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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龙错 作者:猫s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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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悬疑推理 相爱相杀

  “衈龙长什么样子,周家人有没有和他一样的白子,幽冥之河里有没有魔物。我想,随着法阵的封印一个个被打开,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肯定越来越大,他就算再笨,也应该渐渐猜到真相了:他不是周家死胎变成的躯壳;他以为在泉水——也就是幽冥之河——游动的魔物,其实并不在水里,而是寄生在他身上;还有,他就是衈龙。”
  周鸩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小鬼耍起心机还是挺厉害的嘛,把我们都骗了。”
  “不!”稚堇突然激动地喊起来,眼里泛着泪光,“不,珑白……珑白骗得很辛苦。”
  “稚堇,看着我,快看着我。我好害怕,你不要移开眼睛。我把镜子弄丢了,我会……我会……”珑白那时的样子好无助,稚堇不知所措,只能努力睁大眼睛,眼皮也不眨地盯着他。他俩的脸快挨上了,在珑白的灰色瞳孔里,清晰地映着稚堇的模样。而在稚堇的瞳孔里,一定也映着珑白的模样吧。他是把她的瞳孔当成临时的镜子了。
  稚堇不敢移动眼睛,但在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珑白抓住自己的手变得很红,烫得惊人。当时,她以为是珑白太紧张了而涨红的。然后,珑白慢慢平静下来,手也恢复了正常。稚堇问他怎么了,他没回答,只是问了稚堇两个问题。
  心中的迷雾全部散开,只需到仁泽寺最后确认了。稚堇啜泣着,周鸩一头雾水,狭小的马车厢里,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廖蓝终于开了口:“别说了。”
  之后的旅途中,他们再没交谈过一个字。漫长的沉默中,仁泽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墓穴
 
  仁泽寺很小,藏在山沟沟里,一副香火不继马上要废的模样。跨过倾颓的山门,守门的老头稍稍打量了三人,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全寺的僧人都涌了出来,把他们团团包围。
  廖蓝和周鸩的表情都有点不自在。僧人们认出他们一个在七八年前来过,然后寺里的藏书就不见了几本;另一个在一两年前来过,问东问西,闹得寺里天翻地覆,好不容易才打发走。“幸好我那时还是个小混混,没到打打杀杀的程度,不然今天这门也别想踏进来了。”周鸩小声嘀咕。
  僧人们群情激奋要赶他们走,两个始作俑者软磨硬泡,耍赖哀求,廖蓝过去一年说的话加起来都没这半天说的多,讲到天色墨黑,僧人们才勉强同意放他们进来。
  昏暗的禅室里,寺里年纪最大的僧人一脸苦相地接待了他们:“上次你来的时候,”他指指廖蓝,再指指周鸩,“还有你来的时候,我不都说过了吗?本寺和驱魔人们并无瓜葛,只不过那个僧人年轻时和临终前来过我寺几次,留了几本书,身后又葬在这里罢了,和他驱魔有关的旧事,我知道的统统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又跑过来干什么?”
  稚堇赶紧说:“不不不,他们以前问的都是驱魔,我问的不是。”
  老僧眼睛一瞪:“那你还想问什么?”
  没想到,稚堇突然羞涩起来,扭扭捏捏地就是不开口。跑了那么远路,费了那么大劲,她临场居然怯了,廖蓝一头黑线,周鸩只差揍她了。老半天后,在杀人视线的聚焦下,她终于吞吞吐吐地说了:“我想问……问那个僧人,呃,就是高僧,他,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周鸩嘴里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廖蓝也是满脸错愕。老僧愣了老半天,稚堇还以为他会愤然起身逐客,不料他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稚堇惊喜地跳了起来:“怎么个好看法?”
