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白深渊Ⅲ 作者: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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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林克被惊醒了,以为出了什麽惊天动地的大事,立刻来到窗口向外张望,发现艾伦正准备对牢门进行第二次冲撞,他打算破门而出。
“你在干什麽?”林克像看待傻瓜一样睨视。
艾伦对他不理不睬,但动静越来越大。他知道警卫的轮班时间,今晚是麦克守夜,他们要做的甚至不是演戏。艾伦觉得自己已经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需要证实,亲自去验证某些细节。几分锺後,连一向胡作非为的林克都觉得他闹得有些过分,用不了多久,这扇坚不可摧的铁门恐怕就要被他撞开,难以置信的是警卫仍然没有出现。
“那些该死的家夥怎麽还不来。”林克咒骂,“你吵得我头疼,安静点婊子。”
艾伦仍然不理他,好像他根本不存在。渐渐地,艾伦自己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麦克不可能没看到他在这里捣乱,按理说他会立刻自告奋勇过来查看,然而就像林克咒骂的那样,没有任何人过来。艾伦用尽全力朝牢门上蹬了一脚,让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接著再抓住小窗上的铁栅使劲摇晃。如果门窗也有生命,此刻想必已经筋疲力尽奄奄一息。林克听到合页松动而发出的刺耳摩擦声,污言秽语又源源不绝地从嘴里跑出来。
艾伦的暴力举动终於引起了诺兰的注意,他匆匆向妻子道别,放下电话离开监控室。麦克还没有回来,诺兰正犹豫是否应该一个人去独囚室看看,按规定必须有一个人留在监控室。一分锺後他做出了决定,提了一下裤子穿过走廊往独囚室走去。最近他的腰围又大了一圈,真是个容易发福的年纪,女人可不太会喜欢一个有大肚子的男人,诺兰心想,要多走动走动,该减肥了。
他下了楼梯,来到独囚室外的走廊。这里已经能够听见巨大的撞门声,听起来简直像一头大象在突破城门。诺兰把警棍拿在手里,气势汹汹地走到艾伦的牢门外。
“维克.弗吉尔。”诺兰顿了一下说,“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解释你刚才的暴力行为。尽管你施暴的对象只是一扇门,那也是共有财产。你想好了吗,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有什麽狗屁事要在这里大吵大闹?”
“放我出去。”
“你知道这不可能。”
“求你放我出去。”艾伦试图从窗户中伸出手去抓他,诺兰在他手背上狠狠砸了一棍子。艾伦毫不退缩地继续伸手,诺兰後退了一步,对他怒目而视。
“你到底想干什麽?”
“我看到鬼魂,我不想在这。”艾伦用力推门,诺兰被他的歇斯底里吓了一跳。
“什麽鬼魂,混蛋,你在说什麽?”诺兰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牢房,林克正趴在窗口看热闹。“你有听到什麽奇怪的声音吗?”
“没有,长官。”林克幸灾乐祸地说,“我什麽都没听见,也没看见。我肯定他在撒谎。”就算真有什麽声音,林克也不会如实相告,这点连诺兰都看得出来,他和艾伦势不两立。
“好吧,你看到了谁的鬼魂?”
“还能有谁?是阿尔奇的鬼魂。”隔著一扇铁门的表演对艾伦来说轻松自如,但他信口开河的谎话却惹来一阵大笑。诺兰说:“你见到了阿尔奇,可他从没被关在这里,鬼魂总是在生前待过的地方流连忘返,阿尔奇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麽要在独囚室吓唬你?”
“我不知道,但是开开门,放我出去。”
“我不能。”诺兰说,“除非你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看到阿尔奇什麽样?一个黑影,别和我玩这套过时的把戏。”
“是一堆血肉。”艾伦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说。诺兰皱著眉走近了一点,他还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你说什麽?”
“我说一堆血肉,血和肉块,他就在我眼前被碎尸。求你放我出去,或者换个牢房。”
诺兰的神情完全是惊讶,阿尔奇死亡的真相在监狱长要求封锁消息之後鲜为人知,艾伦是新进的犯人,他不可能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事。诺兰没有立刻相信这些鬼话,而是花了十几秒让自己恢复冷静和思考。“谁告诉你这些。”
“这些什麽?”艾伦仍在装傻。
“告诉你阿尔奇的事。”
“很多人都说过,阿尔奇被其他犯人虐待,他们把他怎麽了,把他碎尸万段了吗?”
