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无奈地笑,偏开脸,让视线避开那副黄金棺。
“月白,你早点走吧,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趁现在还没下雨赶快回家。”
“嗯,那我先走了,你晚上早点休息。”
笑着点头,扶正眼镜。“好,晚上锁好门。”
“知道。”没有犹豫,转身,刚迈步又停下。皱眉,轻咬嘴唇,片刻后,小声问道:“爸,这黄金棺是谁的?”
“图萨西塔一世,古埃及十二王朝第三任法老,是一位女王。”
“女王?”
“对,埃及第一位女王。”看见助理小刘拿着一沓文件走来,夏华天伸手接过翻看了几页,微笑着回答。
机械地点了点头,目光重又投向躺在玻璃柜里那个安静精美的黄金棺。片刻失神的凝望,轻皱眉头,略微迟缓地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
★★★ ★★★ ★★★
忙完了作业,抬头看了看时钟,时针差一点指向12点。没想到一幅设计稿反复修改了三、四次,居然花了三个小时,肩膀有些发酸,夏月白伸了一个懒腰。
手机铃欢唱着响起,伴随着音乐屏幕上出现了季惠的照片,一张笑得眉飞色舞的漂亮脸蛋,正冲着夏月白大放光彩。
“季小姐。”
“月白,干嘛呢?”
“刚调完图,准备洗澡睡觉了。”
“真有你的,这么美好的夜色全对着电脑过完了,浪费生命啊!”电话那头传来热闹的说话声,伴着季惠嚼东西一团乱七八糟地声音。
拿起桌上的参考书放回书架,看了一眼,又抽出来重新放到下面一层,笑笑。“我没你那么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当夜猫子还是你比较有资本,天天熬夜,白天你怎么都不困呢?”
“困什么?我这身强体壮的花季少女,熬个小夜算什么。哎,我在吃宵夜,就在你家附近,你要不要来?”
“谢了,我现在困的眼皮子都快粘上了,就想睡觉。”
“睡吧,睡吧,怎么一到12点你就像吃了安眠药似的。哎哟,我说你啊,就算是提前进入退休的晚年时光,你也提前的太多了吧!”
“别贫嘴,快说,找我干嘛?”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
“提醒你明天不要忘记时间啊,十点,国贸楼下。”
叹息,不知道季惠嘴里正叼着什么,口齿含糊不清。“知道了,我什么时候迟到过,大半夜就为了这个打电话,真无聊。”
电话里面传来季惠清脆的笑声,两人又互损了几句,夏月白挂断了电话。
走到桌前,正打算关掉电脑。忽尔,手悬在半空,顿住。
想了想,她又坐回椅上,打开网页在搜索栏里快速输入几个字,短暂的停顿,敲下回车键。
一条条检索出现在眼前,随着目光的移动,她信手点开其中一个。
“图萨西塔一世,古埃及中王国时期,第十二王朝的第三位法老,也是埃及的第一位女王。”
“十七岁发动政变,杀死了同父异母的哥哥,取得了王位。同年,多位成年的王子和前朝官员被杀,或被流放。”
“为了巩固政权,登基同年大规模扫除异党,平定埃及内乱。于第二年向叙利亚发动了突袭,做为埃及历史上第一位御驾亲征的女王,她历时一年半取得胜利,并一举收复了被叙利亚人侵占的西奈半岛。”
“几年后,赫梯和巴比伦联盟横渡红海,在红海港对埃及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埃及苦战数月渐落败局,却在最终时刻,获得了全面胜利。关于此战,在古埃及的诸多神庙及数块石碑上都有铭文记载,据现有的文献翻译来看,大意为‘神降于世,阿努比斯神带来了死亡的烈焰,在天空无尽的绽放;玛特女神带着顶天立地的洪涛,将敌人吞噬于红海之中。’考古学者经过细致考察和分析,指出大战期间很可能是发生了巨大的海啸,造成了赫巴联军的惨败,导致了古埃及人取得了最后胜利,笃信神明的古埃及人,经常将战争的胜利归功于神的救赎。”
