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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风筝 作者:箫云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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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怅然若失

  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之后,陆筝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退房,他对于去哪里还没有太过确切的概念,但他好像很轻易地接受了要“离开”的这样一个决定,而且不能否认的是,他心底居然是松了一口气的——好像只有这样,那些要将他压塌的负罪感才会稍稍减轻一些。
  他心里其实是属意江成县的,那个地方和他的老家很是相似,或许会让秀芬的病情有所缓解,再者说,心底里蠢蠢欲动的对于幼小时光的那点憧憬,总是时不时的就跳出来撞动他的心脏,那种想“回去”的冲动时时刻刻都在冲他吼叫,烦的他心神不宁。
  他已经彻底地忘记了那个孩子——直到那大脑袋小眼睛的孩子扑倒在他面前,然后十分委屈地放声大哭为止。
  这孩子的营养似乎没有跟上他的年龄,小小的脖子上架着个摇摇欲坠的脑袋,活像在细腿圆规上插上了个烤蛋,那烤蛋看上去没什么圆润的感觉,而且甚是怪异苦涩,完全一副装满了稻草而又没什么重量的样子。
  陆筝一路收拾,那孩子一路就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脚边哭,与陆筝年幼的时候相比,这孩子简直就是一个完全相反的范例,即使没吃晚饭,也毫不妨碍他中气十足地表达自己的委屈和不满,哭也就罢了,还哭出了九曲十八弯和甜蜜蜜的众多腔调,毫无停顿且转折自然,混乱杂糅的好像在听一场没人买票的交响乐,令陆筝头晕脑胀,恨不得将他直接丢出去才能一了百了。
  好在陆筝还是保留了一点人性的——他到厨房去随便熬了一锅米糊糊,青菜的叶子都是成片成片的漂在上面,他自己看着都没什么胃口,那孩子居然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底朝天,后来还扒着锅边向下看,恨不得把自己也倒扣下去,直接做了米糊的调料。
  当天晚上,陆筝还是不敢让这孩子自己睡,这孩子身上有种狼的特性,看得他战战兢兢,生怕他半夜就对月长嚎长出一身黑毛,他长自己的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若把左邻右舍的也招了出来,就是彻底不好收场了。
  明宇吃饱喝足之后居然变乖了,也可能是哭累了,总之就是懒懒趴在他身边抱着他的一条胳膊打呼噜,这么看上去倒真像个粉雕玉琢的年画娃娃,只是这娃娃多长了个没安开关的部件,半夜里就狠狠撒了一泡尿出去,将这半面的褥子都浇湿了。
  陆筝睡到半夜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童子尿的骚味,他迷糊着往身侧一摸,那小崽子就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蜷缩着手脚挤到了他的胸前,显然是被自己给熏着了,下意识地寻找干净的地方。不过他寻找的地方煞是微妙——他不知是如何闻的,居然顺利从陆筝的衣摆下方钻了进去,沿着他带着点寒意的肌肤就爬到了他的胸前,然后就卷成了团不动了。
  结果就是陆筝是被彻底压醒的,他感到呼吸不畅,翻身就想把这个趴在他胸前的一大坨东西甩下去,谁知明宇从小是个防御高手,两只小猪蹄子狠狠揪住了他的胸前两点——陆筝这么一动就疼得直抽气,只得勉强认输不动了。
  后半夜的时候,这小崽子又不老实了,陆筝青着眼圈从床上把自己拽起来,扯开这孩子的两腿就往成人尿壶上放:“嘘——”
  按理来讲,应该是嘘上几次才能有效,但是陆筝实在太困,嘘了一次就迷迷瞪瞪地上下点头,明宇就这么岔开着腿,看着自己的小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拼命抖了一会儿就又蔫了回去,原本已经到了临近点的尿意给生生堵回去,这简直把这混世魔王的幼小版给气个半死,他挥舞着短小的四肢四处乱撞:“尿——尿——尿——”
  陆筝被他撞醒了,赶紧撑开眼皮摇了摇头,谁知他这么无计划性地一揉眼睛,大张着腿在他怀里的明宇就失去了支撑,整个向下一滑——
  “哗啦”一声,就完美地滑进了尿壶里。
  当天夜里爆发出了这个家有史以来最大的最悲伤的狼嚎声,秀芬淌着着涎水乱着头发从屋里探出头来:“成荣,又输了啊?”
