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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二的时候，黎铖过生日。我们倆都喝多了，我捧着黎铖的脸说我喜欢他，黎铖当时脸都白了，一直让我看清他是谁。我记得自己当时挺疯狂的，叫着他的名字，对着他的嘴唇就咬。

　　从小到大，我一直是那种男生中虽不瘦弱，但也绝不算强壮的体格，比黎铖矮了近半个头。这句话不是说我矮，是说他比较高。我咬了他，他反手制住我，把我按在地上。我还隐约记得他当时瞪我的眼神，再不会有谁的眼神比那个更刺人了。

　　后来我都不太喝酒，就是因为那次吧。

　　胖子开了一瓶酒，要给我满上。我连忙说我喝不了酒，就听见对面黎铖冷哼一声，嘴角还是我看惯了的，标准的嘲讽的笑，“别让他喝了，他喝多指不定撒什么疯呢。”

　　他这话说的还真对，我哪一次对他疯，不是要借着点酒才有胆。

　　“不能喝酒？”胖子打趣，“喝不了以后怎么给媳妇挡酒。”

　　黎铖瞥我一眼，“他这样子，能有人能看上。”

　　我想了下自己的长相，就算不帅气逼人，也算是秀气吧。温润如玉，一看就知道是特别温柔的那一种！

　　“怎么不能呢。那二班的班花。”胖子撸着袖子，像是要把当年的事全都出来一样。“情书，可都递到我手上了。”说完觉得好笑，胖子自己笑了笑，我和黎铖都笑的勉强。

　　这事我知道，当时都说是胖子收到情书了，结果最后才弄明白，那姑娘和胖子关系好，让他帮忙交给我。也不算是情书吧，夹了一张电影票。那姑娘后来怎么样我是不知道，票我给季辙浩了。这样想想还觉得挺对不起她的。

　　一顿饭，我吃的像是要上法场一样的。季辙浩的电话一个个的打来，我没接。他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竟然打到了胖子那。胖子一接电话，我就知道坏了。过了二十分钟，我面前成功出现愤怒值max的季辙浩小同学。

　　季辙浩小同学闻见酒味脸更黑了，怒视着我。

　　“没喝。”我赶紧告诉他，他的表情看上去都要砸桌子了。现在的孩子年轻气盛，我还真不敢乱猜他的脾气。

　　季辙浩拖着我一直走到停车场，我已经有点喘了。这个孩子还是一脸要教训我的样子，还有点儿亲切。

　　让我想不到的是黎铖也跟在我们后面。我还没有自恋到以为他是跟着我来的，五年里他的一举一动，足够打破我任何一个奢望。

　　“季兼明。”他叫我的名字，你看，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他还是这么生硬的叫我名字。我给他说过，我不喜欢亲近的人这样叫我的名字，连名带姓的那种。就像是冬天的空调房里突然打碎了一块窗户，到处都窜着冷风。

　　黎铖走过来，像陌生人一样的刻意保持着距离，“季兼明，你还有东西在我那没有搬完。桌子上的”

　　我愣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想了想，真好笑。我没忘东西，我留了几张我们的照片在桌子上，想留着好歹是个纪念。

　　他有时候做的真绝。

　　还是我惯的好。

　　“那些都不要了。”我假装平静的对他笑了笑，忍不住想起来原来我也是爱笑的人。小时候，笑的狠了，可以笑到喘不过气来。

　　然后，我看到黎铖惊恐的看着我，季辙浩冲上来扶住我。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慢慢的往下滑。季辙浩跑着去开车，我支不住自己，黎铖接过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的手很烫，他的手抖的很厉害。

　　我们都抖的很厉害，只不过，我是疼的。

　　这病到最后都这样吧，疼人也是这样，我想。疼到骨子里，也好记得清。

　　

 

　　☆、第 4 章

 

　　车上我强撑着没事的样子。黎铖坐在我身边，一直抓着我的手。我之前一直怕他看见我狼狈的样子，但此刻，却觉得特别的安心。

　　我垂着头与他十指相缠，不敢看他的表情，然后心安理得的感受着他的温度。季辙浩安静的像是不存在，车里的气氛很怪，我是罪魁祸首。

　　黎铖轻轻环着我，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我身侧。我们近到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有那么一刻，我无耻的感谢自己的脆弱。我想不再在意他了，可惜我连这么点无耻都瞒不过。

