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 作者:党凤田
Tags:强强 都市情缘
他多次潜回省城,不敢到姐姐家和姐夫见面。都是在姐姐单位门口偷偷和姐姐接头,姐姐塞给他几十块钱,他又匆匆离开省城。
今天他在省城看到布告,首先吓了一跳,接着恨得骨头节疼。是谁向公安局告发的?把他(她)们整得这样惨!
他忽然想起,高才曾跟他说过:王豹和朱民曾在半夜去调戏文翔英,而被会武功的文翔英打翻在地。可是当时没报公安局。为什么不报呢?她是怕报复,而背后暗暗报告了公安局,让公安局收拾他们。好狡猾呀!是她,是她文翔英告发的!要报复她。这个臭丫头,认“官”不认人,连她妹妹都不管。人家要给她妹妹盖房子她不让;人家要云英当正式工人,她不同意。都是怕影响她的“官” 。你把我们四个人弄到大狱里,把云英逼走,把我弄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此仇不报,还算人吗?这个文厂长长得倒很美,能跟她“玩一玩”,也不白混这一生。你毁了我们的乐园,我也不能让你那么自在地当“官”
他像个冤魂,又像个幽灵,在省城偷偷游荡,急切找到他剩下的唯一“指导人”
又是寒冷的黄昏,又是地狱般的穴窟,他又找到了杀气腾腾的“魔鬼”。他大哭一场,叙说了“弟兄”被抓的经过。要求“魔鬼”替他们报仇。
“魔鬼”的两眼放射着残酷的怒光。眼窝更加深陷,脸色更加苍白。他像一只饿狼,在凶狠贪婪地伺机捕获猎物。他厚重的金属嗓音,刺得听者耳疼心悸:
“此仇不报,非人也。到了拼命的时候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光躲不行,要出击,先弄死他们一个两个的再说。”
这几个人被抓他已知悉,报复之心更加强烈。他也正在寻找复仇的良机和打击的“目标”
“魔鬼”是山东某地八卦道十八代道首,名叫郑济人。此人聪明机智,阴险狡猾,忠于道规,图谋瓦解当代政权。他四处潜逸,联络同类,培植党翼,利用社会麻痹“气候” 、小青年的“浪漫”心理,教练盗术,鼓吹义气,教唆享乐,组织他们偷盗抢劫、打架斗殴、破坏社会秩序、扰乱人心。只因郑济人机惊聪敏,行动诡秘,潜遁有术,富有经验,会武功,重义气,爱徒弟。故多年来,潜而不露,暗中指挥,得心应手。势力越来越大,喽罗越来越多,危害社会的胆量和能量越来越大。他已是“不见太阳的教主”了。但是得意的艳阳天太短暂了。忽然一夜暴风骤雨,涤荡了天下的污泥浊水,狂风将他的喽罗一下卷进“高墙内” 。社会张起一个弥天大网,他惶惶不可终日。恐慌之间,他骨缝里又冒出冲天的愤怒和仇恨,决心找时机“回报”一下。但经验和习惯告诉他,不可莽动。要有最佳时机、时间和地点。还要选择最合适的“回敬”对象。
王二歪的到来和申诉,给他提供了最佳“作战方案” 。二歪又是华荣药厂的活地图。
是文翔英告密使我们遭灭顶之灾。必须以牙还牙。文厂长不是美盖全省的大闺女吗,真是老天给我安排的尤物。我不取,岂不是天下第一傻瓜?
