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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斐紧紧拉着他的手，笑容灿烂地说，“云舒哥哥，你快点好起来，我妈妈都不生病了。”

 

穆云舒鼻子一酸，苏斐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已经知道结果了，“你什么时候走？”

 

苏斐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一收假就走……我还想看班里的拔河比赛呢。”

 

穆云舒忍不住抓紧了苏斐的手，可是他知道苏斐一定比自己更难过，于是勉强安慰他说，“没关系，我跟苏阿姨说一说，迟一天应该不要紧的。”

 

苏妈妈出去打电话才回来，站在卧室门口湿了眼睛，她捂着嘴泣不成声，穆妈妈看见了赶紧过去拉她走开，穆爸爸瞥了一眼两个孩子，关门出去的时候嘱咐说，“小斐今晚就住这儿吧，云舒把稀饭趁热吃了，你们早点睡。”

 

苏斐把书桌上的白粥和酱菜端过来，稀饭熬得稠稠的，酱菜也很香，穆云舒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苏斐凑过去不满意地嘟着嘴，“你多吃一点嘛，阿姨煮了好久呢。”

 

穆云舒又吃了两口才搁下碗，“真不吃了，一直躺着也不饿，你上床来。”

 

苏斐乖乖地脱掉鞋爬上床，坐到了穆云舒的旁边，穆云舒匀给他一半被子盖着腿，房间里静悄悄的，他们平时呆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此刻的静谧让两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低沉的情绪。

 

好像他们刚刚还在讨论着以后的种种，分别就不尽人意的突然到来。

 

年少并不代表无知，正是因为他们年纪小、经历少，这样的分别才更加让人手足无措，仿佛天都要跟着塌了似的，苏斐未来的计划里到处都是穆云舒的影子，穆云舒亦然，缺少了对方，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去想象以后的日子。

 

“云舒哥哥，妈妈说等我长大一点就可以回来了，我一定要回来找你，我们还要一起念书、一起玩，去坐海盗船、去乡下打枣、去很多很多的地方。”苏斐先打破了沉默，他垂着头，清脆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显然是在极力隐忍，以后他就只有一个人了，妈妈和云舒哥哥都不在，他必须学会坚强。

 

穆云舒忍了好半天，总算把眼泪给憋回去，笑嘻嘻地搂住苏斐亲了一下他的嘴巴，软软嫩嫩的带着糖的香气，让自己那么喜欢，“嗯，那我等着你。”

 

苏斐终于哭出来，揪着他的衣服不断哽咽，“你一定等着我，我肯定回来的！妈妈说了，等我长大了能保护自己，就再也没人能带我走了！”

 

穆云舒心里更难过了，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就是问题所在，苏斐家只有他和苏妈妈两个人，如果再有一个能像自己爸爸一样伟岸的男人，苏斐就不会被人肆意欺负，所以他也要努力长大，如果一直等不到苏斐回来，他就主动去找，然后让那个混蛋林政东滚到天边儿去！

 

晚上又下起了小雨，打在仅存的树叶上淅淅沥沥的响，穆云舒和苏斐紧紧依偎在一起安眠，他们做了很好的梦，梦里他们一直都在一起，欢笑跳跃，身后是遍地的绿草，还有暖金色的和煦阳光。

 

第三七章：告别

 

十一收假的第一天，是学校每年必办的跳绳比赛，除了个人的小绳项目之外，还有以班级为单位的大绳团体比赛，单跳下饺子、内摇、十字双绳，花样繁多。

 

三年级的场地安排在观礼台底下，穆云舒带着参加比赛的男生女生热身，发号施令的时候还不忘朝坐在旁边的苏斐招手微笑，苏斐喊一声‘加油’，脸就忍不住红了一片。

 

李云嘱咐孩子们检查鞋带，放松脚踝，“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你们跳得当心一点。”

 

“知道了老师！”大家嘻嘻哈哈地答应着，在小孩子心里，这样可以正大光明不坐在教室里听课的日子是最好的，比赛的趣味也远远超过了胜负欲。

 

李云往树荫底下看，苏斐和几个没有参加集体项目的同学都坐在那里，长凳整整齐齐地排了一溜，地上搁着各式各样的水杯零食。

 

李云踱过去坐下，伸长了腿望着头顶干净清爽的蓝天白云，“天气真不错……苏斐，你今天什么时候走呢？”

 

“不知道，妈妈说车来了我就得离开了。”苏斐咬着嘴唇，有些无助地望着李云，“老师，我很喜欢这里，我一点都不想走。”

 

李云笑了，用力揉乱了苏斐的头发，“人这一辈子不想做的事情多了，可有些事不是不想就能躲过去的，与其一味的抱怨或者躲避，还不如放宽了心，再想办法去改变现状。”

 

苏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看到穆云舒在瞥着自己，赶紧绽开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李云咳了一声，有意无意的问，“苏斐啊，你那个小叔林政元……算了，没什么，你去了那边记得要好好学习，老师觉得你是个很有前途的孩子。”

 

“嗯。”苏斐乖巧地点点头，“那老师也要好好管着云舒哥哥，其实、其实他的作文都是我写的。”

 

“哈哈，语文老师都跟我说了好几遍了，穆云舒那小子哪儿写的出来排比句呀。”李云笑得几乎打跌，听见那边预赛的哨子吹响了，又揉了一把苏斐的头发，“预赛开始了，咱们过去看吧。”

 

三年级一共六个班，预赛抽了签两两对决，李云他们班是第一个。

 