“图萨西塔一世当权初期的强势风格,以及近乎暴戾的统治手段,使得她统治下的古埃及在繁荣昌盛的同时,也笼罩在黑色王权的阴影之中。然而,她在执政的中后期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律法虽然依旧严格,却不乏人情味,诸如火刑和割鼻削耳等酷刑均被废除;外交政策则多以结盟为主,少有战争。”
“帝王谷中的黄金棺内,只有一副她生前穿过的铁质镀金盔甲,因缺少木乃伊而无法正确推断她去世时的年纪和死因。除此之外,关于图萨西塔的绘画作品很少,这在古埃及王朝中极其少见。一般而言,君王都拥有数量庞大的壁画和雕像来赞美自己的伟大。但描写这位女王生平的画面却非常稀少,似乎她并不太愿意公开自己的相貌。只有几幅深藏在她陵墓中的壁画,让我们领略了这位古埃及女王的英姿风采,对于她一头灰白色的长发,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迄今为止,考古学者就图萨西塔奇异的发色,没能给出真正的解释。”
“在图萨西塔一世的陵寝里,还出现了另一个让考古学家无法解释的有趣现象。在存放着黄金棺的主墓室后方,还有另一间规格大小与之相同的墓室。室内刻满了精美的壁画,却无任何文字,只能从壁画的内容推断出这间隐藏于法老墓室后方的房间,应该属于一位与图萨西塔关系极为亲密的女性。然而,因这间神秘墓室里除了大量珍贵的陪葬品,并未发现任何文字,所以学者们的种种猜测,无从获得证实。”
“公元前17XX年,图萨西塔一世宣布退位,王位由其麾下的将军霍克提莫斯继承,自此古埃及进入中王国的第十三王朝。”
“关于图萨西塔一世的文献记录,也于她退位同年彻底消失。至此,这位在古埃及帝国威名赫赫的女王,便从浩瀚的历史长河中突然销声匿迹。”
“图萨西塔一世在位33年,终其一生未婚。”
对着屏幕,坐了良久。
到底有多久,夏月白并不清楚,只知道在她关机时,瞄见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这三个半小时的时间,过得太快。
困意一扫而光,她只觉胸口闷得难受,好像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住了心脏,迫使每一次的心跳,都会牵扯着身体某个地方钝钝地发痛。
那痛,太真实,太熟悉……仿佛她曾经在何时何地经历过。
那真实亦如梦幻的感觉,却比任何梦境都真切,如临其境的让她害怕。
★★★ ★★★ ★★★
走出地铁站,夏月白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离和季惠约定的时间还有5分钟,看来今天要迟到了。都怪昨晚睡得不踏实,一夜尽是混乱零碎的梦。一觉醒来,整个人累得像跑了一趟马拉松,全身又酸又麻,连走路都有些发飘。
沿着大路走了几分钟,夏月白突然想起来,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自己好像忘记带伞了。最近的天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天里从晴到阴,从多云到阵雨,老天爷变着花样的折腾身心疲惫的都市人。
前脚才跨过斑马线,心脏就被头顶一声闷雷惊得一跳,显然周围的路人也被这雷声催得有些急,大家忽然加快了脚步,谁也不想在半路被淋成一只花里胡哨的落汤鸡。
几乎是在小跑,还是没能跑过天空里浇下来的雨滴,夏月白举着挎包顶在头上在雨里穿行,寻找着一个能躲雨的地方。
这片是老城区新改造,原来这里尽是九曲十绕的小街小巷,路边小店林立。如今经过大面积的拆迁后,盖起的都是仰着头也望不到顶的摩天大楼,和一幢幢高档得你都不敢多看第二眼的酒店。
想起她小时候经常和父母来这里拜访一位擅长国画的伯伯,那个笑起来特别像弥勒佛的伯伯,还曾送给她一张很漂亮的水墨画,尽管当时她完全不懂得欣赏画中的意韵。
画得是一朵粉白色的睡莲,莲下一涟碧波荡漾,寥寥几笔的简单勾勒,形态丰润,意境唯美。
