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番外 作者:明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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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觉得杀死一生之敌是件很令人痛快,当浮一大白的事情。
他拔剑的动作如往前无数次一样别无二致,意味却很不同。
是了结夙愿,翻页两百年恩怨纠葛的释然。
更是我行我道的坚定不移。
无论仙魔两道中人,均齐齐为舒遥的口出狂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魔道中人想骂他狂徒,笑他痴心妄想,却几经犹豫,收了声音。
因为他们记得是这个人从一文不名的寒微少年起,跨过尸山血海,白骨成堆走上高位俯视众生。
也是这个人带剑上魔宫,厮杀间将几千级的长阶尽数染红,直取魔尊姓命。
魔尊的假死,也无疑是一种退让。
他们不记得也没关系。
有寒声寂影,明明剑宽纤细轻盈不过寸,但其上吞吐之间的雷霆强悍,比之深海震颤出的咆哮,层云叠浪的翻滚更甚。
能在此地出现的修行者,个个身经百战,在同阶之中佼佼众人。
正是因为身经百战磨练出来近乎兽类般的直觉,才更让他们敬畏,绝不敢轻易动弹。
日月照璧出鞘。
带出的光亮惊人,白虹千丈仿佛紫微星仍未黯淡退隐,依旧高高居于天空御座之上,才能得这样不可一世的气派。
太乙明堂、月出昆仑、从魁几把当世罕见的名剑一一出鞘。
江云崖、院长与无尘方丈,前两个为法修,后一个是佛修,不佩兵刃,通身灵光满溢,如百丈惊涛拍岸时的声势浩大,而其气息圆融,则是高山深谷涵纳奔涌江流的滴水不漏,百川尽容。
最吵吵闹闹的仙道小辈也识大体,不由得低眉敛目,肃然恭敬地往后掠出几十丈。
即使无法在此堪称巅峰一战之上有所助益,也不好拖师门后腿。
“仙道六宗,仅缺了皆空方丈一人,当得上是整整齐齐。”
让雪天人间骤雪在手,血煞戾气如烟似雾,攀上他眉目笼了一层,尽管神容堪称平和,反叫人一眼便知这位孤煞魔尊绝非浪得虚名。
无论是从孤煞两字,或是从魔尊两字,皆是如此。
江云崖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孤煞一脉,人人诛之,我们不讲究一对一光明公平的打法,魔尊莫要再用激将法了。”
他这一句,把仙魔两道,一同开罪。
功力也和他好友书院院长差不离了。
院长接口。
他先是大乘巅峰,人间有数的强者,再是那个古板漠然,不知变通的书生:“诛杀孤煞,已是光明,何须更多的光明公平?”
让雪天面目上狠意戾色都被他们两句话一打岔,冲得散去少许:
“江宗主多虑,本座所言,不是为嘲讽仙道以多欺少,只是感慨本座的杀破狼三使,只剩下七杀一人而已。”
破军慢慢从青鸾脊背上直起身子,一跃而下。
他是镜月一副明丽若繁花初绽的形貌,可破军眉梢眼角间细微的神态,停行举止间的气度风仪,足够让人忽视那副很不符合世人对破军使想象的相貌。
没有人能比他更像,更符合破军使的模样。
魔道破军,本也是这天下间骄傲至极,风光至极的人物。
扇面破风声哗啦作响,栩栩如生的花鸟珍禽在破军掌间绽开。
他摇扇轻笑:“虽说我也很想和贪狼好好算一笔账,但我只想和活着的贪狼算,所以说,多余累赘的招揽言语,还是免去罢。”
让雪天:“…本座想招揽的不是破军你。”
甚至想把破军早早踢出杀破狼三使之外,尽快划清界限,以免风评受害。
破军古怪问道:“那你总不会是想招揽贪狼罢?”
不说人家和道尊两情相悦,就差一个海誓山盟,昭告天下,结为道侣。
单说舒遥杀让雪天,让雪天假死在先;之后设计反杀舒遥一回在后,这其中种种仇怨,哪里是这般容易一笔勾销的?
让破军不免怀疑起让雪天是不是疯过头,疯坏了脑子。
舒遥听得不屑一声嗤笑,反问让雪天道:“你知道我道侣是谁吗?”
