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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公子兮 作者:风储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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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灵魂转换

  卫子臻被他这句话惊了下。
  原嵇扶着他回榻躺平,“王爷难道对北燕的十五皇子动心了么?”
  自从太子殿下辞世之后,原嵇便再没见过卫子臻真正的笑,他私心里也希望卫子臻能走出那段伤痛与阴影,可千不该万不该,怎么竟是一个北燕人呢?
  若当真当心,卫子臻只怕心里比谁都痛苦。
  北燕人加害了独孤九,是卫子臻心里永远的刺,他不会容忍自己对任何一个北燕人另眼相待,那是一种对九殿下彻底的背叛。可他如今,竟然为了那个谢澧兰将自己置于如斯险境!
  卫子臻沉默了。
  原嵇说得一点不错,他对谢澧兰动心了,可那不过只是因为——
  “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和殿下那么像的人了。”
  “王爷便宁愿如此自欺欺人吧。”原嵇沧桑地一声叹息,卷着广袖返身而去。
  从以前至如今,原嵇早摸清了这位的脾气,倔得像头牛,无人可劝,除了九殿下的话,其他谁的都不听。
  卫子臻看着白色帘帐上的影子,墨画般的简笔疏淡,髹漆小几插着三枝萎败的梅花,垂垂老矣地点着零星花瓣,铺了一层凋敝的绯红。
  这个时间,他上天入地,也寻不到独孤九了。
  可笑,他连独孤九的名只都不知道,连唤他“阿九”,也从不敢当面,直到他的离去,他痛彻心骨地明白,有些事,握不紧便注定失去。一些泛滥的情,一些誓要保护的人,逝者不可追,俱往矣。
  寒沧关主帅平项远,收到了一支箭镞,镶翎羽箭,而且刻有谢澧兰的私有图腾,火焰触目,裂爪如龙。
  即便这图腾被改换得似是而非,且竭力模仿王上,但终究不是,他作为主帅,一眼便能看出这鱼目混珠的把戏。
  箭上刻着一行字。
  北燕的文字模仿的大靖的方形文字,自成一体,但表词达意却稍有欠缺,这行字写的约莫是,寒沧关易守难攻,本据天险,应抽调兵力解救平岳近火。
  一旦涉及兵权,主帅便尤为敏感,平岳孙沛与他不睦已久,这才是重中之重。
  “呵,好个吃里扒外的谢澧兰,好个欲吃里扒外的孙沛!”
  仅凭一支箭,孙沛与谢澧兰串谋秘会的罪名便跑不了了,他自觉愤怒,可同时也想到,谢澧兰这人软弱无能,卖国求荣能理解,可他哪有那个胆子敢搭上孙沛?
  定是那厮,看中大靖的荣华,起了歹心,遂与谢澧兰一道,决意归顺,削他权,断他后路。
  当晚,一道飞鸽传令直入北燕王城。
  谢澧兰谋反叛变的罪名早已坐实,这个皇子殿下与北燕王素日心有嫌隙,他镇守索阳之日起,北燕王耳边便谗言不断,北燕王并未多言,心中大约还相信着那么点可怜的父子亲情。
  可惜却早被人利用得一干二净,哪里还有剩下的?
  百姓和朝臣,自然宁可接受谢澧兰战死,也不愿意看到如今这局面,他们奔走相告,最后竟群起而攻,逼迫北燕王正面讨伐卫子臻,即便胜不了镇北王,但叛国罪人,当诛不赦!
  北燕王不但头疼谢澧兰之事,当下更让他惊讶的,是平项远一封朝奏,痛斥孙沛的,慷慨陈词,有理有据。
  他疑窦顿生,但未作处置,而王城里却不知何处来的一股风,将孙沛伙同谢澧兰共献二关的消息传扬出去了。
  国人非议:“诛杀孙沛!诛杀孙沛!”
  叛国在北燕,委实是不能容忍之事,也难怪群情激奋。
  但孙沛却如在云雾之中,直至王城消息反馈而至,他辩驳无力,最后竟是这么个结果,心便凉了半截,纵然此时王上需要他守住平岳,只怕,也免不了日后的鸩酒吧?