  陆筝举着盆水给没毛的猴子冲凉,此时也只能不咸不淡地回一句:“嗯。”
  秀芬无奈地点点头,转头就关上了门,陆筝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管这孩子听懂没听懂,只能按着自己的意思给他道歉:“对不起。”
  明宇原本咧着嘴嚎啕大哭,此时却突然眼球一转,相中了一只不知从哪儿飘来的塑料鸭子,他开始撅着屁股扑那个鸭子,彻底把自己成了个尿娃娃的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陆筝轻轻松了一口气,开始揉出泡沫给这孩子洗头,这孩子头发稀疏,发质却乌黑油亮,老家人都说这样的孩子不听话,主意正,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如此。
  在“帮人洗澡”这种事情上,陆筝当真是没什么天赋与经验的,明宇像个浑身缀满了泡泡的猴子一样四处乱跑,时不时拍打盆里的水,不时就把自己和陆筝都浇灌成了落汤鸡,他咯咯笑着闹着,拍打着水往陆筝这边扬,陆筝原本耐着性子给他洗澡,后来实在忍受不了,干脆地同样加入了战局,这一大一小就像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互相泼水玩,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双双倒在地上才善罢甘休。
  直到累的瘫倒在地的时候,陆筝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些什么——他居然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在水盆边打闹了这么久,这在他的脑海里,几乎是可以数的上的回忆了。
  明宇早就累得很了,蜷着手脚在他旁边把自己揉成了个树袋熊的形状,陆筝看了他半晌,突然一个用力,拎着孩子的胳膊就把他给高举过了头,陆筝看着那软软飘荡在半空中的四肢,再看了看那嫩嫩的,几乎可称之为吹弹可破的小脸,他忍不住地就想把深深埋藏在心底的,那点仿佛被遗传而来的恶毒的种子给露-出来:“我想掐死你,行不行啊?”
  凭什么你就可以什么都不想啊?
  凭什么你就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啊?
  这不公平啊。
  他的手指在细嫩的,几乎不赢一握的脖颈间游移,感到那种勃勃的却足够稚嫩的生机在掌心中细微地颤抖着。
  ——他活的也很累啊。
  ——他也很压抑啊。
  ——为什么他会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呢。
  ——一起去死的话,是不是就一了百了呢?
  “哇——”
  一声尖锐的哭喊划破了夜空,陆筝突然清醒过来,原本魂飞天外的头脑突然回魂,他的手掌一抖,僵硬着的身体肌肉如同被重锤敲打过一般碎成了数块,明宇从半空中砸到了他的胸膛上,然后立刻就不依不饶的放声大哭起来,这小孩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拼命把自己往陆筝的脖颈那儿挤,鼻涕眼泪都抹到了他的脖子上——他倒是丝毫没有感受到陆筝刚刚一那瞬而过的,不由自主所散发出来的恶意。
  他在想什么啊。
  他到底都在想什么啊。
  他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啊。
  陆筝把手挡在眼睛上,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堵在胸腔中的那点热意终于被缓缓提了上来,却立时有湿润的东西从眼角滑了下去。
  他努力抑制自己抽噎的动作,努力回忆起自己刚刚的那种恶毒,努力为自己的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想法找个理由。
  太懦弱了,真的是太懦弱了。
  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想到要做出这种事来?
