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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桔 作者:纸月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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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怅然若失

  好一会,纱织一直盯着对面一高一矮的身影,想像青空那高瘦单薄的身子做着类似的事。
  「请问,你们知道方青空这个人么?」纱织终于忍不住问。
  「方、青、空。」小个子转着帽子的动作停顿了下,眼睛往右上方翻。「没有。」说著转过头去跟胖子确认:「没有,是吧?」
  胖子浑浊的眼珠子动了下,轻轻摇头。
  三人于是又陷入沉默。接下来大半小时再没有人开口,翘著二郎腿的小个子一派悠闲地抠著指甲缝里的垢污,既没有解释的意思也没有不耐烦。纱织只瞟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了开去,他让她打从心里感到一股厌恶,夹杂着畏惧、恶心、让头皮一阵发麻的厌恶。幸好昨天两人走后她就让父母嫂侄住到酒店去,只有阿爸不放心坚持留下来陪她。
  这种等待什么发生的安静将时间拉得很长,像过山车去到轨道顶部等著滑落的时间,山风呼呼刮过头顶,眼前的景色因为恐惧有些扭曲起来,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跃动……
  铃声在这时候响起。跟昨日一样,小个子敏捷地掏出手机摁下接听键。神情恭谨地短暂应对后,挂断,从外套内袋取出两份折叠整齐的文件,一一摊开来确认了,再收起一份,另一份连着一只金色签名笔递到纱织面前。
  「看。像我说的,情况往好的方向转了。」小个子笑着说。
  纱织无声地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一遍。文件不长,但详细列出了所欠债务、抵押品处理方式、分期还款年限、利息、归还方法、转账户口、欠款拖欠之累加收费及处理方式等等,总的来说退让了一大步,之前赌债累算的高额利息免除了,也允许她们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一步步归还本金和赎回抵押品。只是债务将从哥哥张恣庆那边转到她的名下。
  纱织看一眼最后的署名,债权人一方写着李维国,跟记忆中上次见到哥哥的借款协议上债权人的署名一样。
  直到这一刻,纱织才能确定青空确实按著自己的方法替她找了一条出路。只是不知道,纱织咬一咬唇,她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第三十一章
 
  青空闭上眼睛,斗室里的光便灭了。风不知道从哪里灌进来,凉飕飕钻透三层薄毯渗透外套内衣渗到心头去。意识倒比任何一刻都清晰。
  「我们在天上的父。」她无声地默唸。「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她心甘情愿唸著,以从未有过的虔诚。这么多年过去,基督教信仰像一个低浅的背景音乐衬托在她整个少女到成年的阶段,到最后唯一留下来的痕迹也不过是这一段主祷文。
  「……不教我们遇见试探,教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她唸完,睁开眼睛。暗黄的灯光从走廊那头充盈进来,透过铁栏杆因此有了一条条整齐的黑格子,印在水泥地上。想一想,又将祷文重头唸起。曾经也有人向她许诺「永远」。我永远、永远不会主动跟你道别。那人说。为此她便满足了,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将仅有的一点全押上。而她仅有的,似乎不过是性命而已。为了那人的不道别,她心甘情愿默唸一万遍主祷文。
  她侧过身蜷起身躯,这样似乎能暖和些。毯子对她而言太短,盖住肩膀一双脚便露在寒气里,盖住脚又遮不住肩脖,只好拆开来两层盖脚一层盖肩。这是古人说的捉襟见肘吧。她自嘲地勾勾嘴角,去看手腕上磨得老旧的袖口。一室此起彼伏的鼾声,夹着偶尔几声抽泣和梦呓。她怀疑只有自己被这寒冷折磨著,深夜独醒。
