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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龙错 作者:猫s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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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悬疑推理 相爱相杀

  第一个问题:成魔是什么感觉?
  周鸩当时听来,这个问题好像在嘲笑他变成了怪物,于是他详尽地进行了回答,以示自己成魔后快乐得不得了。
  第二个问题:泉水里面有没有魔物?
  对这个问题,周鸩有些警惕,因为关系到只有他知道的打通幽冥之河一事。所以周鸩反问:你说有没有?珑白毫不犹豫地回答:有!周鸩再反问:你看到了?珑白就不说话了。
  “我反问得太蠢了。这等于是告诉他,我在幽冥之河里没看到过魔物。”
  第三个问题:你看过高僧的所有记忆碎片,一定对肉身被毁掉前的衈龙很熟悉,它长什么样?
  周鸩不太答得上来。因为高僧和衈龙碰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厮杀还是厮杀,画面都很凌乱,基本只能看到红色的一团身影。最清楚的一个画面,是衈龙被群魔围攻后奄奄一息的时候,皮肉所剩无几,露出白花花的骨架,鳞片发出的红光渐渐黯淡下来。
  “最后两条龙大战时,我才发现,假的那条衈龙,就是那个‘镜泊’,鳞片不会发光。”
  第四个问题:周家人里,有没有和我一样白头发、灰眼睛的?
  周鸩认为珑白是“白子”(白化病患者),周鸩在周家没见过白子。不过周鸩也和珑白说了,白子虽然是家族病,但发病率也没那么高,所以一大家子就出珑白这一个白子也不奇怪。
  周鸩说完了。“我不知道小鬼到底要我对你干什么,不过既然是他的最后嘱托,要是我什么都不做,心里总有点毛毛的,就把这些告诉你吧,咱们的过节一笔勾销。”
  稚堇看着廖蓝的反应,顿时无比失望。听了周鸩的讲述后,廖蓝身上那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的颓废感,反而更加强烈了。他是醒转了,不再回避关于珑白的事情了,但是,他并没有活过来,而是打算沉溺在记忆里,行尸走肉地了此残生吧。
  这不是稚堇想要的结果。
  稚堇沉思着。如果原原本本地说出珑白曾经问过她的问题,廖蓝很可能也不会有所触动。周鸩所说的东西,无非确定了大致的脉络:由于某些契机,珑白发现自己才是真正的衈龙,最后他降服了冒名顶替的镜泊,关上了魔境的大门,血病终于中止,人间恢复太平。对于廖蓝来说,这是既成事实,至于具体经过是怎样的,确实已经毫无意义。
  至少,得让廖蓝动一动,不要像坐牢一样困死在这块伤心地。然而,在廖蓝身上,唯一还存活着的,大概只有无尽的思念吧……稚堇猛地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了办法。
  她转向廖蓝,眼睛闪闪发光。“珑白也问过我奇怪的问题。”她用上了最斩钉截铁的口气,“但是,我现在不能说。”
  廖蓝不解地望着她。
  “我要去仁泽寺拜祭廖珑白。那时我会告诉你。”
  她欣慰地看到,木然了一年的老爷,终于会做惊愕的表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拜祭(下)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发了。周鸩说自己闲得慌,非要一起去。走出十几里路都甩不掉周鸩,廖蓝也就听之任之了。稚堇心想,如果没有衈龙这一茬子事,他们俩也算是穿开裆裤的朋友吧,命运让他们从故人变成敌人,又从敌人变成同坐一辆车的旅伴,只能说世事无常。
  目的地仁泽寺,稚堇没有去过,但廖蓝和周鸩很熟悉——这是高僧圆寂的地方,也是周鸩等祭品在人俑状态时供奉的寺庙。他俩在高僧的记忆里不止一次看到过仁泽寺,也都亲身去调查过。但是,为什么要去仁泽寺拜祭廖珑白,稚堇坚决不肯透露。
  走到镇上的时候,周鸩阔气地出钱雇了辆马车。路途遥远,周鸩让廖蓝想点法子打发无聊的时间。“小鬼跟我说过,他喜欢你讲故事。”周鸩狡黠地笑着,“鬼故事。”
  廖蓝漠然地看着他,但他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半晌之后,廖蓝从身边的行李里拿出一本陈旧的册子,扔给周鸩。
  周鸩满意地笑了。这两个男人在打什么哑谜?稚堇好奇地凑过去看,周鸩拍拍册子,粉尘飘飞,纸张好像一碰就会碎,他赶紧小心捧好,跟稚堇低语:“廖蓝当年从仁泽寺偷走的东西,法师们一代代记录下来的……嗯,魔物大全。我只在老和尚的记忆里看到过,除了写衈龙的那一节,其他的魔物,老和尚都是草草瞥过,我看不清写了什么。”
  周鸩翻开册子,衈龙在第一节,那几页特别破旧卷翘,看来被廖蓝无数次翻阅过。后面的纸张则比较平整,显然廖蓝也只是浏览了一下。周鸩刷刷地翻着,很快翻到了“镜泊”的章节。
  稚堇不敢抬头看廖蓝的表情。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当作故事讲给珑白听的魔物,居然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知晓真相的那一刻,他是怎样的痛悔不甘?