　　拜大二时我的那个酒疯所赐，我做了件有辱智商的事。我开始疯狂的追一个叫李澄的女孩，简直是惨不忍睹。我还故意在手机里存了张她的照片，故意在喝了酒以后拿给黎铖看，还硬扯着黎铖和我聊她。

　　那姑娘挺好的，但我还是想不到任何一个我喜欢她的地方。我喜欢的马马虎虎，连那姑娘自己都感受到了，黎铖要是看不出来我的浮夸他就是瞎。

　　我没想到黎铖会和我摊牌，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和他并肩走在去球场的那条路上，他突然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当时吓得快跪路上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还在猜他是不是也暗搓搓的喜欢我。

　　事实证明我猜错了。黎铖的表情真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季兼明，我一直觉的你是我特别好的哥们。”

　　我以前也努力当好他的哥们。

　　“季兼明，我是男的。”

　　说实话，我也是男的。

　　“季兼明，你能不能不让我觉得这么恶心。”

　　我每次都能败在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的事上面，比如黎铖的这句话，比如我的病，比如黎铖抓着我的手时我会想抓紧他。

　　我花了半年的时间破罐子破摔，穷追猛打。我居心叵测的养他的那些小习惯，我发短信给他，提醒他要吃早中晚餐，我按日期去书店买他平时看的杂志，我下课了就去他们教室蹭课，我随时都有一大堆有的没的能说给他听。

　　黎铖被我磨的失去耐心了，开始接受我是个同性恋的事实，开始接受我喜欢他，开始无限接近接受我的这条界线。

　　黎铖的妈妈去世的那天，我陪他赶回家。四个小时，我在他身边轻轻的环住他，听着他的呼吸不稳。我有好几次怀疑他哭了。

　　那天我把红着眼睛的他拖回他家，他看起来真像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整个葬礼结束的并不容易，我一直在担心黎铖。我和季辙浩小时候没人管，黎铖的妈妈是大学老师，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和我们相处，像透过窗帘的光和风那样。很好，很温柔的一个人。

　　我们就在他家待了三天，我自作主张的住在他家。他爸爸从未出现在我的记忆中过，那时候留他一个人说不定就会出什么事，再说了，那时候他也没功夫管我。

　　后来证明我的心机和愚蠢，耐心和陪伴都没有白费。我最后还是和黎铖在一起了，当他在回去的车上慢慢握住我的手时，我也忍了一路，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我喜欢了他好多年。从我不知道的时候，到他知道的时候。

　　季辙浩的车已经到医院了，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放开黎铖的手，被季辙浩不由分说的抱出来。

　　我已经闻见消毒水的味儿了。护士带着口罩看不出来像不像天使。我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黎铖还在后面跟着，我不想让他跟在后面。他还不知道我怎么了，他现在走的话我还能装成是胃病发作。

　　我不想让他怜悯我，我觉得让他怜悯的看着我，我特不舒服。

　　季辙浩管不了我的那么多想法，他现在就是特别直白的希望我别死。

　　我知道自己特别对不起他。我要是能活下来一定当一个好哥哥，我追在黎铖身后跑了好多年了，就算我不累，怕是他都累了。

 

　　☆、第 5 章

 

　　该来的总会来，黎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像是我把他怎么着了一样。我笑了，我又不是真神仙，什么时候我会死成新闻了。

　　“白血病？是不是因为我所以你不愿意接受治疗？”黎铖瞪了我半天，一开口就戳我痛处。我是为他哭过，也找过不少事儿，可我真没想过拿死来逼他。

　　季辙浩去拿配型的结果了一直没回来，我已经要和黎铖耗的没耐心了。我以前算是把这辈子的耐心都给他了，现在多看他一眼都嫌烦。

　　我转身掩上被子假寐，过了会儿黎铖见我睡熟替我拉了拉被子，也就出去了。

　　季辙浩这小兔崽子又不知道去哪里抽风了，我差点闷死在他留的二人世界里。

　　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季辙浩刚好也考来上大学，那时候我自作主张的和黎铖搬到一起住，美其名曰大学刚毕业，省房租。那时候因为黎铖的事，家里和我断绝了关系，我没告诉他除了和他在一起，我断了自己的所有后路。

