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白深渊Ⅲ 作者: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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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能保证。”杜鲁曼说,“尤其是刚才运气不好的话,你现在已经死了。”
“我不会妨碍你们的计划。”麦克谨慎地说。杜鲁曼肯定不是一个人在策划阴谋,因为他看起来更像在等待。
“我们的计划?什麽计划。”
“我不知道,你最好不要告诉我。”
杜鲁曼停顿了一会儿,让周围更安静,然後他漫不经心的姿态消失了,露出一种令人心寒的冷笑。“你知道吗?菲利克斯长官。”杜鲁曼说,“你躲开了刚才那一枪,绝不是什麽幸运,这是一个常在危险中出生入死的人的本能反应,身手可以练习,直觉不能。你为什麽在这里当一个平凡的警卫?”
麦克看出他不仅仅是怀疑,对一些暗地里的事,杜鲁曼已经很有把握。
“你有什麽目的?秘密?阴谋?圈套?”杜鲁曼说,“我更想知道你们的计划。”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你们’是指我和谁?诺兰?波特?”麦克盯著他,“还是警卫长?”然後他确定了,杜鲁曼也确定了,双方不再继续演戏,既然答案已昭然若揭,聪明人的做法就是不再装傻。
杜鲁曼的枪口轻晃了一下,用一种刻意征询的口吻说:“你是否介意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谈。”
“可以,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
“往前走出门右拐,别走得太快,到转角时先停下,任何可疑行为我都会开枪,没有警告和提示。”杜鲁曼说,“你觉得我会杀了你吗?”
“当然会。”麦克回答,“你刚才就想杀了我。”
“走。”
麦克慢慢走出去,来到走廊上,身後传来杜鲁曼的脚步声,手枪的击锤始终在蓄势待发的状态──只要手指一动就能要了别人的命,枪械不管对凶犯还是执法者来说都是最伟大的发明。麦克往前走时留意著各个角落里的监视器,如果它们还在运作,诺兰一定能够看到眼下发生的事,但杜鲁曼的态度说明一切,他面对监控泰然自若,就像这些“眼睛”并不存在。经过审讯室时,杜鲁曼说:“停,进去。”他的命令非常简练,没有任何转圜余地。麦克推开门,审讯室里有一股冰凉的味道,就像一块露天储存的生铁,红色的锈斑,血一样的锈味。警卫在审问犯人时,不流血几乎是不可能的。麦克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人在,同样是几个穿著囚服的犯人,熟面孔,这种事毒蛇多姆总是不会被落下。麦克被推向一张木头椅子,多姆把他戴著手铐的双手往上拽过头顶,再向後用另一个不知从哪个警卫身上搜来的手铐铐在椅背上。这个姿势是狱警们审讯时最喜欢的,一个毫无防备的危险动作,让被审问者觉得没有安全感。
“菲利克斯长官。”多姆开心地问,“感觉好吗?”
麦克无视他的存在,现在值得关注的只有杜鲁曼等待的人,那个人可能永远不出现,躲在暗处掌控一切。这个不在场的人将给费什曼监狱带来灭顶之灾。
“警卫长在哪?”
“你觉得会是他吗?”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麦克说,“只有他能放你们出来,只有他能让监视器集体失灵,也只有他能关闭警报。他在帮助你们越狱。”
“知道你这样说会有什麽好结果?”
“你会朝我开枪。”
“你为什麽有恃无恐?”
“因为等待的时候你会想知道‘我们’到底是谁,你认为可以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杜鲁曼的目光从他身上转开,虽然看不出有放松的迹象,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警惕。
“我怀疑过你。”杜鲁曼说,“因为你与众不同。你来费什曼监狱另有目的,但後来我又改变了看法。”
“是什麽原因?”
