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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里的水鬼(出书版) 作者:寿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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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他一个人在园子里晃荡的时候,一个浑身湿答答的男人突然出现,原来是路戒兰——他的大学同学——本来进同一家公司工作,不过他最后做不下去便辞职在家休养,但和路戒兰仍保持朋友关系。
「你又怎么啦?偶尔出去晒晒太阳吧,你知道北欧人成为世界忧郁人口最高的原因就是因为日照时间过短,出去走走心情会比较好。」
「你还说我,你看看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干嘛喝酒?我记得你不喝酒的。」
「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不过,你干嘛突然来我家?你身上的味道把我家房子弄得鸡犬不宁。」
「什么味道?」
「鬼的味道。」幸亏在房子四周设下结界,要不让些魑魅魍魉闯进来的话,还要花很大的力气清理。
「鬼?」
「是啊!你去哪里沾了这么重的鬼气?而且资历颇深,应该死满久了。」嵇模稜的长睫毛在昏暗中扇动几下,露出精敛的光芒。他对鬼神之事算颇有研究,本身也是通灵体质,平常的兴趣就是研究鬼的世界。
路戒兰皱眉,突然在上衣钮扣看见卡着的一根长发。
嵇模稜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伸出手掐起举至眼前。「绿色头发,是水鬼,你碰到水鬼了。」
「水鬼?」回忆一件一件涌回脑里。「我好像忘了什么……」
「不过你也真厉害,被水鬼缠住还可以活着回来。」他拍了一下路戒兰脚踝上一圈泛青的瘀痕。
「我记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了,那只水鬼抢走了我的钥匙和钱包,我进不去家门就跑来你这儿了。」
「他干嘛抢走你的钥匙和钱包?他又用不着。」
「因为我拿走了他的……」路戒兰脸色怪异停顿了一下。「花跑哪儿去了?」
「花?你拿走他的花!难怪他要抢你的东西了。」嵇模稜摇摇头表示怜悯。
「这有什么关联?不过是一朵花。」
「那不只是一朵花,是他的一魄做成的花,通常是用来招替死鬼的。」
「所以?」
「要是那朵花有所损伤,他就会去了半条命。别怀疑,鬼也是会受伤的,当然他也不能投胎了。」
「喔。」路戒兰安静了一会儿。「花好像被我丢在我家门口了。」
「把它拿回来泡在水里养几天就没事了,只要没有太大的损伤。」
「问题是,我那栋公寓的清洁妈妈每天早上八点会做一次打扫。」
「现在是?」
路戒兰僵硬地转头看挂在墙上的古董钟。「七点四十九分。」
嵇模稜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个钟快了五分钟,所以是七点四十四分,快去吧!迟了可不好。」
「你家到我家也要二十分钟,除非我开波音七四七去!」
「人家投胎搞不好是你未来的小孩呢!快去吧!啰哩叭嗦地,剩十五分钟了。」
路戒兰咬着牙从床上弹起来。「该死!我的头!」
「不要喝酒就没事了。」嵇模稜冷冷地说道。
路戒兰迅速地冲到车库,倒车踩离合器,一边咒骂一边远去了。
 
「喂?模稜!告诉我制造花的做法!」他一只手按住不断跳动的太阳穴,一只手打手机,全身还湿答答地站在大马路上。
他无法不抱怨红绿灯这个该死的装置,刚才他亲眼目睹那朵花正好就在那座垃圾山的顶端上,被尽责的清洁队员奋力一丢,轧轧轧地卷进黄色垃圾车里,而他就隔着上班车潮在路口进退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垃圾车唱着世界名曲悠悠远去。
「唉……」
「怎样!」
「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可是……」
「你一次把话讲完!」
「你要把他带回来,我需要他剩下的魂魄造一个假的。」
「怎么把他带上来?」
「等等,我看一下『钓鬼大法』。」
「快点。」
「嗯……你什么都不用带,潜下去把他带上来,咬破你的手指,在他的额头上盖上血印,他就可以脱离水了。」
路戒兰啪地阖上手机,向死人湖出发。
「还有……」嵇模稜对着嘟嘟声慢慢收起声音。真性急……
 
他就知道……
这一头的鞠水正软趴趴地缩在屋子里,无比哀怨地赞颂着路戒兰的好心肠。他的屋子是一辆泡水车,前一任主人是车子的拥有者,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子,连驾照都没有就因为车速太快冲到湖里淹死了。他投胎之后就让给他了,还很好心地把他珍藏的舞曲大帝国全集留给他,虽然他比较欣赏莫扎特、巴哈之类的,不过基于他的一片心意他还是收下了。
车壁贴着十个哆啦A梦的磁铁,是恶魔留下来的,他觉得很怀念就把它们捡起来了。他在读小学的时候最流行的就是这个,当时还叫小叮当,可是现在他都要魂飞魄散了,还怀念什么呢?
