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驸马之为欢几何+番外 作者:煤气味的榴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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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迟,那日光跌宕而下,不知不觉已入了夜。
望去,满湖,几点红色,波影摇曳。
只可惜了这好天良夜。
“我说公主大人啊,你能不能坐过去点,很挤的。”林景年推推天香的肩膀,小声提醒。
这儿位置多少宽敞,为了躲一个冯素贞两个人猫这角落,挤得变形至于嘛。
游船内两排位置,中间放置方桌,林景年着女装,便与坐在天香冯素贞坐一排,其余几位坐于对面,游船内尚且宽敞,再加些带刀侍卫,与几位机灵的侍女,算是尚可,只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空隙,让天香实在是无措,挪一挪,不知不觉便挤到了另一头去。
——人总是会碰上这种情况的,心神不宁,总在乎着某个人是否对自己有所留意,是否是发现了人群中自己的不自然时,即便那人只一点点身影入了自己的余光,也紧张地似乎全世界都在注视自己。
而天香亦如是。
在她视线的最边界,那一抹素色就如同一颗沙砾,风起尘落间,不偏不倚落进自己的眼眶之中,擦不去,便想着干脆以不眨眼来减少些不适。
“这,这船晃悠,位置还如此滑溜,我也没办法啊。”天香窘迫地嘟囔,目不斜视盯着桌上泛着波纹的茶面,手掌撑着光滑的漆面小心移着点位置过去。
一旁,他们几人的棋正下地热火朝天,喝着些酒,好不热闹,这一圈六人,只她与冯素贞是观战的,便似乎与喧闹的外界立起了高墙,小小世界里,她只看得见冯素贞,心惊胆颤地,生怕这道不坚固的壁垒之外的那些人会突然发现了她不为外人道的小秘密。
嚣张如天香,却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如芒在背,什么叫缩头乌龟。
偏这时小小一阵江风吹来,船身微微摇晃,煞是有些不稳,天香绷紧了神经,紧抓住大腿两侧的座椅边沿,僵直着身体,想着千千万万挺过这一波。
正僵持着,她的手指碰到了同样冰凉的另外一根手指。
那热浪顷刻间袭来,铺天盖地涌上她脑门,天香被打得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躲避。
她自然知道那是冯素珍的手,那么的细腻柔软。
可就算那人是触到了她的手,也只这么放着,没丝毫震惊那般的淡然,不像一旁的天香,在触碰到她肌肤那一刻便微颤了一下。
可她却没有,只以细细弱弱的小拇指贴着她一点点的肌肤。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俄顷,船身起了更大的颠簸,船内怨声载道,竟是不见平常最为活跃的天香的声响,要说其中原由,许是因这时一旁的人儿掌心正覆在她手背之上的缘故吧。
天香惊诧不已,僵硬地转过头看那人。
她仍是那温柔模样,虽稍纵即逝,眼中却是有与她相同的愕然。见她震惊貌,便莞尔一笑,像是在说:不会有事的。
一如以往。
冯素珍的手心是温热的,指尖却冰凉得很,十指尖尖,骨节分明却一点不硌手,那般纤纤温软,不松不紧地包裹在她手之上。
画船儿摇曳,她心上的芦苇荡亦是如此。
直至那人的手稍稍一收紧,天香的心脏也跟着一抽,才蓦然回神,仓皇地抽回手。
落灯花,棋未收,高墙外的世界仍是热闹。
冯素珍那时是何表情,她未敢留意,只想着在纷乱之中遁藏起自己。
而当她下意识向李兆廷的方向窥探一眼时,却是不巧对上了张绍民看过来的眼神。
只一瞬的交错,她的小世界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并无人察觉一般。
(二)
晃晃荡荡间,是何时收锣罢鼓,在哪处歇泊了去,又是何时下的船,现正走在那条街上,天香皆是恍惚不知其所。
天香漫漫踱步漫漫想,走在石板路上,心儿却仍是留在那画船儿之间,宛至云端,风儿行行,身儿轻轻,如梦华胥。
一旁林景年见她魂不守舍,狡黠一笑,在其耳后“嚇”得一声,便吓得后者猛一个激灵。
“魂不守舍想些什么呢?”
“不关你的事!”
“还在回味啊?”她凑近天香耳边,意味深长地低声道,话音还未落下,眼前这人的紧张昭然若揭,绷紧了神经。
见她那提防模样,续道:“那绿豆糕确实是美味得很。”
天香只瞪她一眼,抿唇不答,那倔强模样却是看乐了林景年,以手肘戳戳她腰窝,“唉唉,那儿,看那儿。”
那是冯素珍的方向,天香只瞥了一眼便无措地收回了视线,忿忿挣开架在她肩上某人的手。
“那儿的杏花开得真好。”话锋急转,她手指一偏,落在了不远处几枝出墙向阳而生的红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似意有所指般,这话入了耳,几步前冯素贞不禁愣了神。
那出墙的红杏确是艳气灼灼,如淡著燕脂匀注,尤其是映着昏黄的烛光,便像是染上了不凡的光华一般。
只这般不安于室,也不知是对是错。
“这江南乃膏腴之地,自然长得好。”
“多好看啊,它都长出来了,你难道不想摘一枝去?”
方才,冯素珍回身看了一眼她,是如墨般深,不见光华,冷而沉郁的眼神。她本想借此调侃调侃天香,可这儿六人中便有四位习武之人,其耳力定然不差,便这收了心,不然连丞相大人的冷眼她也得收一遍。
“若人人都你这般想法,这树哪还能长得如此茂盛!”