两个“黑影”,在华荣药厂办公大楼内猫儿般轻轻游动。时而驻足谛听,时而伸颈张望,时而潜入厕所,时而避入黑暗角落,机警地躲着每个身影。
两个“黑影”周围张望了一阵,蹑手蹑脚地摸向二楼一个门口。一只手慢慢地、轻轻地将钥匙插入锁眼儿。手腕一扭,不行。慢慢**,又轻轻地**去一个钥匙。又不行。第三把,啪,开了。“黑影”把钥匙轻轻装入口袋里。又慢慢地将门无声无息地推开一条缝。一侧身进去,留下另一个“黑影”望风。
借着窗透进来的微光,恍恍惚惚看到屋内器物的轮廓。好哇,里屋门虚掩着。“黑影”又轻轻推开里屋门,慢慢摸进去。他朦胧看到里面有只床,床上有鼓鼓囊囊的被子,定是“美人”睡觉无疑了。他运足了力气两手狠狠向被子一端掐去。但他既没掐住脖子,又没按住脑袋。手下是圆鼓鼓、软乎乎的枕头。
啪!电灯亮了。
文厂长站在墙角,整装以待。她看到的似乎不是人,而是巨型恶鬼:留光的额头,沉陷的眼窝,穷凶恶极而又- yín -邪的目光,鹰钩鼻子,满脸横肉,一身既不中又不西、既不灰又不蓝的衣服。恶鬼!和画册上、电视中的魔鬼坏蛋一模一样的魔鬼!她头发根子发挓,一时有些惊慌。
“魔鬼”被突然打开的灯光照得两眼发花,左顾右盼,嗬!真是名不虚传,这个年轻的女厂长,确确实实是个走遍天下难再寻到的绝代佳人。她明眸秀目,粉面桃腮,上身穿紧身黑毛衣,下身穿兰色筒裤,曲线明显,亭亭玉立。“魔鬼”看呆了,他的涎水像蜘蛛吐出的游丝,挂在嘴上半尺长。他饿虎扑食的捕过去。
文翔英看完各科室车间送来的报告,本打算脱衣睡觉。但她必须把将近一年来的改革、生产、销售、经营、管理、科研、财务、效益工资待遇方面的措施、成果及有待改进的问题,写成系统材料,明天交给各工作队。为了条理头绪,集中思想,她便和衣躺在床上。她怕别人进来打扰,便在黑暗中闭目凝思。但这个“试卷”不好交。她看透了有的工作队就是来找茬的。不管你如何实事求是地写,他们也会吹毛求疵。正如有人说的,这四支“队伍”中有的是带圣旨的钦差大臣,专门来找事整人的。她深感寒心,又满怀难以控制的愤怒。今晚除了整理汇报材料外,她还准备直接给党中央和医药总局党委写信,汇报她的改革情况和遇到的强大压力,请求指导和帮助。大脑细胞急速地翻腾着,思考着,琢磨着。忽然听到楼道有轻轻的脚步声,轻轻的开锁声。她猛一惊,打个挺站起身静听动静。外门打开了,里屋门又推开了,一闪身走进一个人来。她不声不响躲在一个墙角处,静观事态发展。她不能喊叫。自己是一个姑娘,不能在半夜里嚷自己屋里有男人进来了。那会跳入黄河洗不清。她看到一个人到自己床上捞摸什么。知道来者不是好东西。她气恼的拉开电灯,把“魔鬼”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眼睁睁看到歹徒像只饿狼向她扑来,她机灵地一闪从里屋蹦到外屋。伸手又拉亮外屋灯,随手又按了通保卫科的电铃。“魔鬼”- yín -心发作像疯子一样又追到外屋,去搂她。
文翔英轻盈地一闪到办公桌那边,顺手抓起墨水瓶,闪电般向他脸上打去。两人只有一桌之隔,他又伸着身子想够她,墨水瓶子恰好砸到他脸上。蓝墨水撒了他一脸,流了一脖子。他既要复仇,又要猎色,仍然追逐纠缠。文翔英看着“恶鬼”的蓝脸好像小人书上的“小鬼儿”,不禁笑了。可是这一笑,足值“千金”,百倍地增加了“恶鬼”的兽性。他摸一把脸,围着桌子紧追翔英。翔英估计拉亮灯,挨了一墨水瓶该跑走了,可是这小子却色胆包天纠缠不舍,腾地激起了她的怒火。她迎上去,挥拳踢腿,掌劈拳砸,要他吃点苦头。但“恶鬼”并非等闲之辈。他一看俊姑娘给他来“武”的,便立刻以“武”相迎。你来我往,我退你进,辗转腾挪,招架起来。文翔英万万没料到这个“魔鬼”的武功竟如些高强。经过几番较量,要想擒住他那是不可能的。拼打时间长了,说不定会吃他的亏。保卫科的人行动太慢了。她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和歹徒周旋。两人围着桌子团团转。
文翔英想到,不能老在自己屋里和他打。应把他引出去。
她急挥两拳,又翻两脚,一跃跑出门外,回身带上门。却不料有人抱住她的后腰。文翔英猛一惊,随之一肘向后一戳,王二歪的右胸,好像铁棍重重戳了一下,哎吆一声,蹲在地上。