  关于镜泊的记载并不多。它没有固定形态,似流水似空镜,因此得名;它虽然可以往来于万川之水,但无法独自获得供养,必须依附在其他魔物身上,形成寄生关系,有点类似鱼鳖、吸血虫什么的。它会模仿宿主的能力和外形,但不持久,如果脱离宿主上到人间,很快会形神俱灭,“不足惧”。
  好轻松的结论。写这段话的人应该早就死透了吧,如果知道镜泊后来做下的壮举,不知会作何感想?
  稚堇想翻到衈龙那几页仔细看看,周鸩说:“不用你费脑子,我已经明白了,我说给你听。镜泊想必是寄生在衈龙身上,在幽冥之河意外地被某个法师打开的时候,以衈龙的样子逃到了人间。”
  “它还偷了魔境之门的钥匙,就是那个玉坠子?”
  “不用偷,玉坠子就是衈龙的鳞片,任何一个鳞片都能当钥匙。镜泊寄生在衈龙身上,收集一两片脱离下来的鳞片,也不是什么难事。总之,镜泊来到人间后,被老和尚们误认为是衈龙,不停地追杀。另一方面,衈龙作为魔境守门人,逃走了一个魔物,也会极力搜寻吧。”
  “这么说,镜泊是腹背受敌……”
  “何止是腹背受敌,那时逃到人间的魔物应该只有镜泊一个,没有宿主,它本身很快也会消亡,命运岌岌可危啊。它必须想个办法,解决3个危机。
  “那么……”稚堇瞪大了眼睛,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廖蓝专心眺望着马车外的风景,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故意装作疏忽,让老和尚们夺得玉坠子,从而打开魔境大门,把真正的衈龙和群魔都放出来。群魔争食衈龙,衈龙大半条命都没了;老和尚们为了在适当的时候关上魔境大门,损失惨重,死得没剩几个人。两个劲敌,一次搞定。”
  “衈龙的肉身搁浅在眠江边,被正闹饥荒的周家和廖家吃掉,也不是意外吗?”
  “不可能是。镜泊只需要寄生在衈龙的魂魄里,衈龙的肉身对它反而是个威胁。群魔大战时,镜泊应该躲在什么地方,完事后才出来,利用自己往来于万川之水的能力,把垂死的衈龙东搬西搬,想让肉身湮灭。所以,就算没有周家和廖家,衈龙也会被镜泊送到有大鱼或猛兽的地方吧,到头来还是吃个干干净净。”
  原来周家和廖家是躺着中枪。“所以,建立五行法阵和地宫,供奉祭品,等100年后衈龙有了弱小的肉身,再一举将形神一起封印,让衈龙彻底灭亡,都是高僧们一厢情愿啰?镜泊并不是这么打算的吧。”
  “没错。建立五行法阵和地宫,虽然把衈龙的魂魄封在了虚空之中,但同时也给了镜泊一个无人打扰的安身之地。然后,它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躯壳!”稚堇失声喊了出来。
  “你很聪明。”周鸩点点头,“准确来说,不是衈龙的躯壳,而是镜泊的躯壳。他想借助衈龙的法力,修炼出属于自己的肉身,成为不需要依附于他人的独立的魔物。所谓的解开封印仪式,实质上是镜泊的骗局。衈龙有通过死胎传递信息的能力,镜泊模仿了这一能力,所以才有了周家那个身上刻着图纸的死胎。”
  “按照镜泊的盘算,10年前从地宫里出来的,应该是死胎形成的人形,拥有衈龙的部分法力,也能够和衈龙一样传播血病,靠汲取人类的鲜血而迅速壮大自己的肉身。然而,”周鸩皱起眉头。
  “然而,出来的虽然确实是个人,但小鬼是真正的衈龙啊。从这里开始,事情就变得奇怪了。”
  周鸩抛出一连串问号:“死胎,也就是镜泊的躯壳,怎么不见了?为什么衈龙新生的肉身也是人形?为什么小鬼没有作为衈龙时的记忆,却有一些人类的记忆,比如会说简单的人话?为什么小鬼戴着那个玉坠子?喂,廖蓝,在魔境大门关闭后,老和尚的记忆里就没出现过玉坠子了吧。”
  廖蓝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还有,”周鸩拍拍手里的册子,“这里记载得清清楚楚,任何魔物,甭管有多强大,想用魂魄炼出肉身,都必须有个祭品,就像种子得种到土里才能成活一样。既然衈龙的新肉身是人形,那么,它应该是找了个人来当祭品。但是,这人是谁?又是衈龙从哪里搞来的?”