  这样也好。几日的奔波筹算,有时她都分不清是她在推动着事情或者事情推动着她走。倒是如今,白天的繁杂沉淀下去,意识像冬天屋簷下的冰锥子冻得剔亮。那人的眉眼、肤色、优雅的颈项,她的沉静和收敛的怒气,她空落落抽菸的模样,一闭眼便浮现。她在更衣室内穿着暗紫色蕾丝内衣的妩媚。纱织。
  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然一边唸著经文一边在想着纱织的身体……不知道这在神眼里算不算亵渎?应该算吧。如果圣经里男子与男子交.合都要入地狱的话。她又笑。事到如今反倒是安下心来,像是抛却一直以来搁在肩膀上的重担,人变得轻盈,往后再怎样都能熬过去似的。
  下午杨律师来了一趟。跟冷叔有深厚交情,体面又有气势的中年男子,依然衣着得体,拎着手工精细的牛皮公事包。他公事公办地说明了接下来的法律程序和估算的罚金及刑罚期限。
  「老冷这次也是卯足劲了。」交代完正事,杨律师轻轻提了一句。「欠下好几个大人情为你找的求情信。法官那边也尽量走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欠了你们母女。」
  那是当年母亲救他一命,又跟了他那么多年的缘故。她看杨律师一眼,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没有出口,只淡淡说:「我是感激冷叔的。」
  「若不是这单案件之前已缺席判决过,依你的情况完全可以保释出来,我也有把握将刑罚降到缓刑二到五年……」杨律师将文件一一收入公事包。因为是专供嫌疑人和律师商谈的地方,理论上没有监控设施,说话不用太顾忌。「我倒是不明白,既要认罪,何苦出去?既然都出去两年多了,还回来做什么?老冷不是说你在这也没什么牵挂?你知道他这趟为你得罪了多少人?」
  大概是觉出自己的不冷静,杨律师轻轻咳嗽一声,收敛下来。「案情简单,你算是自动投案,也得到对方谅解,加上身家清白无前科,估计这一周内就能提堂,安心在收押所等著。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她说。「之前谈好的实行了吗?」
  杨律师点点头。「今早你走入警署投案,认了严重伤害身体完整性和教唆罪之后就确定实行了。」
  「好。」
  「你还有空担心别人?」杨律师站起身,不带感情地说。「有空不如想想入狱后怎么自保。就算出狱,你担著一个教唆毁谤罪名,记者的名声也没了。」
  是了。她身上剩下的,除了性命还有那一点无重无形自以为是的正直——当年为了它倒是拼尽所有咬碎了牙。事过境迁了再看回去,多少觉得可笑——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力大可以自举的年轻自己。
  唔,也是那晚淋了雨一场高烧之后自己这畏寒体质才变本加厉。想到这她忍不住在床上更蜷紧些。走廊上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伴着看守员腰间钥匙相撞发出的轻响。雨声、尖叫、脚步声,还有那些气味一下子从记忆底处翻搅起来。她在雨中踉踉跄跄,拼尽了力气地奔跑,路上撞到一、两个途人,身子一侧碰翻了整个水果摊,人摔在地上压烂了一片橘黄,再爬起来身上便是血腥味带着桔子的酸甜。
  我们在天上的父……她用尽全力吸入空气,觉得自己在萎缩倒塌,温热的液体流出。可是她用力地呼吸,安静等著这股恶寒和僵硬像一场令人厌恶带恶臭的风从身上过去。能做的也只有等待而已。她咬紧了牙关,双手揪住单薄的毛毯。
  毕竟再没有一个谁会抚着她的脸,问她怎么了。没有谁会告诉她许她拥有自己的「房间」。
  这就是「属于自己的房间」。知道这些之后,你还愿意不道别吗?纱织。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覺,竟也寫了六萬多字。青空的過去一點一點翻攪出來——
人嘛,真的是不得不被過去糾纏的生靈,
據說所有動物中只有人類有三個時間觀念:為過去懺悔、為未來盼望
而動物只有當下。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第三十二章
 
  纱织将手贴在玻璃窗上,看黄昏一点一点被夜色压制下来,最后一点橘黄消逝在厂房后方。三月了,还是寒。
  她缩回手,握住了另一只。指尖冰凉,像那人的温度。
  三个星期以来,青空一点消息都没有。纱织试着让私家侦探打听她的下落,调查结果出人意表地单薄:不论是居委会还是书店转租方面都没有青空的具体资料;她目前的住所房产证登记人叫刘素梅,三十多年前随家人迁往澳门,此处也无其他亲人;令人惊讶的是,过往两年入境国内的人中只有三个方青空,其中两名是男性,另一个是七岁女童,而当中没有一人来自澳门。
