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生 作者:红糖
Tags: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云翡看着翠生忙里忙外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翠生什么性子他是了解的,一般的东西即便再名贵也未必惹他如此上心,这同心桃虽然稀罕,但也远没到奇珍异宝的档次上,恐怕令他愉悦的只是这物的吉祥意趣吧。
再次拜见师傅,出人意料的,长戚不在,翠生和云翡吃了个闭门羹,问别的弟子都说不晓得,最近连早课都鲜少露面,甚至有熟稔的师弟提议是否该去藿白师傅的酒缸里寻寻。
云翡却没有说笑的心情,起初朗坤的意外就足够沉重,现在又加上鹤蓝透露的消息,原来翠生也被牵连在内,一环又一环,就如两块捆绑的石头压在心上,逐渐沉重。
翠生则平和得多,一天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着浸泡在血水里的同心桃发呆。
美梦
同心桃核静静躺在半透明的瓷碗里,月光下透过薄薄的瓷胎隐约可见淡红的水光,真的很奇妙,浸泡的第二日,桃核的颜色就发生了变化,更加红亮,润泽。
云翡从翠生肩上探出脑袋,翠生看着桃核发呆,他就看着翠生发呆。
“你看!”翠生忽然轻呼。
云翡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两枚桃核的缝隙里不知何时钻出了几丝细细的嫩芽,交错缠绕着。
“真的是同心生长!”翠生轻声叹道。
“过了这一日我们就把它栽下,等结了果子,我们一人一颗来世还凑成一对好不好?”云翡快速接过话茬。
翠生望着桃核缝隙里的一点嫩绿出神:“我听说,来世不一定还是人,也许会变乌龟,也许会变兔子,也许来世我变成了一棵树呢。”只是一句玩笑却被他说得无比伤感,甚至脑中已经浮现出两只王八头挨头壳碰壳的情景。
忽觉身边没人搭话,耳后又是一痒,原来云翡正极其认真的翻弄他的耳垂,里里外外的寻着什么。
“干什么!”翠生左右避着。
“听说耳背有痣的人下世还会做人,我正找呢。”
“那你有吗?”
“有啊,喏,你看!”云翡扯着耳背。
翠生对着镜子研究了一会,丧气道:“我没有。”
“逗你呢,这哪靠谱。”云翡逮了空子赏给翠生一记爆栗后快速撤退,退到门口戒备时却发现后者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追来。
翠生端着镜子都要哭了出来:“我不光耳后没有,全身上下哪都没有。”
“没有什么?”
“痣啊!”
“不可能!我看看。”
真的没有。
云翡也有点含糊了,痣这东西,人人都有,只是有人少有人多,不同的位置还有不同的讲究,他们很小时就学过这门课,和相面一样,但他们从没有相互看过,所谓卦不算己就是这么回事。
“这有什么可纠结的!没痣还不好,傻瓜!”云翡糊弄孩子似的揉乱翠生的头发。
床不大,两个人需要纠缠着才能睡下。
他的脚顶在他的膝盖内,他的胳膊压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头枕在他的脖根里,一人早已沉沉入睡,心跳起伏缓慢有力,另一人却目光明亮根本未曾睡着。
确定云翡睡熟后翠生才轻轻起身,小心将彼此纠缠在一起的四肢分开,又印上一个过迟的晚安之吻才从窗子翻出。
夜晚隐约有些凉了,绊脚的草划过脚踝,草尖带着湿凉的露水,触碰皮肤是微麻的痛。
翠生心神不定,他一路忐忑,总觉身后有人跟着。从小到大,他只在喝药及其副作用这件事上瞒过云翡,很不幸的还早早就被后者察觉并不动声色的为他寻找了化解之法,云翡的聪明是不外露的,这是翠生近日在他手下吃了几个小亏后才揣摩出的关键,虽然那亏吃得也甚是甜蜜。
跃过一片天玄弟子院,再经过几个转折,隐蔽在小弟子居侧面的小房终于露了出来,翠生站在伪装成一面老墙的门边站住,没有急于进去,而是悄悄感慨。
长戚等了他很久,甚至有点不耐烦,就算让他避开云翡前来,也不至于磨蹭到午夜吧?压抑了苦久的秘密因为岁月的消磨和某些情绪的滋长已经不再是秘密,而是凝结在心里,化成了血液的一部分,他甚至不想再提。
他看着气窗里投进的影子,盘算着时间,他给自己找借口,要不就别等了吧,就再也不要提了,反正谁也不知道。
翠生猫似的蹦进来,张口就是一声甜甜的师傅!
长戚转身看他,眉头又拧成了一团,他在挣扎,说,还是不说。
“生儿……你剪发了?”长戚眼睛一亮。
“恩,实在不方便打理就剪了。师傅,你不会怪我吧?我想我都这么大了,也没什么太危险的任务,所以……”蓄长发是长戚配合翠生的体质命他留的,易于积蓄灵气,通鬼感。其实,翠生一刀下去时早把长戚的嘱咐抛到九霄云外了。
“也好,反正……也没什么危险的任务了。”长戚松了口气,这就是天意么?那事……就不要和生儿说了,反正……他都剪了长发,灵气不够,说了不是等于去送死么?