　　黎铖每天工作忙回家也很晚，我就从一个糙汉子开始向家庭煮夫发展。从刚开始的不知道衣服怎么洗，到后来的十八般厨艺样样精通，这要搁古代我估摸着黎铖就算是皇帝，他也得喜欢我。

　　我们就一直不咸不淡的，直到有一天特烂俗的，我在黎铖的脖子上看到了唇印。我一乐，这姑娘不知道怎么啃的，一般唇印不都是在衬衫领上么，脖子上的应该是吻痕吧。

　　我没对黎铖点破，自己在心里纠结了个半死。我觉得在车上黎铖握住我的手的那瞬间就够我们过一辈子了。我一挺干脆的人遇到他的事，总记得留个余地。

　　晚上黎铖洗完澡，脖子上已经干净了，一副我不解释你看着办吧的表情，大概是进浴室的时候在外面那块镜子前看见了。

　　我当时怎么说的来着，我记得我装的挺平静的。我说，他在外面和谁逢场作戏都行，但要干干净净的回来。我告诉他，我这辈子就抓着他不放了，他别折腾些有的没的气我。

　　现在想想我也觉得自己挺傻，我大好一个人，干嘛总强扭一个心不在我身上的祖宗。

　　从什么时候开始，黎铖对我就连不咸不淡都算不上了。我们也打过架，我被不小心带碎的杯子渣扎进胳膊，血流了一地，黎铖冷静的把我送医院，然后再没给我一个眼神。

　　出院的时候，胖子叫我去吃饭，我喝的烂醉如泥，大概就是那次，季辙浩养成了找不到我就去问胖子的习惯。

　　黎铖身边出现肖艺在我的预料之外。这姑娘挺好的，有时候饭桌上遇到了对黎铖特殷勤，一看就是温柔体贴的那种，比我合适多了。黎铖的朋友一直都不知道我们的事，一直在撮合他们俩，黎铖也没拒绝过。

　　欣赏我的情敌，是我做过的最大气的事情。

　　两个人之间就隔了一个我，到哪都像是我耽误了人家的样子。医院的化验单下来那天，我心里莫名松了口气。黎铖今年二十八了，离了我正好娶妻，成家，生子。我做了错事，一直缠着他不放，终于可以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弥补回来了。

　　那天黎铖回家，我已经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冰箱里放好了吃的，房子也打扫干净，我最后做这些，想着以后的事就不归我管了。以前我做这些被季辙浩嘲笑说我喜欢黎铖喜欢的不像是个男人。

　　像个人样的喜欢他，我都在奢求。

　　那天我特别冷静的和他谈分手，黎铖对着我都快淡漠出崭新的高度了。我那天把行李撂在新找的房子，愣到天黑。

　　我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病房里没有开灯，我一睁眼季辙浩红着眼睛看我，吓我一跳。季辙浩这孩子，就是家里养出的小狼崽子，妈明明花了那么多时间教育他，他还是和我这个没怎么管过他的哥哥亲。

　　我忘告诉他了，即使是亲兄弟的配型也不一定会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好纠结，我要不要写黎铖的番外?

 

　　☆、第 6 章

 

　　黎铖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床上啃苹果，季辙浩这两天重话都不敢说，拿我当祖宗供，对黎铖自然是没有好脸色。

　　黎铖看起来像是没睡好，眼下的乌青比平时重。不过也是，我混的应该要比阿黄好点儿。就算是认识的人要去世了也会不舒服，何况我和他呢，这点我想得通。

　　季辙浩可能是误会了我的表情，默默的走出去还顺便关上了门。由此我明白一个道理，暗号要提前对好，小孩子看眼色要从小抓。

　　黎铖坐在我床边看着我，他很少这样一直盯着我，放到以前我怕是会受宠若惊，可如今我偏着头不想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