“魔鬼”在屋内拽门,文翔英在外边拽门,啪,她把拉手拽下来。唰,门被拉开。嗖!“魔鬼”从屋里蹿出来,又扑向翔英。
就在这时保卫科四人赶到,楼上的“丑小鸭” 、李良、“洋秀才”也跑下来。
“魔鬼”一看不妙,撒腿就跑。二歪也顾不得胸疼,苍惶往楼下蹿去。二楼打开了灯,人也随着追了去。“魔鬼”和二歪前头跑,这一伙后头追。
保卫科四个人,李良,“丑小鸭”和“洋秀才”,有的拿铁锨,有的拿木棒,有的拿墩布,团团把两个歹徒包围在大门口处。但是谁也奈何不了他们。保卫科的两个悍壮的小伙子刚上前,就被一掌一个推了仰背脚。文翔英急了,她一个箭步从侧面上去。用手掌在他胳膊上猛击一下,“魔鬼”嗷一声,胳膊搭拉下来,悠搭悠搭,折断了。人们合围上前扭他,反被他连踢倒三人。文翔英跑过去,旋风般和他周旋。大家也用各自的武器向他进攻。那“魔鬼”旋腿扫踢,煞是了得。为了尽快脱身,摆脱众人围剿,出手特别狠毒,他腾空跳起,打个旋,一脚向翔英前胸踹去。翔英急忙蹲身躲过。随手从“洋秀才”手中夺过铁锨,向“魔鬼”小腿劈去。“魔鬼”紧躲慢闪,不偏不倚,还是击中了他的踝子骨。他啊呀一声,歪个趔趄 ,蹲在地上。众人扑上去,把他和二歪捆了个雁别翅,押进保卫科……
第74章 风雪迷漫欲断魂
惨白的云,把天絮得厚厚的。凛冽的北风,在空旷、荒寂、静穆的原野上呼啸。路旁的枯草,被寒风扬起,漫天打旋。前边的土坡上,有一新坟。纸扎的白色魂幡,前仰后合,好像忉怛欲绝哭悼亡魂。
天,开始飘雪了。
云英在寒冷的旷野小路上踽踽独行。走一阵,停下来,回头望望。离杨家寨越来越远了。那灰色的村落依稀被空中的飞雪搅得轮廓模糊。她盼望山伯追上来,唤她回去。他,他不会来,他已伤透了心。可怜的好人,奶奶,婆婆,为什么你们也不送送我,竟如此绝情,唉,结婚三天三夜一场梦!痛苦的梦,伤心的梦,断肠的梦,丢脸的梦!如果这真是梦多好!正像在省城做的那迷人的使人陶醉的梦。那英俊的小伙子追着她,她躲在花丛间,他的脸离她的脸越挨越近,他要吻她,搂住她的腰……她醒了,怔怔的,半天不愿动身,怕惊动了那个梦。
她踌躇前行。她周身冻得麻木。她又含泪回头凝望那本来属于她的村庄,新婚的村庄,将会失去的既留恋又伤心的村庄。人家的新婚,多么幸福,多么美满,多么甜蜜,多么欢乐;我的新婚,羞辱,罪恶,痛苦。结婚第一个夜晚,挨骂,受辱,写检查;第二个夜晚,低三下四,赔礼道歉。可他只是一句话:不彻底写出来,就别想和好;第三个晚上眼含热泪,进退唯谷,通宵未眠-------他冷若冰霜。她似变成罪人,坐大狱,没脸再呆下去。回到十八户又怎样?我会混到哪里去?
朔风伤心的呜咽,雪花悲哀地飘落,坟头的白幡刷刷的抖动。苍天愁惨,大地悲怆,长空迷漫。云英一颗无靠的心,好似那被寒风挟持的雪花,在清冷浩茫的空中飘游,飞荡,旋转。
她,又停了步。仰起脸,合上眼,任那冰凉的雪花往她眼上,脸上,嘴上落。 她,又蹲下。两眼痴痴地瞅着被“天堂”甩出来的雪花,和她一样命运的雪花惨白的令人寒颤。她的眼呆滞了,她的脑呆滞了。在她的脑中和眼膜上眏出了幻像——山伯那英俊的脸,山伯那愤怒的脸,山伯那幽恨的脸,山伯那痛苦的脸。她多么盼望他跟她说一句话,慰籍一下她那受伤的心,留在他身边,向他道歉,再一次,求他宽恕……她睁大眼,那模糊的脸又倏忽消失了。她,又站起来,回头眺望,眺望那牵心挂肚的杨家寨。那杨家寨,依稀变成一团迷离的乌云。那飞舞于空间的欢乐的、凄楚的、放纵的、风流的短命雪花,好似晶莹的小胡蝶,遮住村庄,遮住山伯的脸。那肆虐的雪花打湿她的脸,又打湿她眼;脸上滚落着水珠,眼睛里滚落着泪珠。是她在流泪,还是雪花在流泪?是她在哭,还是苍天在哭?
她望着,望着,杨家寨,杨家寨,翘首企踵地痴痴望着,归心似箭的惶惶地望着,突然间,她撒腿往回跑。跑得那么急,跑得那么快!寒风掀卷着她的大衣,吹扬着她的头发,提包在她手上摇摆,雪路向身后退缩,路旁的小树向后倒去,凛冽的朔风用力拦她,她的脚似乎驾上乌云。漫天风雪中,她似乎变成了一只狂飞的鹰。鹰不是追逐猎物,而是寻找情侣,寻找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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