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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路过的邻居发出尖叫声。

　　「阿因，快让开！」

　　虞因让开身体，身后冲出的严司扶起倒在地上的人，「学弟，听我数数慢慢呼吸……」

　　「怎么了？」慢了点上楼的杨德丞侧开身，让聿跑过去协助严司。

　　「没事，你休息室的床借用一下。」确认手边的小孩有比较冷静后，严司直接抱起人，在杨德丞带领下先往休息室过去。

　　所有事情发生的太快了，虞因还有点措手不及。

　　直到聿靠到他的身边推推他，他才回过神来。

　　「十年前的案子……」仔细思考刚刚东风说过的话，虞因的确想起来好像很久之前有过这则新闻，大致上是学校女老师遭跟踪狂强盗杀死，不明嫌犯在逃，虽然那时候自己也还小，不过虞佟、虞夏下班时多少聊过，最后的印象是凶手还没抓到，没多久案子就消失在社会一角，已经很久没再听人提起，加上当时年纪不大，当然也不会再去追后续。

　　现在仔细想想，那件案子的确消失得太快了，虽然媒体原本就不会一直报导同件案子，但好像也没看见后续追踪或是其他相关。

　　「查吗？」虽然不知道十年前的什么案子，不过聿还是开口发问。

　　「嗯，查查好了。」

　　没想到当时第一发现者会是东风，虞因稍作思考，把刚才发生的事大致告诉身边的聿。

　　差不多讲到一个段落后，严司正好和杨德丞一前一后从办公室附设的休息室走出来。

　　「好点了吗？」虞因立刻迎上去。

　　「让他安静睡个觉吧。」严司搭着虞因和聿，让杨德丞留下来照顾人，接着把两只小的往楼梯方向一转，离开办公室后才开口询问：「你们刚刚是在聊什么精彩刺激的话题？」

　　只好把刚刚的事情再复述一次，虞因反射性回头看了眼楼梯，「没想到他压力会大成这样。」因为身边跟着聿，有时候一些案件他都会不自觉和当时聿家里的事相比，就觉得其他人似乎比较没那么严重；毕竟很少人会遇见那样子的事。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受到伤害后所遗留的创伤程度，并不能用什么案件大小来评比。

　　「嗯~看来小东仔对你还真的蛮老实坦率的嘛。」严司自己当然是看档案才知道所有事情，这点他前室友也是。真正说起来，虞因倒是第一个让那家伙亲口说的人。他突然有点想帮他好室友抹把同情泪，关心那小子这么多年，还比不上和大师相处一阵子，果然人生就是千百种不容易啊。

　　「欸？」

　　「不过他刚刚太紧张，话都还没说完就啪擦倒地，既然他想让你知道也主动开口了，那我就把他来不及讲的也告诉你吧。」将人按回吧台前的座位，严司走进吧台里，有模有样地拿起工具，调起综合果汁，「当年学弟的确是第一发现者，邻居发现时他傻站在门口——因为他常常去找那个老师，而且学弟长得……你们也知道嘛，算出众，所以住户大多认得他，有些还是后来去做笔录才知道他是男孩子，真哀伤啊~」

　　严司收到备份资料时，当然也有备份录音，好像还可以透过当年的录音听到附近年轻男住户悲剧的心碎声，毕竟小萝莉直接变成正太还是挺让人伤心的，未来的潜力股直接炸成碎片。

　　「所以？」虞因接过三层颜色的果汁，认真的盯着对方。

　　「当然邻居也吓个半死，马上就报警啦，警方赶到现场时，发现死者颈部整个被折断。凶手还用死者家里的几把菜刀切断她的颈部，几乎就剩下后颈的皮肉相连……」

　　「等等。」虞因打断严司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眼皮跳了两跳，其实他刚刚并没有听见东风提起死亡的样子，对方陷入混乱时有几句话说的很低沉，听不太清楚，「那个死者的样子，该不会是坐在椅子上、背对门口，然后颈部反折在椅背上、脸倒过来对着大门吧？」

　　「小东仔有描述这么详细给你听？」当年这件案子，警方并没有对外公开死者惨样，媒体也仅报导被割开颈部的内容，大众应该不晓得当时的死亡状况，严司挑起眉，既然眼前被围殴的大学生没看过档案，那应该就是刚刚讲的，但他又不觉得东风会口条生动地说给他听。