“你在说谎。”诺兰仍然不信,他不是无神论者,但也不相信有鬼。信仰是一回事,眼见为实是另一回事。艾伦抓住铁栅,透过中间的空当看著诺兰,他的眼珠有种神经质的颤动,显示出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他一定死得很惨。”艾伦灵机一动,“对了,还有削尖的铁棍,用它干什麽。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也许希望我替他报仇。”
诺兰完全被他的语无伦次气疯了,勃然大怒之中还带著一点愤愤不平和担惊受怕。“你这个疯子,撒谎精。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不管这个牢房里的人做了什麽都是他自找的,他靠自残得到什麽,什麽都没有。现在退後,今晚你大概想在审讯室过一晚。警卫长会教训你的。”
艾伦听话地往後退,诺兰打开了牢门。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维克.弗吉尔只是个胆小鬼,怕事的小偷,要是没有监狱长的特别关照早就被人捅穿了屁股。走进牢房後,诺兰已经把手铐拿在手中,艾伦自觉地伸出双手举到他面前。诺兰正要动手,艾伦并举在面前的拳头对准他的下颌砸了过去,一下就把他砸晕了。“抱歉长官。”艾伦将失去意识的诺兰安放在角落里,对他说:“不会耽误太久,避开一些大乱子对你也会有好处。”他取下诺兰的钥匙走出去,随手掩上门。林克在自己的牢笼里惊诧地看著他:“你把他怎麽了?”
“没怎麽,他累了,我让他在里面休息一会儿。”艾伦说,“门没锁,他醒来就能自己走回去了。”
“你干嘛不把他关起来,或者直接杀了他。”林克说得轻描淡写,杀人在他看来甚至比职业杀手更轻而易举,而且有充分理由。“等他醒来你就逃不出去了。”林克说,“我还得警告你,要是你敢一个人跑,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吃苦头。”
艾伦这回没有对他不理不睬,而是一边找钥匙一边冲对面的牢房走去。林克对他的举动很满意,要是今晚能够逃走,他会考虑冰释前嫌,今後换一种方式疼爱他。
艾伦打开他的牢门,林克整了一下衣服,眼睛看著对面虚掩的门说:“我去把门锁起来。”他刚跨出一步,艾伦又把他推回去。林克不可思议地看著他:“你对我干了什麽?”
艾伦冷漠地看著他,林克又说:“还没打够吗?”他龇牙咧嘴地露出一副令人厌憎的嘴脸,艾伦问:“要不要再来一次。”
“我没有听错,你向我挑战。”
“不,这不是挑战。”艾伦说,“这是人权,你也可以选择不。”
林克又试图走出来,艾伦再次把他推进去,这回林克彻底火了,握起拳头就朝艾伦的眼角挥去,这样一拳会把眼睛打瞎。但他不知道这一拳永远不会落到艾伦身上,挥拳之际,他发现一股巨大的力量由下至上把他掀翻。有那麽一瞬间,林克似乎觉得自己悬空著,双脚没有著地,就这麽被那种超乎寻常的力量揍得跳起来。紧接著他的肚子上挨了一脚,身体往後飞去,撞在狭小的牢房墙壁上。林克不敢相信,餐厅里的斗殴已经让他对艾伦有些改观,并不认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蛋,可这次他成了那个还不了手的孬种。林克瘫软地靠在墙边,很快,疼痛像海潮一样一层又一层涌来,淹没他,夺取四周的空气,让他喘不上气。他捂著受伤的部位,嘴里开始往外冒血,那一脚可能伤到他的内脏。
“这是你自己选的,你每次都选错。”艾伦说,“我要锁门了。”
他把门关上,林克没有阻止,惊诧剥夺了他残余的思考能力。牢门关上,上锁。艾伦把钥匙丢在地板上,沿著走廊离开了囚室。
途中,他脱掉囚服,只穿一件背心。
他终於可以褪去这层伪装,恢复自我,而且他开始知道这个监狱的迷雾究竟是怎麽回事了。
(49)伪装