“因为布兰顿.格林的死,让我觉得你在认真当一个警卫。”提到死去的布兰顿,杜鲁曼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布兰顿只是个小人物,没有庇护,他在监狱里活不了多久,既然他打算离开,我想也许还能让他起点作用。”
麦克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真相,如果凯文和维克多只是对布兰顿感兴趣,根本不必事後杀了他。这一切都来自头目的授意。麦克难以置信,他本以为布兰顿的死是意外,现在杜鲁曼告诉他,杀害布兰顿仅仅是为了试探他,看看他对此的反应。杜鲁曼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可他没有悔意。
麦克感觉有些发冷,失血让体温下降。
他抬起眼睛看著杜鲁曼,对这样的冷血动物,连语言都是多余的。
杜鲁曼问:“恨我吗?”
“不。”麦克说,“恨也是情感的一种,不值得用在你身上。”
“我喜欢你的回答。凯文和维克多被教训了一顿,然後他们就成了两个只会说不的胆小鬼。我一直在找那个不知名的神秘人,他隐藏得很深,他是你的同夥。”
杜鲁曼不让别人打断,继续说:“但最近他好像有些按耐不住,他和林克在餐厅打了一架,虽然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但通过别人的重述,我认为可以一拳把林克打翻的人不会在我面前装出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维克.弗吉尔真正的名字是什麽,你能告诉我吗?”
(50)引路人
艾伦离开底层独囚室,向监狱的枪械库走去。到了这个地步,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因此他只对沿途一些十分明显的警报装置做出避让。可他很快发现,这些警报器并没有在运作,甚至在他故意走过一个红外线感应器时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种情况很反常,警卫会在深夜最需要警戒的时候把警报器都关闭吗?绝无可能。但这无疑给艾伦的行动带来了便利,他加快脚步到达枪械库门外用磁卡开门。要是露比在场也会觉得太轻松,监狱长似乎认为档案室是比枪械库更重要的地方,厚重的铁门在磁卡划过後顺畅地打开了。
这个紧急情况下才能向警卫提供武器的地方散发著一股熟悉的味道。艾伦在这种味道中度过了好几年时光,最初是安东尼.阿姆斯特朗的奥克塔维尔五金店──艾伦认识安东尼时他还不是店主,但这个黑市武器商人为他打开了一道神奇的门,让他对枪械这种危险武器有了全新的认识。安东尼说,枪就像你的情人,要抓紧她,落到别人手里就会伤你的心。後来是朱蒂和露比的康斯坦丝模型店,朱蒂对枪械的描述更理性,她说,枪就是枪,既不是刀也不是锤子,你对它了解得越多就越安全。露比说,有了枪我们就可以接大买卖了!最後艾伦有了一个属於自己的武器库,他爱好收集,从最新型的自动手枪、高精度狙击枪到古老的肯塔基步枪、怀旧的汤姆逊冲锋枪,子弹和防锈油的气味让他时刻保持警惕,提醒自己什麽是“不了解,就会伤你的心”。从某种角度来说,艾伦更喜欢安东尼那种热恋中智商为零的描述,朱蒂太冷冰冰,露比纯粹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嘴脸。
艾伦走进枪械库,没有开灯。他闻著那股味道,手指轻轻抚过整齐排列的枪。
“夥计们。”他说,“该你们上场了,谁愿意跟我出去转一圈。”
他选了一支M9,对付没有重型防弹衣的目标绰绰有余,接著再拿起直立在一旁的M1014霰弹枪。它在这里有些太强大了,但很有威慑力,少有人能在这支枪跟前镇定自如。
艾伦拿了几个备用弹夹,认为可能用不了这麽多,正如露比所言,如果找到目标,只需要一枪就能解决问题,但艾伦还是深思熟虑了一番,现在的情况和当时的计划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他为麦克挑了一支警用左轮,完事後把枪械库的门重新关闭。
