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来袭+番外 作者:轻宝/薄裘/Q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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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看了一眼抛锚的车,我攥了攥拳头,猫腰朝橡树摸去。
就从你开始。
不知何时夜风已息,橡树停止摆动,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原地,浓重的轮廓在夜幕中蓦然耸出,平地而生的突兀。
我掩过身体一点点向前探去,手电就插在胸前,却没有打开,我可不希望下面是悬崖或者自己成了移动的活靶。还好,向前探出的每一步都是坚实的,那橡树离我越来越近了。
一步,两步……
我感到自己的右脚尖忽然碰到一段坚硬的物体,心中稍觉笃定――显然是树干,腿上慢慢加力,身子逐渐前倾,重心依然维持在左脚上,同时把手探了过去,一瞬间我心头掠过个主意,也许该爬上这棵橡树观察一下,看树冠的密实程度,就算有红外线也无法捕捉到我。
这时我的手尖终于摸在树皮上。
这节树皮很潮,有些滑腻腻的粘湿,象人的唾液,而且,好像……
我火烧般的缩回手,心头猛一阵狂跳。
不可能。
有种不对头的感觉爬上心头,冷汗再次耸出额角。
不可能,不可能。
我吸口气,再次伸出手,同时将格洛克抓得死紧。
这树就在眼前。
指尖终于触到树皮,带着不寻常湿意的黑色树皮,摸上去居然是温热的――是我的手指太凉了?
我慢慢将整个手掌抵了上去。
一股股热乎乎的湿意在手心中蹿动,象……人的鼻息……
没有错,它在动!
见鬼!
大骇之下,我竟然忘了抽回手,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掌心翻开,已经不必去猜测那是什么……因为整棵橡树都张开了眼睛!
我的上帝!
如此多的眼睛,重重叠叠无穷无尽的眼睛,手掌大小的眨动睫毛的眼睛,每一只都直盯盯的瞪着我,从树根到树冠,没有一点缝隙。
这些没有眼白的眼睛!
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瞬流尽,大脑一片空白,耳边隆隆做响。
为什么我不昏过去!
这时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时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这是恶梦
这些眼睛和我面对面相视,距离不到一米。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却长了眼睫毛。
我想退后,可半步都动不了,身上僵硬得象具尸体。
甚至连视线都无法移开。
我的灵魂在哪里?
我肯定自己已经死了,已经来到了地狱,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
除了这些眼睛。
然而脖颈间突然传来一阵热气。
呼……
……有人在脖子旁喘息……
……呼……
嗨,我回来了。
有人在我身后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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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脚一软,再也支持不住,终于半跪在地。
有人?
有人!
我想回头,可是脖子挺挺的动弹不得,连缩起身都做不到。
什么人!
我怎么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腰间突然开始震动,同时一阵铃铃铃,铃铃铃的铃声响了起来。
是什么?
我茫然无措的低下头去,发现腰上的手机正不断震颤着。
我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愣愣的盯住它,开始发呆。
那铃声却不肯干休,一直坚持着,直到许久后我木然的掀开机盖,将耳朵贴上去。
“嗨,我是格兰特。”
这声音自远而近穿进鼓膜,听起来格外的不真实。
我抓着手机,不敢回头,不敢出声,也不敢抬头。
“杜克警官?嗨,我是格兰特乔纳斯探员。”
……
身上突然很冷,我眼前一片潮湿,电话滑得怎样也握不住,不得不再扣上一只手,然而即使如此它们依然在战栗。
为什么会抖?我模模糊糊的想,尽力集中精力,象溺水的人竭力想抓住一根稻草。
电话那边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夹杂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杜克警官?你没事吧?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
眼前依旧是一片模糊,我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我……”
这声音是我的么?嘶哑如同砂纸,低得听不清,我努力想说什么,可喉咙被抽得紧紧的,仿佛被什么死死勒紧,好半天才挣扎着挤出一句,“我……我不知道……。”
“什么!怎么会?杜克警官,你还清醒吗?你在开车吗?”
清醒……也许,开车……我的车……
突然我蓦的睁大眼睛,明明手机已经失去了信号,为什么还能接到电话?
就在此时,四周黑暗突然退却,一阵明晃晃的亮光扎得我睁不开眼睛。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撞上什么物体。
人们的尖叫声从四面传来,有种隔世的错觉。
漫长的一夜(下)
“从结果来看,你的头部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真是太幸运了,除了些表皮伤甚至连骨头都没断一根,在这种程度的的车祸中真是少见的好运,也许我该向您说声恭喜。”
外边的雨依然很大,远方的建筑湮没在雨帘中,有些弯曲。
真奇怪,我明明记得雨已经停了。
“杜克警官,你没事吧?”