  简直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小镇上一样。纱织回过头去看一眼办公桌上的调查报告,想起那名曾快速查出丈夫恋情的侦探的话:没有微博、不更新朋友圈,连手机都是现在罕见的无姓名登记号码——这么难以寻觅踪迹,是否也说明了点什么?纱织低下头,指尖一下一下抚摸过自己的眉。天色在这时彻底暗了下来。
  门上传来节制的敲门声。纱织叹口气,低声说:「进来。」
  「张总。」廖秘书走进两步。「今天家母生日,没什么事我想先走一步。」
  「嗯。」纱织点点头,这件事秘书前几天就打过招呼,最近没日没夜地加班,连带着身边的秘书也忙坏了。「请代我跟你母亲说生日快乐。这个月来辛苦你了,下个月给你涨工资。」
  「好,那先谢过张总。」廖秘书向来刻板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退了出去,犹豫一下又推开拢了一半的门。「珠海那边传来消息,说大张总一直闹着要见董事长。」
  纱织抬起头,脸上闪过惊诧、恼怒乃至于严峻到锐利的神色,过一会平静下来,语气淡淡的:「我知道了,完成疗程前别让他见任何人。」
  「是。」廖秘书别有深意地看这名勤奋自制的少东主一眼,关上了门。
  听着秘书的高跟鞋敲在大理石上的声音慢慢远去,纱织感觉肩膀的紧绷一点一点放松下来。廖秘书确实很能干,然而始终是阿爸指派过来的人。大概是哥哥的事给了他很大刺激,如今公司虽然交到她手上,但账目和重要决策都逃不过阿爸的目光。包括哥哥的行踪和要求,她知道廖秘书不会瞒着阿爸。
  说来讽刺,哥哥的下落还是催债的小个子给的,用一种买一赠一的愉快语气说:人应该在珠海临江一带的小黑赌坊内。几乎是当天,派过去的人便找到了哥哥,报告说他身无分文,就靠在赌桌边上给人参谋赚点小犒赏,就这样也曾累积到五六万的赌资,只是进进出出最后又都输了出去。说是找到他时已经好几天没洗澡,瘦得眼睛大又亮,不到十分钟吃了三个饭盒然后又都吐了出来,瘦弱成这样带他去戒赌中心时还用了四个人手才压制住。
  纱织简直不能将报告里形容的人跟自己印象中的哥哥联系起来,那个沉默、优秀、事事维护着她的哥哥,在哪里被人不知不觉地偷了去,取而代之填入一个猥琐佝偻的无耻灵魂。
  而今这个灵魂还敢叫嚣着要见父母妻儿?在他有意识地带给家人这么大的痛苦之后?
  纱织摇摇头,有那么一刻,她是宁愿哥哥就这么消失在茫茫人海的,带着最后一丝决然而去的骄傲。
  或者,她是应该下决心割舍的?像那人说的,割去毒瘤腐肉,伺机东山再起。那样至少成或败都是自己的,无需受人牵制。纱织又将手贴上玻璃,不远处厂房的灯一格一格亮着,像浮在海洋上巨大沉默的船被夜色笼罩。玻璃上映出自己的脸:黑框眼镜、盘起的髪、灰色套装。忽然间觉得心累……并无与伦比地思念那人,她单薄的身躯、微卷的髪、最后留在身上,一下下安抚自己后背的触感。思念像丝一样捆得她呼吸困难。
  当时她不知道挽救局面的代价是生别离。
  想到这再忍不住,转过身将还没处理完的文件连同调查报告收入公事包,取了车钥匙径直往停车场走去。
  周三,七点多。纱织发动汽车,一边在心里盘算。车子亮起前灯开出闸门,往那个小镇驶去。
  晚自习结束,张天羽一出校门就见到马路对面那辆马自达。女人斜倚在车门边上,双手拢在风衣口袋里。正好有灯,昏黄的光笼在她身上,远远望去像拉斐尔笔下一幅画,安宁的优美的,静静摆放在那,让人错不开目光。
  小羽只略犹豫,便跟同学告别,向女人走去。
  「在等我吗?纱织姐。」
  「上车好么?我们去喝杯东西。」纱织替她开了车门。
  那么温婉的语气,姿态却是强硬。就跟初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小羽眯起眼睛露出甜甜的笑,脱下书包便坐入车内。
  车子在夜色中安静滑行,车厢内的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交谈。小羽偶尔转过头看纱织开车的模样,第一次见她戴眼镜、盘起长发,也是第一次见她开车——双手放松握住方向盘,不时动作纯熟地换档,遇上红灯也停得非常平稳,可以感觉到人跟车良好的配合,手指也很漂亮——小羽别开脸,感觉一种类似明悟的什么在心底慢慢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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