  周鸩长长地喘了口气,结束疑问,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就更乱了。几乎每一步都在脱轨。也许,就算小鬼是衈龙,如果周家顺利解开封印,镜泊也可以进入小鬼体内,就像冬虫夏草一样,寄生的菌草最终杀死作为宿主的幼虫,茁壮成长。但是,作为水阵祭品的我逃走了,廖蓝又救下了祭台上的珑白,解开封印仪式彻底失败。”
  周鸩意味深长地瞟了廖蓝一眼:“镜泊还是被困在虚空之中,但衈龙却留在了人间。在魔境里面的时候,衈龙是靠自然死亡的人类之血获得供养,但在人间就不一样了,它会把一条条活着的血脉都榨干。这就像海绵放到水里就会吸水一样,不由它自己、也不由任何人控制。善心的廖蓝为苍生百姓着急啊,刚巧,这时又一个镜泊没料到的意外出现了——高僧留下的泉眼,廖蓝掌握了充分的信息,足以让他介入镜泊布下的这个局。新的对弈开始了。”
  稚堇怯怯地看了廖蓝一眼,还是忍不住问周鸩了:“那么,老爷花了10年时间,重建五行法阵和地宫,想把自己替换成躯壳,让珑白变成普通人,也是搞错了?” 
  “不,成功了。廖蓝是把自己换成了躯壳。只不过,原来那个躯壳在哪里,谁都不知道罢了”
  “但是,珑白不是躯壳啊,为什么调换之后,珑白就没有法力了呢?”
  周鸩嗤笑一声:“我先问你,小鬼为什么要有法力?衈龙的法力都封在五行法阵里呢。”
  “啊……”稚堇突然醒悟过来,“因为他是龙,理所当然就觉得他应该有法力……”
  周鸩斜睨着一言不发的廖蓝:“不怪你,我们也都这么想。”
  廖蓝仍是沉默。现在回头看,这是个非常低级的错误,但之前却没一个人意识到。
  “廖蓝,小鬼醒着的时候,从来都没摘下过玉坠子吧?要把自己替换为躯壳,在最后一步中必须戴着玉坠子,所以你做了一个假的,用来偷换小鬼的真货。在布局全部完成前,你应该还试着让小鬼戴了几次假玉坠子,然后小鬼的法力出现了异常的反应,有时能用有时不能用,对吧?你以为这是躯壳替换的布局开始发挥效力,他渐渐变成普通人,其实只是真玉坠子离开他身体的缘故。”
  “那么说,珑白的法力来自于耳朵上戴着的玉坠子……然后,在地宫里,老爷还是拿走了玉坠子,沉入了镜泊所在的虚空里。”稚堇沉吟道,“但是,后来呢?我们把老爷救出来后,玉坠子又戴回珑白身上了呀,他没有恢复法力。”
  周鸩看看廖蓝,犹豫了一下。稚堇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同情的神色,很是惊讶。“从这里开始,小鬼开始骗人了吧。比起玉坠子的法力重新回到他身上,应该有更让他不安的事情发生了。想想他问我的第一个问题。”
  成魔是什么感觉。稚堇回忆起来了,在珑白戴回玉坠子之前,金阵的封印正巧被解开。“难道,他开始怀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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