年轻的女医生关切的注视着我,脸上浮现出担心的神色。
这是医院午夜的长廊,昏沉的灯光,偶尔穿过的病人,玻璃窗微敞着,偶尔有些雨滴洒入。
远处,有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
“不,我没事。”我摇摇头,感到头重的象沙袋。
“可能用些镇静剂会好些。”
“不,谢谢”我抚弄着腕上白色的绷带,慢慢摇头。
女医生审视着我,目光很严肃,“警官,我真的希望你能够留在这里观察几天,虽然没有身体上的创伤,但这种车祸的经历对人精神的打击也是很严重的。”
“是的。”我身上一阵发冷,“也许我该住到精神病院去。”
女医生惊愕的睁大眼睛,“不,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建议你……。”
她脸上有些困窘的神色,这使我微笑了一下,“我也只是开个玩笑。”
开个玩笑。
“你抽我的血了对吗?”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我喊住她。
“是的。”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替我查一下我的血里有什么迷幻物质没有。”
“什么?”医生再度惊讶的看着我。
我疲倦的点点头,“是的,类似甲氧氟烷这类的迷幻药,还有可卡因之类的药物,请你们在我的血内检察的目前所有已知类似药物,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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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吗?”
一罐开了口的百事可乐递到眼前,白色的水汽不断从罐口涌出来,握着瓶身的手掌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显然它的主人是个年轻又充满活力的人。
我虚弱的挥挥手,“不,谢谢。”
与我并肩而坐的年轻人无奈的耸耸肩,“其实我该给你买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现在这对你最好,可你又不喝咖啡。”
他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如此清晰安稳,再不是电话里那样的飘忽惊惶。
我不再开口,只是低头去看自己铺在地上的影子。
浊黄的灯光下,大理石地面上的倒影被拉得歪歪斜斜,有些变形,可总是茕茕的伶丁的样子。
在我还对未来还怀揣梦想的时候,有时候在战火的间歇会望着自己的影子发呆,考虑着是不是这一生永将孤单诸如此类的问题。
后来知道了答案。
我不知道为何突然回想起这些事情,就在此时此地。也许重创后的人心格外脆弱。
重创。
是的,重创。
我把脸埋在双掌中,感到灵魂的震颤。
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样一个世界,所有的认知都被颠覆,所有的执著都被毁灭。
我一直相信自己的力量,从不怀疑,从不退却。
然而这力量却是如此的渺小与不值一提。
有个士兵曾问过我最害怕什么,是不是死亡。
我不害怕死亡,一点都不怕,战场上你得首先把自己当成个死人,然后才能活下去。
我害怕的是,眼睁睁的看到自己将失去所有,却无能为力。
自信,力量,还有我所坚信的一切。
我苦笑了一下,发觉身旁的年轻探员也沉默不语,正端详着我的影子。
“谢谢。”
他怔了怔,终于缓过神,脸上有点发红,“不,不,别这样说。其实都是我的错,如果你不是接我的电话,你就不会和那辆运输车相撞,我感到都是自己的错。”
他干净的眉眼晃动着青春光泽,让人有些自惭形秽。
“感谢的正是你那个电话。”我揉揉眉心,第一次感到自己已经老去。
他怀疑的看着我,“恩?”
“是啊,当时我正在做噩梦,谢谢你把我叫醒。”
“什么?”他先是瞪圆眼睛,接着哈哈笑出声,“你真喜欢开玩笑。”
我出了片刻神,“也许吧。那个司机怎么样?”
“你说那个开运输车的司机?”他满不在乎的摊开手,“一点事也没有,毕竟他开的是大卡车啊,你知道,物理上他动量大,现在正在警察局挨审呢,局长怀疑他是被派来谋杀你的。可这家伙一口咬定是你的车突然冲向他才造成这起车祸的,对了,他的酒精测试是阴性。”
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深吸口气,搓搓双手,站了起来。
“谢谢你,我想现在我最好回家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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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依旧沉郁,这个夜晚如此漫长没有边际。
我脱下外套,尽量小心的不去碰触手上的伤口,虽然那医生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命够硬,但右手被包裹得象个粽子对一个右撇子枪手来说打击也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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