这句式,这开头如此熟悉,让云层之后光彩不在的紫微星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它受够了。
让雪天不受他激。
细看之下,会发现让雪天眼里有更为复杂的情绪。
是孤注一掷,不再隐忍的疯热癫狂,也是有着三分神智勉力撑着清醒状态之下流露出来的怜悯。
看得舒遥心里不太舒服。
他紧紧握住了寒声寂影。
仿佛下一息就会有噬人的怪物破茧而出,唯有年少起陪他走过艰辛风雨的本命剑方能让人安心一二。
让雪天的叹息像是洞明一切的先知,对无知愚昧世人看不穿的可惜:
“我不仅知道贪狼你的道侣是谁,更知道当初他救你所为是何。”
让雪天将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看见舒遥握剑手背上青筋暴起,也看见仙道诸位宗主满头雾水。
让雪天悠然娓娓道来:“道尊所修习之道为天道,天道太阳太阴交织,而道尊之道亦然,剑名日月照璧,是机缘巧合,也是命中注定。”
让雪天短促地笑了一下:“天道之下,有仙道为阳,魔道为阴,日月照璧上自是不会落下。魔道失势,太阴有缺,道尊之道便有瑕,不得寸进。”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嘲讽是钦佩:“道尊一生憎恨孤煞,当然不会为自己道途妥协退让半分,于是便一直卡在大乘巅峰处。贪狼你不一样,你是紫微星所择,是魔道转盛的契机。”
舒遥未如何反应,破军的扇面已绷紧至欲裂。
破军记得,舒遥的说法是,卫珩苦恋他已久。
连后来表明心意,未尝不是舒遥一厢情愿地感动于卫珩心意。
舒遥是多心高气傲的一人,破军也知道。
正是知道,才更加不敢想象,等误会拆穿之后,会是怎样的一样场景。
舒遥笑了一声。
他唇边的笑意像是红梅覆雪,剑尖桃花,美则美矣,却是那样冷,那样锐,叫人心生爱惜时,又只敢远远观望。
“挑拨离间的话,我不信。”
舒遥问卫珩说:“我只信你说的,你告诉我,让雪天说的全是瞎编的假话。”
他鼻尖微涩,咽下了后面一句:
无论你说什么,无论真相如何,我都只信你说的。
我都信。
第64章 我心所向
出鞘的兵刃不再锵锵作响。
弟子们更紧张, 紧张到连呼吸之间, 也会牵动小腹隐隐作痛。
明明无关天下存亡, 仙魔兴衰,只是一件琐碎纷繁的情爱中事而已。
兴许是因为他们知道, 那把寒声寂影太利。
它剑尖的掉转, 纵不能使胜负翻盘,也是天秤之中沉甸甸, 无可撼动的砝码。
又兴许只是单纯因为被舒遥话中意味所打动。
他们大多年少, 未经坎坷,不知疾苦。
自不能深有同感, 来辨那沉甸甸的话语之中, 掺杂着七情几味。
但真情, 总是能动人的。
卫珩在全天下所有大乘的一致瞩目里,开口说了一句:“是。”
“魔尊所言确实不虚。”
卫珩也不能说是有意想要瞒舒遥这件事。
只是前期,舒遥立场秉姓如何, 暂且不明, 卫珩自然是先缄口不言。
等了解舒遥后,卫珩先是被舒遥心意所苦。等他表明心意, 两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卫珩只觉每日均有说不完的话想说,可惜碍于口舌, 无法一一道明。
但即便如此, 单单是和舒遥静静待在一起,两相不语, 也是好的,是能让人无限欢欣喜悦的。
原来时光竟可以过得这样快。
于是卫珩转头就将这件小事抛之脑后。
如今想来,卫珩确有几分懊悔自己处理不当。
似魔道贪狼那般傲气的人物,得知自己一开始仅是为天道平衡和己身之道所救他而恼,也是应当的。
完了,破军心道。
换做他是舒遥,设身处地想一想,谁想听你卫珩的万种苦衷千般动机百样道歉?
想得到的不过是一句保证而已。
一句我的确喜欢你的保证,就足以将其他所有一笔揭过。
要破军不是旁观者清,且知晓卫珩说是正人君子也是正人君子,说是不擅风月也是真不擅风月,他说不定真会以为卫珩不过是被舒遥执着心意打动,无可奈何之下的施舍而已。
不然普天之下,有哪个正常人会一口承认得如此爽快磊落的?
饶是见惯大风大浪,历经沉浮如破军,也不由得茫然无措起来。
所以说现在局势究竟是个怎么错综复杂的情况?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该在哪儿?
最重要的是,我该帮哪边出手?
卫珩正措辞道歉言语时,舒遥轻轻点了点头,轻轻说:“我明白了。”
如有选择,舒遥其实不是很想明白。
但明晃晃的事实摆在他眼前,舒遥又不是傻的,怎可能不明白。
他垂眼,长睫如翅遮住眼里神色,大笑出声。
那笑声固然夸张,却一点也不癫狂,相反可以说是清醒极了。
正是清醒,凄厉意味才更重。
仙魔两道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说话。
玄和峰主手指绞紧剑穗。
完了。
她和破军一样悲观想。
没想到,她当初担忧贪狼使会因被她师兄欺骗感情,挟寒声寂影打上玄山的担心,有朝一日成真了。
尽管其中不知换到多少个版本,但结局倒是惊人的一致。
都是被欺骗感情,然后愤怒拔剑。
玄和峰主并不是很高兴自己的深谋远虑。
甚至因对她师兄的暗暗谴责,连握月出昆仑的手也情不自禁松了两分。
“我亦飘零久,相怜无红袖…”
舒遥在仙魔两道遥相对峙,在足以决定日后天下百年千年的一战之前,念出了这句极突兀的文字。
的确突兀。
因为舒遥上一次听到,是他年少时隔着一斛珠的重纱叠帐,有女子抱琵琶轻声慢语吟唱而出。
舒遥曾嫌这一段不好,意气太消沉,太凄凉,也不够吉利。
没想到的是,隔着两百年时光,一语成真。
至舒遥的境界,剑意可随着心意自由CAO控。
譬如此刻,云间雷霆稍稍一停,深紫到乌沉沉的电光扭曲,暴鸣声似骤一转高亢曲调的琵琶弦上音。
舒遥攒着眼角笑了笑。
“原来一切是我自作多情,倒是让道尊以为我一往情深,添了不少麻烦。
“不过道尊放心,我好歹要脸,一开始没弄清楚,已是丢脸,再自欺欺人如坠梦中下去,我也怕闹出的笑话太大的。
既然一切说开,道尊放心,我自不会让道尊为难。”
他问让雪天,语声一字一句冰凉如挂雪琼枝,照月寒泉:“你告诉我这些,是想来邀我一起对仙道出手?”
“不错。”
让雪天不是很意外。
他深知舒遥姓情高傲。
高傲的人爱之深,恨之当然也切。
“你为天刑脉主,你若是愿意回魔道,魔道,当然是该你我一人一半的。”
破军眼角一抽。
哪怕是早知道让雪天的区别对待,他这时候还是为心中鸣不平的。
同样是叛出魔道,他和舒遥的待遇,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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