  在陆明宇到来的第一个晚上,他就和陆筝抱在一起整整哭了一夜——陆明宇从小到大都不掩饰自己的眼泪,哭出来的泪水都能将长城冲塌;而陆筝的泪水却是久旱所逢的甘霖那般稀少,他感到不舒服的时候,那些泪水却更多地往心里冲过去了,那些泪水会填补起那些裂开的细缝,却也同样会带来灼烧般的痛楚。
  他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就像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别人的想法。
  他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被自己的生身父母丢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再次感受到一种被抛弃了的无奈。
  他感到自己的人生好像成了一场笑话,建立在那个酥脆的城墙之上的、自欺欺人的信念最终被炮火给轰的一干二净,城破人亡,却有一个新的生命在那废墟之上建立了,那个生命拼命大哭大闹着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他存在的价值,站在遥远的地方向他呼喊,对他伸出手来,以他自己的柔弱来抹消他的懦弱,试图让他重新爬起来。
  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也还有秀芬呢,不是吗。
  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也还有秀芬呢,也还有明宇呢,不是吗。
  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也还有秀芬呢,也还有明宇呢,也还有陆琪雨呢,不是吗。
  不要放弃啊。
  他在心里一次次地远离那个恶魔,远离那个高高飘荡在半空之中的没有实体的陆筝,他在和心里的冲动做着殊死斗争,他相信自己会赢——他必须得赢,因为他没有失败的权利。
  他带着秀芬和明宇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才最终在离安槐市很远的江成县定居下来,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工作,他不得不把秀芬送去了江成县他信得过的疗养院里,而在他们换地方的途中,罗安曾经找到过他——当时是在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中,陆筝斜斜靠在窗边,看着罗安在外面苦苦哀求,那个绝顶聪明的学生依旧这么光鲜亮丽,他居然说,在陆老师离开之后,他茶不思饭不想,思前想后了许久,才敢辗转打听到了他的住址,他想向陆老师道歉,他想挽回陆老师,他想和陆老师在一起。
  这真是可笑到让人笑不出来的话啊,既然这么喜欢他,当初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
  学校为了息事宁人,为了补偿罗安这个“被骚扰”的受害者,那个本该不属于他的保送名额,不是应该已经落到他的手中了吗。
  那现在这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表情,是在表演给谁看呢?
  陆筝轻轻合上了窗户,将那个青春的面孔和那些旧时光同样关在了窗外,只是他刚一回身,就见陆明宇背着手站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上,那孩子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因为尚且年幼,所以那副表情让他脸上的肉都挤压在了一起,虽然可怜,却也隐隐有着令人发笑的意味。
  确实是该和过去告别了。
  他还有这么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陪在身边,不是吗?
  陆筝慢慢蹲下身来,对陆明宇张开了手臂。
  陆明宇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终于是大力吸了吸鼻子,他本想做一回坚贞不屈的英雄,却还是没有抵抗住心里对于陆筝怀抱的渴望,于是他只能一步三摇的扑过去,狠狠扑进陆筝的怀里,然后挂住陆筝的脖子就不肯撒手了。
  那个满是汗液的纸团被丢在了脚边,陆筝将它拿起翻了一翻,不免有些惊异——那是颇为惟妙惟肖的一张图,瘦梁上的八哥,窗棂边的影子,还有他轻轻环抱着的手臂都活灵活现地浮在了纸上,全然不像是个只有这么小的孩子所能画出的东西。
  这是不可多得的天赋,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陆筝开始想尽办法挣钱,秀芬的病,一家人的开销,还有给明宇学画的费用——这些都是不小的一笔笔支出。而对他来说,教课却是不太可能了,每当一拿起书本或是站在讲台上,他就觉得四周有无数镜头或是闪光的东西在顶着他的鼻梁,站了不到一会儿,他就开始全身酸软汗如雨下,后背上的衣服总会湿一大片。而做生意之类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更是艰难无比,他好像彻底失去了与人交流的能力,他看着那些人张合的嘴唇,听到那些人说出的话语,却总觉得感受不到与他们情感的沟通——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像泡沫般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却转而就彻底成为了淡漠的、毫无形体的空气。
  同时他也渐渐发现,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和当初那个小娃娃的距离越来越远——那个小娃娃渐渐长成了少年,他的眉眼越来越像母亲,却比母亲要更加英气逼人,他两眉之间的距离很宽,眉峰下却是狭长而带有弯钩的丹凤眼,据陆筝所知,他们家没有谁生有这么一双恰到好处的眼型——或许是来自于他那个连名字都不被知晓的父亲。
  陆明宇十四岁的时候第一次梦遗,那天他说什么都不肯去学校,早上就紧紧捂着被子,像个被强采了花蕊的大姑娘一样把头埋进了枕头里,陆筝趁他不备抽去了被子,陆明宇却是紧紧扒住自己的裤头,鸵鸟一样地色厉内荏着怒吼:“你要学会尊重别人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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