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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生 作者:红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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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翠生与云翡在门外只稍作停顿便恢复镇定,慢慢踱入室内,但室内景象仍令他们吃了一惊。
  
  文菲看上去更瘦了,躺在一床高高的棉被下,床旁不远处燃着一个火盆,饶是如此,他仍旧连绵不绝地打着冷颤,翠生与云翡对视一眼,心中默然,要知道此时正是夏末天气,即使刮来一阵大风也犹自带着暑气,若床上人仍觉寒冷,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阳寿将至。
  
  章戎一进屋便飘到了文菲床前,仿佛很久不见似的谆谆细语着,将余下的局面交给余下三人去解决。
  
  原本坐在床旁的人放下手里药盏慢慢站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来人的脸。
  
  自从上次一别已有多久?谁也记不清了,因为这其中经历了太多变故,无论对翠生,对云翡,还是对鹤蓝。
  
  第一次三人相逢是在地球的彼端,有那么一瞬间,三人也是这么定定站着,互不言语。
  
  第二次三人相逢是在明媚的冬日阳光里,翠生与云翡刚刚钻出见钱来那屋的密道,鹤蓝站在雪中,冻红了鼻头。
  
  这次是不是最后一次,谁也不知道。
  
  翠生曾想过,当他再见到鹤蓝时会如何?会痛打他一顿?不,那样太蠢钝了,不像他。还是表面上既往不咎,但是偷偷下一枚灵符诅咒他一辈子?不,那样太阴险了,也不像他。
  
  也许还是要取决于对方的反应吧?
  
  他也无法界定他与鹤蓝的关系,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但绝不是情人,尤其在云翡喝下还尘汤后。
  
  但无论怎样,这属于背叛吧?如此决绝的背叛,劝天玄院弟子喝碧麻酒,比杀了他还狠绝,那相当于堵了歌者的喉咙,废了画家的手。
  
  那么现在,对方的反应却大大脱离了翠生一切的意料,鹤蓝既没有撒丫子就跑,也没有跪下痛哭流涕,而是就在原地,就那么静静的看他,眼神浩渺如涛涛大浪,广阔如无垠天地,没有狡诈,没有萎缩,甚至没有悔意。
  
  讨债者被欠债者的气场震慑住了。
  
  这是什么状况?难道面前这人不是鹤蓝?即使他脸上多了几道伤疤,即使他瘦得形销骨立,但他的确是鹤蓝呀。
  
  翠生不但没有在对方眼中察觉出该有的情绪,反而察觉出了疼惜和热诚,或者还有很想说什么的冲动,以及一点隐忍。
  
  就在翠生深刻挖掘着鹤蓝眼中那些有的没的东西时,云翡挡在了两者之间。
  
  “说点什么吧?”云翡一向不易透露情绪,即使在当下。
  
  鹤蓝淡淡笑了,你见过一个很瘦很瘦的人笑吗?相当难看,跟哭似的。
  他透过云翡的脑袋看向翠生,张了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没有出声,仿佛浑身的气场都在这张嘴一开一合中泄了个干净。
  
  那边文菲不知何时立了一半身子靠在床头,轻咳起来。
  
  云翡与翠生绕过鹤蓝向床边走去,“怎么会弄成这样……”翠生与云翡都知道这是常年用搜魂砂落下的毛病,但此时只能客气地问一问。
  
  文菲终于结束了一连串的轻咳,“还问什么问!?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又指指鹤蓝,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倒是说啊!”
  
                  隐情
  文菲终于结束了一连串的轻咳,“还问什么问!?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又指指鹤蓝,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倒是说啊!”
  ………………
  难道还有隐情?
  
  翠生只一动不动看着眼下起起伏伏的被子,云翡则一脸倒要看看你能编些什么的劲头。
  
  房间一时极静,只有火盆偶尔传出轻微的噼啪声,每一个火星都如一颗新诞的生命,欢快地跳着,又欢快地消失。
  
  “我,我也不知道从哪,说起。”一向口齿伶俐的鹤蓝打起了磕巴,“我,我没想害,你……”
  
  翠生感觉得到鹤蓝的目光正一点点在他脸上磨着,原来还有长发遮掩,现在却从脖子到下颌都飕飕的发凉。
  
  “说重点!”云翡的声音化作利剑,斩断视线。
  
  “有人……不,不是人,有一群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想要害你。我是在那片柳林碰上他们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跟着我进来了……”
  
  鹤蓝前言不搭后语,云翡与翠生都皱了眉头,鹤蓝身子又是一晃,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家的人把我抓起来让我说,但我觉得他们不会信,没想到你们也不信……”
  
  翠生不说话,云翡替他问了:“你让他怎么信?碧麻酒不是你拿给他的么?”
  
  “我……我是要救他啊!他们还要利用他,怎么会让他喝那个?我好不容易偷出来的,他们原本打算给其余人喝的……”鹤蓝越说越乱,但他们还是听明白了。
  
  一群不知哪来的东西要利用翠生,用了某种方法潜入从家,以碧麻酒封了大多数人的六感,而鹤蓝得知后认为只要让翠生失了利用价值便能幸免于难,于是特地偷了碧麻酒来哄他喝下。
  
  “封了翠生六感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云翡问。
  “我当时很乱,只想偷偷将翠生弄出去再说。后来我看一个人将他带走了,那人也很厉害,我才放心。”
  
  他指的是琉风,后来的事云翡都知道了,但他还是觉得很多关键都说不通:“那些东西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渗入从家而没人察觉,想必道行也不浅,但是他们的计划和想法你是怎么知道的?后来你在天玄院眼皮底下被人劫走,那人又是谁?”
  
