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生 作者:红糖
Tags: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长戚自顾自说着,谁也不看,只是对着空白的一片,粗哑的嗓音带来穿透岁月的效果,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那个快意江湖的年代。
没这么多烦扰,也没这么多牵绊。
云翡与翠生就那么静静听着,直到听到这最后一桩任务时,心才不由得捏紧,一定发生了什么。
“送走那个野鬼后,我才发现,就在闹鬼这幢楼的隔邻还有一幢楼,要新很多,漂亮很多,然而却一个生人也没有。当时我很奇怪,为什么住着人的楼会闹鬼,而空楼却如此平静呢?”
一般来说,越是阴暗缺少人气的地方越易有鬼畜聚集,所以说一年里总有几个特定的日子要扫房,就是防止阴物盘桧。
“于是我便进去了……”
酒盅不大,很快将要满溢,云翡却仍维持着酒坛的倾斜,酒水溢出淌了一地,云翡放下酒坛,却失手打翻了酒盅,清脆的声音混着辛辣的酒气,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全黑,静夜里的声响惊得翠生不由一滞,他看向云翡,后者正看着地上的碎瓷。
难道说你已料到了什么……翠生很少见到云翡失态,即使朗坤被暴出死讯的那天,他也是安静得令人发指,那么此刻又是什么令你心神不宁呢?
“进去后我就觉出不对,那竟是一幢鬼楼。”长戚仿佛出离了这个世界似的,压根没有被酒盅破碎的声音惊扰。
“鬼楼……”长戚苦笑道:“就是日后别人所说的——长生鬼窟……”
“在那里,我才算接了平生最后一个任务,一个嘱托,直到现在也没有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神仙错》正式开始连载,谢谢大家支持,新坑里看到老面孔格外安心呐!
当然,还是先以这篇为主,隔日一更,保质保量~~小糖退场~
抉择
年轻气盛的长戚背着降妖除鬼的行头有恃无恐,就那么大义凛然的站在高高的塔楼门口,门外的壁灯忽明忽灭,将漆黑楼道照映出缠绵的鬼影。
好个群魔乱舞!
他一声轻喝如鱼跃海般奔去,撒了欢的驰骋,一路过关斩将,杀了个淋漓痛快。
直到了顶层他才觉出奇怪,为什么所有的鬼畜都乖乖束手就擒而没有像平日见的恶鬼那样与他缠斗不休?
顶楼最后一间屋子里的情况才真的让他傻了眼。
一人一鬼相拥而立。
人是女人,瘦瘦的一个女人,正萎靡不振地靠在男人怀里,男人是鬼,生得异常清秀好看,正哀哀地注视着自己,眼神里说不出是悔是恨。
长戚立时发现自己好像破坏了什么,女人气息微弱似游丝,倚靠在男人怀里,而男人的灵气则绵长不绝浩然奔腾。本是人,却生气微弱,原是鬼,却华光熠熠。
哪种鬼的灵气比阴气旺盛?担得起如此绝代的风华?
只有一个,鬼道玉青。
是人时,游历四方,剑挑鬼首;弃生魂,奔行六道,快意鬼门。
天意。
长戚心里反复只有这两个字,因他几句话,自己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先还会恨,但现在,是劫是缘都不再重要,他此时才定睛打量起这个传说中被神化的人物。
………………
随着剧情的推入,长戚陷入深深的回忆里,不再像述说,反而像自语。
“你们知道我破坏了什么吗?”长戚将头埋在双手中,鼻息在指缝里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我怎么能想到呢?你们说奇不奇怪……玉青……玉青子为了除鬼连肉身都抛弃了,成了鬼后却反而爱上一个人……谁能想到呢。”
“他竟用他的道行,逆天而行,与那女子诞下一子……”
啊,云翡与翠生猛然惊住,谁都知道,他们这行当的身里身外都积了太多秽气和阴霾,女子本就畏寒,若纠葛上了,后果可想而知。更何况……还诞下婴孩。
不用说已能想到,鬼道玉青这次是真的陷了情劫,竟作出如此大违天道的事。
“那么……那一楼的鬼怪都在为他们护法吗?”翠生发问。
“不……护什么法,那女子诞下鬼子身体里的阳气早已一点点消失贻尽,什么护法能管用了?他们是在护着那个婴孩……”
“我去的时候正赶在关键时刻,玉青子正将自身的气息注入那孩儿,想保他可在人间成活。”
“后来……你们都该料到了,那女子本就时日无多,被我这么一吓更是很快咽气,因为耗损了太多生气……终究连完整的肉身都没能剩下……”
“从楼里出来时,仍是夜晚,但我回到从家却发现,时间竟已过了一年,那个鬼楼竟是连接着鬼界的一道门。”
鬼门与人间相通的时辰地点分秒万变,长戚误打误撞的进去又碰见了玉青子只能用一个缘字解释,这个缘后来仍纠葛了他很久。
玉青子心灰意冷之下将婴孩托给长戚,还留了一副药方,他说这副药虽也能保吾儿在人间成长,但却免不了受药效煎熬之痛,本想倾尽全息助他度过这劫,却终是人算不如天算。
长戚问他是否继续留在鬼道除魔,玉青子凄然一笑,原先我以为世界只有两端,一端是人间百态,一段是鬼门横行,但现在……心已然乱了,再做什么都是无味。
玉青子散发着玉石般的清辉,哀哀站着,长戚看着他只觉自己眼界实在窄小,可是如未经过大破,如何才能悟到此等境界?原是心心念念恨着的人,此时却已神佛般清朗。
有些事,因无知而为,并不上乘,如若早已洞悉利害还能义无反顾去追寻,那才是最高的境界。
鬼道玉青到底消失去了哪里?