  苍茫原野,谢澧兰负手望着澹澹长天,“雪已停了,收网吧。”
  二十个人,谢澧兰的手中当然不止那二十个影卫,他不过是为了让卫子臻相信,他当真无人可用了而已,事实上,大靖北燕,哪个又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兰兰的手腕也是很残酷的呢。
后面就会知道啦,他现在对卫子臻有点误会,嗯,迟早会解决的。
 
  ☆、鬼蜮伎俩
 
  一封飞鸽传书入了平岳孙沛之手,短短一日之间,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卫子臻似乎坐不住了,当然他一向便是这种急姓子,“有用么?”
  如果谢澧兰说他做的都是无用功,卫子臻也并不能将他怎么样,谢澧兰没有立军令状不说,即便真的立了……他也不会罚他。
  但是看到谢澧兰眸中的沉静和雍容,他便知道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谢澧兰摆了棋盘,棋笥之中,两根修长光洁的指拈起一颗白子,苍白的脸上浮着玉石般的润泽,“将军,若今时今日与你摆棋对弈的是独孤九,你还会怀疑么?”
  他深吸了一口凉气,谢澧兰在自己面前果然愈发肆无忌惮。
  但卫子臻不愿敷衍他,考虑了一番,便认真作答:“会。”他正襟危坐,仿佛许着一个承诺,“我已经风声鹤唳,若他还在,我不会让他再面对这些。”
  所有杀戮与血腥,让他身先士卒便好。
  九殿下,本来就该是月州运筹帷、意气风发的少年储君,他不该沾染这些。
  谢澧兰的眼眸静如深潭,许久之后,他落下这绝杀的一子,淡然道:“将军且看着,三日内,孙沛定然投诚。”
  卫子臻的心思似乎不在话上,反而盯着棋局怔怔地出神。
  他的棋艺能够得上小有所成,与高手对弈虽占不到便宜,但至少不会输得太难看。可是如今,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连败北,若是原嵇见了,只怕也要瞠目结舌。
  纵然他用心不专,可眼前这少年,棋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难以估量。
  他露出这种神情,才让谢澧兰微微勾了勾唇,“将军,跟你对弈,的确只能用来消磨时间。”
  因为赢得毫无压力,谢澧兰坐了这么久,却一点困意都没有,若是寻常,他早该倦了。
  卫子臻的脸色阵白阵青,许久说不出话。
  谢澧兰担忧自己是不是要惹恼了这位杀神,抿了抿唇道:“不过我倒是有些意外,将军竟然会下棋。”
  在北燕人的传闻里,卫子臻是一介毫无人姓的莽夫,杀人如刈麦,大约是茹毛饮血胡地出身。
  卫子臻终于起身,长腿迈过几案,毫不回顾地出了营帐。
  棋艺?他的棋艺,不过是观摩九殿下与人对弈时学来的几招罢了,不过是为了讨好九殿下,不至于让他那么漠视,那么看轻罢了。他虽有心专营,却习艺不深,大靖又战事频繁,他常年奔波于战场,疏于棋道,后来便更加少接触黑白子了。
  新鲜的风,干燥,却冷如寒铁,木杆上悬着的旗帜沾了雪花后冻成了一道冰棱,直到现在也没有解冻。
  孤孑立在白帐外的卫子臻揉着眉心,形容狼狈。
  谢澧兰,不要在我面前一直提他,我怕我会恨你。
  大靖的繁华烟都,绫罗丝绮簇着鲜丽各色的马车,舟行水中,斑驳了一池寒潭,月光透过水面的浮末漾着鱼鳞的银色细纹,画舫里的琴音不绝如缕,软迢得似绕水而生。
  独孤琰将杯中水酒饮尽,华贵的紫色轩锦散漫地自膝头垂落,一人挑了灯花,摇摇靠近来,唇瓣携了丝果酒的清甜,轻佻地挑开了他的下颌,独孤琰“嘤咛”一声,抱住了那人的脊背。
  月白风清,水影里渡过一行雁影。
  他强势地将独孤琰揽入怀里,接下来便是一顿煞风景之事,独孤琰但觉得肩上微凉,已经被人拨开了紫衣,裸了那片圆润的肩,如孤月生云,他的脸色抹了蜜色的粉,盈盈懒懒的风韵,让人欲罢不能。
  不过,那男人却嫌恶地蹙起了眉头,将他推开,“我说过,不要露出这么下作的表情!”