穆云舒负责领队压节奏，站在最前面的位置，洁白的牙齿和染了汗水的英气脸庞在阳光下是轻熟的少年姿态，吸引了不少女生关注的目光，叶子挤在苏斐旁边，紧张地握拳盯着穆云舒，穆云舒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她就立刻酡红了脸。

 

“喂，你看，穆云舒好像在看你呢——”

 

叶子娇嗔地打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别胡说了，专心看比赛。”

 

苏斐听见她们的对话，暗中骄傲地挺起胸膛，穆云舒那些温和的眼神和灿烂的笑容明明就是给他的，只给他一个人！

 

就算是肖乐，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因为穆云舒说过，“只有苏斐是特别的。”

 

点队之后比赛开始，如火如荼的气氛点烫了十月里的余热，此起彼伏的口号声响成一片，恨不得掀翻了这个不算大的校园，跳绳的同学都很有默契，都同心协力地只顾着跳得快一点、多一点。

 

苏斐跟着大家一起喊加油，喊得嗓子都哑掉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快的速度，他却只能看到穆云舒神情认真地在绳子下面穿梭自如的身影。

 

童年明明那么好。

 

比赛共计三分钟，最后几十秒里两班的差距逐渐拉大，穆云舒他们越来越进入状态，直到哨声吹响，已经足足领先了四十七分。

 

大家都欢呼着抱成一团，李云也过去和孩子们乐呵，穆云舒大汗淋漓地从人堆里挤出来，他着急地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脸上的高兴慢慢不见了，“苏斐！苏斐——”

 

李云朝他喊，“苏斐刚走，你快去学校大门那边。”

 

穆云舒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心跳得很快，用不可思议地速度朝着校门跑过去。

 

苏斐坐进车里，林政东给他拿了一罐饮料，“渴吗？”

 

苏斐摇摇头，规规矩矩的坐直了身子，把手放在膝盖上，苏妈妈告诉过他，老爷子喜欢规矩礼貌的孩子。

 

林政东叹了口气，“我不是老虎，小斐，你别怕我。”

 

后头隐约传来呼唤声，苏斐蓦地睁圆了眼睛，蹭蹭站起来趴在车窗上朝外头望，下一秒眼泪就滚落出来，“云舒哥哥——”

 

“苏斐！苏斐你看看我！”穆云舒把胳膊、腿都伸出了学校大门的栅栏，奋力的晃着挣扎着，他痛得要命，可是还想让苏斐再看一眼自己。

 

苏斐大声哭着，他偷偷地走开就是不想这样跟穆云舒告别，可是穆云舒还是来了。

 

林政东问：“时间来得及，你要不要下车去跟他说说话？”

 

苏斐摇头，哽咽地爬下来坐好，含泪的眼眸却很坚定，“不用了，走吧。”

 

林政东看苏斐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欣赏，朝开车的司机抬抬下巴，“去机场。”

 

穆云舒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手臂没力气地垂了下来，他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哭，脸上却怎么全都是眼泪呢？

 

第三八章：爷爷

 

林政东和苏斐下午到了老家，林家在这一片高干区也是独门独院的，门口站了两个警卫员，苏斐见了有点儿怯怯的。

 

“这是张叔叔，这是王叔叔，你认识一下，里面帮老爷子做饭的是刘阿姨，还有个经常过来给你爷爷递文件的李叔叔，你住上一个月就都是熟人了。”林政东朝两个警卫员点点头，牵着苏斐走进了大门。

 

前院很宽敞，两侧种着些品种不错的花草，院子西南角还有一棵长势很好的杨树，半边枝叶都伸出了院墙。

 

苏斐突然想起了穆云舒的乡下老家，对这个陌生地方的不安消减了一些，里头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接着就见一个老人拄着根木拐杖走出来，满头的银发，精神看着倒不错，他朝苏斐笑着招招手，“这么早就到了？快来给爷爷看看。”

 

苏斐有些紧张，他还记得苏妈妈说过，当初就是因为这个看上去和蔼的老人家逼得她和苏斐爸爸离了婚。

 

林政东轻轻拍苏斐，冲他使眼色，“愣着干嘛，过去叫爷爷。”

 

苏斐慢慢挪过去，还没说话脸先红了，“爷、爷爷好。”

 

“乖。”林老爷子笑得满脸都是皱纹，大手放在苏斐头上比划了一下，“今年才七岁吧，都长到爷爷胸口了，我们老林家的男子汉就是不一样。”

 

他亲热的去拉苏斐的手，苏斐不自觉地躲了一下，林老爷子脸色微微一变，转头朝林政东说，“进来吃饭吧，小刘给你们做了点儿吃的，政元那小子也去了你那边，见到没？”

 

“没见到，不过底下人说他和一个老师在一块。”林政东跟着进屋坐下，帮着保姆摆桌子，他们家虽然有权有钱，但是老爷子从小就教育他们谦逊勤俭，所以就算喜欢胡闹的林政元也没有官二代的臭毛病。

 

老爷子叹口气，“算了算了，老师总比他之前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强，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他，从小就被你妈给宠坏了……你明天带苏斐去给你妈上柱香，让他看看咱们老林家的好孙子。”

 

“知道了。”林政东看苏斐干看着饭碗不吃饭，给他碗里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小斐，你尝尝刘阿姨的手艺，不比大饭店差。”

 

苏斐摇摇头，“我不饿。”

 

“是累了吧？让刘阿姨带你去二楼卧室睡会儿吧，晚饭的时候再叫你。”林老爷子给苏斐了个台阶下，等苏斐跟着保姆走了，他才换上了一贯严肃的表情，“这孩子怎么这么内向？苏简是怎么教育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