  “我没见过,毕竟他是百来年前的人啦。我们佛门弟子也不应该谈论这个,不过呢,我还没受/戒的时候,倒是听师兄们说起过。”
  老僧脸红红的,竟然也不好意思起来,本来就不快的语速更慢了,让人好生烧心。
  “说那个僧人啊,好看得不像凡人,怪不得不好好研习佛法,跑去学什么驱魔,说不定就是魔物投胎转世的吧。哎呀,都是大不敬的闲言闲语,提起来真是惭愧哪,那时我们还小,管不住嘴……”
  “快说他长什么样!”周鸩憋不住斥道,把老僧奔放的话头扯了回来。
  “他呀,怎么说呢,听说他是刚出娘胎就被扔在寺庙后头的弃婴,哦,不是本寺,离本寺还远着呢。被抛弃的原因,猜测就是那个,那个什么病来着……”
  “白子?”稚堇迫不及待地接话,廖蓝和周鸩都不由得一震。
  老僧点了点头。“对,但又可能不对。白子吧,虽然这样说很是冒犯,但是,通常白子都不会让人觉得好看吧?但那个僧人不一样,白色头发,灰色眼睛,无比俊美,长大后甚至引起寺内骚乱,罪过啊罪过。为此,那个寺庙将他逐出山门,他成了四处流浪的野僧,后来跟了某个驱魔的派别,成了驱魔人。”
  廖蓝听到这里,已是面如死灰。稚堇顾不上他的感受,紧接着又问:“他,一直都没有名字吗?我是说,正式的名字。”
  “没有。寺庙捡到他的地方是在槐树下,所以大家都叫他‘槐儿’。原本到了十二岁时要给他受戒,授予法名,但那之前他就被赶出去了,没来得及取法名哪。后来做了驱魔人,按那一行的说法,‘真名是最大的咒’,因此他干脆就不取名了。”
  老僧啧啧两声,感叹道:“说起来呢,这僧人啊,别看他外表纤细秀美,脾气可执拗得很,本寺收留他的时候,他的性命已如风中之烛,先师怜他一世飘零,本想将他收入门下,赐予法号,至少让他的墓碑上有个名字,但他坚辞不受,先师也很无奈啊。他的坟也跟别人不一样,光秃秃一个土包,上面就立了块石头做标记,可怜呐……”
  稚堇赶紧打断他的唠叨:“我们想去看看他的墓,嗯,祭拜一下。”
  老僧狐疑地看着稚堇,稚堇连忙摆出极度虔诚的眼神。“祭拜啊……这也无妨。他孤苦伶仃的,有人来祭拜,也是件高兴事吧。我带你们去。”
  稚堇殷勤地搀扶着老僧,往后山走去。廖蓝恍恍惚惚的,脚步凌乱,全靠周鸩在后面推着。时间很晚了,除了巡夜的僧人,整座寺庙都已陷入沉睡,老僧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还在絮絮叨叨地小声说着。
  “先师和他呢,虽然只见过廖廖数面,不过听说言谈颇为投契。哦,我跟你们说过没有,先师是先天目盲?”
  “没有。”周鸩答道,看廖蓝的样子,他也没听说过。
  “一个是白子,一个是盲人,同病相怜,互相体恤,也是一场善缘吧。总之,他在重伤垂危之际,特地请人把他送到了本寺……”
  “重伤?驱龙时受的伤?”周鸩惊道。这老头,上次来时怎么都不说这些?
  “不不,离驱龙已经过去了好久,此前他年迈中风,卧床都一两年了,话也说不利索了。听说是遇到地震,他住的房子塌了,不幸被折断的梁木刺到腹部,拉开了一个大口子……”
  廖蓝猛地抬起头,眼神有了波动。
  “大概是伤口感染吧,他烧得厉害,满口胡话,不停地撕自己的伤口。来到我寺后,先师悉心照顾了他多日,他才清醒过来。不过嘛,其实就是回光返照,没过一两日,他就仙去了。”
  “他和你们先师说了什么?”周鸩急不可耐地问。
  老僧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周鸩:“先师与他私人晤谈,说了些什么,怎么会告诉别人?”
  周鸩吃瘪,稚堇连忙机灵地接上:“那他清醒的时候,除了拒绝受戒取名之外,还有没有做什么?”