“哈哈,公主说得好!”张绍民朗笑道。
“这般道理人人皆知,怎么我们知书达理的林小姐怎么就不知道呢?”
“我……”
“你什么?”
“我说不过你……”
“哼,理亏还不认了!”
今儿这趟出行,按照张绍民的说法,是为了这两日心情低沉的公主特意准备的。
天香心里却是清楚,这不过是其中一层原因。如此招摇过市,又是画船,又是侍卫,又是婢女,以及方才还守在的岸边,奴颜媚骨模样的新任知府。
他将这排面做得如此面面俱到,显然是将前几日刚立下的以“低调”为第一宗旨的规矩给抛到脑后去了,还带着一位打扮得与林景年先前的公子装扮如出一辙的生面孔。估摸着应是其影卫之一,乃计谋的一部分,所为之事昭然若揭,天香却是了无兴致,便没去过问。
只这天公不作美,妙州的风本就大,编排这一出戏的定然是张绍民这个没眼力见的异乡人。
灯影幢幢,淡月疏篁。
河畔边信步。彼岸,是张绍民几人远去的背影。
天香远看他们一眼,再小心瞟一眼一旁脸色阴沉的冯素珍,没敢多言,只挪着步子安安分分跟着。
方才,她与林景年一行在岔路口道了别,没几步路,李兆廷也悠哉游哉向着竹屋方向行去了。
于此,便只剩了她们二人,其中一段小插曲,便是造成现下这尴尬气氛的罪魁祸首。
……
辰时过半,街上行人稀疏,尤其是这偏处的小路,更是冷清。
他们一行人聚集在路口,就此分道。
“等等,你跟着我干嘛?”
林景年看一眼身后作势欲跟着她回去客栈的公主大人,偏是不巧瞥见了天香身后铁青着脸的冯素贞,惊诧地反问道。
“回客栈啊。”
果然,你倒是理所当然了,也不想想我什么处境……
“我的姑奶奶,你可放过我吧,要是又出什么意外,张绍民肯定第一时间保护你,那我就危险了!”
冯素贞眼神实在是看得人不自在,她所说之人分明是天香,眼神却忍不住地往她那处瞟,没有来的心虚冒上来,语气焦急得像是跟她解释什么似的,真是狼狈。
“去去,赶紧去冯素贞那儿,不然我小命不保就赖你头上。”
“公主,林小姐说得有理。”
这古代人谈个恋爱真是麻烦,磨磨唧唧,磨磨蹭蹭,连牵个手也要搞得跟偷情似的。
林景年摇摇头,推着她走到冯素贞面前,便拉着张绍民与另一公子溜之大吉了。
……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差不多一刻钟时间,便到了药铺。”
冯素珍清幽幽的声音传来,后者点头,闷闷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待我给你换了药,你想去哪儿便去罢。”
“……”
等了许久,那人竟是没有反对。
这算是默认了吧。
为何呢?
她不懂。
或许只是因为厌倦了这清贫的市井生活,娇生惯养如她,确是不该受此委屈。
若真因为此,她便也理解,只需直说便可,如此也不必日日吊着她的胃口,念着这人会不会归来,该不该加份碗筷。等着等着,一天便逝去了。
去了林景年那处为未尝不可,至少,不必再为她浑沌度日。
而这个张绍民也是,一届丞相,竟说得出什么“她身边才是安全的去处”这番荒唐的理由来。
这世上愿护她周全者大有人在,堂堂公主,也并不是真的非她这一介布衣不可。
“公主。”
耳旁,那人的轻唤叫住了天香。
她应声顿足,怔怔回望于她,只几瞬,便不耐招架地避开了视线,微颔首,盈盈道:“怎么了?”
“你是想躲我到何时?”
冯素贞问得直接,其话语中溢泄的愠怒与受伤却让她哑然了,几番启唇也不知如何说起。
“我……”
“是直到我成亲那日么?”
第15章 镜花水月
(一)
直至入了里巷,回到那小小一方居室,冯素贞那般质问仍言犹在耳,挥之不去……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这一趟妙州……
徒增吾之希翼……”
那人总是如此的,如此字字珠玑,犹如顶门一针,问得她哑口无言。
历历在目,红墙之下,那人颜色如暮色暗淡,不见光华,又那般坚毅决绝,螓首蛾眉,傲若清霜之色,难掩一点愠容。
偶有春红飘落,从她眉眼间落进泥里。
天香瞿然望着。久久,未得疏解,那人拂去她肩处的花瓣,便继续行去了。
她几步跟上,该作何解释,她实在不知。
屋里,红烛灼灼色,融融暖暖。
冯素贞正低眉为她换去伤药,虽仍那般温柔,眉宇却未一点舒展。
想来,自己确是过分了,让一个难得生气的人儿,抿唇僵持这般时间,也未见消气。
如何抉择?
是继续贪恋她的在乎,当作一份浅薄的赠礼,随她回到宫墙里?
还是将其拂去,只若无其事,过了这一遭,断不去思量?
知她不该,却是情不自禁。
年少时候,她做尽了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叛逆之事。几载春秋逝去,虽是今时不同往日,带着长公主这般高帽,本该过了“知其不可而为”的年纪。所剩的勇气却仍怂恿着她,每每心悸,欲逆着洪流往她那处游的念头便如春笋般冒出尖来。
却不过是缘木求鱼罢了。
“有用的,还生气么?”
系上绳结,顿了半晌,冯素贞终于是抬了头,天香喜出望外,急切将视线追寻过去,眼巴巴等着那人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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