　　「……」虞因捂着脸，马上知道昨天在家里看到的那些是什么东西。

　　「啊，果然是大师啊。」看虞因的表情，严司立刻猜出来了；刚刚他还真想来句「难道你就是凶手」之类的，看来果然还是不可能让他讲一下这经典名句。「好吧，既然大师已经看过图解，那我们就继续说下去。总之小东仔就是第一时间撞到这画面的发现者，但当时因为情绪激动又啪擦倒地，送医过了几天才有办法讲话，除了描述当时周边状况之外，他很坚持自己知道凶手是谁。」

　　「他知道？」这下子虞因真的出乎意料了。

　　「嗯，不过这段记录一度被人家消除掉啊。」严司抚着下巴，从黎子泓手中收来的文件其实很多曾被篡改，当年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而且很多承办人员后来都离职了，有些调转到偏僻区域，他前室友正在积极联络这些人，不过成效不彰，找到的人不是三缄其口，就是干脆挂电话。「好像是不被采用吧，承办人员觉得他是过度惊吓，下意识想要找人来负责这种恐怖的事情，所以乱讲的。」

　　「可是如果是东风自己确定的，那就真的能做参考吧。」虽然那时候东风年纪应该不大，不过虞因认为对方的聪明程度不会打什么折扣，他说有，肯定就有相当的可信度。

　　「这就是承办人员不采信的问题点咯~」严司笑笑地开口：「小东仔咬出来的，可是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而且就当时状况来说，也应该不可能做下这么恐怖的杀人方式。」

　　「他咬谁出来？」虞因追问。

　　弹开指尖上的糖粒，严司摇摇头。

　　「安天晴带的高三学生。」

　　第四章

　　「高中生的确很难犯下这种案件。」

　　阿柳看着手边的档案，边啃着早餐汉堡，顺便瞥了眼挂在休息室沙发上、正在垂死挣扎的友人,「不管是心智上还是其它方面。」

　　「是啊……而且死亡时间是在下午第三节，那时候包括东风在内的学生都还在上课呢。虽然那名嫌疑学生翘课，不过混在一起的不良少年群都作证他们躲在学校后门围墙边抽烟，检警也有采集到烟蒂，训导主任也说当时发现学生在抽烟，的确有追赶他们。」手边也拿到当年烟蒂的样本，玖深翻过身，趴在沙发上，「那案子超恶心的，一开始我还在想说怎么血会流到玄关去，后来才看到检验报告上面附注，玄关到大门外那摊根本不是人血，是狗血，凶手还带狗血故意淋了整个玄关，好恶意地想让别人发现。」到底是什么跟踪狂才做得出这么可恶的事情，光想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应该说，这几年来看了很多事情，他都有这种感觉，那些犯下可怕案子的人究竟都是为了什么才能做出非人的行动。玖深还是很感慨，人类就不能和平安稳地好好相处和活着吗？总是有各式各样可怕的事情在撕裂努力生活的好人，但是坏人似乎不为此悲伤。

　　就算多年之后真有坏人反悔了，但那些伤痕还是不可能因此愈合吧？

　　「不过当年的人全部调离也有问题，难怪老大他们也会协助想翻旧案。」阿柳从纸袋里拿出已经凉掉的另一个汉堡，往同僚头上一拍，「疑点的确不少啊。」

　　拿下头上的早餐，玖深咬了口，咀嚼着能填饱肚子的味道，「嗯，可是追查起来有难度，死者唯一的亲人几年前也死了说……」

　　「安老师的母亲数年前病逝，直到死前还一直拿着陈情书到处奔走，希望追查凶手。」

　　正在懒洋洋咬早餐的玖深连忙翻起身，看着走进休息室的黎子泓。

　　黎子泓关上门，婉谢阿柳递来的饮料，继续说道：「伯母似乎相信东风说的，坚持想要警方继续追查相关事件，以及那名学生，但因为没有其他证据，并不被受理。」他这阵子拜访过当年安天晴的同事、亲友，大多数都不愿意再谈这些事情，不过多少仍有问到一些。