身上的力气一丝一丝抽离,全身像泡水的湿毛巾一样完全漂不起来,他的鬼日子就这么到尽头了。当人的时候没什么建树,当鬼又这么没用,也许不会有人记得这世上曾经存在一个叫鞠水的人吧?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原本他还期待下辈子可以有个不寂寞的灵魂呢!或许投胎当一只候鸟,随着四季的变化漂泊,跟着鸟群走。
他以前最喜欢看关于候鸟的纪录片,深深为候鸟的生活方式感到着迷。他喜欢听旁白用低沉的声音叙述候鸟的故事,影片的结尾是一大群候鸟飞向一片星光闪烁的天际,年纪小小的鞠水便已经为他们注定的宿命而感到悸动。
鸟类每年定期且大规模的迁徙,在很早以前就吸引人类的注意。候鸟为什么要迁徒?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是否所有族群都会迁徙?为什么有些鸟迁徙得比其它的鸟还远?什么机制促使候鸟在每年几乎固定的时间开始迁徙?候岛用什么方法在茫茫天际间往正确的方向迁徙?这些一直是科学家深感兴趣的课题。
许多候鸟在迁徙时都有「定向识途」的本能,有的候鸟甚至每年几乎都在同一季节的同一月、同一日飞到同一地点。
这些候鸟在茫茫天际长距离迁徙时是靠什么来辨识方位呢?根据学者的研究,发现候鸟是利用日月星辰的位置和地球的磁场来做飞行的罗盘、定向识途的标志,它们不用依靠任何仪器就能长途飞行而不迷失的本领实在令人啧啧称奇。
片子到了尾声,旁白用感性的嗓音告诉观众:候鸟要飞去哪里?我们没有答案,但星星会指引它们的路。
鞠水记得当时他热泪盈眶,他暗暗发誓下辈子要做一只候鸟,不过那是他十三岁的时候。十四岁他发誓做一匹蒙古汗马、十五岁他发誓当一只灯笼鱼、十六岁他发誓做一棵拉拉山水蜜桃树、十七岁……总之这个梦想就这么被他淡忘了。而梦想是无限的,这句话以白话文来说,就是梦想是在比太阳到冥王星的距离更远N倍的地方,到得了才有鬼,所以鞠水终究没有完成他的梦想。
其实鞠水可以说是一个很天真浪漫的人,如果他没死的话,现在可能是某个著名的吟游诗人;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有可能是不事生产的社会米虫,因为他不是一个能够平衡精神层面与物质层面的人。如果以故事来比喻的话,他就是那只被鹈鹄衔上天空,一张开口就会摔下来的乌龟。想要遨游天际就不能顾全大局,否则就会粉身碎骨。
鞠水就蜷缩在那儿想着这些动物的事,对于现状一点帮助也没有。顶多可以说他是一个热爱大自然的人,不过多少可以排解他对于在世上完全消失这件事的怅惘。
「喂!出来!」
鞠水正在非洲大草原当斑马的时候,忽然听到敲打玻璃的声音,他眯开双眸看见路戒兰气急败坏的脸,而且拼命破坏他家,那扇生锈的车门竟然在他粗暴的对待下摇摇欲坠。
他很想跟他说可以开的车门在另一侧,不用这么费力,可是他没有力气这么做。而且他转念一想,这该不会是因为他对消失的恐惧而产生的幻觉,幻想恶魔突然改邪归正,好心地要把花儿还他。不过鞠水立刻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第一、他全身都虚弱到不能动,四肢末梢都快变透明了,根本不是花儿回来身边的迹象。第二、在这最后的时光还看见这个死对头也太倒楣了吧?所以鞠水又缓缓闭上眼,索性不理。
路戒兰确信这个小王八蛋有睁开眼看他,而且有好一会儿,没想到他竟然又把眼睛闭上了,这到底是在搞什么?但看他一副病厌厌的模样,路戒兰最终还是咽下抱怨。
他浮出水面用力吸一口气,再次回到水底,直接捡一颗河床的石头用力敲碎玻璃。强大的震动惊醒了鞠水,所幸玻璃在水中没有喷射开来,要不现在鞠水美丽的肌肤早就成为肉垫了。鞠水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男人强壮的臂膀拖出车外。
可是他实在没力气反抗了,只好软软地任人搂在怀里,他把头偎在路戒兰的颈项,感受人类三十七度的体温,无奈地想:真是连死都不能安生。
