,难道周围邻里都没见识了?
不一会,红线身周便围了一小圈人。
“哎呦,你别说,还真有点像……”一个大婶一边端详着他一边徐徐道。
红线皱了皱眉,什么叫有点像,我就是啊。
“你这年轻人,怎么不走正道?坑谁不行,你坑瑞家公子?瑞家公子保家卫国,除暴安良,可是好人呐!你有没有良心呦……”一个老者捻着长须啧啧叹息,也不知是为红线的“冒充”行为叹息,还是为被冒充的“瑞家公子”叹息。
保家卫国?除暴安良?
不错,贺宝的名声很好哇。
他定睛看向那老人,耐心道:“老丈,您看仔细了,那西疆杀贼,擒敌安俘的都是吾弟,瑞贺宝,在下是其兄,瑞贺仙啊!”
老人一脸孺子不可教的神情,眼睛看向别处。
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喝道:“我说该送官!我就住瑞家宅子旁边的那条街的横巷巷尾,我可是听着瑞家少爷的故事长大的,骗人竟骗到我鼻子底下来了!哼!”
红线应声看去,喊话之人年纪与他一般大小,圆乎乎的脸盘,因为激愤,鼻子眼睛都挤到了一处。
红线眯起眼睛,只觉这幅面目有几分相熟。
“你……你是胖子?”
胖子有些茫然:“你……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胖子?”
旁边有人讪笑:“你看你这脸盘,谁不知道你叫胖子!”
红线急道:“不是的,我认识你,我是贺仙啊!咱们小时一起在竹斋读书……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和小六他们,还有宝儿,都爱聚着听我讲故事?”
众人见他说得有理有据,不约而同又朝胖子望去。
胖子皱着眉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在竹斋读的书……瑞家公子读了一半便转去兵部了……”
红线猛力点头,松了口气。
胖子又道:“可是……什么听故事,什么贺仙的,我不知道……”
众人谴责的目光又利刃一样射向红线。
红线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胖子满面疑惑的样子也不似作假,可是他怎么会矢口否认他认识我呢?
闻声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眼熟的面孔也越来越多,但是没人帮他说一句话,看着他的表情就跟看见苍蝇似的。
“你们……你们在搞什么啊!我是瑞贺仙啊!我是瑞家的长公子,你,不是还拿我的事编过折子吗?!”红线向着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冲去,那人正是当年往来居的鼓匠。
那人往后退了半步道:“老夫正是说书鼓匠……不过,老夫编的折子一直都是瑞家贺宝少爷的故事,尤其是他西疆杀敌那一折……”
红线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踉跄后退。
“瑞家孩子有两个!是一对双生子!你们不是都说,瑞家贺仙是神仙降世吗?不是有霞光漫天吗?我就是啊!难道你们都忘了?!”红线疯了似的喊着。
“你疯了吧你!你是神仙?那我就是佛祖,收了你个小贼!”红线只觉后背猛然一痛,不知是谁给了他一下。
他跌在地上,那人又冲上来补了两脚,正好踢在他肚子上。红线弓起身子,胃里疼得翻江倒海,想要呕吐。围观的人里立时有人出来劝架,也有人跟着起哄,更多的还是在嗡嗡议论。红线伏在地上猛力咳着,咳出几口酸水,身上又挨了好几下。心里却异常清明起来,他猛然想到一节,心里顿时凉了。
莫非那日星君提到的,抹去记忆一节,并不单指他与苏离那段,而是……把他整个人从这世上抹掉?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嗒嗒马蹄声,一人一骑眨眼间奔近。
有经验的人喊道:“是官兵的马!蹄子镶铁的!”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
红线只觉身子一轻,被来者搜到了马上,腰被一只大手稳稳揽着,那人手心处散发的温暖热度令他安心,暂时忘了身上的疼痛,另一只手则攥着缰绳策马狂奔,速度丝毫没有因为增加的一人重量而放慢。
红线的视线先是被眼前鲜红的袖口处绣着的黑色虎样所吸引,然后目光才沿着那只袖口慢慢往上看。
宝儿?!
贺宝的小名在红线舌尖打了个转,到底还是没有脱口而出。
他怕贺宝也和那些人一样,早把他忘了。
贺宝眉头深深锁着,不知在为什么事犯愁,距上次一别,又成熟许多,眼角眉梢甚至透出了威严的棱角。
他若不记得我,为何救我?
红线暗暗揣测,不一会便有了答案。是了,他现在是什么四品校尉,我家宝儿性子良善,当了官也是好官,这算是……为民做主吧?
红线自嘲地想着,不知不觉间脸上湿滑一片,竟是泪水。
“刚才被那么打都没哼一声,现在怎么哭了?”驾马的人忽然出声。
红线没吭声,索性大方哭个痛快。
马并没有往官衙或医馆奔去,而是出了城,越走越远。
见红线一路用手挡着眼睛,贺宝揽着他腰的手臂不由收得更紧了,策马一直来到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溪旁才停住。
红线感觉身子又是一轻,是贺宝来抱他下马。
他早已注意到,贺宝穿着鲜红的袍子,做工精良,面料考究,想来是官服,配着黝黑精亮的骏马,彼时的贺宝,称得上鲜衣怒马,灿若朝霞。
可是对他来说,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这样一想,红线的眼泪流的更畅快了,而且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贺宝抱着了,挣扎着就要自己下地。
“别动。”贺宝面上无甚表情,手上劲力拿捏得正好,刚好令红线反抗无用却又不会弄疼他,
贺宝沉着脸把一脸别扭的红线轻轻撂在溪水旁,又蹲在后者身前,去扯对方的衣带。
“干什么?”红线一愣,死死按住前襟。
贺宝依旧不动声色,淡淡道:“疗伤啊。”
“瑞 贺 宝,你还认不认识我?”红线终于开口,要死就来个痛快好了,而且他还是觉得这贺宝的冷漠有些过了头,即便抹去记忆也好,陌生人也罢,总不该连性子都转了吧?
贺宝垂着眼睫没吭声,三两下就把红线的单衣剥个精光。
四十四 疗伤
你掌心的温度,刚好温暖我的心。
……
贺宝垂着眼睫没吭声,三两下就把红线的单衣剥了个精光。
“怎么下手这么重……”贺宝看着红线胸腹处青紫的於痕,从怀里掏出活血的药膏。
“我自己来就好!”红线一把抢下贺宝手里的小瓶,手指哆嗦了半天却怎么也拔不开塞子。
“这么点劲儿都没有,”贺宝轻哼一声,又将药瓶夺过来,快速拔开塞子,将药膏抹在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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