  独孤琰一怔,随即眸光黯淡下来。
  他的真情流露,在他看来,是下作不堪。
  他的心里,唯一惦记的,只有他那个孤傲绝世的九弟吧。
  “君衡,你爱他什么?”分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啊,分明是我先对你动的真心啊。
  你惦念至今的独孤珩,他可曾给你一丝一毫的青睐?他可曾如我一样,堕入卑微的尘里?
  君衡漠然地拂开眼睑,“你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他的冷漠,是刺在他全身的利刃,独孤琰早已万箭穿心,却偏偏还要饮鸩止渴,不知疲倦。
  “好,我不配。”独孤琰拢上紫衣,颓然地靠着画舫左壁,船头的一缕琴音飘飘忽忽,骤然散了,他看着一丝明灭不定的烛火,指尖如被火烧得滚烫。
  画舫里沉默了许久,君衡没有一点要理会他的意思,背影沉峙。
  到底还是独孤琰忍不住,他想他自己说话君衡不爱听,便找了正事来说:“我八弟要对卫子臻动手脚了。”
  “与我无关。”君衡冷冷地扔下这句,但未几,便眉梢一动,“卫子臻?九殿下身边的那个奴隶?”
  或许不应该称作奴隶,他虽是独孤九买回去的仆役,但从未干过打杂做工类的粗活,一开始,卫子臻就被扔进了军营,平白捡了个先锋。
  初时定然众人不服,但卫子臻打了几场硬仗,便渐渐让这些质疑反对的人止了声。
  想到独孤九曾对这人另眼相待过,君衡握在手中的玄觞便紧得似乎能听见碎裂之声,“呵,早该与这人一会了。”
  “卫子臻如今独揽兵权,霸主一方,独孤瑾能做的,不过是散布害死九弟的‘实情’,激得卫子臻动怒罢了。我知道,今日辰时,他入南阁见了父皇。”
  君衡冷笑,狼一样深幽的目光扫过来,“若我所料不错,你的那个皇帝爹,是否将下召令,让卫子臻速速撤军回月州?”这个谗言倒进得不错。
  君衡不屑这些阴谋伎俩,“独孤琰,你和你那个八弟,一丘之貉。”
  “哈哈。”独孤琰不再想着辩解,他凄怆地笑了起来,“君衡,全天底下,只有你最爱我九弟是么?爱到连我这个替身,也不惜一切地囚禁、折磨?”
  “九殿下庙算无双,怎么会轻易着了北燕那群庸人的道?你们月州这些兄弟阋墙的奇景,我这么些年都看腻味了,一个个看着兄友弟恭,转眼间又能踩着手足的尸首狠辣无情。”君衡负手对着一池寒水,“独孤琰,我实难信你,若非你生得同他太过相似,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皇子,便是你。”
  独孤琰的眼瞳一阵紧缩,眸光痉挛起来,剧烈地摇晃之后,终于,碎了。
  君衡所料不错,卫子臻的案头的确压着一道来自永真帝的召令。
  但第一个看到的,照例是替卫子臻处理军中文书的原嵇,他才瞟了一眼,登时便惊得扔下了诏书,想到大不敬,又急急地拾起重新置好。
  眼看孙沛即将献关投降,这节骨眼上若就此撤军,遗憾不说,卫子臻为了九殿下也绝不会奉诏。
  这么一想,原嵇登时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信上说什么?”
  谢澧兰收到了孙沛的飞鸽传书,这几日卫子臻几乎跟着他寸步不离,他这边的所有消息都要给卫子臻先过目,不过这是用北燕的文字写的,他看不懂。
  虽是有此一问,但卫子臻知道,若是谢澧兰不欲道出实情让他知道,仍旧可以胡编一通,唬个大老粗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谢澧兰显然不想瞒他,少年的眉梢藏不住愉悦,他放下羊皮卷,对卫子臻清浅地颔首:“恭喜将军,夺得平岳。”
  不是恭维,谢澧兰的愉悦,似乎是发自内心的。
  然而这样便更是奇怪了,谢澧兰,真的那么恨北燕王,恨得不惜叛国自保、反咬一口么?
作者有话要说:  独孤琰和君衡,是本文最主要的副cp啦。
这对和主线的感情线基本吻合,所以也是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明月那种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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