麦克很无奈,如果这里只是个平凡的场所,首选当然是破窗而出,这样才能避免在无处藏身的洗手间里和一个手持枪械的对手交战。但很遗憾,这里是监狱,无论浴室、餐厅还是厕所这些本该放松的场所,窗户上都不可避免地安装铁栅,防止囚犯借机越狱。麦克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隔间是唯一能够躲避的地方,可是躲过了第一枪,意味著再没有退路躲第二枪。
他按住伤口,这样的情况下只能寄希望於交谈。如果对方不是杀人狂也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嗨。”他对门外说,“我们谈谈。”
没有回音,但也没有再次扣动扳机的声音。麦克费力地把昏迷不醒的警卫挪向角落,以免在随後不可预测的射击中遭遇误伤。他说:“我现在出来,希望你不要开枪。”
外面仍然没有声音,麦克站起来,推开门。一支加长枪管安装消音器的改造手枪正对著他的心脏,持枪者有一张线条分明的脸,雕刻般的五官。杜鲁曼在这个监狱从不像身陷囹圄的囚犯,手无寸铁时不像,有枪时更不像。麦克认识他,但对他了解不多。杜鲁曼很少在集体放风时出现,他有工作,但别人替他劳动,而且即使不工作他也很富有。杜鲁曼在囚犯间的斗争中胜出,成了这层监狱的头目,费什曼监狱建立初期有过很多大大小小的冲突,但结果都不严重。监狱管理者通过观察,像对笼子里的小白鼠一样细心,确保一层监狱只能有一个头目,出现一山不容二虎时就把其中之一调走。
麦克站在杜鲁曼面前,起初双方都不说话,只是互相看著。从牢房里逃出来的不只是几个小喽罗,这肯定不是哪个警卫的粗心大意,麦克认为监狱的某些事情已经失控。
他试探著说:“不管你要做什麽,我不会再阻止你。”
杜鲁曼盯著他的眼睛看,目不斜视,对於区区一个狱警,这样的防范有些太过头。
“你是个打架高手。”杜鲁曼说,“一个人就干掉三个。”
“我受过一定训练,他们没有,打架不是光靠力气就能胜出。”
“如果你想让我相信或者想活命,就用手铐把自己铐起来。”
麦克找出钥匙,取下保罗的手铐,在杜鲁曼的监视下铐住自己的双手。悄悄打开手铐是件很容易的事,只要杜鲁曼不靠近就没法搜他的身,那些以备不时之需时用的开锁道具随时都能派上用场,但麦克还是很想知道他们的计划。囚犯们在狱中最大的计划和密谋,最终目标都是越狱,杜鲁曼也不会例外,因此只要装作普通狱警,对正在发生的事不闻不问,多半可以逃过一劫。他站起来,以为杜鲁曼会把地板上两个昏迷不醒的同夥叫醒,可他非但没有这麽做,反而毫不犹豫地对准隔间中挣扎著站起身准备走出来的另一个家夥踹了一脚,让他像个装满东西的袋子一样重新摔倒,就此失去意识。
“你很意外吗?”杜鲁曼问。麦克确实意外,看样子他们似乎并非团结一心的同夥,杜鲁曼对保罗等人只有利用关系,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们,就像丢弃一支打空了子弹的枪。
麦克说:“也没什麽好意外。”
杜鲁曼看了看他血流不止的胳膊,对这个伤势有些不满。
“能告诉我,你是怎麽躲开这一枪的,我瞄准你的心脏,你现在还活著。”
麦克只能像一些接住了天上掉馅饼的人一样含糊其辞:“可能是运气。”
杜鲁曼没有对这个答案过多推敲,他常常提出问题,对回答不屑一顾。麦克忽然很想知道,当初金.莫林入狱後他们是如何对抗竞争的,那想必是一场十分惨烈的争斗。
“你想和我谈什麽?”杜鲁曼问。麦克发现他的态度并不急切,好像时机尚未成熟,有大把时间可以用来闲聊。麦克注视他,杜鲁曼站著的位置既不太远也不靠近,他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无论有什麽意外都逃不出他的控制。麦克说:“也许你可以让我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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