  “做什么啊……”老僧沉思了一会儿,“不清楚啊。不过,据说和先师交谈之后,他顿然了悟,是含笑而逝的。”
  知道他死得很开心有卵用啊,周鸩强忍着没把腹诽说出口,稚堇也有些失望。老僧爬山路爬得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几口后,忽然又说:“还有啊,他的坟墓,从挖到埋,都是先师一人做的。先师当时年老体弱,如此亲力亲为,不许他人帮手,有点奇怪吧。几面之缘而已,竟至于这般深情吗……”
  稚堇和周鸩迅速对视了一眼,激动得都打颤了。什么深情,高僧的坟墓一定有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说话间,坟墓就出现在眼前了。确实只是一个简陋的土包,百年风吹雨打,都快和地面齐平了,靠着那块和其他墓碑都不一样的暗红色石头,才能辨认出方位。
  “就是这里,你们拜……”稚堇扶着老僧的手突然往下一沉,扭头就见老僧软软地瘫在了地上,周鸩的手刀还举在半空,冲他们一瞪眼:“愣着干什么,趁老头还没醒,挖啊!”
  稚堇明白过来,慌忙把老僧拖到一边,心里祈祷周鸩下手没有太狠,千万别把老僧整出什么后遗症。廖蓝还愣愣的,周鸩一脚踹倒墓石,使劲推了他一把:“棺材还没抬进门你就急着嗝屁了?这不还有希望吗?犯个屁痴,快挖!”
  廖蓝回过神,和周鸩一起开挖。周鸩一边忙着,一边问稚堇:“小鬼问你的问题,就是高僧的长相和名字?”
  “对。在高僧的记忆里,有没有人说高僧长得很好看?有没有人喊过高僧的名字?就这两个问题。”
  “小鬼,哦不,衈龙厉害啊,什么时候把老和尚当成祭品的?小鬼的肉身就是用他化成的!衈龙的真名就叫衈龙,廖蓝,你起的‘廖珑白’,其实变成老和尚的真名了!”
  周鸩摇摇满头的汗水,无限感慨:“这个局真是错着连着错着,巧合接着巧合。如果不是把老和尚献祭给万川之水,小鬼就只能杀了我这个水阵的活祭品,原来我是这样逃过一劫的!小鬼对我还是挺讲情义的嘛!”
  黑暗中传来廖蓝冷冷的声音:“你想多了。”
  “你终于活啦?那你说,不是情义是什么?”
  廖蓝没理睬他,只顾自己挖着。珑白一定很清楚,拖着这副人类的肉身,是赢不了镜泊的。只有变成衈龙的样子,变成拥有五行法力的强大魔物,他才能终结这一切。不管有没有周鸩,廖珑白终究只有灰飞烟灭。
  那个孩子,是怎样凝视着自己的倒影,强行维持着廖珑白的肉身,不让体内日益膨胀的魔性取代人性?就像周鸩所描述的,在献祭廖珑白、回归为衈龙的那一刻,他从人类的眼睛变成了魔物的眼睛,那么,现在的他——衈龙,心里还残留着悲伤和不舍吗?
  肯定没有。他是完完全全的魔物了。廖蓝闷声不响地挖着,这一年来,他已经不习惯思考了。或者说,他刻意回避着思考,以免陷入更深的痛苦。
  周鸩的手速奇快无比,三个人没一会儿就挖出快一人深的大坑,多半是周鸩的功劳。但是,他们一路挖一路摸,把每寸泥土都摸了个遍,却一点异样的东西都没找到。
  “至少有几块尸骨吧,这才100年不到啊,难道都烂透了?”周鸩难以置信地说,“太黑了,应该带个火过来。”
  稚堇急了:“怎么办?老僧快醒了。”
  “醒了再打晕他。”周鸩说着就往大坑上面爬,“我去偷个火,你们继续挖。”
  周鸩的双脚刚落在坑边的地上,突然迎面一声喝:“谁?干什么?”周鸩二话不说就掐住来人的脖子,紧紧捂住他的嘴。
  是夜巡的僧人。他力气很大,拼命挣扎,地面湿滑,周鸩被扯得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脚踝却被什么绊住了,低头只见老僧已经醒转过来,颤巍巍地抓住了他的裤腿。
  周鸩一发狠,把夜巡僧人按倒在老僧旁边,一手掐一个,两个和尚被死死锁住咽喉,都翻起了白眼。突然,后面伸来一双手,扳住了周鸩的肩膀,周鸩用力一个后脑槌,撞在来人胸口,脚下却一滑,双手立刻泄了劲,顺着来人的力道摔倒在地,没滚几下就一起掉到了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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