　　那时候，东风的确一直陪在安天晴母亲身边，出入的友人都记得他。

　　推算起来，那名学弟也是在同时间快速结束了高中学业，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和自己相同的科系，之后安天晴母亲病逝，他也在差不多时间申请休学，远离校园。

　　现在，黎子泓大抵知道为何对方要放弃学业了。

　　他很可能一直在查安天晴的事，甚至想自己考到所有查案相关资格，揪出当年的凶手。

　　但是为什么放弃了？

　　安天晴的母亲病逝，对于追查凶手、完成学业得到亲自追踪的资格，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的确，没证据对上人家有完全不在场证明，当然不会被相信。」玖深支着下颌，皱起脸。他很想帮忙东风做点什么啊……

　　他们都明白对方那种个性和消极心态不是天生的，肯定是后来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那样。但是再怎样拒绝外界，东风人其实还是很好，所以就更想帮忙。

　　「不过跟踪狂的可能性也不低，毕竟当年监视器都录到了，确实有人在跟踪那个老师，搞不好真的就是被跟踪狂杀死的，当时也有记录屋内财物被搜刮一空喔。」阿柳耸耸肩，换成是他，也不会排除跟踪狂，毕竟跟踪狂也确有其人嘛。

　　「嗯，这些就是我想厘清的事情。」

　　黎子泓的话才说完，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了几下，旋即打开来。

　　看见来的是虞夏，本来还有点警戒的三人立刻放松了。

　　「阿司真的是没事找事做！」一大早就收到通报的虞夏骂了句，真心想要去掐死那个姓严的。明明昨晚说要去杨德丞那边避一避，他的店是开在隔壁县市吗！真该死。「我以前同学电话给我，说阿司昨晚在他们负责那区翻出个疑似命案现场，问我要不要过去看看。」

　　「现场？」黎子泓皱起眉。

　　「嗯，就一栋废弃房子。他们又吃饱撑着乱跑，跑完还通报认识的人，今天一早严司他朋友屁股痒的马上跑过去，结果确认那房子三楼的浴室里留有大量陈旧血迹。」虞夏打开自己收到的图片，递给黎子泓，上头是几张大浴缸的特写；浴缸整个是黑的，干涸的暗色像是一层不同质感的薄皮覆盖在浴缸上，「全部都是血液反应。」

　　「哇，这么大量，不死也难。」复制了图片档来看，阿柳只有这结论。

　　「老大要去吗？」对现场很有兴趣的玖深渴望地看着。

　　「那边的小组已经去封锁了，我哥刚刚出发，会先评估是什么状况。」把玖深的脑袋推开，虞夏收回手机，说道：「晚点会有消息。」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当然不能无故介入，会通知他也是基于私人交情。

　　黎子泓点点头，倒是不太在意严司闯祸什么的。

　　应该说，自从调来这里之后，他好像已经很习惯经常莫名其妙就冒出个现场还是什么尸体在那里喷出来之类的事情。

　　世界无奇不有嘛……

　　口

　　恢复意识时，整个头痛得好像快要裂开似的。

　　伸手按住头部，这才发现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过，手指碰到了纱布，底下的伤口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不是发炎，一直感到肿胀的疼痛感。

　　室内相当幽暗，不过显然还是白天，从窗帘透进来的光足以看清室内状况。

　　「……」

　　偏过头，第一眼就看见趴在床边睡得正熟的聿，还有坐在地上、也斜靠在床边呼呼大睡的虞因，扣除这两人的呼吸声响，只剩空调正在运作的规律细小声音。

　　慢慢转动头部，直到看着充满阴影的天花板，他才逐渐整理回自己的思绪。

　　都多久前的事情……还是能够把自己搞成这样吗……

　　从那时候到现在，他不断重复作着当日的梦。

　　很多人都说死者会托梦，那种不甘心的死者肯定会告诉身边人什么讯息，或是像那种温馨情节、要他们忘了这些事情好好过生活什么的。

　　但自从事情发生后，就连一次都没有，没有梦到、完全没有梦到，跟别说有什么鬼影。数年后，他花了钱买下那间租屋，当时的家具物品早就被清空处理掉，诺大的空间毫无一物，就连曾经在那里逝去的人都不曾出现，他只能透过自己的记忆幻影来重叠让人怀念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