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 作者:初禾(中)
Tags:推理 探案追踪
他想了想,“那我也要像你一样,当个‘不作恶’的人。”
“小欢乖。”林骁飞拍了拍他的头,“走吧,赶紧回去,今晚我抓紧时间多写一点。”
看着被火灼伤的手指,傅许欢怔怔自语:“你觉得我做得不对,是吗?”
灰烬漫天飞舞。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认为我作恶了,是吗?”
风沙里,灰烬里,男人颤抖的肩背显得格外单薄。
回到洛城,花崇将手头的线索全部转移给公安部特别行动队。
沈寻在电话里说:“这线索都能被你和至秦查到,‘柳暗花明’组合名不虚传,至秦调你们重案组算是调对了。”
花崇笑:“包袱抛给你们了,沈队,争取早日破案啊。”
“花队,你其实不太想‘破案’,对吧?”沈寻道。
“哪里的话。”花崇说:“哪个当警察的不想破案?”
“如果真的想,你和至秦还会继续追查下去。”
花崇不语。
“那我换个说法。”沈寻又道:“这个案子在你心里其实已经破了。”
“沈队说笑了。”
沈寻笑了笑,“不过也好,这本就是我们特别行动队的案子。花队,以后有任何线索,及时汇报一声就行。”
“当然。”花崇说:“辛苦你们了,替我转告乐然一声,下次再来洛城,我一定请他吃饭。”
“好的,我一会儿就告诉他。”
放下手机,花崇听见一声咳嗽。
他转过身,看到徐戡冲他挥了挥手。
“《永夜闪耀处》的出版定下来了,很快会开始做宣传。稿费等收益将全部交给林骁飞的母亲。”徐戡倚在墙边,看花崇折腾快要坏掉的咖啡机。
“麻烦你了。”花崇说:“还有件事需要你和出版社沟通一下。”
“什么?”
“署名除了风飞78,再加一个名字。”
徐戡不解,“加谁?为什么?”
花崇没有详细说信的事,只道:“我和小柳哥又去了一趟泽城,林骁飞的母亲说,《永夜》是林骁飞和一个叫‘小欢’的人共同完成的。林骁飞生前说,如果这篇小说将来有机会出版,就在他的笔名后面,加上‘小欢’。”
“原来如此。”徐戡叹了口气,“行,交给我去办吧。”
“辛苦了。”
徐戡走后,花崇端着咖啡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出神。
突然,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回过头,并不意外地看到柳至秦。
重案组办公室恢复了无案时的平静,一些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卷宗,一些人去刑侦支队的其他小组帮忙,各做各的事,井井有条。
“陈队给我们批了几天假。”柳至秦说,“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你怎么安排?”花崇问。
“你救回来的德牧现在无人愿意收留,暂时被寄养在宠物店老板那儿。它与凶杀案有关,我猜,以后可能也不会有谁收留它,老板嫌它不吉利,也不太想要了。过一段时间,它可能会被处理掉。”柳至秦建议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它?”
第67章 镜像(01)
花鸟鱼宠市场门口的小木屋已经被拆了,零散的木头、砖石、家具乱七八糟堆了一地,像一座隆起的垃圾山。店里的鲜花全部枯萎了,芳香不再,和腐烂的水果混在一起,发出熏人的臭味。原本放在小木屋外的秋千歪倒在垃圾边,秋千链断了,秋千板不知被谁泼了漆,隐约可见写得张牙舞爪的字——
贱人、小三。
何逸桃充满浪漫气息的花店,与她本人一道香消玉殒了。
花崇与柳至秦开车来到市场时,工人们正在作业,市场管理人员心急火燎地催促:“赶紧运出去扔掉,这些垃圾都堆这儿多少天了,你们管拆不管清理吗?”
催促完又抱怨道:“真是倒霉,摊上这么件事儿,谁他妈签的字让何逸桃那贱女人在这门口做生意?”
已经是夏天,即便是上午,温度也有些灼人,一名工人擦着额头的汗,大声喊:“黄主任,这些木料全部运走吗?”
“不运走留着让人来泼漆吗?”被唤作“黄主任”的中年秃顶男人气冲冲地吼:“全部运走,那贱女人的东西一件也别留下!真他妈晦气!”
“好叻!”工人指挥着汗流浃背的工友们,扛起木料往货车上搬。
黄主任叉腰站在一边,仍在喋喋不休:“我们市场做正经生意,我当初就说,不能和何逸桃这种人品有问题、来路不明的女人合作。都不听我的!这下好了吧?擦屁股又是我的事!”
花崇认得这位黄主任,此时从他身边路过,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免感到无语。
柳至秦听他“啧”了一声,问:“怎么了?”
“这个黄主任,我以前见他对何逸桃点头哈腰,跟条哈巴狗似的。”花崇说:“就去年何逸桃刚走红那会儿。”
柳至秦会意,“人人都是事后诸葛亮。”
“树倒猢狲散。何逸桃这是花谢裙臣散。”花崇向后看了看,黄主任还在骂骂咧咧,“这人心术不正,当初还打过何逸桃的主意,被何逸桃拒绝了,看样子一直心怀愤恨。”
“这你都知道?”
“听来的呗。”
柳至秦挑眉,“花队,你也会听八卦啊?”