随着这片地段大幅度拆迁,那位伯伯也搬到别的地方,后来两家的走动也逐渐少了起来。
眼见雨势越来越大,夏月白略显焦急地朝四处望了一圈,不远处有栋像写字楼的大厦,大门上面向外延伸着一大片宽阔的门檐,正好能暂时避雨。
连蹦带跳地跑过去,门檐底下已经站了十来个人,有从大厦出来发现下雨走不了的,有像自己这样跑过来避雨的,人数随着周围仓惶零碎的脚步声还在不断聚多。
寻思着要给季惠打个电话说一声,才刚掏出手机还没来及拨号,天空上陡然划过一道闪电,随即一个雷声炸响在耳边。手一抖,赶紧又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里,打雷时不要在户外使用电话,这是常识,否则很可能会变成移动的避雷针。
那声惊雷过后,来了一场真正的瓢泼大雨。
门檐下的地方突然显得有些挤,因为来了一拨拎着大包小包吵吵嚷嚷来躲雨的中年阿姨,瞧她们拎着印有某商场名字的纸袋,一定是来附近逛街的。夏月白往边上站了一点,勉强在不被淋湿和被雨水扫到鞋边这个界限之间站住了脚。
整理着跑乱的头发,掸着发梢的小水珠,抬头朝路上看了一眼。
就是这随意的一瞥,她整个人愣了一下,握着头发的手也跟着停住了,眉心微蹙。
风吹着雨扫过空荡荡的马路,路上站着一个人。
映入眼帘是一抹白色的身影,挺高的个子,而那头显眼的灰色长发在风雨里肆无忌惮地飞扬着,那人穿着似裙非裙,似袍非袍的衣服,就那样安静而无声地站在雨里,无视任何人,似乎也不被任何人所注意地存在着。
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起来,却没有原因。
转动眼睛看了看周围,年轻人都是捧着手机的“低头族”,那些阿姨叽哩呱啦乐此不疲地分享着打折心得,还有些人带着一脸焦急时不时望着外面的天空……只是好像并没有人去关注那个站在雨中的身影。
纳闷,他们是没看见,还是……看不见。
继续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那人,稠密的雨点模糊了视线,只能从身形依稀看出来那应该是个女人。
这样急的风,这样大的雨,她却丝毫没被影响,一身干净的白衣随风翻飞,那衣角轻盈的像片云,盘踞在她蓦地迈出的脚步边。
她正朝着自己走来,迈着不紧也不慢的步子,灰色的长发散乱随性地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越过肩膀,沿着她颈子柔软的线条四溢飞舞在半空,令那张模糊的面孔更加难以看清。
下意识地,夏月白向后退了一步。
撞到了身后的人,有些慢半拍地回头,微笑着朝那人致歉。
然后,转动视线时,她被近在眼前的一片白色衣料吓得差一点叫出来。
怔忡。
只是一个转头的功夫,她是怎么走到自己面前的?
周围仍然无人发现这个女人的存在,当她突然伸手将自己抱住的瞬间,身旁那些人仍是自顾自聊天或者做着其他的事情。
这次,夏月白被彻底惊得忘记了退让。怔怔地,僵直着身体,被那陌生女人抱在怀里。
明显感觉到一缕发丝从那女人的肩头滑落到自己颈边,引起一阵细小的麻痒,像爬满呼吸的错愕和震惊,一瞬间刺激得大脑空白一片。
她离得太近,近得一抬头就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和体温,身上却没有任何一点知觉,虽然夏月白知道那双手臂正将她的身体紧紧地束缚着。
不敢动,哪怕只是抬头看一眼她的脸。
只能凭着唇边抖得快撑不住清醒大脑的呼吸,支撑着自己暂时不会因为太过于害怕而尖叫出来。
“月白……”耳旁似有若无一声低低地叹息,那女人的脸静静压了下来。
夏月白的呼吸快停止了,因为紧张,因为害怕,也因为心底那莫明其妙心慌意乱的感觉。
然后,她感觉到那女人的呼吸顺着自己的脸庞滑下来,却在即将要贴上脸颊的刹那,那温热的呼吸轻轻一掠,落在她的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