艾伦没有立刻上楼,而是打开底楼的铁门出去,躲过探照灯的扫射回到独囚室墙外,并在墙角找到那个通往独囚室内部的小孔。他再次把手指伸进洞去,这回摸到了一点东西。艾伦尽力活动手指把粘在洞壁上的东西挖出来,感觉像一张贴纸。等他把它弄出来後发现是半张浅蓝色标签,上面写著干净、清香、无异味。看起来很像某种产品的广告语,艾伦很快想起那是一种清洁剂,在电视节目上连续做了一整年广告,至今还在各大商场免费赠送试用品。毫无疑问,那是种强力有效的液剂,不但适合厕所,也适合浴室和水池的下水道,广告上说只需要几滴就能消除排污口的异味和日积月累纠缠在污水管里的头发和杂物。
“早知道有它,上次清洗集体浴室时就不该让我用手去掏下水道。”
艾伦把标签贴在手背上,标签背面的胶水已经失去作用,轻轻一碰就掉在地上。他将它捡起放进口袋,就像往里面塞了一个难题的答案。做完这些事,他听到一声很轻的响声,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可能只是夜晚常有的怪声,在各种电气运行的操作中会被忽略不计,但艾伦对这样的响声不会无动於衷,他听出那是经过改造安装消音器的手枪射击时发出的声音。好莱坞导演们拍了太多关於消音手枪的电影,让人们以为消音器是遥控器的静音开关,实际上它只是让射击的声音变得更短促更轻微,并不能完全消除。
艾伦判断著枪声的来源,一声响後不再有动静。监狱里没有人能够未经允许擅自配枪,而消音器更是为了隐秘行动而备,艾伦不知道枪手是谁,装答案的口袋里有几个备选名单,但可以肯定开枪的一定不是自己人。他弯下腰,沿著墙角回到监舍内部,在黑暗中飞快上楼。今晚对费什曼监狱的所有人而言,都将是个不眠之夜。
艾伦来到楼上,牢房里没有动静,走廊上也没有。巡逻的狱警不见了,他检查地面,和麦克得出相同结论,因而走了相同的路。洗手间的门虚掩著,不太寻常,夜间巡逻的守卫检查过所有房间後会把门关上,除非有个迫不及待的家夥刚冲进去来不及关门。艾伦把霰弹枪背在身上,掏出手枪对准门内。等他全神戒备地进入洗手间内部时,发现地上躺著平时放风时最会惹是生非的家夥。保罗.昆尼尔躺在小便池附近,他的同伴俯卧在当中,其中一个隔间里还有另一个不醒人事的家夥。艾伦跨过这些横七竖八的身体,看到墙上和地板上有一些血迹。推开最後一间隔间的门,巡逻警卫斜倚著墙角,那是个十分安全的位置。艾伦摸了摸地上的血,还没有凝固,是刚才的枪击造成的。他检查警卫周身,没有发现枪伤,门外的那些家夥也全都毫发无伤。艾伦只听到一声枪响,受伤的不会是开枪的人,他开始有些担心,受伤的人不在,凶手一定另有计划。
艾伦走到保罗身边踢醒他,身材魁梧壮硕的黑人痛苦地呻吟著醒来,立刻被枪口顶住脑袋按在冰冷的地板上。
“早上好,昆尼尔。”
保罗转动著眼珠,终於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艾伦。
“是你。”他说,“你这该死的小偷。”
“是我,但我不是小偷。”艾伦说,“将来也许你会有机会知道我是谁,但现在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麽事。”
保罗不接受这样的威胁,不相信他会在这里开枪,可是接著他看到艾伦肩膀上挂著的霰弹枪。保罗.昆尼尔是个喜爱暴力的人,因此很清楚一个人拥有两支枪时不会在乎接下去的局面多混乱,枪就是用来制造混乱的,一支不够还要另一支。保罗现在手无寸铁,而且刚败在麦克手里,他有些灰心,脑袋很疼,於是开始审时度势接受现实。
“我们在这里打了一架。”
“和谁?”
“迈尔斯.菲利克斯警卫,他身手还不错。”
“是吗,他一个人打晕了你们三个。”
保罗说:“他看起来不像是那麽有攻击力的人,我轻敌了。”
“你太幸运,一对一你会输得更惨。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保罗说,“我昏迷了。”
“除了你们还有谁?”
“不知道。”
“至少还有一个人,有枪。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如果不知道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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