他最后抽身而化,化作一纸鲜红的符咒永远封在了鬼门与人间正中。
那个婴孩是谁?
还用问么?
长戚最疼爱的弟子,要靠玉石化解痛楚的孩子,六感最敏锐的人,自是翠生。
长戚最后的任务是什么?
玉青子化成红符之前说,我的灵气虽不致神妙通天,却也可保十七载恶鬼不再横行,待我孩儿长大,你要告诉他这段过往,看他如何抉择。
……………………
无星无月,窗外是浑浊的漆黑,没有人想去点灯,就任小屋随夜色一起黑着,流淌的酒水已不知何时钻入了石缝,唯余深色的潮湿形状,酒盅的残骸仍碎在地上,被分了尸般狰狞。
云翡蹚过那片碎屑出了长戚的小屋,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这样深的黑暗里摸回房的,他也不知道翠生还留在那干吗,他也不想知道。
转日脚板才觉出刺痛,血已结了硬痂,窗外猛然坠落的花盆声又令他一惊,原来是个大风天。
他想看看翠生房间的窗户有没有关严,但站起却又作罢,他怕看到那袭整齐的被褥,因为那将说明,有人整夜未归。
未归就是心乱,心乱就是犹豫,为什么要犹豫,不该犹豫才对,那些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云翡要想一个妥善的方法防患于未然。
因为他们已等了太久,折磨了太久,一颗心能破碎几次?
任何一点闪失都将万劫不复。
翠生站在小土堆上,低头看看土堆的最高处,又斜斜向周围一圈打量去,心生不忿起来,为什么我们的同心桃还不发芽,等它长成这么高的树又是什么时候,翠生一边绕着土堆兜圈子一边想着云翡在他头上比划的那个高度。
想着想着不禁笑了,吃了同心桃,下辈子还能在一起。
从长戚那里出来后心脏就仿佛一只气球,各种情绪越涨越大,然后便觉得有双眼睛在看他,回头去找,却没有人,胀满的气体便扑哧一下泄尽,然后开始新一轮的积蓄。
他当然不希望云翡在这个时候出现,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难道告诉他说,放心好了我会和你老老实实过一辈子再也不去招惹是非,还是说你看我虽然和你不是一类但我一点也不可怕。
他也没有回答长戚,毕竟师傅说了,一切都看他,听凭他自己选择。
长戚履行了十七年的任务终于在昨夜宣告完成,但是这真的是完成么?还是另一个的开始?
翠生知道自己此时必定要做点什么,否则像朗坤那样无辜的人还会增加。
他决定单独出去一趟,去问问鹤蓝,再问问青衣鬼章戎。
一路向西,还是那片矮屋,毫不起眼的藏在歪七扭八的巷子尽头。
翠生本想像上次那样从正门进去,但在推门的一瞬间却觉出古怪,有什么味道改变了,没有焚烧着的精碳味道,也没有断断续续的轻咳,心里稍稍有些不安。
他绕到屋后,从窗沿向里望去,这个位置应该刚好可以看到文菲卧着的那床高高棉被,可是床上却什么都没有,确切的说,是没有了人气。
不过几日,已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翠生的心沉到谷底,生死一线,真就这样分明?再转身,却对上屋后的一个土坡,新培的土,带着地底的潮气,坡上一截短木,却什么都没写。
他慢慢走过去,施展着最高明的轻功,土上不留一丝印迹,他怕惊扰了某些安睡在脚下的魂灵。
跪在土坡前心中竟是澄静的一片,仿佛有人在他身后说话,说,你还是来了。
不是仿佛,而是真实的。
他慢慢转头,手在怀里掏出符咒,白光闪动,身后露出模糊的轮廓合成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衣鬼章戎像往日那样飘飘荡荡,面上不见一丝悲戚:“你还是来了,他果然没说错。”
翠生以更平静的表情对着他:“生死之事你果然比我看得透……节哀顺变这话我可以省了……”
章戎轻烟似的笑笑:“缘起缘灭都在一念之间,倒是节哀顺变这句……也许我该送给你。”
翠生低头看着那个无字的木桩,慢慢道:“但他终于和你相会相守,也是圆满了。”
青衣鬼章戎挑了挑眉毛:“相会相守?你以为这里是文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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