一出水面,鞠水虽然昏昏沉沉的,但还是教火辣的太阳和空气呛得挣扎起来。
路戒兰将他护在胸膛下,阻挡大部分的阳光,然后将湿漉漉的长发拨开露出光洁的额际,咬破手指并将血印在鞠水额上。
突然的刺痛教鞠水浑身打颤,他揪住路戒兰的手臂,咬牙低声哀鸣,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仿佛身体里的内脏重新组合一样,而且没有打麻醉。
「好痛……」
路戒兰没有预料到这个动作虽然可以让鞠水在人类世界中呼吸,却同时会带来强烈的痛楚。就像美人鱼上岸,虽然可以走路,但却必须忍受走在针上的痛苦一样。嵇模稜也忽略太多细节没说了吧!他拍拍鞠水的背脊,试图将他痛到哽咽的气息顺过来。「快呼吸,等一下就不痛了,快呼吸。」
鞠水听话地吸了口气,久违的空气让他又咳又呛,他挣脱路戒兰的掌控,回到他所熟悉的水里。可是原本对他来说是空气的水这时却成为真正的水,水入侵他的鼻腔,成了可怕的武器。
路戒兰赶紧将他捞起来,对他糟糕透顶的状况有点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做会让他比较好过。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怀里的鬼儿安稳地睡一觉,至少能畅快呼吸的地方,他会毫不迟疑地带他去。
「我要回去……」鞠水本来不想哭的,但是因为真的太痛苦了,又一直找不到呼吸的方法,忍不住哽咽起来。
路戒兰抹去他强忍住却还是流下来的泪水。「你的那朵花没救了,所以你一定要跟我走,听清楚了吗?」
鞠水亲耳听到这个恶耗,受到的冲击比预期的还大,虽然他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但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失态。
路戒兰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可怜虫抱起来,避开阳光冲回车上,但细碎的阳光还是有一部分直射到鞠水白皙的上臂跟小腿上,立刻渗出青绿色的血丝。
鞠水蜷缩在后座,用两只颤抖的手臂把自己藏起来,试图躲避无孔不入的阳光。路戒兰脸色也不好看,眼看那可怕的青绿色血丝像虫一样蔓延开来,他赶紧拿车用毛毯将鞠水扎扎实实地包起来。连一根头发也没露出。
「再等一下,再忍耐一下。」
「我……」
路戒兰刚要从后座绕到前座,便听到像蚕宝宝的长条物里发出一串咕哝。「你说什么?」他侧耳倾听。
「我讨厌你……」
路戒兰只是回到原位,仿佛听到小孩子无理取闹的家长一样充耳不闻,径自回到前座开车去了。
「呜……我讨厌你……妈的……痛死了……呜……」鞠水痛到连脏话都飙出来了。
路戒兰为这荒谬的情境扭曲了面孔,他知道那是他无意识的恶意,可是总让路戒兰想到他少年时代驾驶座上的父亲与母亲,母亲用恶狠狠的、女性特有的音调对父亲说:我讨厌你,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那时的路戒兰总是用一种空泛的表情坐在后座看着窗外,像一个聋子,但他知道他自己不是聋子。车窗外闪烁着黄寒灯火,路上走着一具具笑的、哭的、快速的、缓慢的、没脑袋的、有脑袋的皮囊像在看戏,声光效果俱佳,就是剧情差劲,他讽刺地想:这该不会是好莱坞电影吧?这些人演来演去,到底要表达什么呢?
电影就是有这种好处,镜头和生活永远是相对的,女主角哭了男主角就要安慰;男主角变心了女主角就要哭泣;女主角哭了男主角就准备被编剧惩罚……制式化地将人类的感情对号入座,到最后也搞不清楚是电影像人生,还是人生像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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