“师傅,为什么要我避开师兄?而且……还是约在这里?”
“呵呵,没什么,你还记得这里?”
翠生四面看了看,笑道:“怎么会忘?!小时候您就在这熬药,我现在还记得那种味道呢,那时我喝不下,您捏着我鼻子给我灌!”
“是啊……”长戚想起翠生小时的样子不禁微阖起眼帘,连带着想起了他更小时的样子,一个巴掌便能揽在怀里,不哭,不闹。
“师傅……是不是有事要吩咐?”
每次他和云翡执行任务回来,师徒三人免不得畅谈畅饮一番,甚至在他心目中,师傅与云翡的关系要更亲厚一些,但这次,他们也算经过了大劫,师傅却避而不见,不但如此,现在还将云翡撇了开……
长戚陷在回忆里一时没有搭话,翠生站在原地踌躇,忽然他忆起那件重要的事:“对了!师傅您知道鹤蓝吗?他能听鬼,我们都错怪了他,还有,我们认识的一个孩子……” 翠生一股脑将事情全说了,巴巴等着师傅像平日那样抓住其中关键一语点破,然后三人再凑在一起合计对策。
翠生声音不大,险恶的情节在他的叙述下甚至有点娓娓动听,然而在长戚听来却如当头棒喝一般,被击得眼冒金星。
“你刚才说什么?!”长戚的反应非常大,满脸的错愕……还有惊恐,以及一点无可奈何。“你说……‘它们’找上你了?!”长戚噔噔走近几步,似乎为了听得更清楚些还伸长了脖子。
翠生不知道师傅说的“它们”指的是谁:“我……我不知道,我们想回来和您商量。”
长戚保持着错愕惊恐以及无可奈何的状态又问了很多,包括青衣鬼是谁,文菲是谁,鹤蓝的来路,还有朗坤的死状。
“师傅,现在我们要如何?鹤蓝说它们是冲着我来的,这是什么意思?”一丝危险的气息令翠生隐隐兴奋。
“天意啊!!”长戚的粗叹在四壁徒然的小屋里回荡着,声音还未落稳,又看向翠生,凝重嘱咐道:“今天的事和谁也别说,包括翡儿……我要仔细想想,要想几日……”
然后小屋里就剩下翠生一人,独自琢磨着长戚那没头没脑的话。
回到房里,一切都没有变化,翠生小心地将四肢依原样塞回去,保持着纠缠的姿势,云翡睡熟后呼出的气息那么好闻,翠生凑在他的鼻下贪婪嗅着,云翡睁开眼看他,一时所有的星光收进其中。
“怎么?你也醒了?”
翠生看着云翡开合的唇,淡淡道:“恩,做了个梦。”
“好梦吗?”
“不是,是噩梦……”
“那就不要说,天亮再说,梦就破了。”云翡轻轻按住翠生的嘴。
“不,其实是美梦,梦里……我们的桃花开了。”
踌躇
翠生来到厅里时只有云翡一个人在,早饭自然又被他错过了,但他知道云翡一定为他留着清粥和小菜,而且还是滚热滚热的。
但桌上却什么都没有,翠生下意识耸了耸鼻子,一股令他非常不愉快的气味传来。
他绕到桌子对面,总算明白了,云翡正神色不善的盯着手里一团东西,令翠生不愉快的气味就从他手中散出,那是一大包物事,由深色的牛皮纸包裹着,上面还被细麻绳扎了好几圈,翠生最清楚这是什么,因为从小到大他见过无数次。
是药,只是这一包未免过于庞大,似乎是原来的几倍。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你服药?”云翡的视线转而投在翠生脸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好久没吃过药了,不是好好的吗?而且还这么大剂量,恐怕连蛟玉都镇不住了!”
是师傅差人送来的,翠生默然,昨夜师傅处处透着古怪,每句话都是欲说还休的样子,现在又拿来这么多药……
云翡已经站起来将药包摔在桌上:“我去见师傅,你又没毛病,受这些罪到底是为的什么!”
硕大的牛皮纸包砸在桌上笨重地滚了几滚落在地上,翠生赶忙拎住抱在怀里,生怕再被云翡抢去泄愤。
“师傅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要紧的,我反正从小都吃惯了的,也不觉着苦。”翠生快速挡在门口,心里怦怦跳个不停,果然要有大事发生了,昨天长戚苦大仇深的表情依然深刻,翠生脑中不断盘旋着师傅听过朗坤的事情后捶胸顿足的样子。
超大剂量药物当然不是师傅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真的有大事要发生了,而且是只能他独自面对的事。
看着翠生露出的了然表情,云翡眼角一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这次向着老头说话?”
“我……”翠生说到第一个字便踌躇起来,他想起昨夜长戚的叮嘱,再看云翡怀疑的眯起眼角,神色不善。
云翡双手抱肩歪着脖子和翠生僵持着,翠生的反应却令他想气又想笑,这孩子一向不善扯谎,不善扯谎的人扯起谎话来通常有迹可循,有人会脸红,有人会结巴,而翠生的反应却是最可爱的,云翡压着性子看堵在他身前的人一双圆黑的眼珠四处游移,一会向上打量打量屋顶,一会又向下瞟瞟脚尖,就是不看云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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