  鹤蓝低下头,火盆的光晕将他的脸照亮。
  “自从认识你们,才知道,有些事情,不了解不代表不存在……”话音落下,他又抬起脸,声音挑高,问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你我三人见面是个什么状况?”
  
  怎么不记得,那时翠生与云翡作了阵法要捉那小鬼,正在关键时刻却被鹤蓝大刺刺的闯了进来,差点功亏一篑。
  
  云翡慢慢点了点头,表情凝重满是等着分辨真假的戒备。
  
  鹤蓝接着道:“我记得你们当时怪我贸然闯入,后来翠生说,捉鬼时若有生人闯入,鬼畜会受惊逃窜有了戒备,再抓不易。”
  
  翠生听到此处也缓缓转过头,终于不再和文菲的被单较劲。
  
  有了翠生的目光,鹤蓝也有了解释的情绪:“那时我也没当回事,但是你们走后我又做了几桩买卖……咳咳!你们知道的,我是个偷儿,还是个不错的偷儿。”
  
  “别怪我岔开话题啊,我不像你们,高来高去的,只会翘锁头,但是这么多年了,我却一次都没失手过。”
  
  “我从不信那些有的没的,但是不能否认,每次我进一处人家前,似乎都有个声音告诉我家里没人或是哪里有值钱的东西,我原来以为那是我自己的心理暗示,但直到碰上你们我才知道那不是。”
  
  “是真的有人和我说话,我能听到,也许是鬼?”
  
  “我闯进你们阵法的那天,那个小鬼并没有被我惊扰不是么?我能听到一个小女孩儿在哼歌,声音从门口到墙边,我随着声音去看,能看到她留在墙上的一串乌黑手印,后来我才知道,那玩意儿,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我越来越觉得心惊肉跳,原来不往这边想还没事,后来越琢磨越慎得慌,我就去找你了……有些事,我想问你。”
  
  鹤蓝说到此处又顿了一会,似乎在努力整理思绪,又似乎在调整情绪。
  
  “我在树林附近转了好几个圈子,卫星定位显示你离我不远,却就是走不进,我又冷又饿,却听到附近有人小声说话,提到你的名字,我使劲听,又听到他们提我,我才知道原来他们附在我身上!至于是什么时候附上的,我一点也不知道,但我能肯定它们并不知道我能听见他们说话。”
  
  “他们也想进来找你,我当时就要转身跑远,越远越好,只要把这些灾星带远就成,可是说巧不巧的,不知道从哪出来一个小厮,问我在这做什么?我就听见从我身体里发出声音,大声回了句,找翠生!”
  
  “当时我吓坏了,小厮把我往里领,那些先前粘我身上的东西一下子不见了。”
  
  鹤蓝重重叹了口气,道:“对不起,都怪我,怪我那点该死的私心……要是当时告诉你们就好了。”
  
  翠生与云翡对视一眼,只觉不可思议,云翡走向鹤蓝拉起他的手细细看去,原来怎么没发觉呢?
  
  云翡叫翠生过来看,只见鹤蓝左掌心正中生着一个井字形的小窝,横桧在天、地、人三大主纹中间。
  
  男子左掌的纹路代表先天,右掌则代表后天,井字形的纹路则意义繁多,如生在生命线上,那么就代表一次劫难,如生在成功线上,则代表一个契机,像鹤蓝这样生在手掌中心的,则代表一个天分。
  
  这个天分当然不是指几岁读书,几岁抚琴,而是一个真正的天分。
  
  云翡伸出左手慢慢展平,一个淡红的井字长在手心正中,他又拉起翠生的左手,同样有个井字。
  
  翠生不明白这代表什么,抬头看云翡,云翡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三只手。
  
  “这个位置叫中宫。”云翡细长的食指拂过翠生手心,在正中的位置停住:“也叫明堂。对一般人来说,这里代表生活里的种种历程,安危或者苦难,心智是否纷乱,吉凶悔吝等等。中医看这里是心肾之交,就像面上的印堂。而这个样的……”云翡又拉过鹤蓝的手掌,将三人左掌摊在一起:“叫‘天井’。”
  
  天井,通灵的天井,极稀少的天分,就像云翡的阴阳眼,就像翠生的纯阴之身。
  
  翠生狐疑地盯着面前三副掌相:“他不是我们这行的,为什么……”
  
  云翡摇头:“天生的东西说不好,像我,若不是碰见了师傅,现在恐怕也不知在做什么。”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能从它们手里屡次逃脱了,也知道为什么它们还要把你劫走。”云翡又冲鹤蓝淡淡说道。“因为你能‘听鬼’。”
  
  “听鬼”在民间被称为读心,有这种异禀的人无往而不利,因为他们他们读的不是人的心,而是鬼的心。就像云翡能看到它们,鹤蓝能听到它们,但若无高人指点,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层原因,其实若是知道了,恐怕未必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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