花崇驻足,“我这不叫听八卦,叫善于收集街头巷尾的消息。”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没判断力就只是听八卦,像我这样有判断力的,自然就是收集消息了。”
柳至秦眼尾微弯,“真会说。”
“那必须的。”花崇继续朝前走,“口才不好,怎么当领导?”
“我们花领导,不仅口才好,业务能力也过硬。”柳至秦笑着夸,“长得也一表人……”
“停停停停!”花崇连忙道:“打住!领导就领导,别在前面加个‘花’。听上去像那什么叫花子领导。”
柳至秦忍俊不禁,又道:“可天下领导那么多,单是叫领导,谁知道是哪个领导?”
花崇脱口而出:“你还有几个领导?”
柳至秦微怔,旋即温和地笑道:“只有你一个。”
花崇本是嘴快,话已出口才后知后觉发现有点奇怪,但蹦出的话又不能吃回去,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哪知柳至秦老老实实接了这么一句,眼神还深邃得特别勾人。
他愣了一瞬,在那一瞬里,心跳迅速加快,耳根轰轰发热,一股奇妙的感觉在胸腔里游走。
“走吧领导。”柳至秦的声音将他拉回神,“二娃还在等我们。”
“嗯,好。”他忽地垂下头,快步向前,风从耳边拂过,也没把那从心头烧上来的热度吹散。
市场和平常一样热闹,并未因为发生了凶杀案而阴沉下去。但以前店主们各聊各的私事,如今统一了话题,聊的全是何逸桃的死,以及她生前和富商们的桃色新闻。
“女人与姓”仿佛是市井之民永恒不变的关注点。
“管理者们在搞‘去何逸桃化’,店主们却孜孜不倦地议论她。”柳至秦说:“黄主任知道了,八成要被气死。”
“身边出了这么大件事,够得他们聊上一个月了。”花崇摇摇头,瞥见一处大门紧闭的宠物店。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宠物店门上的大字:燕子家de宝贝。
上午是市场生意最好的时候,所有店铺上午都会开门。这家店周围热闹非凡,唯独它关门谢客,铝合金门把上还挂了一块纸板,写着“本店转让”。
“这是梁燕子的店吧。”柳至秦说:“上次咱们还进去逗过小狗。”
“是啊。”花崇唇角轻轻一撇,想起上回自己来时,还送了梁燕子一盆茉莉。那时梁燕子笑得喜气洋洋,全然不似接受问询时的憔悴样。
“一桩命案,改变的何止一个人的命运。”柳至秦轻吸口气,“对她来说,这地方可能已经待不下去了吧。”
“换个地方也好,免得流言蜚语缠身。”花崇说完语气一换,“我有点近乡情怯怎么办?”
“近乡情怯?”柳至秦不解,“近什么乡?怯什么情?”
“前面不就是‘佳佳萌宠’了吗?二娃在里面。”花崇放慢脚步,“我应该领养它,是不是?”
“它情况比较特殊,如果谁都不要它,它会被处理掉。”
花崇长叹一声,“人作的孽,非要狗受罪,楚皎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先去看看吧,如果实在不想养……”
“我不讨厌狗。”花崇打断,“我只是没有精力照顾好这种需要陪伴的小动物。”
柳至秦“嗯”了一声,以示自己明白,“所以你只养花弄草。”
“还养死了不少。”花崇微皱起眉,眸子迎着夏天的阳光,像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老板正站在店门外与人闲聊,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像遇见救星似的激动挥手,“终于把你们盼来了!二娃就在里面!”
说完,又冲里面吼:“二娃!二娃!你爸爸来接你了!”
花崇:“……”
柳至秦也没想到老板一个中年大叔,出口就是“你爸爸”,嘴角抽搐了一下,拍着花崇的手臂道:“走吧爸爸。”
花崇瞪了他一眼。
二娃被关在笼子里,已经是成年德牧的模样,却因为受了罪,体型比正常大德牧小了一圈,毛色也不光亮,有气无力地趴着,两个本该立起来的耳朵只有一个半立着,另一个像兔子耳朵一样软软地耷在眼睛边。
花崇走进店里,它先是缓慢地抬起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花崇脸上逡巡,在意识到是谁来了时,突然站了起来,兴奋地又叫又蹦,尾巴摇成了影子,好像突然有了精神,将狭小的笼子撞得哐当作响。
花崇蓦地觉得有些心酸。二娃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来市场的次数不多,但二娃一直很喜欢他,一见到他就闹个不停。那天在楚皎的租屋,二娃染上消化道疾病,不吃不喝,躺在一堆污迹中,差一点就死了。他还记得自己将站不起来的二娃抱进怀里时,二娃湿漉漉的双眼紧紧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鸣,好像在说——你终于来救我了。
他救了它,现在怎能不要它?
老板打开笼子,二娃急不可耐地冲了出来,大约因为在笼子里趴了太久,腿脚发虚,刚跑几步,就摔了一跤。
花崇连忙上前,二娃却已经爬了起来,跑到他脚边,脑袋用力蹭着他的腿。
他蹲下来,捧着二娃的脸,安抚道:“好了好了。”
二娃不停摇着尾巴,仿佛正使劲浑身解数讨好他。他轻轻挠着二娃的脖子,心里感慨万千。
德牧是最聪明、最威猛的犬,当年在西北,队上就有几十只作战德牧,他深知这种犬发起威来有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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